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虞秋放大圖片, 仔細觀察“沈”字的筆勢,在紙上輕輕臨摹。

這個字構圖簡單,字幅小, 繡起來比較容易, 只是要形神俱備, 必須得将筆鋒的收放研究透徹。

虞秋見過沈明登的字, 這應該是他自己寫的。

常說字如其人,單從一個“沈”字, 便可知沈明登的性情。

銳意進取又不失穩重細致。

秋日的陽光灑落窗臺,虞秋随意一瞥,便能看到院子裏的嬌媚绮豔。

他收回目光,手腕輕轉,針尖刺入潔白的緞布。

不過片刻, 蒼勁有力的 “沈”字躍然布上, 虞秋下針時從不猶豫, 他早在腦海裏勾勒出每一針每一線的位置與走勢。

不露針腳,不見刮絲, 乍看之下, 與照片上的字沒有任何區別。不論是字形的彎折還是顏色的深淺, 若不細觀, 很難區分得出。

他找準角度和光線, 拍下一張照片, 再跟沈明登的頭像做對比,一連拍下很多張, 才選出其中最為完美的。

仔細裁剪後,心滿意足地發給沈明登。

忙完工作,日已西斜。

沈明登正打算給虞秋發信息, 微信忽然彈出一張圖片。

這不是他的頭像嗎?虞秋發這個給他做什麽?

沈明登不解:【?】

【虞秋:這字是你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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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登沒多想,直接回:【嗯。】

【虞秋:你确定?】

沈明登忽覺不對,點開圖片放大,片刻後啞然失笑:【虞大師技法以假亂真,佩服。】

【虞秋:花園很美,我很喜歡,謝謝。】

沈明登沒忘他的商人身份,來拿報酬:【你今晚和聞策有約,一起?】

虞秋秒懂:【沒問題。】

沈明登:【下班去接你。】

【虞秋:好。】

聊天結束,沈明登放下手機,卻又遲疑着打開微信,盯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悄悄将頭像換成虞秋發來的那張照片。

微信頭像太小,若非有心放大研究,根本沒人發現。

黃昏時分,太陽已失去了熱烈,天邊一片橘紅,街道的車流陡然增多,變得擁堵。

虞秋蓋上完成的底稿,接到消息下樓。

來接他的只有沈明登一人,聞策沒來。

他坐上副駕駛,還沒開口,沈明登就解釋:“我讓他先去餐廳了。”

虞秋并不在意:“嗯。”

微信有提示,他點進去。

向姨建了一個群,将他拉進去。群名叫[幸福一家人],只有四個成員。

【向姨:下周就是中秋,明登你到時候接上小秋,回家過節。】

沈明登在開車,沒法看,虞秋轉述給他。

“我回,你呢?”沈明登問。

虞秋自然點頭。

“到時候去接你。”

“好。”

沈明登餘光瞟了他一眼,忽然有種不真實感。不久前,他跟虞秋還是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現在卻能約着一起回家。

人生當真奇妙無比。

聞策定了個包廂,虞秋和沈明登到時,他已經等了半個小時,見他們進門,連忙将菜單轉過去,催促道:“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快點菜!”

沈明登看向虞秋:“你先。”

虞秋笑着應下,倒也沒拒絕,點了兩個自己喜歡的菜色,遞給他。

這“兄友弟恭”的畫面着實刺激到了聞策,他認識沈明登這麽久,什麽時候見他這麽會照顧人?

“虞,軍訓怎麽樣?累不累?”他仔細打量幾眼,奇怪道,“聽說軍訓容易曬黑,你怎麽跟之前如出一轍?”

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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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回:“沈哥送我的防曬霜挺好用的。”

沈明登聞言,眼底生出幾分無奈。

“沈對你可真好!”聞策不知他受傷的事情,樂呵呵道,“不過我以前跟沈在一起,沒見他用過防曬品。”

虞秋垂眸,伸手勾住茶壺,慢條斯理給自己斟上一杯,笑着問沈明登:“要不要?”

“嗯。”沈明登推了推自己的杯子。

聞策:“……”

明明自己才是東道主,怎麽感覺很多餘?

“虞,我也要。”

虞秋将茶壺轉過去。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茶壺外表仿青花瓷,秀麗典雅,本是很亮眼的存在,聞策卻恍然發現,剛才握着提把的那只手,比潔白的瓷面還要瑩潤幾分。

他忍不住問:“虞會彈鋼琴嗎?”

