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胎動·腹痛

花未情最後還是去了老人家的靈堂,在靈堂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染坊的老管事根據秘方寫的方法,将藍草紅花等染料作物中的色素提取出來。一開始手藝生疏提出來的還有些差距,多試了幾次便能提出與莊家染料相差無幾的色彩。

染坊在停工将近半月後終于又開始步入正軌,将堆積在寝房裏頭的絲綢搬走,花未情心情大好。這些天,顧着忙染料的事,好些日子沒去聚緣坊。

聚緣坊有小酒把持着,這些天,柳紅袂想開了便也去店鋪裏搭把手。幫着将鋪子裏被客人翻亂的衣裳收拾整齊,也跟着繡娘學着如何裁衣。

花未情剛踏進鋪子,小酒便咧着嘴笑着喚了一聲老板。柳紅袂剛從裏間出來,看到花未情便喚了一聲,“花公子。”

花未情看着她問:“在這覺着如何?”

柳紅袂抿着唇點頭,“很好。”

花未情輕笑一聲,“那就好。”花未情繞着進了櫃臺裏,小酒立即将賬本拿出來給花未情看。

柳紅袂看着花未情看賬本的模樣,心裏有如春風拂過。這些日花未情的種種她看在眼裏,長得一副令天下女子都羞愧不如的容貌,為人善良體貼,兼之一身經商本領。怕是,靠近他的女子都會為他所折服。

店裏頭此時來了客人,小酒立即笑臉相迎,道:“兩位随便看。”

柳紅袂看到門口進來的兩人時,人卻懵了。卻是剛進來的公子先開的口,“是你?”

聽到這句話,花未情從賬本裏擡頭,瞥見門口的藍衣男子和她身邊穿襦裙的少婦。柳紅袂愣在那,眼神快速錯開。

男子身邊的少婦瞪了一眼柳紅袂,道:“夫君,莫非那個女人就是先前拐你私奔的那個?”

“過去的事,不提也罷。”男子道。

花未情一聽就明了,從櫃臺出來,站在柳紅袂身邊,對那一對男女道:“原來兩位是紅袂的舊識。”

少婦是聚緣坊的常客,自然曉得花未情,她道:“花老板,你猜錯了,我不認識她,只是聽說她曾經想要拐我夫君。”

Advertisement

這話可真難聽,花未情輕笑一聲,“我的娘子怎會想要拐你夫君,是個誤會罷。”

少婦一聽瞪圓了眼睛,連那名藍衣男子也瞪圓了眼睛。柳紅袂臉上一紅,有些不知所措。那名少婦也曾對花未情動過心思,但也曉得花未情不會看上她,不久前只得聽從父母嫁給現下的夫君。卻沒想到,柳紅袂竟然得到了花未情這等人物,心裏的滋味可見一斑。

“花老板,原來,原來你已成親?”當着自己夫君的面,說出來的話還像是有幾分失望。

花未情裝的自然,“成親不久,遠在他鄉,沒設喜宴,所以少有人知。”

那名藍衣男子看了一眼柳紅袂,眸子裏錯綜複雜的情緒也說不清是什麽。一個男人得知曾經深愛過自己的女人成親,心裏總有些酸味。

少婦在店裏頭挑了件成衣便走了,臨走時,還瞟了柳紅袂一眼,心裏道,她怎麽配得上傾國傾城的花未情。

送走了他們,花未情繼續看着賬本,柳紅袂看着他,緩緩靠近,“方才,多謝花公子。”

花未情擡頭,淡淡一笑,“他們太嚣張,看不過去罷了。”

柳紅袂想起花未情稱她為娘子,臉不禁又紅了,“只是,犧牲了花公子。”

“這倒也沒什麽,你腹中孩兒是我義子,我這做義父的總不能看着他娘被欺負不是。”

小酒過來道:“柳姑娘,我們家老板不在乎這個。”

柳紅袂點了點頭,接着問:“花公子還沒娶妻罷。”

花未情想了想,總不能答自己沒娶妻只是嫁為人|妻了,他點頭道:“半年前成的親。”

柳紅袂也不失望,畢竟她也曉得自己配不上花未情,“那花夫人一定也是個美人。”

花未情想起蕭岚軒,幹咳一聲,“是個美人。”

小酒捂着嘴在一邊嘿嘿地笑,補充一句,“我家老板夫人不僅人長得美,還是個能人。”

京城。

連續陰天了幾日,今年的第一場雪終于落下,鵝毛般的雪由天而降,肆意飛舞,落在這如畫的錦繡山河。

桃園的荷花池面上結了一層薄冰,夏日裏滿池的紅花綠葉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這一池的死寂。一場大雪剛停,蕭岚軒站在池邊,對着那一池結了冰的水沉思。

方才接到了蕲州那邊的信函,信中說到花未情與一名女子在氣走暗地裏成了親,且那名女子懷有四個月的身孕。

送信回來的是蕭岚軒在蕲州安排的眼線,上一次花未情遭大劫差點丢了性命,怕他再遇不測,便安排了蕲州茶鋪的一名夥計暗中注意着,有重要的事定要上報。

昨日還收到花未情寄回來的信,上面寥寥幾字說盡了相思道盡了牽挂,卻又是在今日收到他已與別人結為連理的消息。

盯着那池面看的眸子沉澱着傷痛,花未情,我到底該不該相信你?

