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這陣子, 糖糖的生活變成點一線，自己家、奶奶家和幼兒園。
從前，小團子每天放學站在幼兒園門口, 等到的都是吳阿姨。吳阿姨不喜歡陪她玩, 總是拿着手機和大人朋友們聊天, 糖糖雖然懵懂，可也時常感到失望。
可現在不一樣了！
放學之後的糖糖，有了新的期待——今天是誰來接她呢？
她最希望看見的, 是媽媽，之後是爸爸, 爺爺奶奶偶爾也會來，除了第一名之外，後面的排名不分先後, 不管是誰刷卡進幼兒園, 糖糖都會興奮地揮揮小手。
此時, 範青英排在隊伍中，等待老師将排成小火車隊伍的孩子們帶出來。
一個身材略臃腫的奶奶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是許子萱的奶奶，你是誰家的？”
“糖糖。”範青英惜字如金, 冷淡道。
許子萱的奶奶是出了名的話多，整個幼兒園的家長, 就沒有她不認識的, 見了誰都能聊得熱火朝天。
“我知道糖糖，最近她要當晨會的小主持人了吧？這孩子肯定随她媽，有文藝細胞。”
她停頓了一下，見對方沒接話，又露出神秘兮兮的八卦臉：“咱們這班級裏，有兩個孩子的媽媽都是當大明星的。照我說, 當大明星沒什麽好的，成天出差，還要挨罵，像然然的媽媽，平時壓根就沒空管小孩，全是她奶奶來接的。”
範青英睨她一眼。
許子萱奶奶仍在喋喋不休，語氣驕傲：“照我說，能上這幼兒園的，都是家境很好的。當媽的就沒什麽必要出去打拼什麽事業，在家帶孩子不就行了？我活到這年紀了，那是一天的班都沒上過。”
範青英一句話都沒接。
等到門衛提醒可以進園接孩子，她踩着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進去，步履匆匆。
她這大半輩子，最煩話多的人。
望着她的背影，許子萱奶奶傻住了，自己在幼兒園門口交到不少同年齡段的朋友，每次為了打開話題，總是和當奶奶的吐槽兒媳婦、和當外婆的吐槽女婿，就從來沒有失手過。沒想到這回，居然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
“然然奶奶，你看我哪裏說錯了？”許子萱奶奶不悅道。
蔣雲溫聲安慰道：“別生氣。”
“什麽人啊，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就了不起了？”
“臭屁的嘞！”
蔣雲笑了笑，望着範青英的方向，遲遲沒有收回視線。
範青英接到糖糖，牽着她的手上車。
在小朋友出門旅游的這段時間，她也沒閑着，請了司機和主廚，家裏的阿姨也多了不少。只不過，她是個愛挑剔的人，初期要和人家磨合，也費了不少功夫。
司機看得出範青英難伺候，不敢怠慢，一路驅車回老宅，一句閑話都不敢多說。好在範青英雖然不好相處，可她的小孫女太暖心了，晃着小短腿唱着兒歌時，還會奶聲奶氣地邀請他這個“司機叔叔”一塊兒哼。
糖糖小朋友到了奶奶家，熟門熟路地跑進去，一進屋就立馬坐在客廳的爬爬墊上玩。
趙姨看着孩子天真可愛的小表情，送上切好的水果和牛奶。
“我聽人家說，這種爬爬墊是給嬰兒用的。”趙姨笑道，“小小姐都已經不是嬰兒了，你奶奶還準備這個。”
範青英走上前：“這墊子好，大塊大塊地鋪滿地面，就不怕她着涼了。”
“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把孩子放在您這兒，肯定很放心。”趙姨說。
