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生三大喜,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為賀秦樰金榜題名公主府大張旗鼓宴請賓客,不論是做面子功夫還是真心道賀,京城權貴來了一大半,沒來的也都送了賀禮。
而秦府自然不會缺席,秦大人一到公主府便有各色目光黏在了他的身上,衆人心知肚明,當年可是秦大人親手将庶子送到公主府,若秦樰此刻不是公主府公子,如此光宗耀祖的喜事便應是秦府宴客,可如今卻只能在公主府大辦。
看笑話的不少,惋惜的也大有人在。
而秦大人倒絲毫不在乎異樣的眼光,席上但凡有向他敬酒祝賀的,他皆來者不拒,笑的臉上都起了褶子。
今夜是秦樰的場子,蘇卿便安安靜靜的坐在公主下首自飲自樂,可奈何他那張臉着實太惹眼,即使他不願去搶風頭,衆人的目光也會有意無意的在他身上飄過。
且白日裏蘇卿連蹦帶跳歡快雀躍呼喊秦樰名字的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一來二去這傳言就變了味兒。
有道驕陽公主手段高明,将兩位公子□□的極好,也有道秦公子有正室之風,将新來的這位捏的死死的,然更多的則是說蘇公子傾城絕世,如落入凡塵的小仙君,懵懂純摯生動鮮明不谙世事,饒是秦公子再深沉算計,也不忍對他出手,是以這位蘇公子在公主府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得公主偏愛,得秦公子相護有恃無恐。
原本還想看這兩位盛寵的主兒争鋒相對的都歇了心思,更多的則是在琢磨這兩位一個冷清,一個火辣,他們是如何能和平共存的。
這人一旦有了好奇心,就如貓兒的尾巴在心口撓,這股癢癢勁兒怎麽也按捺不住,酒過三巡後,便有人借着酒膽兒上前給蘇卿敬酒,順便讨教蘇卿是如何與秦樰相處。
蘇卿抿着淡淡笑意飲了酒,一雙大眼看起來無辜又純真,他瞟了眼衆星捧月的秦樰,眉眼彎彎:“全賴秦公子性子溫和,大度寬厚,自回京城公主府以來,秦公子面面俱到,不僅對我的喜好了如指掌,還送我世間難得的名貴禮物,如此真心實意,讓我感動極了。”
郎君話說的不輕不重,卻足夠殿內大多數人聽見。
衆人面上不動聲色,目光卻在秦樰與蘇卿身上來回巡視,秦樰面面俱到是真的,可性子溫和大度寬厚,這?他們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秦樰溫淡的臉上有了一絲淺淺的裂痕,握着酒杯的手上有青筋泛起。
趙骊嬌恰好受了秦大人敬的酒,聽見這話一口酒嗆在喉嚨裏火辣辣的疼:“咳~”
秦大人一驚:“殿下,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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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骊嬌嗆的臉色通紅,偏着頭擺手讓秦大人退下。
秦大人不敢再看,恭敬退下後神色不明的瞟了眼蘇卿。
蘇卿漫不經心的瞧了眼公主的窘态,又開始沒頭沒尾的胡編亂謅:“秦公子芝蘭玉樹,有大家之風世家之氣,即使殿下對我有所偏頗也絲毫不在意,私下裏我們相處的很是融洽,偶爾會一起下棋,亦或是對酒當歌。”
“對了,說到這飲酒嘛,秦公子的酒量……”
“蘇公子。”秦樰轉過頭笑意焱焱的打斷蘇卿的話,執着酒杯緩步而來。
蘇卿擡頭,兩人視線相對,一人眉眼彎彎如星璀璨,一人唇角輕揚如月冷清。
衆人極有默契的噤聲,将耳朵拉的老長,聽秦樰用他一貫溫淡的聲音道:“蘇公子過獎了,蘇公子性子和善,禮節周到,初次見面便送我名貴見面禮,如此客氣我自當盡心招待,至于我與蘇公子之間……”
說到這裏,秦樰微微停頓,衆人皆提着一口氣等待下文,蘇卿姿勢未變微微仰着頭笑容燦爛的瞧着他。
