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止接下來的幾天, 一直到學校又開始補課,祁汐都沒有再見到陳焱。

她每天都會去榮華裏喂狗, 再在空無一人的疊層裏刷一天題。

房子她晚上離開時什麽樣第二天來就還什麽樣——陳焱這段時間沒有回來過。

他好像很忙的樣子,給她發的消息都很簡潔:

盛夏炎火:【喂狗】

盛夏炎火:【鎖院門】

盛夏炎火:【冰箱裏東西吃了】

……

祁汐每次也只回複“好”或者“知道了”。

其實也在對框裏輸入過別的內容,比如,“你這幾天很忙嗎”,“什麽時候回來呢”,“小狗胖得要跳不動了”,但都在發送之前被她删掉了……

開學前的周日, 席蔓趕到浔安看女兒。

她是出差回南都的途中繞路來的, 時間很緊張。母女倆在浔安商廈一起吃了頓火鍋,席蔓又拉着祁汐在商場裏給她買了點日用品和衣服,随後匆匆離開了。

八月的倒數第二周, 附中的高三生們比其他學生提前一周上課。

陳焱還是沒回來。

祁汐每天早上提前二十分鐘出門, 去榮華裏喂過小狗後再去學校。下午放學她也不在教室刷題了, 直接去陳焱家。

就這麽補了兩天課後, 周二最後一節課, 班主任通知明早要交戶口本和身份證的複印件。放學後,祁汐沒去榮華裏, 回了燕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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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還沒下班, 家裏只有奶奶和祁昊。小巷附近沒有打印店, 拿上戶口本後,她一直走到美食街盡頭, 浔安大學門口,才找到複印的地方。

大學還在放暑假, 但周圍學生并不少, 還基本都是一對一對的, 拿着花牽着手,你侬我侬甜蜜蜜。

祁汐反應片刻,掏出手機看日歷。

明天就是七夕了。

對于她來說,七夕一直是個很特別的日子。

她都差點給忘了……

複印好要用的東西,祁汐走回筒子樓。

爬上閣樓,她看到開了一條縫的地板口,心裏立時咯噔了下。

跑到桌前拉開書包翻了半天,祁汐心頭一沉。

原地站了幾秒,她“哐”地扔下書包,下樓直奔客廳。

奶奶和祁昊正窩在沙發裏看電視,見祁汐氣勢洶洶過來,兩人都愣愣看她。

祁汐站到祁昊面前,冷聲:“還給我。”

祁昊驚訝:“什麽還給你?”

祁汐繃着臉看他兩秒,突然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手機。

祁昊和奶奶同時叫起來:

“你幹什麽?!”

“啊喲,你要造反哦!”

祁汐後退一步,舉起他的手機:“平板,立刻還給我——”

她厲聲:“不然我砸了你手機!”

她在這個家從來都是逆來順受謹小慎微,驟然發起火,祁昊和奶奶全被震住了。

祁昊的表情立馬虛了。他垂頭不看祁汐灼灼的眼,餘光瞥向拉簾。

祁汐走過去,一把扯開他的床簾,又把皺巴巴的枕頭被子一股腦兒扔開。

果不其然在枕頭下面看到了iPad。

祁汐拿過平板,将手機扔到祁昊床上。

她冷冷看着他:“再動我的東西,我就報警告你偷竊!”

直到她爬上閣樓的梯子,奶奶才醒過神一般開始破口大罵。

“……天天吃我們喝我們的,昊昊就玩一下你的游戲機怎麽了?啊?他可是你哥哥,你給他都是應該的!狼心狗肺的東西……”

祁汐充耳不聞。

她将平板裝回書包,又把自己的毛巾牙刷和梳子塞了進去。

背上書包鎖好閣樓,老太太還在罵:

“……反了天了你!還報警?你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啊!我們老祁家怎麽會有你這種賠錢貨——”

