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蘇卿:“叛主之人大多會被人瞧不起,徐良在官場這麽多年,不可能不懂一人不侍二主的道理,他如此做不外乎兩個理由,其一便是他背後之人授意,可很明顯這個原因不成立,三年前他便受命攔截殿下,如今那些人又怎可能會讓他放殿下回京。”

“其二便是為了活命孤注一擲,他将姿态放的最低,為的就是讓殿下找不到理由同他發難,他當年幫助他們截殺殿下,如今又開城門大張旗鼓的向殿下示弱,說明他本就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三年前的搜城令就如今日城門口迎接殿下一樣,他只是因為想要活命。”

“而他敢這麽做的原因,許是他當年受到的的威脅不存在了,也或許是那背後指使者,如今的權利已不如殿下。”

趙骊嬌眯起眼,對上郎君星光閃爍的眸子:“所以……他背後的人是阮貴妃?”

蘇卿點頭:“宮裏只有阮貴妃勢不如從前,徐良如此狡猾,定會為自己另擇出路。”

趙骊嬌冷笑:“他倒是好算計,但如此兩面三刀的雙刃,可不好用。”

蘇卿想了想才道:“用人攻心方為上策,徐良在官場磨砺多年,早已是油鹽不進,若用官場上的方式自然很難打動他,與他相處越是輕松自然,樸實無華,才能有與他交心的可能。”

瘦脂的方子多的是,他給的也并不是神丹妙藥,只端看東西是如何送出去的,對方重不重視。

他以食譜與他作為交換,這場交易是平等的,也是最為尋常的,在不經意間便能讓人卸下心防做個平平常常的普通人,而普通人與普通人的相交,會少些爾虞我詐,多幾分真誠。

“而且他就是想活命,說到底,他便是那趨炎附勢的小人,只要殿下權勢夠高,能讓他活命,也能要他的命,他就不敢有二心,再加上些微的人情味兒,他便足矣為殿下所用。”

趙骊嬌沉默,她盯着蘇卿久久不語。

她知道郎君向來聰明,但沒想到他的腦袋會轉的如此快,在唐钊才透露出此人可留時,他便已經想好了對策。

平日裏他愛同她耍小心思,但那都是些雞毛小事,遠沒有今日郎君眼裏的自信和風采。

可是,即使他心思多的能串成幾串兒,其中也沒有一個是害人之心,而京城那是個吃人的地方,一個不小心就再無回頭路,她不知道将他卷入這場紛争是對是錯,可她就是舍不得放他走。

她到底,還是自私的将他留在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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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都一事傳到京城時,衆人皆慌了神。

朝堂上彈劾的折子不斷,全是驕陽公主如何草菅人命,如何殺人如麻,甚至還有說驕陽公主這是要反。

皇帝被吵的頭疼不已,拖着病體摔了折子:“今日,但凡彈劾驕陽公主者,只要簽字畫押擔保若他姐弟二人定能平安到達京城,否則爾等皆同罰,若你們同意,朕立刻下旨讓唐家軍盡數返回!“

皇帝話落,朝堂俱靜。

陛下這話說的,就差沒直接說有人要兩位殿下的命了,可偏偏無人敢反駁。

想要兩位殿下回不來的大有人在,誰敢拿性命去賭。

“區區一個楊慶就敢攔當朝嫡出殿下,誰給他的臉!衆愛卿是不是也要讓朕三司會審好好查查他到底受何人指使!”

衆人心中一驚,武考一案的三司會審阮氏可栽了大跟頭,要再來一出指不定又是誰遭殃了。

“衆愛卿別忘了,她姐弟二人姓趙,是朕的嫡出骨肉!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暗地裏耍些手段也就罷了,偏技不如人還不認輸,怎麽,打架打輸了來找朕撐腰?都一把年紀了,還是要點臉!”

皇帝許是被氣的狠了,說出的話也沒留絲毫情面,一些人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但沒人敢出聲,此時若去當那出頭鳥,定會惹來一身騷。

皇帝盛怒,衆臣只得跪下請罪:“陛下息怒。”

“息怒?朕看你們都指着朕被活活氣死!”皇帝說完咳的上氣不接下氣,衆臣大驚失色,急忙磕頭請罪。

最後皇帝硬生生在朝堂上暈了過去,宮中又是一片混亂,此後再沒人敢提及此事,畢竟氣死皇帝的罪名,沒人擔得起。

明面上行不通,便只有暗地裏行事,總之,各方勢力派出去的殺手沒有斷過。

賀晚舟與蘇三元得知趙骊嬌即将回京時,便開始了下一步部署。

這半年來找他們的人數不勝數,如今,也該是時候做選擇了。

這日,在三皇子的幕僚剛到院外時,便見賀晚舟與蘇三元在小院裏吵的面紅耳赤。

那幕僚頓住腳步仔細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原來二人是因為要投靠誰起了争執。

“三皇子文韬武略,為人正直,且如今又為長,理應擇三皇子!”

“五皇子如今最得陛下寵愛,且白氏一族比王氏權勢更甚,自當擇五皇子!”