範青英無所謂道：“誰知道？江屹話少，祝心說話又老是不在點子上。”
她話說到這裏，就見小團子擡起頭，咬了一大口蘋果。
“知道了。”範青英說，“沒說你媽媽不好。”
“也不能說爸爸哦！”糖糖認真道，“爸爸在家裏有好多好多話的。”
範青英有些意外，坐在她身邊：“你爸在家說什麽？有沒有提起奶奶？”
“沒有。”
趙姨笑道：“夫人，您別着急。您付出了這麽多，當年雖然沒有太多時間陪伴二少爺，但母子連心，現在您已經回國了，以後大把機會和他相處，慢慢就走得近了。”
“我才不着急。”範青英說道。
糖糖拿起牛奶，喝了幾口，開心地說：“奶奶，這是我媽媽代言的哦！”
“我知道。”範青英說，“這裏好幾箱，都是你媽讓人送過來的。”
“我家還有好多好多呢！”糖糖挺起小胸脯。
這一刻，範青英不由想起下午在幼兒園門口那個什麽奶奶說的話。
人家說，家裏又不缺錢，祝心就該在家待着，為什麽要出門打拼犧牲照顧孩子的時間？範青英并不贊同，這番話，年輕時也常有人這樣對她說，可如果那會兒她聽了規勸，又哪來如今為這麽多人提供工作崗位的繁屹集團？
但相較之下，祝心比她做得好，給了糖糖不少陪伴，就連前些天拍廣告，也把孩子帶去玩了一圈。
因此糖糖提起媽媽時，是自豪的表情。
“夫人，新來的主廚已經準備好晚餐了。”
範青英口味刁，前段時間一連換了好幾個廚師，不是嫌口味重，就是嫌口味淡。
今天新來的主廚提前準備好，等待她和江朝晖試菜。
範青英先坐下，江朝晖則抱起小團子，讓她坐進兒童椅裏。
自從家裏多了個小孫女，他們讓人添置了許多兒童用品，除了地上的爬爬墊之外，還有兒童餐椅和餐具，車上也裝了安全座椅。雖然糖糖小朋友什麽都沒要求，可範青英每回去老朋友家裏做客看見什麽好用的，都會留意，最近甚至還産生攀比心理，就連滑梯和秋千都要比別人家小孫女小孫子的豪華一些。
她一邊說着不能寵壞小孩，一邊又總是想要看見糖糖驚喜的笑臉，所謂的嚴厲教育也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主廚和廚房阿姨陸續将菜品端上來。
範青英夾了一筷子，微微皺眉。她對廚師的水準要求高，當年那個主廚，也是千挑萬選之後才将人留下來的。這次回國，範青英找人聯系多年前的那位廚師，只可惜人家回老家了，決定退休，要好好享清福。
新來的主廚見範青英神色不悅，連大氣都不敢出，望向江朝晖。
“還可以。”江朝晖說。
“這叫還可以？”範青英将筷子放下，“連孩子都不吃。”
糖糖茫然地看着奶奶。
她不知道這會兒的氣氛有多緊張，自顧自地拿起小勺子。
趙姨聽得發笑，什麽叫連孩子都不吃？
夫人這話說的，像是孩子多傻乎乎，什麽東西都願意吃似的。
“阿姨，我還想喝一碗。”小團子喝完了小碗的湯，雙手捧着碗，遞給趙姨。
排骨湯鮮香，趙姨撇去上面一層的油，又給糖糖盛了一碗。
主廚再掃一眼範青英的表情，低下頭。孩子愛吃也沒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家裏是女主人說了算的。
然而，就在他這樣想時，範青英卻突然開口：“糖糖覺得這個湯好喝？”
“好喝！”小團子用力點點頭。
“那就留下來吧。”範青英說。
主廚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到擡起頭，見男主人明确地表示他得到了這份工作，才露出欣喜的表情。
