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真的什麽?”王仁只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恨不得即刻聽見自己想要的回答。

吳大夫卻是皺着眉頭,臉上還殘留着的困惑。“是真的有可能中了毒。我檢查了您的血,發現與常人不太相同。但究竟是不是中毒,老夫其實也不能确定。

老夫對毒術這方面研究不深,所以無法确定。但确實有這個可能。或許大少爺應該找個專攻毒術方面的大夫。”

王仁:“……”

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定了定神,王仁問道,“吳大夫可有認識專攻毒術的大夫?”

吳大夫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以前我行走江湖的時候有遇見一個醫毒雙絕的老神醫,只是那位老神仙脾氣性情古怪,蹤跡難尋。”

說起這個老神醫,吳大夫眼裏都是欽佩。

王仁一聽有這麽厲害的老神醫,眼睛都放起了光。他連忙問,“那他人現在在哪兒?我可以去哪裏找他?”

正當王仁以為自己有救了的時候,吳大夫接下來的話,卻猶如一桶冰水從他的頭頂依次澆下。

“當年你父母也找過這位老神仙,可一二十年過去了,還是沒找到。”

王仁哭喪着臉,心裏哇涼哇涼的。

這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他父親位高權重,勢力這般大的人都沒有找到吳大夫口中的老神醫。

自己一個纨绔子弟,手底下又沒什麽能人,怎麽可能找到的。

難道說,他上一輩子壞事做絕,以至于這一輩子注定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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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認。

既然吳大夫說了有這麽一個人,那就一定有人見過,也一定能找到。

父親母親沒找到,是他們運氣不好。

說不定他的運氣就極好,找到了呢?

夢想總是要有的,說不得哪一天就實現了。

王仁整了整自己的心情,然後才開口,“吳大夫,你把你知道的關于那位老神仙的事情,統統都跟我說一遍。我要派人去尋。”

“你也知道。我是嗣子,我若是真的沒有子嗣,往後……”

這往後會如何,吳大夫哪能不知。

要麽就是王大人夫妻再次挑選合适的嗣子,要麽就是王少爺抱養個旁支的兒子充當親兒子。

無論哪一個,都是王家人不願看到的。

尤其是王仁。

“這位老神醫,沒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我見到他那一次,也是行了大運,據說他神出鬼沒,來去無蹤……”

吳大夫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說了一遍。順便提了一句,“我這些消息,都是的老消息了。或許大少爺您去問王大人更為清楚。”

王仁點了點頭。

“吳大夫,今天的事兒麻煩你了。”王仁給自己的心腹使了個眼色,心腹立馬拿了個荷包塞進吳大夫的手上。

“吳大夫,今天這件事情,希望您先別告訴別人。”王仁當然不想讓人知道他不能生育的事情,這種事情,他恨不得捂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風都露不出去。

為此,他甚至的重用了另外一個口風極緊的心腹。就是現在跟在他身邊的這個。

吳大夫自然應是。

這事兒,即便是大少爺不提醒,他也不會亂說。大戶人家,尤其是王家這種世家大族,最忌諱的便是這個。

“少爺,老夫還有一事要說。”臨走之前,吳大夫又停下說道。

王仁挑眉,“什麽事情?”

“少爺身體其實并不算好,往後還是清心寡欲些好。哪怕是沒有找到老神醫,也不該那般放縱自己。”

吳大夫能這般說,是因為王子騰救了他好幾次,他是真心想讓王家好,也想讓王仁好。

王仁一聽是這事兒,哪裏還有心情說話。

連忙擺手道,“我會注意的。您還是按往常一樣,繼續給我開補身子的藥吧。”