“我與蘇公子相處甚歡,今兒在街上承蒙蘇公子捧場,秦某在此謝過,無以為敬便滿飲此杯以謝蘇公子厚愛。”
秦樰一飲而盡,義薄雲天。
蘇卿眯起眼,端起杯中酒遙遙一敬:“秦公子言重了,秦公子文采卓然,榜眼實至名歸。”
郎君趁着飲酒的功夫掩下眼裏的心虛,看秦樰這樣子應當還不知道他與三弟的關系,他應該……不會誤會吧~
衆人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不過他們對連續兩次提到的名貴禮物十分感興趣。
究竟是有多貴重,才能讓二人都特意拿出來說道。
衆人心思各異的收回目光,畢竟是公主府的公子,他們再有萬千疑慮也不敢繼續放肆,而在衆人視線之外,蘇卿和秦樰目光堪堪相對,一個挑釁,一個警告,看的公主眉心直跳。
秦樰離開後,趙骊嬌瞪了眼蘇卿,讓他安分些,卻見郎君眼神微眯,薄唇輕動。
‘賭約’
公主一怔,耳邊似乎還殘留着郎君溫熱的氣息:
‘我賭他們占盡殿試一甲三名,若贏了,我要在驚風殿留宿一晚’
不知為何,公主的腦海裏又浮現郎君在浴池中勾人的模樣,視線不由自主的往郎君身|下移了幾分,而後忙挪開視線遮掩性的飲了口酒,不知是飲的太急,還是今夜無風,公主的臉泛着微微的紅暈。
蘇卿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他覺得,今夜的殿下美得驚心動魄。
宴席過半,賓客陸陸續續告退,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後,秦樰已是腳步虛浮,若不是蘇卿為他攔了些酒,恐怕人早就不省人事了。
沒了外人在場,兩人原形畢露,對視一眼後皆冷冷一哼挪開視線。
秦樰不知是真醉了還是心中不服氣,忍不住輕嗤了句:“酒罐子!”
蘇卿:……
郎君片刻怔愣後,氣的雙手叉腰:“你才酒罐子,你全家都酒罐子!”
秦樰被他如潑婦般的樣子吓的呆了好一會兒才輕蔑的道:“剛剛不還挺能裝嗎,虛僞!”
蘇卿瞬間炸毛:“剛剛替你擋酒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我虛僞!”
秦樰推開前來扶他的安平,微微一個踉跄後斜了蘇卿一眼:“我讓你擋了嗎!”
蘇卿氣結:“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秦樰眼神突變,如利刃掃向蘇卿:“你罵誰呢!”
蘇卿毫不示弱:“罵的就是你!”
秦樰握緊雙拳眼神兇狠的指着蘇卿:“你……你混賬!”
蘇卿怒氣沖沖的挽起袖子一把拍開秦樰的手:“混賬?我便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混賬!”
秦樰打了個酒嗝:“我怕你不成!”
“公子!”
“公子!”
阿白與安平看着自家主子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吓得忙上前去将人撈回來,這陣仗阿白已在姑蘇經歷過一次,拉架拉的得心應手,而安平卻已是臉色通紅。
公子這是在做什麽,以前也沒見公子撒過酒瘋啊,不對,除了上次被蘇公子灌酒外,也沒見公子醉過。
趙骊嬌早在兩人争鋒相對時就已驚的瞠目結舌,此時見動上了手才總算回過神,慌忙起身吼道:“給我住手!”
然一個醉鬼,一個怒氣沖天,根本沒人聽她的,好在兩個小侍機靈,早早将二人分開,兩人雖是不要命的拳打腳踢,卻根本碰不到對方,只打了個寂寞。
事情發生的太快,香凝唐钊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公主出了聲,幾人才算如夢初醒。
唐钊程楚疾步上前一把扯開被自家主子誤傷好幾下的小侍,手腳并用的将兩位公子牢牢困住。
動彈不得的兩人眼神兇狠得瞪着對方,那模樣只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剝。
趙骊嬌頭疼不已,又氣又覺好笑:“你們幹什麽呢!”