糖糖喝了兩碗排骨湯之後，發現飯碗裏，奶奶又給她夾了不少菜。
小團子專心幹飯，只是碗裏的菜怎麽吃都吃不完。
有一種餓，叫奶奶覺得她吃不飽。
糖糖吃得可滿足了，可不懂得拒絕，直到最後爺爺說夠了，才被抱下餐椅。
在小團子的帶動下，範青英也終于開始夾菜，不知不覺，吃完一碗飯。
這一刻，新來的主廚終于明白了。
這個家裏，不是女主人說了算，是小小主人說了算！
……
連續兩期的綜藝熱播，為祝心積累了不少粉絲。
一大部分是磕糖的cp粉，不過對家傅舒舒的粉絲都說，cp粉是最不牢靠的，畢竟這對夫妻是抱着離婚的念頭上節目，到時候節目最後，兩個人鬧崩了，cp粉很容易反噬。
還有一部分粉絲，是從顧辰那邊來的。她們當初愛得有多深，如今偶像塌房就有多幻滅，而與此同時，在沙灘酒吧祝心幫助田熙淡定撕渣男的一幕，令大家直呼痛快，因此就這麽倒戈了。
同時，還有事業粉、顏值粉，以及當年在她退圈之後沉寂許久的老粉絲。
這麽多的粉絲們，如今各自發揮才能，給祝心剪輯視頻、怼黑粉、做數據，不遺餘力。大家有力的出力，有錢的，還沒有派上用場，因為祝心的廣告一直還沒出街。
【嗚嗚嗚想花錢沒地方使，好久沒有花錢追星了，快給我一個機會！】
【雖然我不是能買珠寶的富婆姐姐，但買牛奶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一天一瓶，支持心心！】
【旗艦店什麽時候才能上最新一批印了代言人照片的牛奶？我最近都已經讓爸媽別買牛奶了，要不然到時候喝不完！】
在一群粉絲中，時不時也能混進來幾個黑子。
【前幾天祝心去拍廣告是帶着孩子一起的，站姐都拍到她們下飛機的照片了。我記得以前舒舒從來沒有消費過她女兒吧？】
【不是吧不是吧，因為帶着孩子上綜藝火了，就連接代言都要帶着孩子一起嗎？】
【祝心能不能獨立行走？靠孩子圈粉要進行到什麽時候？】
【所以她離了孩子，就接不到代言了？】
祝心的粉絲點開黑子們的微博頭像，從他們曾發過的微博內容判斷一二。除了一些無腦黑的水軍之外，絕大多數黑子，都是從傅舒舒那邊來的。
【傅舒舒最近有幾個代言快要到期，你們就坐不住了？】
【不想嘴孩子，實事求是地說，就算傅舒舒想要帶她女兒拍廣告，有人看嗎？】
【舒粉比完了大人，現在要來比小朋友？糖糖這麽受歡迎，就算廣告商想要一起邀請她拍廣告又有什麽錯？】
祝心的粉絲們和對家展開新一輪的大戰。
畢竟祝心已經很多年沒接過代言，除了牧潤品牌之外，其他品牌也将重新審視她的商業價值，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黑子們的言論，多多少少也會影響到路人的反饋以及品牌方的考量。
黑粉們也是有組織的，一面倒的言論，都是選擇性失明。
【祝心在節目中占盡風頭是沒錯，但也是因為她老公和孩子讨喜，離了他們，難道有真心喜歡她的人嗎？】
【人氣是虛的，作品是沒有的，就連牧潤的代言也只是天上掉餡餅，運氣好被砸中了。】
【長得漂亮當飯吃。（認真臉）】
【我懷疑施導是不是糊塗了，她有什麽演技？五年前也就不過如此，現在五年沒拍戲，估計更不行了。】
不管是論壇、微博還是其他社交軟件，黑粉們的言論都占據了部分版面。
然而幾天之後，牧潤品牌新廣告的首播，讓他們終于無話可說。
這則廣告中，祝心是唯一的主角。
在有機牧場裏，她卸下光環，親和力滿滿，鏡頭捕捉了她最真實純粹的一面，清新而又自然，沒有任何洗腦的臺詞，卻仿佛能讓消費者感知到品牌方想要傳遞出的溫度與情緒。