大不了,往後他少去通房丫鬟的屋裏去就是。

吳大夫見王仁已經表态,便沒有再說多餘的,開了新的藥方之後,便背着藥箱告辭離開。

然而還沒等吳大夫回到自己的屋中,王熙鳳那邊又派了人來請。

原來是巧姐兒不知道什麽時候着了風寒,等大人發現的時候,孩子已經發起了高熱。

“吳大夫,如何?”王熙鳳坐在床邊,神色有些緊張。

養孩子最怕的是什麽,就是怕孩子發燒。

燒得厲害,抽筋暈厥,次數多了還會引發癫痫以及其他病症。

電視裏也沒少看見發燒燒成傻子的人物。

王熙鳳以前沒養過孩子,只是看顧過一時半會兒親戚家的孩子,照顧孩子,她的經驗确實不夠。

尤其現在還有奶娘丫鬟照顧,用到她的時候,其實很少。

加上的先前巧姐兒身體壯實,壓根也沒生過病。

是以,王熙鳳經驗積累緩慢。

以至于現在巧姐兒發了高熱,便有些慌了神。

她是真的害怕巧姐兒燒成傻子。

“大小姐,巧姐兒是外感風寒引起的發熱,吃幾服藥熱度下去便能好大半,剩下的吃些風寒藥變成。”

吳大夫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藥箱。

藥箱裏頭有許多瓷瓶。

每個瓷瓶上面都貼了字。

吳大夫找出治風寒退熱的幾個瓶子,先是倒開聞過,确定是自己要的藥之後,才教交給王熙鳳。

“白色的瓷瓶是退熱的,熱起來的時候服一丸,不熱不用服。綠色的瓷瓶是治風寒的,一天一次,一次三丸。”

王熙鳳快速記下服用方法與劑量。

“這瓷瓶裏頭的藥,大致可以吃兩天,我那邊屋子裏還有,明兒個我再送些來。”

路途遙遠,吳大夫當初在宮裏當差,周全慣了。

因此,他這次随着王熙鳳去江南,只帶了換洗的衣物與一些心愛的東西,其他的全是藥丸與藥草。

他們要在船上漂泊二十多天,将近一個月的時間。

雖說越往南,天氣會越暖和。

但在海面上,一不小心着了風就可能會得風寒。

風寒暈船洩瀉這些常備藥,他備得及多。

一時半會兒的,絕對不會欠缺。

而且他打算,每次中途停靠碼頭的時候,都下船去采買一些藥材搓成藥丸補上。

否則這一個月都在船上晃蕩,不找點事情做,非得閑出病來。

王熙鳳立時把藥遞給奶娘,想讓奶娘幫着一起喂藥。

“大小姐,巧姐兒還小,可以把藥丸碾碎倒點水和開再喂。”

王熙鳳又趕緊讓奶娘去弄。

然而良藥苦口,巧姐兒燒得迷迷糊糊的不肯喝,喂到嘴裏的也全都吐了出來。

最後王熙鳳沒辦法,只得讓身為大夫的吳大夫出馬。

有了吳大夫高超的喂藥方法,才勉強把藥喂進巧姐兒的肚子裏。

而後約莫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巧姐兒的體溫恢複了正常。

如此,王熙鳳這才松了口氣。

等到回過神來,王熙鳳發現自己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

黏黏膩膩的十分不舒服。

便又吩咐了下人打了盆熱水擦洗過,換上幹爽的衣服,人才舒服了許多。

“再去把吳大夫請過來,讓他看看巧姐兒的情況。”當媽的沒經驗,便只能麻煩大夫了。

好在,這是自家大夫。

不像她以前的世界,看病要先挂號取號排隊。

甚至有時會出現排隊三小時,看病一分鐘的情況。

只能說,有錢真好。

都在一個船上,還都是同一層,吳大夫不過兩分鐘的功夫便再次來到了王熙鳳的屋中。

“高熱已經退下去了,巧姐兒的呼吸很平穩。接下來的時間,要注意巧姐兒會不會反複發熱。若是沒有,那自然好。若是反複的話,要極其注意。”

吳大夫又說了好些注意事項,王熙鳳一邊點頭,一邊應下。

等說完了巧姐兒的事情,王熙鳳這才轉換話題。

“吳大夫,今天發生的事情,您也知道了。這暗地裏怕是有不少人要害我。今天雖然抓到了下毒之人,但卻并不能代表着他有沒有同夥。”