虞秋搖頭,他沒學過鋼琴。

“太可惜了,”聞策誇張地表示,“你這手不彈鋼琴簡直暴殄天物。”

因為從小養成的習慣,虞秋格外注重鍛煉和養護自己的手,他的手修長靈活,指甲修剪得幹幹淨淨,甲蓋淡粉,膚色透白,像極了藝術品。

聞策本不會關注男生的手,但虞秋的手尤為亮眼,想不在意都難。

“倒也不算暴殄天物。”沈明登悠然飲下一口茶。

聞策好奇地看向虞秋。

虞秋起身,雙手端着茶杯,目光清亮有神,姿态閑适從容。

“聽說聞哥喜歡我的作品,感謝厚愛。我以茶代酒,敬聞哥一杯。”

不等聞策反應過來,仰首飲下。

他身姿颀長挺拔,氣度從容,不似剛剛進入大學的學生那般青澀,反而當真有種大師般的沉穩。

矛盾卻又令人驚嘆。

沈明登怔然片刻,眼中不禁流露出欣賞之意。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虞秋,不管是以前茶藝不俗的虞秋,還是解除誤會後乖巧聽話的虞秋,都和眼前的青年割裂開來。

胸腔處有些躁動溫熱。

或許是因為見證了弟弟的成長,心裏面感到驕傲。

聞策并非傻子,雙目瞪大如銅鈴。

他看看虞秋,又瞅瞅沈明登,驟然怪叫一聲:“沈!你太壞了!”

他被沈明登耍了!

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人面獸心!

沈明登回神,目光從虞秋身上移開,恢複了平日的精明與冷銳。

“我把大師帶來了,你就這态度?”

聞策遽然醒神,見虞秋還舉着杯,騰地起身,連忙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湊到虞秋面前,深邃的眼中迸發出灼熱的敬意:

“我也敬大師……不對!敬大師還是得用酒,今晚不醉不歸!”

他灌下熱茶,竟又給自己斟上了酒。

虞秋不禁看向沈明登,有些驚訝:“他這是……”

“不用管,”沈明登目泛笑意,“他高興了就喜歡喝酒。”

“哦。”虞秋旁觀聞策喝酒,坐下好奇問,“那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喝?”

這話一出,青年身上的大師氣質漸漸消散,重新變成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沈明登定定看他幾秒,唇角輕輕一揚,淩厲的鳳目染上柔色。

“不用,你還小。”

虞秋被他看得心頭一跳。

以前的沈明登神色冷淡,他避之唯恐不及;現在的沈明登溫和親順,他卻更加不敢靠近。

他假裝低頭喝茶,掩蓋心中的不自在。

菜上齊之後,聞策喝得更加上頭,他是海量,三五杯不在話下,神志依舊很清晰。

“虞!”聞策舉杯來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混血兒英俊的臉驀地放大,“是我有眼無珠,竟然還問你會不會彈鋼琴!彈琴有什麽,你這手就是藝術!”

他生長在國外,性格熱情奔放,社交距離與國內大有不同,虞秋頗有些招架不住。

沈明登起身,強硬地将聞策拽遠,“喝你的酒。”

“我敬佩虞,我……”

虞秋無奈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沈明登點頭,“嗯。”

中餐廳的裝潢偏古風,走廊的燈罩都是燈籠形狀,橘色的光略顯昏暗。

虞秋拐過一個彎,洗手間外站着三三兩兩的青年,自以為痞帥地吞雲吐霧。

他不喜煙味,沒注意那幾個人,只垂眸快速經過。

“虞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一人攔在洗手間門前,故意擋住道,嗆人的煙味瞬間鑽入鼻腔,虞秋輕輕咳了幾下。

“還真是你啊。”不良青年一手插兜,一手夾着煙,笑嘻嘻地看着他,“怎麽見到我不打招呼,看不起我?”

“也是,你比我這個堂弟更受寵,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慣了。”

虞秋往後退了一步,擡首看向沈明峰。

對方挑染了黃毛,眼珠子泛着血絲,眼袋深重,面色蠟黃,頹廢浪蕩,一看就是生活作息不規律所致。

“你TM說話啊,啞巴了?”沈明峰看到他清爽白淨的臉就生氣。

虞秋懶得跟他折騰,打算轉身離開,卻被另外幾個小流氓攔住去路。

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你想怎樣?”

