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不了

“陸知熙!”

陸峙是真的動怒了。

旁邊的老管家半天不敢說話,渾身汗淋淋地站在一旁。

誰不知道陸峙那死去的妻子是他連提都不提的逆鱗,所有人都在贊美現在的陸總是如何的成熟穩重,如何的喜怒不形于色,卻沒有人知道,陸峙的陰骘偏執更甚從前,如果說之前還能察言觀色有跡可循,現在的他卻是一把已經收斂鋒芒但仍讓人不敢逼視的利劍。

從前說怕陸峙,多多少少是因為有季副總鎮場子,可現在,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沒有人不畏懼他。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季瑾的死讓陸峙成為了一顆不知道什麽就會被引爆的定時炸彈。

沒有人想去觸這個黴頭。

而現在這位突然從雪山飛來的表少爺,顯然是個異類。

他絲毫不覺得自己現在說的簡直就是在陸峙的雷點上瘋狂蹦迪,而是安然自若地繼續打着游戲,還不忘擡頭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

陸峙最終沒說話。

他神情有種難以言喻的痛苦,雖然被抑制住了,但外露的信息素讓打着游戲的陸知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是不是快到易感期了?我之前不是聽說你老愛和那個omega……叫什麽名字來着,噢時柯,你不是經常和他混在一起嗎,怎麽出來游山玩水,你沒帶上他?”

老管家瞬間真的想要沖上前去捂住陸知熙的嘴。

陸峙的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了,但他還是冷冷地說道:“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陸知熙大咧咧地露出一個笑來,“你不是經常帶人回去麽,你是一個alpha,他是一個omega,避嫌這種事總該懂得吧?”

陸峙沒說話,只靜靜地看着他。

信息素外露的威壓越來越嚴重,老管家是beta察覺不出,陸知熙終于放下手裏的游戲機,從床上下來,扭頭看向老管家:“你還愣着幹什麽啊,他易感期到了。”

但他很快就發現老管家只是躬身離開,并沒有去拿抑制劑或是去拿其他的任何東西。

陸知熙無法理解:“不是,你們家不至于窮到連抑制劑都買不起吧?還愣着幹什麽啊,去拿抑制劑啊!”

老管家只得開口解釋:“表少爺有所不知,陸總他對抑制劑過敏。”

“哈???”

陸知熙這下是真的傻了,游戲結束的失敗字樣在屏幕上亮起,但他完全不在意,說着就抓起那件全是鉚釘的金屬外套,轉身就走。

“表少爺,你這是要去幹什麽?”

“去幹什麽?”

陸知熙勃然大怒,“你說我去幹什麽?我去給這個連自己易感期都不知道什麽會來的傻哔找omega去啊,你要看着他就這麽硬抗下去嗎?!會死人的!”

“……死不了。”

陸峙的嗓音已經因為易感期的緣故而變得非常沙啞,但這并沒有讓他的聲音變得難聽,反而更給他添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性感,“不是第一次了。”

說完他平靜地看向老管家,吩咐道:“你先帶他出去吧。”

“喂!”

陸知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被老管家就這麽拽着離開了酒店的房間。

屋裏被反鎖上門,陸知熙看着對此早就習慣了的老管家,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陸峙瘋了嗎?”

老管家沒有說話,但是想到剛才這位表少爺頻繁地在陸峙雷點上瘋狂蹦迪後,他還是憂心忡忡地想開口勸勸陸知熙,但他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對方就已經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腦後,把背包扔給自己,大聲道:“我出去了,你随便給我找個地就行!”

老管家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等陸知熙的人影已經快要消失在自己視野裏了,老管家才反應過來,忙追上去:“表少爺,你要去哪裏啊!”

陸知熙想起那個在蛋糕店裏那個捏住自己手腕、神情冷清的beta,不由得眉開眼笑,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哎呀別問!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老管家一臉莫名其妙。

過兩天就知道什麽了?