“當然,那幕後黑手可能不僅僅買通了他一個人。所以,這段時間怕是要多多麻煩您了。每天做飯之前都檢查一遍食材的安全,香料衣物也得檢查一下。”

吳大夫點頭應是。“大小姐這般謹慎是對的。”

得到吳大夫肯定的回答,王熙鳳這才松了口氣。

說實話,連着被搞了兩次,王熙鳳是真的有點怕了。

生怕自己哪天一個不注意,就成為了冤死之魂。

命是自己的,也只有一條。

她非常珍惜。

賈家都那般喪心病狂接二連三地派人來害她了,她當然要提升自己的安全防範。

而且……

林如海做為巡鹽禦史,雖然官不大,但職責可不小。

在江南這塊地兒,肯定樹敵不少。

當初看書的時候,便覺得林如海死的蹊跷。

賈敏一死,林如海竟然便直接把女兒打包送到了賈家。

然後沒過幾年,人便沒了。

王熙鳳懷疑,這江南的官場水很深。

似乎涉及到了皇子奪嫡,否則做為皇帝親信的林如海,怎麽可能死得那般悄無生息

怕是成為了政治犧牲品。

而當初林如海在送走唯一的女兒時,怕是就已經對自己的下場有所預料。

由此可見,她這般小心翼翼,絕對不會錯。

往後即便是在林家,她也得極為小心。

否則,什麽時候中招都不知道。

其實要按她來說,巡鹽禦史是個肥差不錯,但也實在是要命。

如果是她的話,說不定早就辭官或者是調到別的地方去了。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而已,林如海的上級領導是皇帝,怕是不好換工作。

或者說,理由不好找。

總之,王熙鳳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讓林如海上新帝的大船,成為新帝的人。

哪怕不能,也要成為對新帝極為有用的人。

否則,他們這一家子,遲早還是要涼。、

任重而道遠。

江南,林府。

林如海正在書房中處理公文,越看臉上于是凝重。

他其實在幾個月之前,就發現了江南鹽稅上似乎有問題。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他這幾個月一來,一直又在暗地裏查這件事情。

終于在這個月,有了些許眉目。

而他現在看的,便是與鹽稅有關的賬冊資料。

其實關于鹽政這一塊兒,林如海知道是一件極其難搞的差事。

無他,鹽是朝廷管控之物,然而販賣私鹽獲利頗豐。

雖說每年總有那膽子大,不怕死的人被抓被砍頭,然而卻還是擋不住前仆後繼之人。

而涉及販賣私鹽的,官商勾結是常态。

現在江南的鹽稅出了問題,怕是幕後之人來頭極大。

他作為巡鹽禦史,身負皇命。

雖說也可以随波逐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林如海出身富貴,家中根本缺錢財。

也就沒有那貪污受賄的心。

他從小祖父與父親便在他身邊念叨,他是林家的希望,他肩負着重振林家的重任。

林家四代列侯,到了林如海父親這一代卻是到了頭。

林家的長輩只能讓下一輩的林如海走科舉之路。也幸好的林如海争氣,考上了探花。

從入翰林,到升任蘭臺寺大夫,再到巡鹽禦史。

哪一步不是走得小心翼翼。

他太明白,林家的榮耀,只能靠自己争取。

而這個争取方式,便是忠君。

至于從龍之功?

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複。

前太子那事兒鬧得多大,死了多少人,沒了多少家族。也正是那次的見聞,讓林如海決定不摻合奪嫡之事。

然而,江南是魚米之鄉,富裕又繁華。

只要有點野心的皇子,就想染指江南的官場,為自己摟錢造勢。

他上任沒多久就收到了各方勢力遞來的橄榄枝。

但他統統回絕了。

別說他沒有摻和奪嫡的野心,哪怕就是有,老皇帝還健在呢。

他怎麽敢生了異心。

所以,他必須是皇帝的人。

至少,對皇帝忠心耿耿,不損害皇帝的利益。

如此,才能坐穩這巡鹽禦史的位置。

可是……

現在局勢愈發混亂。

林如海可以确定,這江南的鹽政中,一定有皇子摻和進來。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位。

