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交貨·事成

十八日一早,蕭岚軒出了門,小酒來客棧接花未情。花未情腳上上了夾板,行動不便,只能坐在輪椅上。

聚緣坊今日不開張,大門緊閉。門前的空地,花未情坐在輪椅上,小酒并幾位請來的繡娘都在他兩邊站着,旁邊一張圓桌擺了文房四寶。

先到的是三位南洋人,他們雇了好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而來,趕馬車的都是南洋人的裝扮。裏奧并兩位南洋人下馬車後便向着這邊走過來,身後六名彪形大漢擡着三個大箱子。

裏奧來到花未情面前,拱手道:“花老板,別來無恙。”

花未情回禮,“別來無恙。”

“今日乃你我約定之日,我前來收貨,不知花老板可将三萬匹絲綢聚齊了?”

“裏老板放心,今日你只管收貨便是。”

裏奧大笑,“那花老板就只管收銀子!”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随從将三個大箱子打開,迎着朝陽,三箱閃閃發光的東西刺痛了眼睛,這正是一箱金條兩箱銀條!就連對面莊記絲綢鋪的掌櫃夥計都被震撼,伸出頭來一探究竟。

小酒咽了咽口水,彎腰在花未情耳邊道:“老板,他們這回可是來真的。”

花未情笑了笑,“那我們就是鬧着玩的不成?”

小酒撓了撓後腦勺,咧着嘴笑,“當然不是。”

裏奧指着兩箱金銀,道:“這三箱金銀加起來便相當十萬兩銀子,不知花老板的絲綢又在何處?”

花未情往煦長街的東邊探了探頭,回頭對裏奧道:“路上耽擱,還請裏老板等上一等。”

裏奧道:“只要今日之內能收到貨,等一等也無妨。”

煦長街上裏奧請來的馬車排成長龍,從聚緣坊延續到街尾,一幹人靜默,沒過多久,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除了端坐在輪椅上的花未情,其他人都不由伸長了脖子往煦長街的盡頭張望,随着馬蹄聲越來越近,好幾輛馬車并駕而來,揚起了一陣塵土。

花未情嘴角微微上揚,對身邊的小酒說:“準備翻賬本,看是哪家作坊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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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咧着嘴笑,“是。”

小酒走到圓桌旁翻看賬本,花未情繼續對幾位繡娘道:“勞煩幾位大娘幫手清點絲綢,分門別類對照。”

幾位繡娘點頭道:“是,老板。”

馬車停下後,小酒立即拿着賬本上前揚着聲音問:“請問,是哪家作坊的?”

趕馬車的馬夫道:“是彩蝶作坊的!”

小酒立馬翻開賬本查看明細,幾位繡娘過來清點馬車上的絲綢,和小酒對照賬本。對完後,花未情便對裏奧道:“三百六十匹絹,六百匹绫,一共三千一百二十兩。”

裏奧一聽,便命身邊的夥計從箱子裏拿出三千一百二十兩金銀,放到花未情準備的籮筐裏頭。

小酒将籮筐裏的金銀核對一遍,将進貨銀錢拿出來交給作坊送貨來的夥計,劃掉賬本的賬,如此便錢貨兩清。

接着,再與下一家作坊對賬。花未情當初奔走各家作坊下訂單時,便與作坊的老板商定,十八日準時将絲綢送上門來,為彌補運送工錢,花未情按照絲綢數量加上一定的運送費。

這本就是最好的方法,第一,他并沒有足夠的本錢一次付清作坊的銀子,只能讓作坊送貨上門,屆時才用三個南洋人的錢做本錢。而他,則在中間收銀,留出自己的那一成利,将進貨的錢直接交到作坊夥計的手上。如此,于作坊于南洋人都是錢貨兩清。

各家作坊送上來的貨源源不絕,走了一批又來一批。花未情坐在輪椅上唇角上揚,臉上帶着如三月春風的笑意。

蕭岚軒在遠處的牆邊看着滿面春風的他,眸中浮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只覺着那邊坐在輪椅上的紫衣男子遙不可及。

十歲那年初次相遇,他用一塊玉佩換了他一個吻到青樓再次相遇,他故意引他到房裏,再到他在畫舫上為他擋下一刀,而後他們拜堂成親結為連理,最後便是他離開他遠到蕲州經商。短短的幾個月,他們之間依然發生這麽多事。

分明只有花未情才能填補他心中的空缺,自己也說不清為何就是想與他在一起,也曾經以為只要與他成了親将他留在身邊,那他花未情這輩子就是他的。但如今看來,坐在輪椅上的花未情就如搏擊長空的老鷹,野心與抱負在他的眼中一覽無餘,那般陌生,仿佛他們從來不曾相遇,從來不曾相識。

花未情,你到底想要什麽?而他蕭岚軒,在你的心裏又算得上什麽?

