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蕲州·賭石
這一世他不再是風流敗家的纨绔子弟,他要靠自己的雙手奪回自己的東西,他要向世人證明他花未情能成大事。
随意收拾了幾件衣裳,花未情再去梅園與魏靈溪辭別。魏靈溪不見外人,但蕭岚軒每次來梅園都帶上花未情,這麽些日,魏靈溪也不與他疏離。
從梅園出來,回到桃園,在寝房中留了一張紙條,用一塊玉玦壓着。這玉玦與他身上的那塊能組成一個玉環,本就是出自同一塊玉,上面還刻了名字。花未情帶的那塊刻了蕭岚軒的名字,而留下這塊刻了花未情的名字。
這玉是前些天去首飾鋪看中的,雖然十分簡樸玉質也不稀罕,寓意卻是好的。
留下了玉玦,花未情背上包袱出了蕭府,再去買了一匹馬,一揮馬鞭便消失在大街的盡頭。
又是那間酒肆,時隔一個月,有些風騷的女掌管還記得他,長得這麽美的男子她向來過目不忘。端來了一壺鎮在井水裏的酒,女專櫃坐下用手撐着下巴道:“公子,這回您又是上哪去?”
花未情道:“去蕲州。”
“您不是上一回才去了蕲州,怎的又去?”
花未情飲下一杯清涼的酒,瞬間覺着身上的燥熱退了許多,他随口道:“生意人,哪都去,難免會有重複的。”
女掌櫃掩着唇呵呵地笑,“還真看不出來,公子是生意人。”
花未情付了酒錢,出了酒肆,翻身下馬。上一次出行,他只到了全州,還差兩日行程便能到蕲州,偏偏心裏就是放不下又調頭回了去。
京城到蕲州不過六日行程,抵達蕲州城門樓下,花未情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心中思緒萬千。于他而言,不過離開了三個月。今年開春時,他還租下了城中最為華貴的畫舫,邀着城裏頭萬花樓的花魁一同賞春游山玩水。
花未情來到河邊,伸長脖子往水中一探,看見的是這張他只看了三個月的臉。即便如此,前世那張看了二十一載的臉,他也記不清了。
他脫下外袍,縱身跳下了河,帶起幾尺高的水花。他閉氣潛到河底,好在河水清澈,即便到底也能看清。
下了河底,他雙手便在河泥裏摸索。隔一陣子又浮上水面透氣,喘夠了氣又再次潛下去。如此反複了十幾次,最後一次探出河面,他臉上帶着笑。
手上拿着的正是一只上好的和田玉手镯。這手镯是上一次帶花魁游山玩水時本來要送給萬花樓的花魁的,只可惜,花魁的手腕小了,這镯子戴不穩。長得國色天香的花魁跺着腳說:“莊公子這镯子哪是專給奴家買的,說不準是送別人不要了才轉送給奴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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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這麽一說,莊慕寒便将镯子扔進了河裏,“一個镯子也要來回轉送,哪有的道理,你帶着不合适,那下次我再送你一只便是。”
真真是俗不可耐的敗家子,只懂揮金如雨不知民間疾苦。
花未情坐在岸上,看着手上的和田玉镯,苦笑。前世真真是作孽了,荒唐得怕是連天也不忍直視。
将那镯子當了,換來白銀兩百兩,算作是做生意的本錢。尋了一家客棧落腳,便立即換來小二送上文房四寶,大筆一揮,一封家書便成:已到蕲州,一切安好,只是思念夫君得緊。
落款處提上自己的名字,未情。
折成四折放進牛皮封裏,花了些銀子讓專門送信的跑一趟。将信送了出去,他便在街上轉悠,思忖着怎麽用身上的銀子翻本。
不知不覺來到莊府,花未情站在門口,擡頭望那大門上的兩個黑底金字的牌匾‘莊府’,拳頭不禁握緊,一切都沒變,卻只是心情變了。
這一切都曾經是他的,現下落入了別人手裏,怎能甘心。一早便在心裏下定了決心,定要将一切奪回來。
府裏的小厮見門外有人,便探出頭來問:“這位公子找誰?”