又或者,好幾個都有摻和。

林如海在想,在思考要不要把江南鹽場的異狀禀告給陛下知道。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打算等找到了一些證據,再些折子。

畢竟無憑無據的,陛下怎麽可能相信他。

“砰砰。”外頭傳來了短促的敲門聲。

随後便響起老管家林福的聲音。

“老爺,京城那邊來信了。”

林如海聞言,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公文,放進了書房的密室之中。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宣人進來。

“老爺,這是林富在京城寫好,快馬加鞭送來的。”

林如海接了信,便讓林福退下去,獨留自己在書房裏看信。

其實林如海是知道對方寫的什麽內容,但還是迫不及待打開看。

然而面色卻是時好時壞。

好是因為林富這一行一切順利,提前到達到了京城。

迎親這一天,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而面色不好,是因為林富在信中寫了,新夫人在娘家險些被人毒害的事情。

雖然下毒之人找到了,但幕後黑手卻一直沒有抓到。

“竟然有人想要毒害王氏。”林如海蹙了蹙眉頭,心說難道是王氏與人結怨惹下的禍患?

或者是平日裏太過強勢,又或者是即将嫁給他,惹了人眼?

其中具體原因,林如海無從得知。

只好暫時把這件事情壓在了心底。

左右半個月的時間,王氏就要到了,屆時找了機會問一問就是。

對于這個即将到來的新夫人,林如海還是很期待的。

男女七歲不同席,哪怕是父女也得忌諱着。

黛玉翻過年已經七歲,往後有了夫人,也好教導黛玉。

不至于黛玉無人管束。

說起來,當初賈敏剛去的時候,先失了嫡子又失了妻子,那時候的林如海頗有些萬念俱灰的念頭。

加上官場上的步步緊逼,他甚至都考慮過把黛玉送到榮國府教養。

但後來得知了賈敏與賈家的所做作為後,林如海慶幸不已,若是當初真的把女兒送到了榮國府。

他還在世的時候,女兒确實能過上還算舒心的日子。

但是,一旦他這個父親沒了,女兒必然寄人籬下,日子過得孤苦。

最後甚至連一個好夫婿都撈不到。

總之,林如海真的十分感謝王子騰能在那個時候寫來那樣一封信。

讓他如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再次煥發了生機,看到了未來。

時間如流水一般飛逝,轉眼就是半個月之後。

王熙鳳早已經下了船,再次身穿鳳冠霞帔蓋上了那個無比華貴的紅蓋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王熙鳳蓋着紅蓋頭,看不到四周賓客是什麽樣子,場景又是如何。

只能顧着自己的腳下,随着禮生的唱誦動作。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喜房中。

林如海挑起了新嫁娘的紅蓋頭。

甫一入眼的是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粉面含春,櫻桃小口,恍若神仙妃子。

很是美豔。

不得不說,林如海被王熙鳳的這容顏震得愣了愣。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

先前打聽到的消息就說了,王家大小姐是個長得極為出挑的姑娘。

現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只不過她的美,并不是弱柳扶風的美,而是一種健康的張揚的富有活力生機勃勃的臉。

林如海很喜歡。

王熙鳳也趁着個機會,略有些羞澀地看了眼林如海。

年紀三十多歲,容貌俊朗,氣質儒雅,瞧着還不錯。

王熙鳳內心點了點頭,這樣一個人以後日夜相處,至少臉這一方面,自己并不讨厭。

這是一個極好的開始。

很快,兩人便在禮生的催促下,兩人喝了合卺酒。

“夫人,你先去休息,為夫打發了前院的賓客,晚些時候回來。若你等不及,可以先睡下。”