“所以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随五皇子了?”少年怒氣騰騰,眼裏蹦着火光。

“不錯,若蘇三郎執意投靠三皇子,你我二人便道不同不相為謀。”賀晚舟折扇收攏,眼神寒冷。

小院裏劍拔弩張,似是籠罩了一層寒霜,外頭的幕僚輕輕勾唇,緩步推門而入。

賀晚舟見他進來,冷冷哼了聲轉身走進屋裏,很快便收拾了行李出來,朝蘇三元冷聲道:“你最好不要後悔!“

蘇三元偏過頭,看他的眼神再無平日裏的溫和:“既然賀五郎已經做了決定就請便,他日相見,是敵非友。”

賀晚舟聞言氣沖沖的出了門,再未回頭看他一眼。

等賀晚舟走了好一會兒,三皇子的幕僚才湊近蘇三元道:“蘇三郎,你們這是?”

蘇三元顯然是心情不大好,只淡淡道了句:“大人也聽見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幕僚絲毫不在意蘇三元的不耐煩,眼裏劃過一絲笑意:“所以,蘇三郎是願意結交我家殿下這個朋友了。”

殿下給他下過死令,一定要拉攏這蘇三郎,他斷斷續續折騰了幾個月,可算等來了這個好消息。

“勞煩大人替我禀報三殿下,學生願意為三殿下效犬馬之勞。”蘇三元壓下心中的不快,端端朝幕僚作揖。

幕僚知他與同伴鬧僵心情不好,連忙将人扶起來:“蘇三郎擇良木而栖,實乃明智之選,然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不得,還請蘇三郎寬些心。”

蘇三元面色這才好看了些:“多謝大人。”

幕僚見他進退有度,笑容越發真誠:“蘇三郎放心,殿下宅心仁厚,定不會虧待自己人,只要蘇三郎此次春闱拔得頭籌,得陛下親封官位,将來定是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蘇三元後退一步,端端正正一拜,神情堅定:“有勞大人在殿下面前美言一二。”

幕僚将人扶起,又許諾金銀富貴直到見對方難掩激動時才滿意離去,他得趕緊回去告訴殿下這個好消息。

然他沒看見,在他離開後,蘇三元眸子裏的厭惡和野心。

良禽擇木而栖,可三皇子不配。

這小半年來,他們收集了不少消息,這三殿下,看着正直實則脾氣暴躁視人命如蝼蟻,誰若有半分不稱他心意,便就直接打殺了。

就連他貼身的侍衛,都已經換了好幾個。

為了這事,他和賀五郎争了不少次,最後還是他翻了臉賀五郎才妥協。

賀五郎身子弱,要是他跟着三皇子,萬一将來惹了三皇子不快,他的身體根本受不住。

蘇三元負手立在院中久久沒有回屋,他們如今要做的事,一是為太子殿下翻案,二是扶六殿下坐上儲君之位。

幾位皇子他都見過,三皇子暴虐,四皇子陰狠,不論他們誰坐上龍椅,殿下與六殿下都很難保住性命,若殿下出了事,二哥又豈能有好下場。

所以如今扶六殿下上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在這場棋局裏,他必須拼盡全力,只能贏不能輸,他喜歡權勢,喜歡巅峰的俯視,但最重要的,他想給二哥一個堅強的後盾,二哥護了他十餘年,為他全心全力的付出了十餘年,他該要回報二哥的。

野心與愛的責任,讓此時的蘇三元心中堅定,他要一步步走向權利的巅峰,将所愛之人護在羽翼之下。

然他沒想到,他終有一日,會為今日的選擇付出沉重的代價。

賀晚舟剛離開小院不久,便碰到了五皇子的幕僚,對方見他臉色不虞又背着包袱,便連忙上前詢問。

郎君清冷,那雙丹鳳眼看人時,帶着天生的睥睨與寒冷,與在蘇三元面前時判若兩人。

他只輕輕瞟了眼幕僚,幕僚便覺得渾身生了寒氣。

“賀五郎這是同蘇三郎鬧了不愉快?”幕僚眯起眼,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賀晚舟腳步不停,嘴裏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又蠢又固執的臭書生,還請大人日後別在我面前提這個人!”

幕僚怔愣,蠢?臭?

他記得蘇三郎很愛幹淨,身上常年都有種清新的冷香,而且,堂堂解元如何會蠢?

在幕僚愣神之際,賀晚舟淡淡瞟他一眼:“大人不必再去找他了,我剛剛出來時,他與三殿下府中幕僚相談甚歡。”

幕僚剛反應過來賀晚舟所說的“他”為何人,且還沒來得及失望時,便聽賀晚舟很是不滿的道了句:“大人來了這麽多次都沒說通這個小呆板,看來,他真是塊臭石頭!”

幕僚:……

他怎麽覺得這話有些內涵?

不過眼下他沒心思仔細去琢磨,驚喜的看着賀晚舟:“所以賀五郎是……”

賀晚舟頓住腳步,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在幕僚期待的目光中道:“五殿下的朋友,應該有地方吃住吧?“

幕僚微怔,而後急忙點頭:“有的有的……自是有的。”

賀五郎看着他,勾唇一笑:“那便勞煩大人了。”

眉如清風眼如月,微微一笑巅衆生。

幕僚:……

不怪京中女郎争的頭破血流,饒是他一個男人,看了這小半年都還是覺得驚豔。

身體微胖的幕僚低頭打量了一遍自己,然後搖搖頭,想不通一個男人怎會有如此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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