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晨色曈曚,昨夜的雨仿佛洗去了塵埃。

虞秋很少睡得這麽香甜,一覺醒來,還能依稀記得夢中的甘美,枕頭上都是淡淡的馨香,連偷偷溜進房間的陽光都顯得格外可愛。

他翻了個身,蹭了一下枕頭,戀戀不舍地起床洗漱。

整理拾掇完畢,虞秋拉開房門,腳尖意外踢到一個東西。

他低下頭,愣住了。

米色的鞋盒安安靜靜地躺在房門口,上面的标識是花體英文,虞秋認得,但不熟。

如果沒記錯,這個牌子的球鞋估計有四五萬,他一直沒舍得買。

“送你的開學禮。”

沈明登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虞秋擡眼看去。

男人坐在沙發上,膝上放着筆記本,雙手虛虛搭在鍵盤上。他沒帶眼鏡,眉眼處的溫和毫無遮擋。

橘色光芒透過落地窗,他沐浴在晨光中,尤顯英俊朗闊。

賞心悅目。

虞秋怔了怔,這就是早起的福利嗎?

卻又聽沈明登道:“也算是補去年的生日禮物。”

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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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快忘了“幾萬塊的球鞋”這件事了,結果又被沈明登翻出來。

黑歷史如影随形啊。

當然,他知道沈明登沒有惡意,只是在笨拙地表達他的關心。

虞秋掀開盒蓋,裏面是一雙潔白的球鞋,正合他的碼數。他抱着鞋盒,倏地笑開了,眉眼舒展,像是早晨綠葉上的露珠,清新而明媚。

“謝謝沈哥,我很喜歡!”

沈明登暗暗松了一口氣,果然,恰如其分的驚喜的确會讓對方感到愉悅。

看得出來,與昨天相比,虞秋的态度明顯不同,對他更親近些了。

沈明登心裏莫名暖融融,像是蜂蜜在溫水中化開了。

他起身道:“我買了早點,吃完送你去學校。”

虞秋點點頭,将新鞋小心放到玄關,來到餐桌旁,手臂交疊在桌面上,雙眼亮晶晶地望着沈明登,像極了等待投喂的小貓。

沈明登沒忍住,極短促地笑了下。

吃完早餐,向顏和沈英山也都到了。

他們開的是加長商務車,後座有兩排,裏面空間大,能帶不少行李。

虞秋穿着簡單的白T和淺色牛仔褲,換上新球鞋,戴着沈明登送的手表,提着帆布背包上了車。

作為今天的“勞力”,沈明登就坐在他旁邊,正低頭擺弄着手機,估計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

等他放下手機,虞秋才遞過去一把鑰匙,眉眼彎彎道:“沈哥,你之前說聯系了花匠師傅,這是院子的鑰匙,麻煩你了。”

沈明登接過,輕輕握在掌心,目光落在星空表盤上,眼睫輕擡,便是青年全心信賴的神情。

沒有陰陽怪氣,沒有茶言茶語,而是親切自然的托付。

沈明登第一次體會到一種不同尋常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有個弟弟還挺不錯的。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大掌蓋住虞秋松軟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嗯。”

掌心的溫熱寬厚踏實,虞秋眯了眯眼,淺茶的瞳仁晶瑩剔透,紅潤的唇微微翹起,小小的梨渦裏盈滿甜意。

沈明登心頭發軟。

他越發明白,為什麽向女士這麽喜歡虞秋。

後排的向顏捂嘴偷樂,并用胳臂肘搗了搗沈英山,示意他看這幅兄友弟恭的溫馨畫面。

沈英山滿意地點點頭,都長大懂事了。

不久後,車子抵達學校。

校門口拉着橫幅,寫着熱烈歡迎新生報到。來自五湖四海的精英學子們滿懷期待地投入華京大學的懷抱。

虞秋順利完成報到,在一位學長的指引下來到宿舍樓。

他的宿舍在五樓,行李中有兩個大箱子,司機幫忙拿了一個,虞秋本打算自己拎一個,卻被沈明登捉住。

“小心手。”

向顏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過,聲音裏滿是愉悅:“他力氣大,就該給他拎。”

虞秋笑起來,望着沈明登的背影,眸色漸漸變深。

這麽好的人,卻是個單身主義者,太可惜了。

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虞秋他們到的時候,宿舍裏已經有一個人了。

那人正拿着掃帚清掃陽臺,聽到動靜回過頭,見到虞秋猛地愣住了。

虞秋并不意外,眼睛卻微微瞪圓,故作驚訝:“平江,沒想到我們在一個宿舍!”