蓋頭下的王熙鳳揚了揚眉,心說這聲音還挺有磁性,有那種紳士的味道,字正腔圓,不緊不慢,溫暖又溫柔。

聽着也順耳。

第一回合照面,兩人對彼此,都還挺滿意。

王熙鳳等林如海一出門,便轉身打量起四周的擺設。

最顯眼的莫過于紫檀木制的雕花架子床。

嗯,她還是來到這個世界後,才認識了這種木頭。

穿來之前,聽說過,圖片看過,實物還真沒見過。

不過王家這種材料的家具很常見,所以王熙鳳并不驚訝。

屋裏其他家具,顯然是成套的,都是紫檀木所制作。

靠近窗戶地方放了一張桌子,桌子的邊上還擺了一張貴妃榻。

想必日頭好時,躺在貴妃榻上看書吃東西,絕對是一種享受。

“夫人,奴婢是香蘭。奴婢香荷。”

“拜見夫人。”

王熙鳳聽到聲音,這才把注意力轉到這兩個丫鬟身上。

“且起來吧,你們是府裏的丫鬟,想必對府裏很清楚。跟我說說府裏的情況。”

王熙鳳初來乍到,可不就是得找這裏的老人好好打聽打聽。

香蘭跟香荷本來就是林如海特意調過來伺候王熙鳳的,此時夫人發話,她們自然唯命是從。

當下就說起了林家上上下下的事情。

算是讓王熙鳳有了大致的了解。

最讓王熙鳳驚訝的是,原來林家上下人口并不多。

據說以前更多一些,但老爺也就是林如海要娶她這個夫人時,把以前的妾室通房,全都打發了出去。

對此,王熙鳳極為滿意。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至少林如海誠意十足,是真的想和她好好過日子來着。

本來她還想跟林如海約法三章呢,沒想到林如海這般上道。

确實出乎她的意外。

除此之外,還打發出去好多老人,順便放了一批年紀到了的丫鬟出去。

香蘭透露,這打發出去的跟放出去的,都是以前的一些老人。

聞言,王熙鳳忍不住挑了挑眉頭。

以前的老人,這個信息量頗大呀。

王熙鳳合理懷疑,這個以前的老人,指的就是以前照顧賈敏的那些人。

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以至于林如海把以前屬于賈敏的人都打發了。

仆婦丫鬟什麽的,又不是通房妾室。

王熙鳳覺得林如海不會注意到這方面才是,可定是其中發生了什麽,才會讓林如海把人都挑了出來處理了。

王熙鳳有心想問,但礙于自己是個新嫁娘,好歹要安生兩日先摸摸狀況,便忍着沒問。

轉頭問題繼女林黛玉的情況。

“小姐一直盼着夫人來呢,說是要幫着照顧妹妹。”香荷是個嘴巴伶俐的,立刻誇起了林黛玉。

想要在新夫人面前,替自家小姐留下好印象。

聊完了府裏的事情,王熙鳳肚子餓了,便讓香蘭與香荷兩人替自己準備吃食。

獨留下王熙鳳與自己的丫鬟們說話。

“大小姐。”秋拾第一個開腔。

“大小姐我看姑爺挺不錯的,剛才看您的時候,眼睛都看直了呢。”秋拾一邊笑,一邊捂着嘴巴。

王熙鳳:“哪兒的丫頭,竟敢這般打趣主子。”

“冬雪,你去看看巧姐兒那邊如何。”新婚夜不能帶着孩子一起睡,王熙鳳只能打發巧姐兒跟奶娘一起睡,而冬雪則是跟在身邊照顧。

冬雪是王熙鳳這四個丫鬟中武力值最高的人。

本來冬雪膀大腰圓長得又不好看,是沒資格到王熙鳳跟前伺候的。

還是王熙鳳見冬雪會點拳腳功夫,力道又極其大,這才破格提拔了冬雪做自己的大丫鬟。

冬雪力氣大,人也特別能吃。

以往做三等丫鬟時發的月銀,都讓她吃了個幹淨。

現在能做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拿一等丫鬟的月銀,冬雪哪有不答應的。

當時她興奮得捏斷了手中的大掃把。

幸好也只是大掃把,要不然那些名貴的家具座椅,賣了她都賠不起。

冬雪因着王熙鳳的知遇之恩,格外衷心,事事都以王熙鳳為主。

王熙鳳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從來都不過問原因的那種。

是以,四個丫鬟裏頭,王熙鳳其實最喜歡的就是她。

不過冬雪這個人寡言少語,雖然最得王熙鳳的喜歡,但她表現得不明顯,其他人還真沒看出來。

只覺得冬雪是四個丫鬟裏面最不起眼。

就比如林家丫鬟香蘭與香荷,就沒把膀大腰圓的相貌粗鄙的冬雪放在心上。

此時香蘭與香荷兩個人,就在偷摸談論着夫人幾個大丫鬟。

“香蘭,你覺得夫人的幾個大丫鬟裏頭,誰最有可能被夫人開臉伺候老爺?”