花未情看向門後的小厮,這小厮他不認得,恐怕是換了。花未情賠笑道:“路過罷了,覺着這牌匾上的字筆法蒼勁,便忍不住走近了觀摩。”
小厮摸了摸後腦,也聽不懂他說的筆法蒼勁是何意,“那公子随便看。”
“不了,告辭。”花未情轉身離開,袖下的拳頭握得很緊,終有一日,這裏還會屬于他。
連續兩日在蕲州城最繁華的的地帶轉悠,打探到莊家有一間絲綢鋪正要出讓。花未情連忙進門問了價錢,要三千兩銀子,還不能還價。
鋪子裏的絲綢并不多,若他接了手還要進貨,出了三千兩盤鋪子的錢還得準備進貨的,少說也得要四千兩,而如今他身上加起來也不過二百一十兩。
絲綢鋪裏的掌櫃他認得,只是花未情早已不是莊慕寒,老掌櫃認不得他。花未情與老掌櫃商量了一下,“掌櫃,您看我先給你一百兩定金,你為我寬限三日,若三日之內,我不來盤這鋪子,定金便是你的了,如何?”
老掌櫃搖了搖頭,“公子,老朽也沒辦法,我們東家發了話,這鋪子一定要一次付全款,我也不好拿主意啊。”
花未情心裏嘆息,這莊易璃看着聰明,怎的就這麽死腦筋?只是三日,若他不來,這一百兩就是他的,他竟還不要。
花未情出了絲綢鋪,尋思着怎麽盡快弄到三千兩付了盤鋪子的錢。
沿着繁華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心裏想的都是怎麽把幾千兩銀子弄到手。若他還是莊慕寒,這區區幾千兩又算得了什麽。
走完了最繁華的街,到了盡頭,便清冷許多。靠着舊牆根的地上擺滿了大小不一的石頭,有的光滑有的粗糙,旁側豎了一塊牌匾,上面‘賭石’二字極為搶眼。
花未情靈光一現,有了要賭石暴富的念頭。若是低價買進一塊價值連城的玉石毛料,那就是一本萬利,反之,也可能是傾家蕩産。
這街尾雖然清冷,但賭石攤周圍卻圍了好幾個好熱鬧的。花未情走近去看,攤位老板正拿着鋸子開石,是塊比母雞還大的玉石毛料。
圍觀者皆議論紛紛,睜大了眼睛看着老板手上的那把鋸子,心裏都期盼着鋸子鋸到底,探一探這璞玉到底能不能變成價值連城的翡翠。
花未情前世對玉器十分偏愛,也曾賭過石,雖然賠了幾次,倒也以賺的為多。這賭石除了靠經驗,還得靠運氣。玉石毛料光是看外表難以辨認裏面到底如何,有些外表看上去并非等閑物的打開後也可能是次等的翡翠料,拿到玉器店賣也只能賤賣。反倒是看上去跟普通石頭沒區別的,反能深藏不露,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那鋒利的鋸子鋸到了底,在場的都伸長了脖子去探,老板從斷痕處掰開,将切面給買石的中年男子看,中年男子一看,差點背過氣去。這裏面的玉質暗淡無光,雜質滿布,哪裏值錢,虧他還花了兩百兩銀子買這麽一塊石頭!
見不是什麽好玉,圍觀的也各自散去,買石的中年男子抱着那半開的玉氣沖沖而去。賭石攤老板見花未情在看石,一邊用有些發黑的布巾擦着手上的水漬,一邊道:“公子可要試上一試,說不準能憑一石暴富。”
花未情笑了笑,“暴富倒是不敢妄想,能讓我賺點做生意的本錢,在下可就心滿意足了。”
老板将擦手的布巾遞給旁邊打下手的少年,彎腰抱起一塊石頭,“公子,您看,這石頭怎樣?憑我多年經驗,這裏頭即便不是價值連城,多少也能值個上千兩。”
花未情掃了一眼他手上的石頭,輕笑一聲,“既然老板早知這裏頭值個上千兩,毛料打算賣多少?”
老板語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