蘇卿翻了個白眼兒:“誰讓他撒酒瘋!還說我會裝,殿下你瞧瞧他現在像什麽樣子,還清風玉骨,我看就是個瘋子!”
秦樰咬牙切齒:“誰撒酒瘋了,明明是你先動手的,潑皮無賴!”
蘇卿:“你瘋子!”
秦樰:“你潑皮!”
趙骊嬌:……
唐钊幾人已是風中淩亂,蘇公子撒潑他們是見過的,可秦公子……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們都不會相信秦公子會撒酒瘋。
安平低下頭,他覺得今兒公子的臉算是丢盡了。
趙骊嬌朝程楚使了個眼色:“送他回雲來殿。”
程楚低頭應下:“是。”
然秦樰卻不配合,瞪着蘇卿死活不肯走,在趙骊嬌的示意下,程楚一把将人抗到肩上強行帶走。
蘇卿挑着眉繼續挑釁:“秦公子別走啊,你不就是見不得殿下喜歡我嗎,正好我也看你不順眼,有本事你下來咱們好好打一架。”
秦樰氣的面色通紅,可又拗不過程楚,只得将氣撒在程楚身上:“你放開我!”
文弱書生的拳頭對于常年習武之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秦樰許是真來了火,陰狠狠的喚了聲:“郁離!”
話音剛落,便有輕風拂過,郁離沉着臉攔住了程楚的去路。
“給我弄死他!”
郁離一怔,冷冷的瞥了眼蘇卿:“是。”
感受到郁離冰冷目光,蘇卿往唐钊身後縮了縮,然氣勢卻不輸半分,扯着嗓子喊:“打不贏就找幫手算什麽男人!”
趙骊嬌扶額,瞪着蘇卿:“你給我閉嘴!”
唐钊全神戒備将蘇卿護在身後,郁離曾是江湖人,他只聽秦公子的,秦公子讓他殺誰他絕不會違令,也更不會顧及對方身份。
果然,下一刻郁離便拔了劍,唐钊眉心一凝,将蘇卿推向公主後,持劍迎了上去。
高手對戰,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身影,只能聽見長劍碰撞的聲音。
蘇卿躲在趙骊嬌身後看的津津有味:“殿下,誰打的贏?”
此時,秦樰突然轉頭看着趙骊嬌。
趙骊嬌被兩道視線緊緊相逼,重重呼了口氣:“不相上下。”
她也不知道好好的一場晚宴怎麽就突然成了這個樣子。
幾人就這麽站着觀那二人對戰,直到……傳來一聲突兀的聲音:“嘔……”
程楚身子一僵,他看的入神竟忘了肩上還扛着一個人,他忙将秦樰放下來,在背上給他順氣:“秦公子,您怎麽樣?”
好在秦樰只是幹嘔,順過氣兒後許是折騰的困了,他眯起眼睛,懶懶的喚了聲:“郁離,背我回寝殿。”
刀劍聲瞬間停止,郁離面不改色的收劍走到秦樰面前。
“公子。”
秦樰半睜眼看了郁離一眼後,才卸了力道軟軟倒了下去,郁離一把将他撈在背上,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場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厮殺在頃刻間結束。
蘇卿盯着郁離的背影,喃喃道:“殿下是從哪兒給他找來這麽好的侍衛。”
唐钊收回劍,涼涼的看向蘇卿:“蘇公子,我送您回寝殿。”
蘇卿偏頭看了眼趙骊嬌,甚是傲嬌的甩了甩袖子,大刀闊斧的出了大殿:“送我去驚風殿的寝殿,今夜留宿驚風殿。”
唐钊:……
驚風殿的寝殿就幾步路,需要送嗎!
不對,留宿驚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