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醉了有你

雖然宋清堯說要選林壑想吃的,但還是被林壑拉去了之前看好的一家評價很不錯的蒸汽海鮮館。

兩人一起吃的第一頓飯就是在青島的海鮮大排檔,現在坐在這家裝修雅致的海鮮館裏,林壑脫掉外套挂在椅背上,看他垂着頭在翻菜單,便起身坐到他旁邊一起看。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店裏依然有不少客人。宋清堯覺得兩個人坐一排怪怪的,想讓林壑坐回去,林壑卷起襯衫袖子,也不跟他辯解,直接指着第二頁的大龍問他想不想吃。

店員就在旁邊等,宋清堯也不便多說,好在林壑懂得收斂,只是有兩次翻菜單時不小心摸到他的手指。宋清堯還從沒試過在店員眼皮底下偷偷摸摸的,等到店員終于去下單了他才放松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水喝。

林壑看了眼桌角的啤酒牌,問他想不想喝青島啤酒。

他沒有喝酒的習慣,何況現在只是中午。林壑把牌子拿給他看,說這裏有賣原漿。

提到原漿,他想起了那家音樂餐吧,便同意喝一點。等酒拿上來後,林壑給他倒了一杯,在他喝了一口後靠到耳邊問:“一次是事前喝,一次是事後喝,哪種味道更好?”

第二口啤酒還沒碰到嘴唇,宋清堯先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轉臉去瞪林壑。

林壑一點也不心虛,目視前方喝着自己的酒,看了片刻後指着前面的那桌問他:“學長,你以後會想要小孩嗎?”

宋清堯看向前方,一個劉海微卷,大概三四歲的可愛小女孩正坐在對面桌啃螃蟹肉。大大的眼睛盯着桌上的食物,嘴角挂着一顆米飯,鼻尖上沾着橙黃色的蟹膏。

小女孩的母親正在旁邊喂弟弟,這桌再沒其他人了,宋清堯收回視線說:“沒想過。”

“是因為不喜歡小孩?”林壑問。

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他只是覺得自己這種性取向要孩子有什麽意義。

見他沒回答,林壑說:“其實我挺喜歡小孩。”

解鎖手機的動作一頓,宋清堯的目光繼續停留在屏幕上,回答道:“那以後找個人結婚就能生了。”

林壑搖着頭,視線從小女孩臉上回到他的側臉,右手擱在桌面托着下巴說:“跟你沒法生啊,以後我們去領養兩個好不好?”

“國內不好領養,可以回荷蘭辦手續。”

林壑自說自話,又去看那個小女孩:“一個女孩一個男孩,你跟我一人抱一個去公園散步,多溫馨啊。”

宋清堯沒辦法再專注地盯屏幕了,他轉頭去看林壑,發現林壑也看着他,還笑着問:“學長,你是不是覺得我想太多了?”

宋清堯想點頭,可是昨晚那個把臉埋在他懷中,固執地說着自己沒家的林壑與眼前這個笑容爽朗的林壑重疊在了一起,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目睹父親去世的自己,以及後來整整兩年都不願跨進父母房門的原因。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最需要爸媽疼愛的年紀裏失去至親的感受。他對家庭的渴望沒那麽強烈,一來是性格夠獨立,二來是葉荷給了他足夠的愛來彌補缺失的部分。但林壑沒他這麽幸運。

今早林壑沒有多提,不過說出的只言片語已經能構築出一個壓抑的童年了。

看着眼前這個大男孩對他笑出了酒窩的傻樣子,宋清堯的手指動了動,拿過酒杯将剩下的原漿一飲而盡。

“菜還沒上,這麽喝容易醉。”林壑提醒道。

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他端起來和林壑的杯子碰了碰,低聲說:“醉了有你。”

林壑怔了一下,随後靠近他問:“你剛說了什麽?”

宋清堯沒有複述,這次喝了兩口被林壑截下杯子:“學長你幹嘛?突然心情不好了?”

“沒有,”宋清堯笑了笑,左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掌抵着側臉看林壑,“心情挺好。”

林壑被他這種像是醉了一樣的說話方式整得有點蒙,這時服務員把他們點的海鮮端上來了,想起調味料還沒弄,林壑提醒他等一下,自己去去就回。

看着林壑快步走向自助調料區,宋清堯的視線回到了桌上的蒸汽大鍋中。

海星墨魚螃蟹大蝦有序地排列在一起,這幾樣是他們在青島時點過的,林壑又點了一遍。冒着騰騰熱氣的大蝦一看就很肥美,宋清堯用筷子夾起一只,想到了林壑幫他剝蝦時說過的話。

右手雖然戴着護具,但是經過一周的休養已經好多了,手指用力也不再是問題。

撕開一張濕巾擦手,他拿起蝦吹了吹,開始剝蝦頭和蝦殼。

林壑端着兩碗醬料回來,正想跟他說今天調的可能沒有那天的味道,就發現自己的碗裏放着幾只剝好的蝦,還有一只剝了殼,蟹膏肥美的螃蟹。

接過一個醬料碗放到自己手邊,宋清堯繼續夾蝦來剝。林壑坐在他身邊,看他右手不太靈活的動作,便拿了張濕巾擦自己的手,再把他的右手拿過來,換了張幹淨的給他擦拭手指。

四周的位置都有人,宋清堯覺得尴尬想抽回來,誰知林壑抓着不放,還提醒他:“別又用力拉傷了。”