“哐當”一聲,祁汐把大門甩到身後。

罵聲和窒息感也被抛到身後,她一口氣跑到巷尾的橋頭。

望着橋後的煙火融融出神片刻,祁汐背着沉重的書包走向榮華裏。

打開院門,小狗立刻從窩裏跑出來,拖着大肚子往她身上撲,還哼哼唧唧的。

祁汐蹲下揉了揉狗腦袋,擡頭看窗戶。

房裏依舊一片黑暗。

她垂睫,輕嘆出一口氣。

進屋後,祁汐從冰箱裏拿出點面包和餅幹,随便吃了兩口就開始刷題。

一直到九點多她才放下筆,去了一樓的客房。

來這兒這麽多次了,她的活動範圍也僅限于一樓的公共區域,還沒來過這間卧室。

這間房顯然沒人住,床上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床墊。

打開衣櫃,祁汐只取了一個薄毯就退出房間。

她把毯子放到沙發扶手上,拿出平板開始背單詞。

翻開保護套,IPad沒有如常亮屏。

祁汐按了下圓鍵,還是沒反應。

她從包裏拿出充電器,充了會兒,屏幕依舊黑暗。

盯着黑屏裏反射出的水晶燈倒影,不知道為什麽,祁汐鼻尖突然就酸了。

是因為平板。又好像,不止是平板……

拿出手機給iPad拍了張照,祁汐打開Q-Q。

Poris:【iPad不知道為什麽黑屏了,充電也沒有用……】

Poris:【[圖片]】

幾分鐘後,暗紅色的頭像閃動。

盛夏炎火:【摁住電源鍵和Home鍵幾秒試試】

祁汐照做。

Poris:【還是不行……】

盛夏炎火:【等我回去看】

祁汐回了個“好”。

不一會兒,陳焱又發來好幾張圖片,上面全是她今天按計劃要背的單詞。

他從自己的手機上截圖下來的。

看着滿屏的單詞,祁汐心裏沒由來動了一下。

眼眶卻更加酸澀了。

垂頭想了一會兒,她深深呼出口氣,打下挺長一段文字:

Poris:【今天我出門複印東西,忘了鎖閣樓,我堂哥就上去偷偷把平板拿走了。不知道是他摁了什麽還是怎麽的,等我再要回來,就這樣了……】

她不是想把事情都推到祁昊頭上,只是突然覺得……應該把真實的情況都告訴陳焱。

盛夏炎火:【祁昊?】

祁汐微愣,下一刻又反應過來。

祁昊也是八中的,也上高三。

搞不巧他倆還一個班的。

Poris:【對。】

盛夏炎火:【他動你了沒?】

Poris:【沒有。】

對話框裏再沒新消息過來。

看着聊天記錄,祁汐眼眸微動。

陳焱的關注點跟她的完全不一樣。

她擔心的是弄壞了他的iPad。

而他……

祁汐很慢地眨了下眼,又摁出三個字。

Poris:【對不起……】

“要不我明天拿去電腦城修”這句話還沒打完,兩條消息就進來了。

盛夏炎火:【老子不愛聽這】

盛夏炎火:【。最後一次】

祁汐一手托住下巴。

正思考這位爺到底想聽什麽時,陳焱的頭像又亮了。

盛夏炎火:【向你分享歌曲《溫柔》[鏈接]】

祁汐拿出耳機戴好,播放音樂鏈接。

很好聽。

也有點意外他會喜歡這種帶些感傷的情歌。

聽着聽着,又覺得這歌莫名契合他:以搖滾的旋律唱出抒情,就是隐秘的溫柔……

一曲播放完畢,祁汐也知道怎麽回複了。

Poris:【晚安】

【陳焰火。】

**

第二天清晨,祁汐是被落地窗外透進來的晨曦晃醒的。

第一次獨自偷偷在外面過夜,她睡得意外的安穩。

一大早,手機上已經收到不少短信和消息,有媽媽的,也有鐘靈鐘毓的。

祁汐一一回複。

她一晚上沒回去,二嬸那邊問都沒有問一句。

說白了,其實他們巴不得她不回去。

同樣的,她寧可睡沙發,也不想回去再對着他們……

起來把毯子放回原處,又給狗倒了一大盆狗糧,祁汐準時去學校。

下午第一堂課後,她去辦公室跟班主任請假,理由是身體不舒服。

大概是平時一心學習的好學生形象太深入人心,班主任想都沒想就開了假條。

出了學校,祁汐先去小吃街買了一份炒米粉。

今天七夕節,節日氛圍很濃厚,随處可見賣玫瑰花的。

路過街邊的紫藤花牆,祁汐折下一串花藤,小心收好。

從公交站乘車,轉了兩趟,坐了一個半小時,終于達到目的地。

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烈士陵園高聳的紀念碑卻清冷而肅穆。

祁汐走進園裏。

成排列陣的墓碑都是統一的白色黑底大理石,上端镌刻一顆紅色五角星。

穿梭其間走了好一會兒,她停在一座碑石面前。

盯着那列和五角星同色的“烈士祁铮之墓”看了很久,祁汐倏地阖了下眼睛。

摘下書包放到一旁,她拿出摘紫藤花串編成一個花環,挂到墓碑一角。

家裏以前養了很多藤蘿:綠蘿,燈籠花,三角梅更是爬滿卧室外的牆壁。

因為媽媽的名字裏有“蔓”字,所以爸爸很喜歡藤蔓。

祁汐又拿出炒米粉放在墓前。

“爸爸,我來看你了。”

“媽前幾天來過浔安一趟,時間緊就沒過來。”

她坐在地上,屈膝抱住雙腿。

“等我高考完了,我倆再一起來看你。”

