第41章

眼看到了年下, 青鸾帝的意思是畢竟是她親自賜婚,自要先辦了定親宴,把該過的禮節都過了,等到宮宴上楚禦琴直接把人帶來給大家看看, 至于何時正式成婚都看楚禦琴自己的意思。

楚禦琴并無異議, 她自然希望越快越好,隔日就帶君吾登門淮陽侯府認親了。

淮陽侯李敏乃太女楚明珊的舅母, 年輕時曾追随青鸾帝征戰, 立下過赫赫戰功,煊赫一時, 但也只是做到将軍。

後來太女的父君難産去世, 青鸾帝為表哀傷才封了李家侯爵身份,一躍成為京中勳貴,榮華至此。

人人都知青鸾帝此舉是對祈王十分看重,才牽了這樣一道線, 等同是将祈王與太女綁在了一起, 所以今日太女亦會在淮陽侯府。

從祈王府出發的一路上, 君吾緊張得身子都在發抖,活像一只在雪地裏踯躅偷生的小雀, 楚禦琴看他一眼, 握住他的手道:“本殿就在你身邊, 不必怕。”

君吾也知自己不能這樣, 可他這輩子頭一回要見那麽多貴人, 更有當今太女, 那不就是将來的陛下嗎?

他實在無法不去緊張憂心。

好在下馬車的時候, 君吾終于不發抖了。

淮陽侯夫謝氏早已迎在門前等候, 他生得端莊而大氣, 一雙多情的桃花目中輕易可窺當年美貌,帶笑的眼角雖有幾條細紋,但也襯得他更加慈祥親善。

楚禦琴帶着君吾往前走,察覺到身側之人的退縮之意,她愈發緊地握住了君吾的腕子,大步将人帶至謝氏面前,抱禮稱道:“見過尊夫。”

以楚禦琴的身份并不用給謝氏行禮,可今日君吾認親之後,淮陽侯婦夫便是君吾的長輩,便也是楚禦琴的長輩,未免多事不如還是恭謙些好。

謝氏受寵若驚,擡眼打量了楚禦琴一眼。

她今日特意換了身新衣,雖還是沉沉的烏色,可楚禦琴本就面如雪玉,半點都不叫人覺得壓抑,謝氏難掩滿目驚豔之色,半晌才回神将目光錯向她身側的君吾身上。

兩相對比,這夫郎竟不如祈王令人驚豔,不過也只碧玉之姿罷了。

謝氏心中不由泛起一點惋惜,但他面上依舊笑得溫和,親切地握住君吾一手,笑着對楚禦琴道:“快入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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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君吾先邁出了一步,楚禦琴一步之差,目光落在謝氏抓着君吾的手上眼神微暗,終究是移開雙目進了侯府。

太女與淮陽侯早已在前庭等候,待人一來便起身相迎,楚禦琴不動聲色将君吾重新拉進了自己懷裏,對太女拜下道:“見過太女殿下。”

君吾便也慌張地跟着跪下,淮陽侯觑了君吾一眼,目光生出幾分嫌棄。

楚明珊早在母皇那裏聽過數次楚禦琴的名字,作為同齡人,時常被拿來比較,她本就對這個祈王十分排斥,一直躲着不見,今日托推不掉只能來了,面上也不見得多欣喜,平淡道:“起身罷。”

短短三字,楚禦琴已從中窺見太女的态度,心中冷笑一聲,立刻拽着君吾從地上起來。

方才楚禦琴給謝氏見禮,那是她給謝氏面子,可淮陽侯見到她卻無半分表示,已然讓楚禦琴心生不滿。

見過這兩人,謝氏便引着她們再去中堂,今日是君吾認淮陽侯為養母的日子,淮陽侯世女與其幾個姊妹兄弟自然也要在場。

知道裏面人多,君吾便更怕了,幾乎寸步不離跟在楚禦琴身側,一手還要緊緊攥着楚禦琴的袖子,這時倒是完全忘了他比楚禦琴還大着三歲這件事,只覺得殿下在他身邊就是他的靠山支柱,不挨着殿下走他就要倒了。

楚禦琴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撫,方才心中被淮陽侯激起的那點不滿也很快消了下去。

淮陽侯世女等人與近乎與楚禦琴同齡,相貌周正更肖謝氏,她兩年前新娶的夫郎年紀也小,笑盈盈地看着這邊,直往君吾身上打量。

許是男人之間總是對年歲敏銳,世女夫看了君吾兩眼,便輕聲道:“妻主,我覺着他好像比祈王要大上不止一歲呢。”

京中貴女素來只會娶比自己年歲小的,少則兩三歲,多則甚至有十幾歲,淮陽侯世女自然也先看過君吾,初看并不覺得有多切實美貌,可被夫郎這麽一說,她好似真從君吾身上窺見幾分熟夫風韻來,就連那身段也是一般的青杏沒有的。

她心中猜到些什麽,一時看着楚禦琴的眼神滿是風流的笑意。

“給祈王殿下見安。”

等人走近,世女為首的幾個小輩便都率先見禮,她們早就聽說過京中多了個祈王,是個從外面認回來的野孩子,人人都好奇這祈王是不是長得鄉土模樣,既無風度也無儀态,自從聽見她要娶個平民百姓做夫郎,這種想法便更甚了,這會兒齊齊盯着楚禦琴的臉看,倒是李家的幾個小兒子率先紅了臉,匆匆移開了視線。

這、這也太好看了。

已故懷王形容粗糙,怎麽生出這樣神仙似的女兒來?