廣告一出街，粉絲們就展現了強大的購買力。
如他們所說，珠寶品牌的高昂價格并不是誰都能夠承受，但一人區區幾箱牛奶，還是不在話下的。
牧潤品牌牛奶的熱賣，讓不少品牌商們向祝心的工作室遞來合作意向，雖高奢品牌方仍在觀望，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同時，在粉絲們為了祝心和黑粉們大戰百回合時，祝心本人也發了一條生活化的微博。
這條微博，只配了一張圖，是當時糖糖坐在牧場看媽媽拍廣告的花絮照。
粉雕玉琢的小朋友坐在廣告導演身邊，像是小導演一樣，盯着攝影機瞧，手中還拿着一盒牛奶，也不知道是看得入迷，還是喝得出神。
【這條微博是在諷刺黑粉，嗚嗚嗚心心都知道，她和我們是雙向奔赴！】
【糖糖好乖，人家不是去拍廣告的，是探班啊！因為糖糖可愛而去黑祝心消費女兒，黑子們真的無孔不入，什麽都能杠。】
【我們寶寶是吃瓜小群衆嗎？一臉好奇的樣子，太好玩了。】
【不對，糖糖是喝牛奶小群衆！我要get糖糖同款牛奶！】
……
江屹對于祝心畫餅的行為，只陰陽怪氣了一次。
但是人家很守信用，堅決改正毛病，一一實現自己畫的餅。
像在家中舉辦的游泳大賽，就是祝心主動提出來的。
劉管家早就已經讓人清理好泳池，小團子都下水好幾次了，泳池還是清雲島的好玩，在自己家游泳總差點兒意思。
不過要說當小裁判，糖糖可就來興致了。
口哨的綁繩往脖子上一套，小團子立馬做好準備，學着動畫片裏羚羊裁判的樣子，奶聲道：“各就各位，預備——”
“等一下，選手還沒就位。”江屹說。
糖糖轉了一圈，才發現媽媽還沒來。
既然如此，她和爸爸就只能坐在泳池邊等。
“媽媽真是太慢了！”
“怎麽還不出來呢？”
“我都要下班啦！”
江屹低笑：“你還懂下班？”
“因為糖糖每天都在等爸爸下班哇！”
太陽快下山了，天氣有點冷，糖糖坐在恒溫泳池邊踢水花。
只不過她的腿不夠長，覺得吃力，蹬直了小短腿。
江屹被孩子溫暖的言語打動，一時沒注意她正在自己身邊搖搖欲墜，直到祝心跑出來。
“糖糖要摔下去了！”
下一刻，祝心看見江屹反應很快地揪住寶寶的小棉衣後衣領。
江屹将糖糖提起來，坐在她的專屬小裁判椅上。
“游泳圈都不在，可以這麽玩水嗎？”
祝心批評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父女倆一起回頭，又對視，大眼瞪小眼。
她穿的會不會太離譜？
“你這是國家隊專業賽事泳衣？”江屹問。
祝心擡了擡下巴：“算你識貨，這就是我搜的關鍵詞。”
江屹：……
他覺得浮誇，但她覺得被誇了。
很快，在糖糖的組織下，比賽正式開始。
不遠處，劉管家和李嫂站在一起，看這對夫妻争個高下。
“這麽冷的天，算是冬泳吧？年輕真好。”
“恒溫泳池裏的水很溫暖，下水之後就不會覺得涼了。”
李嫂仍舊感嘆道：“還是覺得年輕真好，就連個泳池，都能玩出花兒來。”
“也不關年輕的事，五年前先生和太太更年輕。”劉管家說，“怎麽沒見他們有這閑情逸致在家游泳呢？”
“那就是因為糖糖。”李嫂說。
劉管家點頭。
不得不承認，先生和太太開始溝通，确實有糖糖的功勞。
一個往返，快要游回到終點的祝心，擡頭看見早就已經在終點等待的江屹。
大概是比賽讓他起了勝負欲。
落日餘晖之下，他的發絲布滿水珠，回頭看着龜速前進的她，唇角弧度揚起。祝心有些愣神，江屹向來沉穩，可原來他的眼中偶爾也會透出少年人的桀骜。