時間過得太快了。

爸爸已經走了七年了。

噩耗最初傳來最混亂的那幾天,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家裏突然來了好幾波人,有親戚朋友,也有穿軍裝的她不認識的人。

然後媽媽就帶她回浔安參加葬禮。她記得禮堂很大,花環和花圈很多。有人一直在哭。

他們說她爸爸早該調去南都的,是撇不開手下的兵才留下來;他們說,直到最後他還從火場裏救出好幾個人來。

他們說,他是英雄……

爸爸不在後,家裏好像沒什麽變化——本來他多數時間就駐紮轄區,半個月一個月才回家呆幾天。

可是,時間久了,祁汐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麽。

她少了很多很多期待和盼望。

不再期待爸爸休假回家,也沒有人再換着花樣給她帶禮物了。

不再期待爸爸帶她出去玩,帶她去游樂園,教她滑冰游泳——這些實現過的還沒實現的心願,通通都沒了去處。

時間再久一些,期待就變成遺憾。

她小學畢業上初中,初中畢業上高中,将來上大學,工作,可能還會結婚——人生中這些重要的時刻,都不可能再有父親這個角色的參與了……

祁汐呼出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将額頭抵在膝間。

眼角的水漬一點一點蒸發,她睡着一般,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陵園裏特別寂靜,風過也無聲,唯有頭頂的枝娅輕微搖擺。

直到身旁的光影發生變化,祁汐才慢慢擡起頭。

少年一身白衣黑褲,一頭銀發被帽子扣住,帽檐下的臉沒在逆光裏,有種不真實的既視感。

祁汐仰面怔然看了他兩秒,心髒遲鈍快跳。

“你,你回來了啊……”

想了想,她更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陳焱沒回答她,黑眸幽深睨她。

“沒病?”

祁汐不解:“……啊?”

陳焱舔了下唇邊,換種問法:“翹課了?”

祁汐眨眨眼,明白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陳焱氣音笑了下,也沒問為什麽,只撂開手裏的包,弓身坐到她身旁的水泥地上。

祁汐側眸,不動聲色打量他。

半個月沒見,男生如常散漫不羁,可神色裏好像又多了點低迷的懶倦。

祁汐突然想起上次在電玩城,章銳他們說每年八月底,陳焱都會和他姑姑還是誰見面。

算算時間,好像就是這個時候……

正想問,卻看見陳焱出神一般,直直看着面前的墓碑。

祁汐也偏頭往石墓看了眼,輕聲解釋:“這是……我爸爸。”

少年帽檐壓得很低,她看不清他的眼,只看見他突兀的喉結倏爾下落,壓出一聲沉悶的“嗯”。

男生不多問,祁汐也沒再做聲。

兩人在沉默中并肩而坐,任陽光透過枝娅落了滿身。

過了不知道多久,陳焱開口,嗓音有點啞:“門口守衛那邊應該有桶,你要借個來擦擦麽?”

說着他挑了挑下巴。

祁汐順着看過去,這才發現她爸爸的墓上落了一層蠻厚的塵土。

她“哦”了一聲,起身。

“我去借。”