見她們拜了,君吾一陣緊張,正要跟着對她們也拜一拜,楚禦琴手快扶住了他,并對君吾低聲囑咐:“皆是同輩,不必拜見。”

見他如此不懂規矩禮數,有幾人發出幾聲笑來,君吾臉上驀然一燙,滿心想着都是他給殿下丢臉了。

楚禦琴便掀眸對着那幾人冷冷一睨,幾人被她這一眼看得汗毛直豎,笑聲一下子哽住了。

淮陽侯李敏一臉肅穆深沉,見狀冷道:“祈王到我府中,倒是先擺了擺自己的威風。”

君吾見這裏就只有他和殿下兩人,周圍這一圈全是不認識的,在這樣的注視下他變得格外不安起來,手心裏也出了汗。

楚禦琴依舊悠然自得,輕飄飄睨了眼李敏,面上的肅然漸漸化開,露出一抹笑,“淮陽侯見笑了,內子怕生,一直被本殿嬌養在府中,今日若不是本殿千哄萬哄,他只怕都不願出來,若是再被吓住,回去又要哄上許久。”

兩句話話裏話外都是對君吾的縱溺,連君吾聽着都覺得不好意思。

李敏黑着臉,掃了二人一眼再未說話,倒是淮陽侯夫謝氏上前來笑着打圓場,“以後都是自家人,還站在院子裏幹什麽,都進去坐罷。”

這才均陸陸續續進了中堂,太女自然為首座,楚禦琴不欲多留,只等君吾認完了人帶着就走,但是李敏顯然不這麽想。

她從一開始就黑着一張臉,等大搖大擺坐到了位子上,便道:“我們李家有規矩,若想讓我收他這個養子,一切都要按照我的規矩來。”

周圍幾個小輩探着頭,都只看着熱鬧,想瞧瞧這位祈王殿下究竟預備怎麽說。

然而楚禦琴根本不吃她那套,淡聲道:“認你為親是陛下的旨意,淮陽侯如此為難,是想抗旨不成?”

李敏聞言用力拍了下桌子,君吾被吓了一跳,脖子都縮了一下。

“素聞祈王出身特別,還真是不懂孝敬的規矩!”

“無所謂。”楚禦琴擡眸,“今日認不認這個親,人本殿照樣娶,只是淮陽侯如此阻撓,曲解了陛下原意,屆時就由淮陽侯自己去解釋了。”

李敏幾度威壓,沒想到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小女娃竟面不改色,半點都未被她的氣勢所攝,當即面色一沉,說不出話來。

中堂內一片寂寂,君吾緊張地又往楚禦琴身邊靠了靠,楚禦琴便大大方方挽住他的手,引得後面那幾個小輩口中一陣啧啧。

此時只能是謝氏出來打圓場,笑着道:“她就是這個脾氣,對誰都是如此,祈王還請不要介意,照我看今日儀程便一切從簡,只吃了茶就好了罷。”

說着謝氏便往外面招了招手,走進一個仆婢端着一盞茶進來了。

等茶送到君吾面前,還不等他伸手,楚禦琴便替他倒了茶,再将杯子塞到他手中,道:“先給尊夫敬茶。”

君吾雙手捧着茶盞,斂目低垂道:“請尊夫用茶。”

謝氏伸手接過,輕輕抿了一口,眼神示意身邊人拿上一個盒子來遞給君吾,道:“這裏面放着百金,一點心意,買幾件漂亮的衣服首飾罷,我瞧你模樣伶俐,若是不穿這樣老氣橫秋的衣裳,會再好看些。”

這位淮陽侯夫從一開始便十分和顏悅色,君吾不由自主對他心生喜歡,點點頭接過道謝。

來時在馬車上殿下囑咐他了,侯府給的東西不論什麽,只管收着就是了,不必推诿。

橫豎屆時還要送一筆聘禮過去,短不了她們的好處。

見君吾表現得還算大方,謝氏點了點頭便推至一邊,楚禦琴便又遞給他第二杯茶。

“去敬淮陽侯。”

君吾接過茶盞,努力避開淮陽侯那陰沉的視線,彎身道:“請淮陽侯用茶。”

淮陽侯動了動嘴唇,正要說什麽,轉眼瞥見楚禦琴眼中的不善,又硬生生将話咽了下去,一把從君吾手中奪過茶盞,道:“行了。”

禮已經成,今日本就是來走個過場,帶君吾認認人,以免到時候連認了誰家都說不出來,楚禦琴二話不說便出聲告退:“既然事畢,我便帶內子先行離去了,定親宴的拜帖已命人送了過來,靜候太女殿下與淮陽侯大駕光臨。”

聽見要走,君吾心中松了口氣,擡腳就要跟着離開,卻被再度喝住。

“慢着。”一直未發聲的楚明珊突然開口,她話語溫吞,不似李敏那般淩厲,只是帶着些令人不舒服的笑,“難道舅母認下的這個養子不應在府中留到出嫁嗎?畢竟也是沾了咱們淮陽侯府的光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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