洗手間外的燈光昏黃暗沉,光線打在臉上,很容易拉低人的顏值,可對虞秋來說不存在這個問題。

他天生冷白皮,五官比例絕佳,跟他背後幾個小混混比,那簡直是雲泥之別。

沈明峰不禁心思一動。

他本來只是想羞辱羞辱虞秋,卻突然改變主意,對那幾個不良青年說:“你們攔着他,別讓他跑了,我進去一下。”

見他進了衛生間,那幾個不良青年不免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出端倪。

沈明峰不會是……

虞秋不知道他在玩什麽把戲,不過光天化日之下,沈明峰也沒有違法犯罪的膽子,他權當看小醜演戲。

這念頭剛過腦子,沈明峰就跟着一人出了衛生間。

那人甩着手上的水,沈明峰立刻遞上紙巾,谄媚道:“馬哥,您看怎麽樣?”

馬哥也就二十歲左右,中等身材,有點兒肥胖,模樣普普通通,身上的穿戴卻不普通,是個非常有錢的主。

他擦着手,細細打量虞秋,脂肪堆積的眼皮上下掀動,像是在挑揀砧板上的五花肉。

越看,目光越熾熱。

虞秋被他的眼神惡心到,避開他的視線。

如果他沒記錯,沈叔叔的生意夥伴中有個姓馬的。

馬家兒子喜歡搞男人,這件事整個圈子都知道。

他這一避,在沈明峰幾人眼中,就是在示弱。

馬哥不由笑起來,問沈明峰:“不錯,你們認識?”

“認識啊,”沈明峰壞笑道,“他十歲那年成了孤兒,要不是我大伯大媽可憐他,現在指不定在哪混呢,馬哥沒聽說過?”

大伯家偏愛虞秋,他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馬哥回憶了下:“原來是他啊。”

他聽過這事兒,但沒怎麽見過虞秋。

不由笑容更盛,孤兒啊,那更好辦,不過——

“你大伯那邊?”

“嗐,他都成年了,我大伯家已經對他仁至義盡了。”沈明峰竭盡所能地将虞秋描述成毫無靠山的小可憐。

馬哥點點頭,上前一步,再次審視虞秋。湊近了看,皮膚白皙細膩,更加令人驚豔。

他裝作和氣的模樣,問虞秋:“你叫什麽名兒?”

虞秋比他高,低頭瞧他,面上并無害怕的神色,笑着反問:“你是馬韬?”

“呦,你認識我?”馬韬笑得眯起眼,不禁伸手去夠虞秋的臉,“既然認識,不如交個朋友?”

虞秋想要後退,卻被馬韬的小弟擋住,他只能偏過頭,避開鹹豬手,視線與沈明峰對上。

沈明峰眼中惡意滿滿,在旁煽風點火:“馬哥跟你交朋友是給你面子,躲個屁躲!兄弟們按住他!”

衆人都看向馬韬。

馬韬越看虞秋越覺得有味道,比他以前玩過的男生都要出色,他咽了咽口水,淫邪的目光緊盯虞秋:“你要不要跟我交個朋友?”

虞秋心知不能硬碰硬,便道:“我還有朋友在包廂,不如一起認識認識?”

沈明峰能認識馬韬,只因他們是一個大學的校友,馬韬是他的學長,其他小弟都是在學校認識的。

他以為虞秋口中的朋友也只是學校的同學而已,就算虞秋想回去搬救兵,憑馬哥的身份和人脈,誰敢幫虞秋?

不如讓天真的獵物早點死了這條心。

馬韬也是這麽想的。

他點點頭:“行啊,那就多認識幾個朋友。”

虞秋轉身往包廂走,馬韬和他并排,身後綴着幾個小弟,除虞秋外,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看好戲的神情,沒人覺得虞秋能成功逃出馬韬的手掌心。

沈明峰盯着虞秋後腦勺,神色輕蔑。

虞秋就算被馬韬糟蹋了,肯定也不敢将這事兒告訴大伯,即便告狀,也只會被他那古板的大伯和堂哥嫌棄。

被男人搞,多惡心啊。

馬韬的心思更簡單明了,他看中了虞秋,也不妨陪他玩一玩,親眼看着獵物身陷泥坑而不能自救,很有意思不是嗎?

他們勝券在握,來到包廂門前。

虞秋握住門把手,唇角微微上翹,兩只梨渦透着甜甜的笑意。

他垂眸輕聲問:“馬哥真要跟我交朋友?”