門口的守衛知道祁汐想幹什麽後,二話沒說就把小水桶借給她了,還指給她哪裏可以打水。

祁汐接滿一桶冷水,拎着原路返回。

行至墓列前,她忽地停下腳步。

陳焱正在擦拭她爸爸的墓碑。

他手裏抓着塊像T恤的黑色布帛,一寸一寸,一個字一個字拭過石碑,随後又沿着弧形的墓頂擦至背面。

一絲不茍。

全部擦完一遍,他把她編的紫藤花環重新挂了回去。

祁汐沒有過去,站在樹後一動不動地望着他。

陳焱站着半天沒動,又跟剛才一樣,安靜地,定定地盯着墓碑。

半晌,他突然擡手摘掉帽子。

緩慢地,也是莊然地折低腰骨。

銀發的額發從兩側滑落,遮住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天色倏然沉下來。

太陽被路過的雲層隐沒。

暗霾之下,少年收斂一身桀骜與狂妄,對着面前的石碑鞠下深深一躬。

祁汐眼中一震,心口驟縮。

眼底卻迸出源源不斷的潮熱。

她收回眼,拎着水桶背轉過身。

一陣微風拂過,天色重新又亮起來。

祁汐擡手,輕輕揩掉睫上的濕潤。

**

從陵園裏出來,太陽欲往西邊墜。

陳焱打開停在門口的自行車車鎖。

——這種應該叫山地車了:兩輪窄扁,上面還印着字母标識,鋁合金的車身精致到顯出幾分機械感。

騎起來估計跟他那輛機車一樣拉風。

陳焱沒騎,推着車把不緊不慢地往前踱。

祁汐跟在他身邊,走了一會兒,鼻間嗅到潮濕的氣息。

她擡眼四看,眺見銀帶一般的浔江。

上次到這附近,還是章銳騎小電驢帶她去看陳焱的籃球賽。

他們現在應該在濱江路,是江邊最為熱鬧的地段——今天更熱鬧。路燈下,長椅旁到處都是膩膩歪歪的小情侶,以及以他們為目标,兜售玫瑰的花販們。

到了近江邊,陳焱把山地車支到一旁,摸出一根煙。

祁汐兩手搭上石欄,望着遠處一艘貨輪緩緩駛過江面。

等到悠長的汽笛聲響盡,她擡手別了下耳邊被江風撩動的碎發。

“你這幾天……去外地了嗎?”

“咔嚓”一聲輕響,陳焱一手攏着火機點煙。

火星舔上煙頭,他兩頰微微用力陷下去,唇間的紅點随之被灼亮。

白色煙霧流溢而出,很快又被江風吹散。

“在浔安。”少年咬着煙的聲音發窄。

祁汐眉心動了下。

在浔安的話……

她沒由來那晚停在巷口的黑色豪車。

還有和陳焱大吵到動手的男人……

瞄了眼男生淡漠的臉色,祁汐抿抿唇,沒有繼續追問。

陳焱似乎也不想說這個,轉而問她:“iPad帶了沒?”

“哦——”祁汐把書包順到胸前,拿出iPad給他。

陳焱咬着煙接過來,掀開保護套,這個鍵那個鈕的按了按。

屏幕依舊是黑的。

男生擰了下眉:“我拿回去連電腦上試試。”

祁汐“嗯”了聲,眼睫慢慢垂落。

“要是修不好的話……我可以賠你的。”

陳焱裝平板的動作一頓,黑眸虛咪了下。

“修好也不給你了。”

祁汐睫尖顫了顫,腦袋垂得更低了,嘴角也微微聳拉下來。

——活脫脫一個犯錯的小朋友樣。

陳焱頂着她卷曲曲的腦頂,嘴角痞壞勾起來。

正要開口,旁邊突然竄過來一個戴帽子的女人:“帥哥——”

她刷地把懷裏的花舉起來:“給你小女朋友買朵玫瑰吧!”

“……”

祁汐的耳根頓時與花同色。

她小聲:“我不是他女朋友……”

賣花的不理會她,只一臉期待看陳焱:“買朵呗,過節嘛!”

陳焱饒有興致地挑了下斷眉:“多錢?”

“二十一枝。”

“不要。”祁汐搶先說。

陳焱低低笑了下,瞥着花販懷裏如火的玫瑰,問:“有別的色兒麽?”

花販愣了下:“你要什麽色啊?”

“粉的。”

“啊有!”

她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哇啦哇啦對着話筒說了一通不知道哪裏的方言,又跟陳焱道:“稍等啊,粉色的馬上來!”

祁汐扯了下男生的袖口,眼神示意他快走。

陳焱掐掉手裏的煙,站着不動彈。

沒兩分鐘,另外一個戴帽子的花販就風風火火過來了,手裏真的拿了一捧粉嫩嫩的玫瑰。

她把花戳到陳焱臉前:“帥哥你看這種行不行?”

陳焱淡淡點了下頭:“成。”

花販剛要應下,眼睛突然又轉了轉:“那這種可要貴點!

“二十——三十一朵!”

祁汐輕抽了口氣,瞪她:“你幹脆直接搶錢好了 !”

陳焱悶笑了聲,朝那捧玫瑰擡擡下巴:“來七朵。”

祁汐一驚,又瞪向男生。

兩個花販趕快“哎哎”的應聲,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挑出七朵粉玫瑰後,陳焱又抽了朵紅的,從兜裏掏出三張一百遞給她們。

拿過找回的零錢,他長手一伸,直接将花束遞到祁汐面前。

祁汐的心咚咚跳快兩拍。

她沒伸手接,有些不自然地撇開視線:“我不要……”

陳焱轉手就往垃圾桶撂:“那扔了——”

祁汐趕快拽上他胳膊。

擡眸對上男生頑劣的眼,她又趕快松開手。

“我,我們……過七夕,不太,合适吧……”

陳焱冷哼了聲:“誰他媽要跟你過情人節了。”

“……”

祁汐唇瓣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陳焱也沒說話。

她斂着眼皮,聽見他拉開了身側的包。

片刻後,那束玫瑰重新遞到她面前。

——和一個塑封的iPad包裝盒一起。

“生日快樂。”

祁汐怔然,大腦空白一瞬。

她讷讷擡頭。

風吹動少年的銀發,又将玫瑰的花色印在他黑眸中。

他揚唇輕笑。

“七夕的祁汐,十七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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