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衆人安靜的聽着阿白絮絮叨叨,若是旁人楊瞻早就拍驚堂木了,可這位公子身邊的人他只能堪堪忍下,且那小侍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心神一震。
尤其是那句“公子您手打疼了沒有”,讓他心神淩亂,原先他還以為那傳言不盡屬實,驕陽公主何等冷冽肅殺之人,怎會那般盛寵一個公子,可今兒他見着了人,頓時信了一大半,如此絕色小郎君,任誰逮着了不會高高捧着,再觀唐钊香凝的态度,此時他敢用他頭上的烏紗帽作保,這位蘇公子絕對如傳言所說,是驕陽公主心尖尖上的人。
總之,簡單來論,這位就是個祖宗。
所以在聽到小侍那句“沒人能消殿下的怒火”時,揚大人身子一僵,趕緊讓人去看白三郎還有沒有氣兒,順便傳了府衙的大夫給人診治。
這人可不能死,要死也不能現在死,否則他拿什麽給驕陽公主交差,驕陽公主不會有鞭屍的興趣。
大夫診治完後,面色怪異的瞧了眼眼觀鼻鼻觀心格外乖巧的小郎君,遲疑道:“回大人,白三郎還活着,只是……”
楊瞻一聽還活着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只要還活着管他只是什麽,不過到底還是問了句:“只是什麽。”
大夫低頭回道:“性命暫時無礙,只是日後不能人道。”
不能……人道?
場面一度寂靜,安靜過後衆人皆神色複雜的看向蘇卿,這怎麽看郎君都乖巧純摯,不像是下手如此狠的人。
可他偏偏就把人廢了……
蘇卿眨眨眼,有些無措的看向唐钊:“我……剛剛有下這麽重的手嗎?”
“我當時害怕極了,自己也不知道踢到哪裏了,會不會……會不會給殿下惹來麻煩啊。“
唐钊挑眉,您哪裏是怕給殿下惹麻煩,是怕麻煩不夠大,但面上卻恭敬道:“只要公子無礙,殿下就不會覺得麻煩。”
郎君轉過頭無辜極了,好似犯了天大的錯,低着頭悔不當初:“早知會如此,我便不反抗,跟着他回去就是了。”
香凝費勁全力才堪堪忍住笑意,她原本還擔心蘇公子在京城會不會不适應,可此時才明白她完全多慮了,人來京城第一天可不就把白貴妃的親侄兒廢了,還廢的正大光明,任誰都挑不出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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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做的對,要是公子跟他回去了,殿下恐怕會去滅門。”香凝說的雲淡風輕,衆人卻聽得心驚膽戰。
楊瞻猶如被重重一擊,唐钊香凝何等人,除了驕陽公主沒人能讓他們有三分好臉色,可這位郎君,卻能讓他們如此輕聲細語的安撫。
呵……傳言說的盛寵怕是都謙虛了,楊瞻長長呼了口氣,還好,還好,今兒個吃虧的不是這位祖宗,否則驕陽公主怕是要把他順天府拆了。
郎君又悔又無辜的模樣讓衆人心中疑惑頓消,人才初來京城便遇到如此吓人的場面,一時失了手也實屬正常。
這白三郎就是活該,別說廢了,就是打死了也是他自找的,不過瞧着這位公子如此擔驚受怕,不知道會不會讓他覺得京城風氣不好,将人吓跑了。
衆人心思各異,無人發現郎君眼裏閃過的冷意。
白家大郎白郇正在府中與三兩好友飲茶,順便談驕陽公主回京一事,正高談闊論時聽聞門房來報順天府來了官差,白郇一怔,但凡牽扯到順天府就不可能會有什麽好事。
他當下便猜測是不是那個不成器的弟弟把事捅到了官府。
如他所料,官差進門行禮後便字正腔圓的說白三郎惹了事,請尚書大人過順天府。
白三郎好男色在京城不是秘密,他惹的麻煩也不外乎那檔子桃|豔事,幾人一聽心裏便明了,怕是白三郎又看上哪家郎君了。
好友輕嗤:“不過一個順天府,竟還敢請尚書大人過府。”
另一好友附和:“是人死了還是殘了,你帶些銀子去賠了了事,趕緊将白三郎送回來。”
白郇只飲茶不說話,但臉色不見好,區區一個順天府是哪裏來的膽子竟還敢請父親過堂。
官差原本就看不慣白家的跋扈,被如此看輕後越發惜字如金:“人暈過去了應當還沒死。”
好友不耐煩揮手:“沒死就行,拿些銀子打發了吧。”
官差不動,沉默一會兒才道:“對方是公主府的公子。”
一聽這話,幾人總算正了神色,白郇終于開了口:“哪個公主府。”
如今七公主八公主都已及笄,府裏也都入住了公子,且個個來頭不小,不論哪一個被如此冒犯了,那都不得了。
官差回道:“驕陽公主府。”
白郇手中茶杯一頓,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說哪個公主府?”