孟平江比他要驚喜得多,他本就對虞秋很有好感,得知自己跟他一個宿舍,心裏面自然欣喜。

“嗯,我也沒想到,好巧。”他握着掃帚,看着沈明登等人,有些局促。

向顏稀奇道:“你們認識啊?高中同學?”

“不是,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姓孟,叫孟平江。”虞秋主動給他們介紹,“平江,沈哥你認識的,這是沈叔叔,這是向姨。”

孟平江拘謹地一一問好。

“那還真是有緣,能分到一個宿舍。”向顏高興道,“小孟,以後在學校,你跟小秋互幫互助,有空就常來阿姨家吃飯。”

孟平江連連點頭。

他長得清秀,性格比較拙樸,是那種長輩看了就打心眼裏喜歡的類型,向顏對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錯,甚至邀請他中午一起用餐。

孟平江不知該怎麽拒絕,可憐巴巴地望着虞秋。

虞秋表示愛莫能助。

“你選哪張床?”沈明登冷不丁開口,“先把床鋪了。”

沈英山也道:“對,先鋪床,這剛入學,要忙的事情有很多。”

向顏嗔怪兩人一眼,打消了請人吃飯的熱情。

孟平江占了靠近衛生間的一個床位,床已經鋪好,整潔幹淨。

虞秋便選了跟他相連的床位,靠近陽臺門。

“虞秋,我幫你鋪床吧!”孟平江主動幫忙,“我去打盆水,先擦幹淨。”

沈明登瞥他一眼:“我來。”

才認識沒幾天,就這麽親近?

虞秋:?

向顏:??

沈英山:???

唯有孟平江,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見氣氛尴尬,虞秋迅速救場,聲音又軟又甜:“沈哥,你個子高,去上鋪不方便,我自己擦。平江,辛苦你繼續掃一下陽臺了。”

孟平江點點頭,沉默地跑去掃陽臺。

正忙碌着,又有一人走進宿舍。

他身形清瘦,穿着黑色短袖T恤和黑色的哈倫運動褲,腳上是一雙白色球鞋,拖着一只大號的黑色行李箱。

全身上下,除了黑色和白色,再無其他顏色。

男生神情冷淡,無視宿舍其他人,看上去有些孤傲。

宿舍裏只剩下兩個床位,他将行李箱放到靠近陽臺的桌子前,正好與虞秋的床位隔江相望。

孟平江本來想打招呼,但這人實在太冷酷,見虞秋沒開口,他便也沒說話。

冷酷青年扔下箱子就出了宿舍,從頭到尾沒給他們半點眼神。

向顏喜歡看電視和小說,忍不住小聲評價:“是個冰山小帥哥,還挺酷。”

沈英山嘟囔道:“沒我年輕時帥。”

“噗,就你那瘦猴樣,還帥,咋這麽自戀呢。”向顏無情嘲諷。

沈英山無奈地搖頭:“要不你能看上我?”

“行行行,你最帥。”

兩人秀着恩愛,虞秋看在眼裏,有些羨慕,還有些向往。

他見證了父母婚姻的失敗,卻又從向姨和沈叔叔這裏體會到何為白頭偕老。

平淡卻甜蜜,真實而美滿。

行李很快收拾好。

沈明登他們該離開了。

向顏殷殷叮囑:“在學校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就找你沈哥,他離得近。”

“知道了,向姨。”虞秋乖乖點頭。

向顏本來還挺高興,臨了卻忽生不舍,這是她全心愛護着的孩子,她怕虞秋在外受苦。

她紅了眼眶:“在外性子也別太軟,容易受欺負,這點你得跟你沈哥學學,硬得很,可沒人敢欺負他。”

被滿滿的愛意包裹,虞秋胸腔處湧起暖流,鼻尖驀地發酸。

他走上前,輕輕抱住她,臉埋在她肩上,垂眸遮住泛紅的眼眶。

“我知道的。”

然後松開向顏,笑着望向沈明登,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狐貍。

“我有厲害的哥哥罩着,要是有人欺負我,我就找沈哥幫我找回場子。”

沈明登俊眉輕揚。

見識過虞秋的“以柔克剛”,他并不擔心虞秋會受欺負。

不過——

“厲害的哥哥?”

重音落在後兩個字上。

一直以來,虞秋都叫他“沈哥”,客氣而疏離,連“霆哥”都比不上。

之前沒在意,剛才這一聲“哥哥”,比“沈哥”好聽多了。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虞秋臉上,似揶揄又似期待。

虞秋心頭一跳。

無意識的撩撥最為致命。

這樣的沈明登,實在是太犯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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