府裏先前沒了當家的夫人,接近一年的時間沒有女主人的管教,顯然這些小丫鬟們的心思已經野了。

尤其是香蘭與香荷這種年強貌美,還有點地位的大丫鬟。

香蘭倒是還好些,雖然也有野望,但壓在心底,掩藏得比較好。

但香荷不同,仗着是府裏最為貌美的又是老爺身邊伺候的丫鬟,府裏下發的東西,都要搶頭茬。

最好,最漂亮的,她都要握在手裏。

她倒是也有想過,在新夫人進門之前,就爬上老爺的床。

可是老爺除了看小姐之外,都睡在書房,根本內不往後院來。

以至于這麽長時間了,香荷一直沒找到機會。

現在新夫人進了門,遲早有不方便的時候,到時候挑了丫鬟開臉伺候老爺,她可不能錯過。

萬一再生個一兒半女的,往後日子也算是有了盼頭。

再運氣好的話,搶在夫人跟前生下了林家的男丁,那姨娘的位置可沒跑,往後一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若是王熙鳳得知了香荷的想法,定然會啐她一口。

年紀不大,想得倒是挺美。

只是現在王熙鳳剛嫁過來,還不清楚這些丫鬟們的小心思,暫且無從得知。

香蘭聽了香荷的話,恨不得捂住小姐妹的嘴巴,“香荷”。

香蘭看了四周左右,發現沒人才敢說話,“香荷,你該不會有那種心思吧?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在夫人跟前漏了餡兒。我聽說夫人……”

香荷一看香蘭這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由得也被她帶得緊張了起來。

“夫人怎麽了?”

香蘭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夫人不是個能容人的。你也知道夫人是二嫁,前頭那個我聽我姐姐的二大爺的孫女兒的姑姑家的女兒說過一嘴。說是夫人跟前頭那個和離,就是因為前頭那個沾花惹草風流成性。”

香荷瞪大了眼睛,“還有這回事兒?夫人她怎麽能這麽善妒,男人尤其是咱們老爺這樣的官宦子弟,不都是三妻四妾嗎?夫人她也是世家大族出來的,怎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女則女戒難道……”

香蘭本來只是想提點香荷兩句,盡一盡姐妹之情而已。

卻沒想到,香荷這般膽大包天,居然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香荷,你胡言亂語些什麽,不要命了?”此時的香蘭,已經上手捂住了香荷的嘴巴。

眼神犀利。

香荷竟然一時間被鎮住,失了言語。

片刻之後,她才反應過來。

自己竟然被香蘭吓住了,她可是立志要做姨娘的人,竟然被香蘭這個丫頭吓住。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香荷一把扯下香蘭的手,嘴巴立時重獲自由。

“香蘭,你做什麽!我又沒瞎說。”香荷覺得香蘭實在是大驚小怪。

“再說我這話也就跟你說說而已,你是我的好姐妹,難道你還會到夫人跟前出賣我不成?”

