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聞策還是第一次來沈明登的住處。

在他的印象中,沈明登是個冷硬沉肅的工作狂,就連辦公室都充斥着一股強硬的作風。

進門之前,他已做好了準備。

不管看到怎樣性冷淡的裝修風格,他都會平靜面對。

門開了。

他站在玄關,望着随風飄揚的米色窗簾,忍不住問了一句:“我走錯了?”

虞秋忍着笑:“沒有,進來吧。”

聞策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思維缜密,洞察力也敏銳,甫一進門,就覺得不對勁。

先不論溫馨的室內裝飾,就拿茶幾上情侶款的茶杯來說,沈明登絕對有問題。

他眯了眯眼,佯裝沒看見,淡定跟在虞秋身後,坐到沙發上,接過咖啡。

“沈呢?”他問。

虞秋坐在他對面,望一眼廚房方向:“他說要親自招待你。”

聞策:!!!

受寵若驚啊!

不行,他得親眼見證沈烹饪時的“英姿”!

虞秋目送他走進廚房,起身去了刺繡間。

廚房裏,聞策瞅着沈明登熟練的模樣,忍不住驚嘆連連:“你當年做交換生的時候,好像只會下面條吧?”

還是下得不好的那種。

沈明登:“活到老,學到老。”

“……”

聞策翻了個白眼,又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審美還停留在黑白灰上,這真是你住的地方嗎?”

“準确來說,”沈明登斜睨他一眼,唇角勾起,“是我和我愛人住的地方。”

“……”

聞策怔愣半晌,才艱澀地問:“愛人?你不是說你的人生只有學習和工作嗎?”

沈明登笑而不語。

“所以,你的愛人呢?”聞策眼裏依舊寫滿了震驚。

一個工作狂突然間墜入愛河,怎能不令人驚悚?

沈明登輕笑:“你已經見到了。”

“什麽?”

“就在剛才。”

聞策:“……”

剛才見過了麽?他失憶了?

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面,線索慢慢串聯,他驀地瞪大眼睛,英俊的臉上全然是不可置信。

“虞大師?!”他驚叫道,“你和虞大師?!”

沈明登笑而不語。

聞策:噢!上帝!這太匪夷所思了!

“你們不是兄弟嗎?”

“不是。”沈明登鄭重道,“我們一直都不是兄弟。”

在虞秋十八歲之前,他們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每一次都算不上愉快,只是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罷了。

真正的接觸,是在虞秋十八歲生日後。

他們不會是兄弟,只會是戀人。

好在聞策思想開放,也只是震驚一小會兒便完全接受了這個消息,并附上誠摯的祝福語。

吃飯的時候,他看着虞秋輕輕嘆氣:“虞大師,你是怎麽忍受沈的性格的呢?”

沈明登冷眼瞥他。

虞秋笑起來:“他有什麽不好的麽?”

“專.制,霸道,冷漠,控制欲強,跟他共事,偶爾會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你難道沒有麽?”聞策開着玩笑。

但沈明登身上确實有這些特質。

虞秋在桌下牽住沈明登的手,毫不在意道:“可我就喜歡這樣的他。”

他喜歡這樣事無巨細的關心和愛護。

沈明登眉眼溫融,替他夾了愛吃的魚肉。

聞策拜服,果然是天生一對。

虞秋和沈明登沒想過大肆公開戀愛關系,只因聞策是朋友,才大方告訴他。

能得到朋友的祝福,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冬日漸去,草木繁盛。

虞秋每天除了學業,就是在刺繡間繡制作品。

人物肖像是非常難繡的。

有夢中的經驗,再加上努力鑽研,虞秋耗費近半年時間,終于完成今生第一幅人物肖像繡《竹林裏的光》。

繡品中的小姑娘,背倚陽光,笑得格外燦爛,亂蓬蓬的頭發、皴裂的臉頰和嘴唇,大眼睛裏的羞怯與感激,每一針每一線都靈動逼真。

繡品完成,紀錄片攝制組也結束外地拍攝,準備來拍逢秋工作室。

在虞秋的指點下,逢秋已經不是過去的逢秋,她正煥發着新的生命力。

刺繡的手藝沒變,變的是更符合潮流的內容。

室內的裝潢也更加明亮雅致,陳列架上的繡品有的清秀婉約,有的渾厚大氣,雖然針法技巧、構圖光影不能與大師媲美,但也算得上刺繡中的上品。

虞秋獲獎的那幅作品正挂在顯眼處。

他的作品很少,出鏡的只有三件。

《老街》是金獎作品,經過專業審美評定,觀衆會自發蒙上一層濾鏡,而且作品的故事性一目了然,觀衆都能看得懂。

還有《貓和狗》,這是一幅雙面三異繡,不論是貓的靈動還是狗的神氣,都在絕妙的針法下栩栩如生,完全是大師級的作品。

當攝制組看到最後一幅時,全都沉默了。

并非震驚于虞秋的高超技藝,而是被畫面裏的小女孩感動到了。

她背着竹簍,手捧竹筍,逆着光朝他們笑,明亮的眼睛裏有着超越同齡人的沉穩,那是被生活所累的痕跡。

可她依舊笑得爛漫,比身後的陽光還要耀眼。

《竹林裏的光》看似是描述構圖,實際上表達的含義很深刻。

孩子是國家的希望。

他們象征着光明的未來。

但就在現在,依舊有很多孩子無法接受良好的教育,甚至連溫飽都談不上。

攝制組的有些年輕人也是貧困家庭出生,有些跑遍大江南北,見識過人生百态,對這幅作品都有着非凡的共鳴。

他們不禁紅了眼眶。

“繡得真好。”

“是啊,跟油畫似的。”

“這頭發怎麽繡出來的?太精細了吧!”

