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玫瑰(回憶殺)

從面館出來已經不早了,藍亭送周雲揚去地鐵站,他一會兒坐公交回學校。

兩個人慢悠悠地在街上走,也不說話,只是挨得很近。正午的陽光打下來照在兩個人身上,暖洋洋的讓人犯懶。

沒一會兒已經遠遠能看見地鐵站的入口,路過一個花店的時候,周雲揚停下腳步,伸直脖子往裏看。

“怎麽了?”藍亭也往裏看去,花花草草的,好像沒什麽特別。

“你等我一下。”周雲揚飛快地說了一句,跑進了花店,藍亭茫然地站在店外等。

等周雲揚再出來的時候,捧着一小束玫瑰花,不由分說就塞到了藍亭懷裏。

藍亭趕緊伸手一接,低頭一看,九朵玫瑰嬌豔欲滴,熱烈綻放。

小男朋友的大膽熱烈可讓人有些招架不住了。玫瑰花的香氣一陣一陣往鼻孔裏鑽,藍亭笑得彎了眼,擡頭去看周雲揚。

周雲揚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擡手撥了撥劉海,說道:“你老是給我花,這是我送你的。我錢不太夠,只能買九朵的,以後等我自己賺錢了買多的。”

藍亭笑着挑眉問:“以後有錢了買多的?”

周雲揚點頭認真道:“嗯,九十九朵那種。”

藍亭看着周雲揚的眼睛,裏面滿滿的堅定自信,好像已經規劃好了他們的未來,好像他已經偷了月老的紅線拴在了兩人的手上,他們理所當然地應該一直走下去。

藍亭笑了笑:“謝謝,我記着了。”

周雲揚垂下眼,抿唇笑了笑。

兩人一起接着往地鐵站走,兩個男生走在一起,其中一個還抱着一束玫瑰,這場景引來了不低的回頭率。周雲揚好像這才發現他們正逐漸成為路人關注的焦點,耳根開始微微泛紅。

到地鐵站口的時候,周雲揚往下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口道:“那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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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藍亭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揚揚,我怎麽從沒聽過你稱呼我?連喂都沒有。”

周雲揚愣了愣,反而問道:“‘揚揚’,是你聽誰叫的?”

“沒誰啊,就覺得這個很可愛,很适合你。”藍亭坦白道,“以前不好意思叫,現在關系不一樣了嘛,”藍亭眨眨眼,“顯親昵。”

藍亭轉念一想,問道:“怎麽,還有誰這麽叫你?”

周雲揚有些發窘地用手蹭蹭鼻子:“我姐有時候這麽叫我,我一般不讓她這麽叫,感覺傻乎乎的。”

藍亭挑眉道:“那我剛才喊的時候你也沒說什麽啊。”

周雲揚眨眨眼好像思考了一會兒:“聽你喊的時候又不感覺傻了。”

藍亭把臉藏到花後面,嘴角咧上了天。

再露出臉來又是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那你到底想給我個什麽稱呼啊?”

周雲揚一時間沒說話,不是他不想稱呼藍亭,而是實在不知道應該叫什麽,尤其是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叫什麽都覺得別扭。如果跟着藍海叫“哥”,那感覺不像情侶之間應有的稱呼;叫“藍亭”又感覺不夠親密,太官方正式;“藍哥”有種黑社會的感覺;總不能叫“藍海他哥”,那簡直跟“孩兒他爸”有異曲同工之妙。

周雲揚小聲說:“我不知道叫什麽。”

藍亭笑了笑,說:“那下次吧,下次見面我要聽到你給我想的稱呼。”

周雲揚沒答應也沒拒絕,揮揮手跑進了地鐵站。

藍亭看着周雲揚在人群中依舊出挑的背影,突然想拍張照片,可還沒等他掏出來手機,周雲揚身影一轉已經消失在了拐角。

藍亭把那束花換了個手抱着,笑了笑。

他以為來日方長。

藍亭抱着一小束花回到家的時候,藍海正站在客廳裏抱着個大瓷缸喝水,聽到門響無意識扭頭看了一眼,剛想扭回視線就愣住了,下巴掉到了地上。

藍亭若無其事地進門、換鞋,無視藍海的眼光,走到陽臺找出一個玻璃瓶把花插進去,随手擺弄着,這才有空似的看了眼藍海:“腿怎麽樣?”

藍海被喚回了神智,把自己的下巴安了回來:“挺好的,走路還行。”

“嗯。”藍亭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要把花拿進自己的屋裏。

“等等等等。”藍海攔住藍亭,在花和藍亭之間來回打量,不可思議道:“你出去約會了?”

藍亭也低頭看了眼花,笑道:“拿着束玫瑰就是約會了啊?就不能是我自己買的?”

“我還不知道你?”藍海嗤道,“你買花什麽時候買不帶土的?”