雖然只是短暫一瞬，可也足夠真實而又熱烈。
糖糖的小奶音響起：“比賽結束！”
祝心回過神，繼續龜速游回來。
“這就是游泳健将的水平？”江屹擡眉。
“反正都輸了，就不要再白費力氣。”祝心說，“我在及時止損。”
“堅持到最後才有機會勝利。”江屹趁機會給糖糖上課，“龜兔賽跑的故事裏，烏龜就在最後獲勝了。”
“你才是烏龜！”祝心瞪圓眼睛。
江屹看她一眼。
這不是重點。
“糖糖聽懂沒有？”江屹問。
“聽懂了。”小團子乖巧點頭，“現在是頒獎環節。”
“今天的冠軍是——媽媽！”
糖糖開始搞氣氛，将自己口袋裏的小糖果，遞到媽媽手中：“這是獎杯。”
祝心就像是真正在參加頒獎典禮一般，雙手接過糖果舉起來，配合地問：“謝謝小裁判！不過，為什麽我是冠軍？”
“因為糖糖是小裁判。”作為媽媽的無腦吹小粉絲，糖糖一本正經地說，“媽媽贏了。”
江屹聽笑了。
他看着祝心神采飛揚的小表情，淡聲道：“關系戶。”
祝心絲毫不在意，披着加大的厚實浴巾，滿足地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小糖果。
寶寶和她一樣，護短！
……
前些日子，祝心每天看着江屹朝九晚五，回來之後吃個飯，還立馬進書房工作，心中無比羨慕。
和他相比，自己就像是一條鹹魚。
然而，鹹魚也有翻身的時候。
這幾天，除了出門一趟拍了廣告之外，她一直在工作室和林岚商量接下來的代言安排，順便還準備着去出席品牌辦的粉絲見面會。
這一行就是這樣，沒工作時，可以數月不開張，但熱度一起，行程就安排得非常滿。可現在和以前不同，雖然她仍舊自由，但對糖糖還是牽挂的。好在除了江屹在照顧上非常靠譜之外，爺爺奶奶也總是找機會盼着多與孩子相處，因此她不需要擔心。
祝心好些天沒去接糖糖放學了，此時從工作室出來，一刻都等不住，急着要去老宅接寶寶。只不過，回老宅之前，她還得順路去公司，捎上江屹。
“真麻煩，他不能自己開車回家嗎？”祝心坐在車上等江屹下樓，對陳司機嘀咕道，“還非得讓我過來。”
“太太，可能先生就是想和你一起去接小朋友。”陳司機說，“要不然他也不會偏等到這個時候才下班了。”
“等到這個時候？”祝心看一眼時間，“他說自己才開完會。”
“可是前段時間你和糖糖在家的時候，先生到五點就準時下班了，每天都回家吃晚飯。”
祝心望向車窗外。
天已經黑了，原本一路上，她還在為公司員工鳴不平，這個點了還被無良老板加班。可現在她擡起頭，望着集團大樓，陷入思考。
“上面數下來第層是不是會議室？”祝心問。
陳司機點頭：“好像是的，我以前去會議室給先生送過資料。”
會議室那一層樓，燈都黑了。就算他們剛開完會，員工和股東也還要再整理一下資料，難道一溜煙地，大家都跑了嗎？
祝心仿佛偵探，推理得出，江屹根本就沒有開會。
祝心斷言道：“他就是不願意讓我第一個接到寶寶，怕寶寶和我更好！”
陳司機一時啞然。
先生應該還有更深一層的用意才對。
車廂內氛圍愉快，陳司機覺得，其實過去大家都對祝心有些誤解。她很少發大小姐脾氣，在家時的要求确實是高一些，裏裏外外都要為她準備妥帖，但這原本就是他們的工作。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覺得，太太還是很好相處的。
陳司機這麽想着，說話時也不再拘謹，只不過突然之間，祝心的手機鈴聲響了。
他從車裏的後視鏡看見祝心接起電話，而後她的臉色沉下來，變得冷漠。