蕭岚軒在牆後站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轉身走了。花未情擡頭看過去時,他已不在。

小酒湊過頭來,“老板,紫陌作坊多送了十八匹,他們硬說是老板記錯帳了。”

花未情回過神來,道:“照收,到時多出來存在店裏頭。”

“是。”

煦長街馬車來來往往,聚緣坊的門口被堵個水洩不通。對面的莊記絲綢鋪沒了生意,夥計掌櫃都站在門口看熱鬧。

莊易璃收到消息便過來看,看到輪椅上的花未情,一口白牙差點咬碎,心裏又堵了一口氣,最後也沒過去瞧個究竟就轉身走了。

午後,三萬匹的絲綢才完全交貨。三位南洋人讓手下的夥計将絲綢運回碼頭,立馬裝船,打算今晚就走。

花未情抓住機會邀請裏奧上酒樓用膳,想要與他建立長期的合作關系。裏奧也正有此意,便上了酒樓與他一邊談中土的風土人情,一邊談以後的合作。

南洋絲綢金貴,中土又是絲綢盛産之地,裏奧口頭上說若是這批絲綢銷得旺,再過幾個月還要來一次。

花未情也承諾,只要他來,無論多少匹絲綢,他都能給他在限定的期限內聚齊。雙方相談甚歡,也算是促成了一對生意上的夥伴。

送走了裏奧,花未情回到聚緣坊将賬務重新查看一遍,讓小酒将銀子去錢莊兌成銀票,把蕭岚軒名下作坊送來的絲綢分開來算一遍。

回到客棧,花未情第一件事便是将一沓銀票遞給蕭岚軒,“這是那一萬兩千匹絲綢的錢,連本帶利都在這,你再核對核對,若是少了的我明日再補齊。”

蕭岚軒背負着手,看了一眼伸到面前的一沓銀票,他道:“既然你算過了,我也不必多此一舉。”

他身邊的宋柯伸手接過那一沓銀票,收起。花未情看着蕭岚軒,輕笑一聲,“怎了?看你好像不大高興。”

蕭岚軒抿着唇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心裏一直都想問那個問題,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花未情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放柔了聲音問:“可是遇上了什麽不順心的事?”

“不是。”

“那是什麽?”

沉默了半響,蕭岚軒輕抿的唇微微動了動,“花未情。”

“我在。”

“你從京城來蕲州,到底,想得到什麽?”

花未情有些驚訝他會問這個問題,他輕笑一聲,道:“還能想要什麽,你不都看到了,不過是想試一試經商的滋味。”

“那……我在你心裏,又到底算什麽?”

這個問題花未情答得快,“拜過堂成過親的,我當你自然是夫君……”他頓了頓,“又或者是夫人,你喜歡哪一個?”

今日淨賺了五千多兩銀子,花未情的心情顯然十分好,全然沒有注意到蕭岚軒的用意。

蕭岚軒看進他的眼底,摸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從京城到蕲州,就只是想嘗嘗做生意的滋味?既然只是嘗嘗滋味,又何必奮不顧身?花未情,你說你我是夫妻,可在你心裏,到底孰重孰輕?

蕭岚軒道:“明日我便要回京。”

花未情詫異道:“這麽趕?”

“離京大半個月,也該回去了。”

花未情将五指插入他的五指,與他十指相扣,“那過段時間,我回京看你。”

蕭岚軒瞥了一眼與他十指相扣的手,“嗯。”

第二日送走了蕭岚軒,花未情留下繡娘看鋪子,和小酒一同去了離煦長街不遠的一間小院,院子的主人常年在外,極少回來住,近日便打算将小院賣了。花未情好些日前托人才打聽到這的,如今有了足夠的銀子也就過來看看。

商議價錢的是院子主人的親戚,他一口價咬定六百兩,花未情也沒還價,付了銀錢就讓小酒收拾收拾,打算今日就搬過來。

這院子算不上大,一間主房,兩間廂房,外加一間儲放雜物的耳房,夥房和柴房獨立在院子的最後面,也足夠他們主仆二人住。

劉半仙每日上門一趟查看花未情的傷勢恢複情況,每一次劉半仙要走,花未情便命小酒塞點銀子酬謝。劉半仙無論如何都不收,他此次過來替花未情診治完全都是因為看在蕭岚軒的情面,若換做別人,即便是用萬金來請他,他未必會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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