藍亭:“……”好像說得很對。

藍海湊近一臉神秘地問:“所以是去約會了嗎?”

藍亭對着藍海挑了下眉:“嗯哼。”

藍海眨眨眼,抱着瓷缸子問:“你有女朋友了?”

藍亭不想回答,走進自己的卧室,把花擺在了床頭櫃。

“哥你夠可以啊,藏得很深啊,”藍海倚着藍亭卧室的門,好像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我們這什麽都沒發現,你都約上了,玫瑰都拿到手了。”

藍亭走出卧室,啪地帶上門,阻隔了藍海的視線。

“你同學?你們專業的嗎?”藍海問。

藍亭瞅了他一眼,心想,其實他不是我同學而是你同學,不與我同系而與你同班。

“不是,別的學校的。”藍亭往客廳走。

“她好看嗎?”勤學好問的藍海追着藍亭問道。

“好看。”藍亭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削水果。

“你倆誰追的誰啊?”

“我追的他。”

“啧啧,看來我哥也不是冷漠無情,只是沒遇到自己喜歡的而已,”藍海笑着瞥了一眼藍亭,轉而故作惆悵道,“唉,以前給你寫情書的那些姑娘要嫉妒死喽!”

藍亭“咔嚓”咬下一口蘋果。

“哥,什麽時候能讓我們見見?”藍海兩眼放光地問。

“想見啊?”

“想啊,特別想!”藍海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什麽樣兒的女生能把你拿下,我都好奇死了!”

藍亭嚼着蘋果看他一眼,無法想象藍海看到自己帶回周雲揚時的表情。

他言簡意赅道:“剛開始談,以後會有機會的。”

藍海有點失望,抱着大瓷缸剛想走,突然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思索什麽似的說道:“不對不對不對。”

藍亭擡頭看他:“怎麽了?”

藍海皺着眉問:“那花,人家給你買的啊?”

藍亭點頭:“是啊。”

藍海的眉皺的又緊了些,嘟囔道:“你……你怎麽讓姑娘給你買花啊,到底是不是你追的人家?”

藍亭:“……”

“他給我買了,我難道不要?”藍亭嚼着蘋果道。

藍海皺着眉,有點恨鐵不成鋼:“想想覺得有點別扭。哥,談戀愛的時候女生都比較害羞,所以男生要主動一點,你懂不懂?”

“我不懂,你懂。說的好像你很有經驗似的。”藍亭笑着打趣。

藍海白了他一眼。

“倆人在一起一定要分誰負責什麽嗎?”藍海向後往沙發上一靠,“想做什麽就做了呗。看對眼了,誰追誰,誰給誰送花,誰給誰求婚不都是一樣的,表達心意的方式而已。”

藍海還是覺得自己的哥有點丢人,鼻子裏哼了一聲回卧室寫作業去了。

那天晚上,藍亭躺在床上,仰面朝天看着手機和周雲揚聊天,鼻尖萦繞的都是玫瑰的味道。藍亭其實并不喜歡玫瑰有些刺鼻的香味,相對來說,他覺得周雲揚身上的檸檬味洗衣粉味更好聞一些。

他們每次聊的時間很短,基本上随便說幾句後道個晚安就結束了。藍亭拍了一張床頭的玫瑰花給周雲揚發過去,随後打字道:我等着它變九十九朵。

沒過幾秒,周雲揚回複:嗯。

昏暗的光線中,藍亭勾了勾唇角。明明卧室只有他一個人,卻莫名感到了一絲暧昧的氣氛。

那一晚,藍亭的夢境出現了長大後抱着九十九朵玫瑰的周雲揚。周雲揚變高了,五官更加成熟深邃,穿着一身好看莊重的西裝,對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單膝跪地求婚。

藍亭沖上去就想去和周雲揚打一架。腿卻被誰抓住了似的,怎麽也邁不開,怎麽也跑不動。

藍亭在夢裏急出了一頭汗,一激靈就醒了。

一絲亮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他摸過手機看時間,七點鐘。

醒來的藍亭摸摸自己一腦門的汗,有些困惑,他并不記得剛才的夢。這時也沒什麽睡意了,他便翻身下床。

畢業年級雖然課少,但其他事務一大堆。最近年級開始了保研工作,藍亭算個年級幹事,又沒有考研複習,便被輔導員拉到辦公室整材料。

藍亭在一堆人遞交的各種資料裏來回翻看審查,輔導員一邊翻着材料,一邊和他聊天:“現在這學生們都太厲害了,動不動就拿一堆獎。”

藍亭翻過一頁紙:“嗯,現在各種比賽很多。”

“那倒是,我們那時候哪有這麽多比賽,自然也沒這麽多機會,”輔導員随即又感嘆道,“比賽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學生光想着拿獎,心就浮了。資質一般的要是一心撲在比賽上面,專業課程反而耽誤。原本這些比賽是為了鍛煉學生能力的,這樣一來反而适得其反了。”

藍亭笑着點頭:“您說的是。”

輔導員看藍亭一眼:“你成績挺好的,按排名應該可以保研吧?怎麽不交材料?不想試試?”