“我不回去吃飯。”
祝心望着窗外，像是在等待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片刻之後，她平靜地問道：“你們該怎麽過，就怎麽過。我昏迷那四年，你們一家人沒吃過年夜飯？”
這電話是祝家昌打來的。
他變換了策略，好聲好氣地哄着，讓他們一家口回來一趟，大家過個團圓年。
只不過，祝心軟硬不吃。
他便嘆一口氣，說道：“賀賀畢竟是你的弟弟。”
“連親爸都不認，還認便宜弟弟嗎？”她語氣驚訝。
聽着對方逐漸變得暴躁的聲音，祝心愈發不着急挂電話。
他氣急敗壞了，她就高興了。
這通電話到最後，祝家昌自讨沒趣。
祝心收起手機，漫不經心道：“江屹是走樓梯下來的嗎？這麽慢。”
“太太，先生應該是坐電梯下來的，二十一層樓呢。”
“我知道，開玩笑的。”
陳司機松了一口氣。
還能開玩笑，那就沒事了。
……
等到江屹之後，夫妻倆再出發去老宅。
下班高峰期路上擁堵，這個時候她不抱怨了，多個人閑聊，總能打發時間。
她點開手機，給他看範青英白天發來的照片。
小團子端正地坐在學習桌前看繪本，小表情格外專注。
“這大概就是隔輩親，你媽居然沒讓糖糖學寫字和算術題。”祝心說，“那天糖糖還給我說了一個小秘密，是奶奶哄她睡覺時說的悄悄話。”
“什麽悄悄話？”江屹的語氣淡淡的。
“她說，當年就應該多多照顧糖糖，現在寶寶都四歲了，祖孫倆就像是剛認識一樣，太遺憾了。”
江屹沒想到不近人情的母親能說出這番話，沉默了許久。在他的印象中，範青英從前連他吃飽穿暖沒有都不曾過問，就算偶爾的關心，也都是用行動表示的。沒想到她上了年紀之後，在糖糖面前，心思居然變得柔軟起來。
“不過那會兒糖糖還是小嬰兒，應該沒現在好玩。”祝心說。
“因為不會說話。”
祝心“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對上江屹莫名其妙的眼神，她說道：“你和寶寶的腦回路一樣，上次她還說，因為烏龜不會說話，所以她選擇回家和爸爸玩。”
江屹一時失語。
他想不到，自己竟然因為會說話而贏了烏龜。
他們一家人的話題，總要和烏龜有關？
終于到了老宅，陳司機在車上等待。
祝心迫不及待地按了按門鈴。
沒過多久，屋子裏就傳來歡快的小碎步。從腳丫子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判斷，祝心可以确定，糖糖沒有穿拖鞋。
自由自在的小朋友，不願意被拖鞋束縛，此時光着腳跑，房門一開，小腳丫就騰空了。
江屹抱着糖糖。
範青英追在後面送拖鞋，看見他們小倆口，又放慢腳步，別別扭扭地遞上拖鞋。
祝心接過拖鞋，夫妻倆一人一只，笑着給小不點套上。
江朝晖在樓上看着，怎麽看都覺得這一對和正常小倆口沒區別。
江屹問：“養成壞習慣了？連拖鞋都要大人追着穿。”
“因為我在奶奶家是糖糖大王。”糖糖難為情地說。
“不可以。”祝心捏了捏她的肉肉臉，“誰同意的？”
範青英動了動嘴巴，試圖反駁，她是有原則的奶奶，沒有縱容小孩。
只不過是她認為孩子該多看國産動畫片，下午打開《西游記》，糖糖才認識了金角銀角大王。
“媽媽和糖糖一起住在奶奶家。”小團子軟聲道，“大王讓給媽媽當！”
祝心配合地擰眉思索：“我想想。”
範青英：……
母女倆在她家輪流當老大，問過她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