“當然,”馬韬以為他怕了,想拍拍他的肩,卻被他躲了,不由變了臉色,“小子,我勸你還是識點時務。你放心,我馬韬對朋友向來大方,不會虧待你的。”

沈明峰譏笑附和:“虞秋,馬哥現在心情好,還能給你幾分面子,你再不識好歹,恐怕——”

門突然從裏面打開,打斷了他的惡言惡語。

沈明峰擡頭望去,瞬間像一只被扼住喉嚨的鴨子。

男人俊美拔群,氣勢卓然,光是站在面前,就讓人感到一股迫人的威勢。

他神色冷峻,目光極沉。

所有人噤若寒蟬。

唯有虞秋仿若未覺,清透的瞳仁映着男人高大的身影,面帶笑容道:

“沈哥,沈明峰和馬哥說要跟我交朋友,我想着既然你也在,就順便帶他們來打聲招呼。”

沈明峰:“……”

馬韬:“……”

小弟們:不知所措.jpg

“交朋友?”

沈明登在包廂裏聽得一清二楚。

馬韬的名聲在圈內傳遍了,所謂的交朋友是什麽意思,沈明登不用想都知道。

他冷冷盯着馬韬,直将對方看得面部肥肉顫動,才沉聲開口:“既是交朋友,不如都進來喝幾杯?”

馬韬立馬堆出笑:“哎呀,原來是沈哥!不好意思啊沈哥,是我不好,打擾了您的雅興,我這就走!”

他怕沈明登。

這個圈子的年輕一輩,基本都不願跟沈明登對上。

沈明登神色愈冷:“進來。”

馬韬意外踢到鐵板,哪還敢作威作福,鹌鹑似的進了包廂,連帶着小弟們一起。

沈明峰已經成了啞巴,一句話都不敢說。

包廂內,聞策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馬韬等人,懶洋洋道:“既然誠心交朋友,怎能不喝酒?酒逢知己千杯少,千杯不說,百杯得有吧。”

顯然,門外的話他也聽見了。

都是成年人,馬韬對虞秋的心思,懂的都懂。

馬韬不敢在沈明登面前放肆,被聞策說了半個屁都不敢放,扯出笑來問:“沈哥,這位是?”

“朋友。”聞策拿出一整瓶酒,砰地放到馬韬面前,“別客氣,喝完還有。”

馬韬苦着臉,看向沈明登:“這……”

卻撞上一雙沉怒的眼睛。

“喝。”

馬韬私下裏如何沈明登管不着,但這次舞到他面前,企圖傷害虞秋,他不可能手下留情,即便馬總在他面前也一樣。

馬家說是沈家的生意夥伴,其實多年來一直依附于沈家,但因轉型失敗,近年來江河日下。馬韬是獨生子,被馬家養成廢物點心,馬家只怕是要倒了。

當然,就算馬家不倒,沈明登也不會輕易放過馬韬。

“沈哥,我就是開個玩笑,我……”馬韬試圖挽回局面。

虞秋坐到椅子上,托着腮,烏溜溜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他笑着打斷馬韬:“你說了誠心跟我交朋友,不如讓就我看看誠意?”

聞策更直接,呼叫服務員又送了好些瓶酒,包括馬韬在內,每個小弟面前都有一瓶。

這意思顯而易見。

沈明峰再怎麽混,也只是十八歲的學生,見到這陣勢,心裏面虛得不行,苦巴巴地看向沈明登:“哥,我們真的只是跟虞秋開個玩笑,沒有別的意思,爸媽還等着我回去呢,我……”

“你的事,他們會知道的。”沈明登淡淡瞥他一眼,不再理會。

言外之意,攀扯親戚之情沒用,把他爹媽叫來都沒用。

沈明峰後悔不疊,他這次是真的得罪沈明登了。

馬韬心知今天躲不掉,他素來能屈能伸,便将憤怒壓下,滿面歉意道:“今天是我眼拙,冒犯了沈哥的人,這酒我喝。”

說完果斷對瓶吹。

這不是啤酒,而是高度數的白酒。

虞秋眼中的漫不經心漸漸收斂。

馬韬是小人,心胸狹隘,睚眦必報,這次有沈明登壓着,他落了面子,不得不喝酒賠罪,他不敢招惹沈明登,肯定會把仇恨轉移到自己身上。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他以後盡量避免和這人撞上。