香蘭:“……”

她嘆了一口氣,“我自然是不會的,但你先前那種話,可千萬別往外說。隔牆有耳,萬一哪一天被人聽見了,就是你的禍事兒。”

香荷還想反駁寫些什麽,但卻被香蘭打斷了。

“你忘了咱們有要事在身?夫人可是吩咐我們出來弄吃的,要是晚了惹怒了夫人,今天夫人是不會收拾我們。可往後,卻不一定。”

此時的她,已經明白,香荷已經鐵了心想當姨娘。

她之前雖然也想過,但後來聽說了夫人和離的緣由後,便覺得夫人是個眼裏容不下沙子人。

哪怕是成了通房,那日子也不會好過到那裏。

畢竟前頭夫人擡的那些,可是連個孩子都沒生下來。

最後還都被老爺打發了出去。要知道,有幾個姨娘,可是被大夫斷定,以後再難有子嗣。

相比較起來,香蘭還是覺得自己找個小管事嫁了更好。

香荷是她的好姐妹,她當然也是想讓香荷心想事成的。

但是……

算了,不說了。

她一個外人,操再多的心,對方不領情也沒有用。

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多管閑事。

此時的香荷,可不就是這麽想的。

覺得香蘭不支持自己也就罷了,竟然還打擊她,想讓她放棄當老爺的姨娘。

這是什麽,這是想斷了她的青雲路啊!

香荷不想一輩子當一個伺候人的丫鬟,她想當被丫鬟伺候的人上人。

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香蘭與香荷的這一出,王熙鳳自然是不知曉的。

此時的她,正在聽冬雪的禀告。

“小姐,小小姐已經睡下了,睡得還挺安穩的,這會兒奶娘正在守着。”

“睡之前如何?可有哭鬧?”先前那場風寒,使得小丫頭瘦了一圈兒,臉都沒那麽圓潤了不說,還各外的黏自己。

“回小姐的話,并無。”

王熙鳳點點頭,“那就好。可能是今兒個颠簸累了,所以才早早睡下。”

主仆幾個正說這話呢,香荷便端了一碗銀絲面,并兩碟小菜進來。

王熙鳳一看這清湯寡水的,心說這兩個小丫鬟不太行呀。

她方才是故意沒說具體要吃什麽,為的就是試探試探這兩個丫鬟。

結果,這兩個丫鬟連她吃什麽都沒問,便直接行禮退了下去。

期間也沒想起來讓人來問問她要吃什麽。

還在沒經過她的同意的情況下,直接端了吃食過來。

足以說明,這兩個林如海特意派過來照顧她的丫鬟,并沒有真正把她這個新夫人當成真正的主子對待。

這就很有意思了。

王熙鳳勾了勾唇角。

王熙鳳可沒有晚上少吃或者不吃的習慣。

這一小碗銀絲面,估摸着撈起來只有她一個拳頭大小。

夠誰吃?

小鳥胃嗎?

晚上她還要幹體力活兒呢。

吃這些素菜,哪兒來的力氣。

王熙鳳很不滿意,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冬雪,你去廚房跑一趟,讓的他們弄點正經飯食來,葷素都要有。這麽一點,我可吃不飽。”

冬雪也看不上這麽一小碗面,都不夠她塞牙縫的。主子都餓了大半天了,哪裏吃得飽。

“是,小姐。奴婢這就過去。但您也別餓着肚子,将就着先吃幾口墊墊肚子。”

王熙鳳确實搖頭。“不了,我不愛吃面食。我只想吃米飯。”

王熙鳳前世是南方人,大米飯吃習慣了,面食偶爾吃一次還可以的,但她今天累壞了,想吃大魚大肉。

這等清湯寡水還坨了的面,她實在提不起胃口。

邊上的香荷隐隐用鄙視的眼神,看了一眼新來的夫人。

心裏吐槽新夫人粗鄙,銀絲面看清湯寡水,但卻是用吊好的湯頭煮出來,味道極其鮮美。

當時廚房煮的分量有點多,正好她餓了,便撈了一小碗嘗了嘗,很好吃。

也就是說,這面,是在香荷自己吃飽了之後才送來的。

不得不說,香荷膽子是真的肥。

簡直不只天高地厚。

而王熙鳳呢?

隐隐察覺到的香荷瞥來的隐晦視線,她猛然間一轉頭,就看見了香荷眉梢眼角還帶着隐隐的鄙夷。

王熙鳳頓時就笑了。

先前這個小丫鬟跟她說話的時候,便時不時打量她,眼裏流露出一股子想與她一較高低的躍躍欲試。

“香荷,你那是什麽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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