藍亭笑笑:“能不能保都不好說,再說我想直接工作了。”

輔導員推推眼鏡,問道:“為什麽?現在上研究生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以後找工作很吃香的。”

藍亭把一摞整好的材料放到輔導員桌子上,先說道:“老師我給您放這裏了。”随後回答老師的問題:“我覺得自己不适合做研究。”

輔導員也沒注意他回答的是什麽,随便翻了翻材料,說:“行,那你回去吧,我這兒也馬上就好了。今天辛苦了。”

藍亭走出辦公室已經不早,天都暗沉沉黑了下來。他整了一天資料頭昏腦脹,便去食堂吃完飯後直接回了宿舍。

藍亭撐着昏昏沉沉的眼皮看電影,時不時拍幾下臉,想着每天十一點多的晚安可不能錯過,畢竟這可是以後主要的交流途徑。

直到藍亭備戰考研的室友都回了宿舍,他看時間差不多了,趴在床上給周雲揚發過去一個比愛心的表情包。

藍亭靜靜盯着手機屏幕,五分鐘過去了,周雲揚沒有回。

藍亭皺了皺眉,難道已經睡了?可是以往就算睡得早,周雲揚也會提前給他打招呼的。

他腦子裏天人交戰,迷迷糊糊地去洗漱上床,最後看了一眼手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過來已經快要八點,藍亭睜開眼一瞬間就想起來周雲揚昨晚上沒有回消息的事,第一時間拿出手機,但周雲揚依然沒有回。

他的眼皮開始突突地跳,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先起床去洗漱完,回來再看手機,意料中的平靜。

藍亭想了想,估摸着周雲揚還沒上課,把電話撥了過去。

關機。

藍亭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他無意識點進好友列表,自己的特別關注列表裏只有一個人。

而那個人的頭像暗淡了下去,已經成為了離線狀态。

藍亭沒想到周雲揚就這樣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無聲無息,甚至沒有任何預兆。

當天晚上他就回了家,旁敲側擊問藍海。

藍海說,周雲揚今天沒來上課,但昨天看上去還挺正常的。

“估計是突然生病了吧?現在換季,我們班生病的不少。”藍海猜測道。

藍亭提起的心稍稍放了放,如果生病很難受,那一整天不看手機也是有可能的。

但随即心又被提了起來:什麽病?重不重?他什麽都不知道,好像被周雲揚排斥在外,只能靜待他的康複。這種被動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

可是一周後,周雲揚與他的聊天界面始終如故,藍亭再一次坐不住了,一般的病總該好得差不多了。他再去旁敲側擊地去問藍海,得知周雲揚始終沒有在學校露過面。

藍亭心頭萦繞的不對勁全都顯了形。

他反思自己,好像也沒有做過惹他生氣的事情。不是自己的原因就只能是他的原因。

藍亭甚至覺得自己被耍了。

他想去找周雲揚,想問問他為什麽突然玩消失。可是他們交往才十來天,他連周雲揚家住在哪裏都不知道。除了學校,他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裏着手。

藍亭想起來周雲揚有個姐姐,在另一所高中,和周雲揚長得很像,因此他甚至起了到人家學校門口蹲人的念頭,反正肯定是能認出來的。

他問藍海知不知道周雲揚姐姐在哪裏上學。

藍海一臉不明所以:“他有姐姐嗎?沒聽他提起過。”

藍亭呆住了。

他忽然意識到,周雲揚和周圍一切保持了安全距離,把自己封閉在了一個小世界裏。即使是關系相對親密的藍海,卻連他有一個姐姐都不知道。

那麽是什麽讓周雲揚短暫扯下了警戒線,把自己納入了他的安全範圍?藍亭不知道。

他人生中的第一場戀愛,丘比特降臨般匆匆而來,只持續了數天便匆匆而去。

床頭的玫瑰花逐漸凋零,每日都會落下幾片花瓣在地板上。藍亭日日把他們撿起來,面無表情地扔進垃圾桶裏。直到最後一片落下,玻璃瓶不再有一絲紅色,恢複了透明的蒼白,好像流幹了血。

藍亭卻沒有拿走玻璃瓶,留它在了床頭櫃上。

他甚至沒有周雲揚的一張照片,只有在夢裏反複描摹他的臉。

一周的時間,足夠耶稣創造世界,我卻來不及抓住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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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一章,讓倆人從熱戀到分手……

高鐵都沒這麽快的,但我實在不想寫太多回憶,就只着重寫了幾個鏡頭。

後面就又回到進行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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