這話一說,宋清堯就知道林壑不會放了,只好等他擦完。見林壑又拿了一張想繼續擦左手,他立刻接過來說自己可以。

林壑沒堅持,但把他的碗和自己的碗對調了一下。

宋清堯說:“這是給你吃的。”

“我知道,”林壑剝着一只蝦的殼,“這些是你專門剝給我的,我肯定要吃。”

“那幹嘛調過來?”

“因為你要喂我。”林壑一臉理所當然的态度,還舉了舉自己的雙手,“涼了會腥,現在我在給你剝,騰不出手吃了。”

在耍嘴皮子的功夫上,宋清堯遠遠及不上林壑。他也不反駁,用筷子夾了一只蝦沾了沾林壑調的醬料,在林壑張開嘴等着他喂的時候送進了自己嘴裏,咀嚼完咽下去才看向林壑:“這個醬的味道不如那天的。”

林壑好處沒撈着,反而被他吃掉一只蝦,趕緊把碗換回來,免得剩下的都不保。

看林壑這麽幼稚的舉動,宋清堯卻沒了從前想吐槽的念頭,只覺得這家夥有時候還挺可愛,明明是個成年人了,卻會在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上斤斤計較。

事實證明林壑是真的會計較,一直到吃完了還在念叨那只被宋清堯吃掉的蝦。而且因為宋清堯沒有再給他剝過,他時不時會拿欲言又止的眼神看過來,看得宋清堯無可奈何,等大龍端上來給他夾了好幾筷子才勉強罷休。

這頓飯是宋清堯請客,林壑不跟他争,出來後提議晚飯自己請,宋清堯說今晚不行,得回去陪母親吃飯。

林壑還不了解他家裏的情況,便趁着他買咖啡的功夫聊了起來。

得知宋清堯也是從小就沒了爸,林壑的表情有點愧疚:“對不起學長,我不該問的。”

宋清堯的反應坦然多了,邊看咖啡師做單邊笑道:“沒什麽,事情過去很久了,其實我都不太記得。”

身旁的林壑安靜了片刻才問:“那你母親一直是一個人養大你?”

“嗯,”提起葉荷,宋清堯嘆了口氣,視線回到林壑身上,“她很愛我爸,也怕我受委屈,所以什麽都自己扛着,身體都落下了頑疾。”

林壑說:“是什麽問題?”

“去年動了場手術,後來康複了,但是一直有睡眠不好的毛病。”

林壑在腦海中搜羅着學過的與失眠有關的知識,宋清堯繼續說:“我上午去見的朋友就是她之前看的心理醫生,明天還得帶她去複診。”

想了下自己明天是大夜班,林壑說:“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接過咖啡師遞來的冰美式,宋清堯插上吸管吸了一口:“不用了,我陪她複診之前還要先去南普陀上香。”

“南普陀?”林壑也從咖啡師手裏接過冰拿鐵,和他并肩往店門走去,“是什麽地方?”

“一座寺,香火很旺盛,我媽和紀乾每個月都會去上香。”

宋清堯不過是随口提到了紀乾,林壑卻腳步一頓,又大步跟上:“明天紀乾也會去?”

“不會,”宋清堯解釋說,“他最近在忙一個項目的收尾,沒那麽多時間。”

“那你跟他認識多久了?”

“高中就認識了。”

“他是直的還是彎的?”

宋清堯停下來,回頭看向咬着吸管的林壑。

林壑以為他會回答自己,沒想到他看了自己一眼後繼續往前走。

林壑追上他:“學長,你幹嘛不回答我?”

宋清堯悠閑地吸了口咖啡,說:“他是彎的。”

聽到了一聲空氣被擠進吸管的聲音,宋清堯不必回頭都知道是林壑把咖啡喝完了。接觸到現在,他多少了解了林壑有獨占欲。雖說他們還沒在一起,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早點解釋清楚比較好。

他轉頭看着林壑:“紀乾有個喜歡很久的人,不過不是我,我跟他只是好朋友。”

林壑放下杯子:“他知不知道我和你在青島的事?”

“他只知道我在青島碰到你,其他的我沒告訴他。”

“所以他不知道我們上床了?”

斜了林壑一眼,宋清堯拒絕回答這種問題,好在林壑也沒再追問下去。兩人并肩往前走,拐過前面的轉角時,一家門臉裝修很酷的室內游樂場出現在眼前,宋清堯習慣性地想路過,被林壑一把拉住袖子。

林壑指着入口的大門說:“學長,我想玩這個,你陪我進去玩吧。”

看了眼裏面幾個正在撈魚機旁喧鬧的孩子身影,宋清堯又吞了一口咖啡才把拒絕的話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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