可他并不曉得,負責報信的夥計只聽別人說那聚緣坊裏頭的女子便是花掌櫃的夫人,還有了身孕,便立即上報,也不去親自問個虛實。

“大人。”

蕭岚軒不回頭也知是宋柯,“何事?”

宋柯踩着腳下的雪走到蕭岚軒身側,雙手奉上一件白色毛裘,他彎腰道:“天冷,請大人披上。”

蕭岚軒用餘光瞥了一眼那件白如雪的毛裘,“不必,我這就回屋。”

蕭岚軒轉身,踏着雪離開,宋柯看着他清冷的背影,低低嘆了一息。他定是有心事才會這般不顧惜身子。

宋柯也提步跟了上去。

蕭岚軒已有七個月身孕,冬日裏穿的衣裳多,不仔細看觀察也看不出什麽。加上這些日經過魏靈溪的弟弟魏雨辰的調理,胎兒被控制在一定大小,比平常五個月大的胎兒相差無幾。

藍翎男子産子穴道比不上女子的伸縮性強,所以胎兒不宜過大,必須控制在一定範圍,否則将加大難産的可能性。許許多多藍翎男子就是因為一開始沒能控制好胎兒大小,而導致難産。

胎兒即便比平常胎兒小,蕭岚軒這幾個月來也吃了不少苦,常常半夜腹痛得厲害,徹夜難眠。冬日寒風凜凜的天氣,身上竟疼出了一身冷汗。

魏雨辰說這是正常現象,藍翎男子孕育胎兒的地方偏上,随着胎兒長大,會擠壓到五髒六腑,劇痛無比。加之蕭岚軒腹中的胎兒本就好動,他在肚子裏随意伸展手腳,觸到肚皮或是內髒,稍微的動作都能至母體撕心裂肺的痛楚。

魏靈溪當年懷孕時,胎兒安靜得很幾乎不怎麽動,那時他已是疼得夜不能眠。而蕭岚軒這腹中的胎兒這般調皮,受的苦定然比他多得多。魏靈溪皺着眉頭道:“胎兒這般好動,這些日可苦了你。”

蕭岚軒輕輕地撫着隆起的腹部,語氣裏滿是愛憐,“再有兩個月他就要出世,苦也苦這兩個月。”這幾個月來,每次疼得快暈過去他也不曾對這腹中的孩子有任何怨言。

魏雨辰端來一碗剛煎好的安胎藥,放在蕭岚軒旁側的高幾上,“趁着熱,把藥喝了。”

“有勞叔父。”

魏雨辰比蕭岚軒大了八歲,與魏靈溪是同胞兄弟。與魏靈溪站在一起,他顯然更像是兄長。魏靈溪嫁給蕭政庸時,他才九歲,如今已是将近而立之年。

當年魏靈溪生父患上怪病,看過的大夫都稱這是不治之症。蕭政庸請來十幾位名醫才将他爹的病治好,魏靈溪因此報恩而應下蕭政庸為他誕下子嗣。那之後,魏雨辰毅然學醫,十六歲便學有所成在藍翎谷中備受稱贊。他熟知藍翎人産子之道,在藍翎谷曾為多名藍翎男子接生,經驗頗豐。

與魏靈溪上一次見是八年前,那時魏雨辰來京城買一味藥材,順道上了蕭府匆匆見過一面。那時蕭岚軒不在府上,正好錯過見他的這位叔父。

蕭岚軒為了胎兒體質安康,向來都是準時準點喝安胎藥,也聽話每隔幾日便要過來梅園,讓魏雨辰檢查身子。

魏雨辰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蕭岚軒,“這是特制的鎮痛藥,專門對付藍翎男子孕育之痛,你若是疼得緊,便吃下兩粒。但切記莫要多吃。”

蕭岚軒并沒有接,“不必,我還能撐得住。”

魏雨辰偏頭看了他一眼,似明白他在想什麽,輕笑一聲,“你是怕鎮痛藥對胎兒不好?”

蕭岚軒沉吟半響,“嗯。”

“你放心,這藥是我特制的,比一般的鎮痛藥副作用小得多,對胎兒影響并不大,倒是你強行撐着疼暈了過去,反而對胎兒有害。”

蕭岚軒遲疑,魏靈溪一旁道:“軒兒,收下罷。想必這些日子胎兒還會動得更厲害,你将這藥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蕭岚軒猶豫之下最終還是接過了瓷瓶。但這藥不到緊要關頭,他定不會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