“驕陽公主府。”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
白郇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家弟弟為何會對秦樰起這般心思,他承認秦樰是有一番清鳳玉骨,可是……
可是那就是塊臭骨頭,誰都別想在他身上讨得半分便宜,他完全想象不出秦樰被弟弟欺辱致昏迷的樣子。
若是以前,他或許還要大笑幾聲甚至當面去嘲諷幾句,可現在,他半分都笑不出來,因為驕陽公主已經回京了。
若秦樰真有個好歹,今兒個這事怕是無法善了,以驕陽公主的很辣,人要不要得回來還得兩說。
白郇再也坐不住了:“父親還在宮中,我跟你走一趟。”
白郇是白家長子,任職太常少卿,且是白家繼承人,他去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要能請個做主的人過去,官差自然不會去較勁,帶着白郇急匆匆趕往順天府。
然就在順天府門口。
白郇看到了一身墨色衣袍,清鳳玉骨的秦樰。
他驚的頓住腳步,猛地回頭去看官差:“你不是說是驕陽公主府的公子?”
官差恭敬低頭回道:“回大人,是。”
白郇氣的指了指秦樰:“人不好好的嗎?”
官差愣了一瞬才道:“大人,是另一位。”
白郇:“什麽另一位!驕陽公主府這麽多年不就這一個秦……”
話沒說完,他突然頓住。
京城公主府确實只有一個秦樰,可姑蘇不是還有一個嗎。
他竟把那傳言中的絕色蘇公子給忘了,驕陽公主今兒回京,自然是要将他帶回來,如此一來倒也說得通了,驕陽公主一進京還沒來得及回府就被皇帝身邊的掌印太監接進宮,蘇公子不能跟着驕陽公主進宮,自然就留在了城內,恰好碰見了好男風的弟弟,弟弟不清楚對方身份,又見人是剛來京城才起了這心思。
理清前因後果,白郇長長呼了口氣,心神放松了不少。
再去看那青松如玉的背影,白郇搖搖頭,他怕是鬼迷了心竅才會把這事兒同秦樰扯上瓜葛。
秦樰對白郇的古怪神色恍若未覺,只随意的瞟了眼便踏上階梯。
白郇忙跟了上去,招惹的不是秦樰這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蘇公子剛到京城就出了這事,不是他蠢,就是驕陽公主沒把他放在心上,自己弟弟幾斤幾兩他還能不清楚,驕陽公主但凡派個人守着,人就絕不會被欺辱至此。
況且衆所周知,這位蘇公子是驕陽公主花了千兩白銀買回去的,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奴才。
白郇追上秦樰的腳步,一同踏入順天府。
還未入堂時,白郇自顧自的道:“看來秦公子這地位是牢不可破了,待會兒還請秦公子手下留情,畢竟,弟弟也算是為您除去了一個威脅。”
驕陽公主就算是真的寵蘇公子,可人已被一個男人糟蹋了,又無家世背景,驕陽公主怎麽可能還會留着。
秦樰涼涼的看他一眼,眼裏似有不解和困惑:“何意?”
白郇一怔,嘲諷的勾唇:“我是何意秦公子還能不知道?這位蘇公子一來京城就受了如此欺辱,如今人還能不能醒的過來都兩說,這可不就是便宜了秦公子。”
秦樰:?
他漫不經心的瞟了眼白郇身後的官差後,輕輕勾唇:“白大人~長點心吧。”
不等白郇反應過來又道:“我觀白大人印堂發黑,府中近日來怕是有白事,還望白大人節哀。”
白郇氣的青筋暴起,敢當着他面咒他的,晉淵找不出第二個!
他真是鬼迷了心竅才會湊上去跟他說話,此時白郇恨不得裏頭被糟蹋的人就是眼前這個臭石頭!
秦樰卻沒理身後白郇如何怒火沖天,他一步一步踏入大堂,殿下早已派人來報說蘇卿在逛城,唐钊香凝陪同,人不久就會回府。
他沒等來人,卻等來了要他去順天府撈人的官差。
他當時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他很好奇這人進京第一天是如何把自己弄進順天府的。
所以,他來了。
官差在路上已向他說明了緣由,聽到官差那句蘇公子受到了驚吓時,他是不信的。
把人打的昏迷不醒,他害怕?
呵~鬼信。
蘇卿等的百無聊賴,不知道殿下有沒有得到消息,什麽時候會過來,要是殿下沒來他應該怎麽光明正大的把這個人弄死,郎君數次望了空空如也的大門後,便低着頭瞧鞋尖兒,殿下說他腳又長大了許多,一到京城就要重新給他量尺寸。
郎君想起了曾有一次公主用手比他的腳長,心裏頓時生了股歡喜,雙腳不自覺的上下巅了巅。
秦樰入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蘇卿那雙被青色衣袍蓋住一半但看起來很是歡快的半個華靴。
他唇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這叫害怕,他們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