陸知熙哼着歌消失在盡頭。

溫雲雲已經罵了上午那個彩毛一天了。

季瑾覺得耳朵都快長繭子了,她依然在痛斥為什麽現在的alpah都不講武德,一會就又開始可恨自己為什麽是個Omega。

季瑾笑着看向她:“omega其實也挺好的呀,雖然我聞不到你的信息素,但聽你說是陽光下的柑橘香氣,肯定很好聞。”

溫雲雲果然眉開眼笑,但又不太高興地撐起下巴:“可是香水也可以呀,每次發情期我都要提前預購抑制劑,這可是好大一筆開銷呢。再說了真的很麻煩,不僅我自己會感到麻煩,而且還有可能會麻煩到其他的人,每次想起來就很有負罪感。”

季瑾慢騰騰地拿了一包花茶,小心翼翼地剪開袋子,将吊耳的茶包放進清澈的泉水裏。

他們這是旅游城市,山泉水就藏在随處可見的青石板下,店長專門引了水源到店裏,這樣便能時時刻刻都能取到甘甜的山泉水。

他沖泡開來,被絮狀的網袋盛着的玫瑰花散發出令人無法拒絕的甜香,屋裏烤爐“叮”的一聲,是剛才就在烤的玫瑰甜餅。

季瑾失笑:“沒辦法,這不是我們能選擇的事。”

“怎麽沒有辦法?”

溫雲雲挑起眉頭,戴好厚厚的手套,迫不及待地跑到屋裏把新鮮出爐的玫瑰甜餅端出來,“現在不是已經有腺體手術了嗎。”

季瑾愣了一下,有些遲疑:“你是說——”

“把腺體割掉啊。”

溫雲雲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只是非常輕描淡寫的語氣,“只不過我聽說割掉腺體的手術風險很大,經常有人死在信息素暴亂裏。”

“是挺危險的。”

季瑾看着溫雲雲一邊把玫瑰甜餅放在好看的瓷碟裏,一邊拿出手機來擺拍,“信息素和人的精神狀态穩定有很大關系,手術一旦不順利,有很大風險會……”

“會抑郁、自閉、或者精神失常?”

溫雲雲明顯不相信這套說辭,“師父你太天真了,影響精神的可能才多大點呢,我聽說好像才不到0.004%,怎麽可能有人真的會因為這個而精神失常啊。”

“……是真的。”

季瑾擡頭看着她,他這樣安靜而平和地看過來,讓溫雲雲不由聯想起自己家中養的貓咪,也是這樣微擡着下巴,剔透的眸子裏無機質的流轉像是醞釀的深情,讓人恍惚這雙眼睛的主人也是這樣專注地愛着你,“實際上現在為了鼓勵beta,這個概率還暗中調整了。”

“鼓勵beta移植腺體嗎?”

溫雲雲瞪大了眼睛,“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是什麽時候有的新科技?”

季瑾默然不語。

這種只流傳于上層社會、秘而不宣的腺體移植手術,手術費高昂不說,風險也高得要命。

omega有專門的保護協會,但是beta沒有。所以對于一些癖好口味獨特的人來說,豢養一些beta寵物正是他們所熱衷的。

但beta不是omega,他們無法接受alpha的巨大,也無法安撫alpha們的易感期,于是不少人就會去專門找醫生,私下裏進行這項手術。

陸峙曾經也想帶他去。

他用那種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最後又皺起眉頭:“季瑾,如果我父親活着,他一定不會同意我娶一個beta的。”

季瑾微微有些愣神,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有些難堪。

是的,他也時常在想自己為什麽不是一個omega。

可這并不是他能所決定的。

所以當陸峙帶他來到這家私人醫院時,并告知想要帶他安裝一個腺體時,季瑾沒說什麽。

醫生先是在看到他的臉時,臉上露出了驚豔的神色,但很快就又變成了同情和惋惜。

季瑾不想深究醫生在惋惜和同情什麽,只是搶在陸峙前面說道:“我打算移植腺體。”

醫生把兩份術前通知書分別交給他們,然後又十分和藹地領着他們去挑選那些不想擁有或者因為疾病無法在擁有腺體的omega們割掉的腺體。

适配了一下午,在陸峙詢問自己想要什麽氣味時,坐在醫院走廊裏發呆的季瑾說了句随便。

直到他上車後,陸峙把那些從醫院拿到的厚厚傳單随意扔給自己時,季瑾才知道這個手術的死亡率到底有多高。

上面鮮紅的警告刺得他眼睛發疼,季瑾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微微有些發抖,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陸峙說道:“信息素的味道你選好沒有?”

季瑾搖了搖頭。

他的眼前只有那個鮮紅的警告,那張術前通知書上,像血一樣濃稠鮮紅的粗體警告。

陸峙又說了些什麽他已經聽不清了,只是當他再次詢問自己願不願意的時候,他點了點頭。

“好啊,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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