馬韬都喝了,沈明峰和其他小弟只能跟着對瓶吹。

一個個灌得面紅耳赤,反胃作嘔,喉嚨火辣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沈明登靠着椅背,垂下睫毛,掩住眸中的幽邃冷光。

他慢條斯理道:“一個星期前,馬叔向銀行抵押了幾處廠房,并找上我爸。我爸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沒有拒絕,但合同還沒簽。”

男人冷漠的話砸入馬韬耳中,馬韬頓時愣住。

他突然想到,最近家裏的氣氛的确不對勁,爸爸總是緊鎖眉頭,白頭發冒得更多了,媽媽也似乎很久沒有出去做SPA,他還以為爸爸和媽媽只是跟以前一樣吵架了,并沒有太在意。

萬萬沒想到,他們家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剛才心裏冒出的“報複虞秋”的計劃瞬間蕩然無存。

他不能再得罪沈明登了!

馬韬非常識時務,他紅着眼,咬着牙對虞秋彎下九十度的腰,又顫抖地開了另一瓶酒,就要往嘴裏灌。

“沈哥,時間不早了。”虞秋忽地起身,朝沈明登笑了笑,“咱們回家吧。”

在沈明峰眼裏,虞秋就是向他哥進讒言的奸佞!

他抓着酒瓶,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

明明他才是親弟弟,憑什麽虞秋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沈明登颔首起身,看着目露祈求的馬韬。

“馬叔不容易。”

馬韬眼珠子一下子就紅了,他從沒像現在這麽後悔過。

如果沈明登因此拒絕扶助馬家,他豈不是成了馬家的罪人?他以後還能戴名表開豪車嗎?

出了包廂,虞秋實在有點憋不住,直奔洗手間。

沈明登和聞策在外等着。

“唉,流年不利,好好的一頓飯被糟蹋了。”聞策搖首嘆息。

沈明登沉着臉不說話。

“不過,我看你剛才開門那架勢,還以為你要打人。”聞策揶揄道,“以前你當交換生的時候,可沒少揍人。”

沈明登:“事情鬧大了不好。”

“哪裏不好?”聞策先是困惑,而後恍然大悟,“你是擔心虞?”

沈明登沒答,只掏出手機點了幾下。

“給你轉了賬,明天別忘了繡品。”

聞策訝然,看了看手機:“六萬?你不是說無償?”

怎麽一下成了十倍?!

這還是那個老謀深算的沈明登嗎?

沈明登神色淡淡,眼底卻生柔色。

“不值嗎?”

問完擡眸,恰巧虞秋出來,兩人目光對上。

青年朝他一笑,清朗明淨,仿佛沒受絲毫影響。

沈明登心尖遽然一刺,剛才被強行壓下的暗火歘地又冒了出來。

被馬韬看上并糾纏,不是什麽好事。要是傳出去,說什麽話的都有。

雖然男生被說幾句不痛不癢,但沈明登就是不想聽到任何污濁的詞和虞秋聯系在一起。

“回家?”虞秋在他面前站定,笑着問。

沈明登板着一張俊臉:“嗯。”

出了餐廳,夜晚的涼風吹來,清清爽爽的,瞬間帶走餐廳裏的不愉快。

虞秋輕舒一口氣,煞筆沒有資格占據他的大腦。

他坐上車,看向側臉英挺的沈明登,真誠地道謝:“剛才的事多虧有你在,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麽擺脫馬韬。”

“是沈明峰起的頭?”沈明登冷聲問。

虞秋驚訝:“你怎麽知道?”

“果然是他。”

虞秋:“……”

敢情是在詐他。

沈明登握緊方向盤,手背青筋突出,他壓着嗓子,鄭重道:“不用擔心他們再欺負你。抱歉。”

“你道什麽歉?”虞秋頓了頓,垂眸淺笑問,“因為他是你堂弟?”

“不是。”沈明登踩下油門。

他只是有些心疼。

之前的八年,在沒人看到的地方,青年是不是也曾受過欺辱?

作者有話要說:  馬韬這個人,第八章 沈爸爸提過哈~

今天零點更了六千,這章又更了六千,也就是一萬二,算得上四更了,我先喘口氣,周五先不更,周六晚上十一點更新~麽麽噠~

PS:昨天那章最後一句是有感嘆號的,但是被晉江系統吞掉了,可能是它太餓了吧orz

感謝在2021-10-27 17:39:55~2021-10-28 11:49: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顧暖衾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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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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