拍攝結束,虞秋不免生出幾分完成任務的懈怠感,但更多的是深深的責任感與使命感。

還有很多很多的故事等着他去繡制。

他的路還很長。

“啾。”微信叫了一聲。

虞秋掏出手機,是陸高的媽媽狄音。

早在年前,他就聯系上狄音,請她為自己設計一款男士對戒。

狄音驚訝之後,欣然答應。

她以前就說過要免費為虞秋設計對戒,只是沒想到會是男士對戒。

她效率很高,三月份的時候就給他發了設計稿,虞秋相當滿意,敲定這款戒指。

【狄阿姨:小秋,對戒已經寄過去了,別忘了簽收哦。】

【虞秋:謝謝狄姨。貓貓作揖.jpg】

他收起手機,想了想,又去花店訂了一束玫瑰,打算在沈明登生日那天給他個驚喜。

生日是五月十九日,跟“我愛你”日相差一天。

還有三天時間。

花和戒指代表的是愛情,不能算生日禮物,他還缺個生日禮物。

送什麽好呢?

虞秋晚上吃飯的時候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想什麽?”沈明登問。

“想你喜歡什麽,”虞秋托腮看他,“在一起這麽久,我好像沒發現你有什麽愛好,又或者說,你的愛好就是工作?”

沈明登輕笑:“以前是,現在不是。”

“怎麽說?”

“現在的愛好是你。”

虞秋:“……”

甜言蜜語又進階了。

他故意問:“那以後呢?”

沈明登眸色深邃,“以後都不會變。”

“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虞秋神色鄭重道。

“你說。”

男人背對着燈光,側臉隐在昏暗中,眼眸深摯而虔誠,格外英俊迷人。

虞秋忍不住親了他一口,退離之時,卻被男人反客為主,竟直接将他抱到自己腿上,親了個徹底。

感受到某種炙熱,虞秋連忙叫停,氣息微喘道:“等會兒,問題還沒問。”

沈明登緊緊扣着他的腰,輕輕地啄吻,低聲道:“你問,我聽着。”

“十八歲生日那天,你為什麽要給我送禮物?”

沈明登愣住。

他是從來不記生日的,自己的也不記,更別提送什麽生日禮物,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賺錢。

賺錢大概成了他的執念。

在虞秋十八歲生日之前,他從未送過生日禮物給虞秋。

就算有向顏和司霆的提醒,只要沈明登不願意,該不送還是不送。

“為什麽問這個?”以前的不聞不問,每每想起,都讓沈明登懊悔心疼。

虞秋眼睛亮亮的,“因為那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我很好奇。”

“秋秋,”男人濃眉蹙起,聲音微啞,“我有時既後悔又慶幸。”

“我自責以前忽視你,又慶幸着這件事。”

“比起兄弟,我更想當你的戀人。”

如果開局就是和睦走心的兄弟關系,他們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在一起。

“所以答案是什麽?”

沈明登搖首:“我也不知道。”

或許就像古話所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和虞秋注定要在一起。

那塊星空手表,就是破冰的開始。

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

虞秋眨了眨眼,他知道要送什麽生日禮物了。

五月十九,沈明登加班到八點才回家。

虞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是孟平江參演的新劇。

他起身來到玄關,接過沈明登的公文包挂好,主動抱住他,軟軟地開口:“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沈明登一下将他抱起來,走向沙發,壓下去,“忘了親你。”

狠狠親了一通。

虞秋:“……”

算了,先享受一會兒。

結果親着親着,某人動作放肆起來,頗有沙發play的架勢。

“先別。”虞秋伸手抵住他。

沈明登眼底生幽,“怎麽?”

“不想在這裏。”

男人順從起身,再次抱起他,往房間裏走。

門一開,玫瑰的香味撲鼻而來。

純色的床上,一束朱紅玫瑰嬌豔綻放,外圍還用玫瑰花瓣鋪成一個大大的愛心,淺柔的燈光下,玫瑰花瓣愈發馥郁绮豔。

沈明登怔住。

“生日快樂,沈明登。”虞秋貼近他的耳際,輕輕地說。

沈明登深凝着他,心髒在胸腔裏跳得快要炸開。

“喜歡麽?”

沈明登吻住他,溫柔,卻又兇狠。

“喜歡。”

背脊壓上花瓣時,虞秋已喪失了所有自主權。他深陷狂熱的愛意中,又猛地睜開眼。

等等,還有禮物沒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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