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白貴妃面上有一刻的慌亂,她下意識看向趙愠,見趙愠朝她微微搖頭,才勉強潋了心神默不作聲。

趙愠心裏已有打算,只一朵涑鴛花說明不了什麽,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已經死了,且退一萬步說,就算那件事能查出來,他大可全部推到趙缙身上。

殿內衆人心思各異,一時安靜的有些怪異。

趙骊嬌壓住心中的激動,如果皇叔知道當年的真相,那麽今日,或許便能還兄長一個清白。

可是那片刻的清明,會加快皇叔的死亡,即使皇叔已是強弩之末,但這個決定不該她來做。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皇帝略有些疲乏的道:“将他帶出來。”

陳忞:“是。”

趙骊嬌松了口氣,說她自私也好,冷情也罷,她只想還長兄一個清白,而相較于趙骊嬌的輕松,其他人則是心驚不已。

陛下身邊竟真的有食了涑鴛花的人!

趙缙這時才真正的慌亂,食過涑鴛花的人只有那一個,可他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不可能還活着。

不論是貪污還是通敵,只要他能坐上那個位置,他都能想辦法洗幹淨,可這樁案子一旦翻案,他必定會失了民心。

趙缙看向趙愠,若有白氏相助,禁軍不足為懼,趁事情還壓的住,除掉驕陽是最好的選擇。

趙愠确實也生了這個想法,可是那封信讓他猶豫不決,若今日在殿內見到了那些東西,他倒還可以直接動手,可到現在那些證據一個也沒出現。

所以他不敢賭,那些東西上面有他的印章,出現在宮內他還可以壓下去,可若傳于市井,他無能為力。

趙缙沒有得到趙愠的答複,臉色越加難看,他這是什麽意思,置身于事外?

可那件事是他們合力為之,他以為他脫得了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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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半刻,陳忞去而複返,身後跟着一人。在看到那人的面容時,衆人大驚。

這位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嗎!

陳忞帶出來的正是宗人令榇王,沒有犯病時,他整個人顯得有些呆滞,許是在暗室呆的太久了,乍一見如此多的人難免有些懼意,只肯低着頭躲在陳忞身後。

榇王這幅模樣,一看便知不尋常,衆人心裏隐隐就有了猜測,難不成食了涑鴛花的是這位?

當年可就是這位榇王作證那認罪書是太子親筆所寫,因他與太子關系太過親近,有他作證,沒人不信。

太子叛國一事便也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死後連皇陵都入不得。

若他是因為食了涑鴛花做的口供,而涑鴛花又出現在三皇子書房裏,這代表什麽不言而喻,衆人看三皇子的眼神頃刻就變了。

太子良善親民,聲望極高,本就沒多少人相信他會叛國,可奈何證據确鑿,即使他們不信,也沒法子。

倘若這一切都是三皇子籌謀,一旦翻案,三皇子便會成為衆矢之的,三皇子一黨的人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陳忞察覺到榇王的懼意,極有耐心的護着他,輕聲道:“王爺別怕,老奴在。”

這些年榇王藏在暗室,幾乎都是陳忞親自照料,所以榇王下意識對陳忞有幾分依賴,他扯着陳忞的衣袖呆滞的挪動腳步,偶爾小心翼翼的看向衆人,眼裏滿是驚慌。

因怕榇王突然發病傷着皇帝,陳忞并沒有讓他靠近龍椅,将人攔在身後朝底下衆人道:“王爺自三年前口供之後便得了瘋病,陛下想盡辦法醫治也沒能有成效,因着是皇室辛秘,是以只對外界稱王爺已故。”

“太醫瞧了這麽些年,只道王爺驚吓過度損了心脈,且時日許多,可剛剛聽醫師所言食涑鴛花後的症狀,竟與王爺一般無二,還勞煩醫師看看,王爺是否食了涑鴛花。”

醫師恭敬回道:“涑鴛花性極烈,不論是嗅其味還是食其花者,随着年月遞增頸項處都會有一條青紫,時間越久,便會越深。”

陳忞一怔,忙回頭去翻王爺的衣領,而後一條明顯的青紫印記顯于衆人眼前。

衆臣倒抽一口涼氣,竟真的是食了涑鴛花!

皇帝怒不可遏,拿了桌案上的酒杯砸向趙缙:“畜生!”

趙缙咬着牙陰狠道:“父皇就如此斷定是我做的!”

蘇三元側目:“三皇子能找出第二個人有這花?”

趙缙閉了嘴,以趙愠的謹慎,這東西他恐怕早就銷毀了!

這京城,不可能再有人有。

而恰在此時,榇王看到了趙缙。

他先是驚恐不已,而後便開始捂着頭拼命大叫:“不!不是我!”

“啊!”

陳忞一驚,忙道:“快,榇王犯病了!”

侍衛忙上前想将他控制住,然榇王發起瘋來,幾個侍衛都不是他對手,他雙目猩紅,單手将靠近他的侍衛提起直直扔了出去。

一時間,竟沒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趙骊嬌看了眼醫師,醫師會意,拿出早已備好的布巾蒙住口鼻,撕下一小塊花片,緩緩靠近榇王。

“全部退後,蒙住口鼻。”趙骊嬌冷聲道。

侍衛緩緩後退,醫師掏出火折子點燃涑鴛花片,迅速的沖到榇王面前,将他緊緊抱住。

衆人瞧着這一幕心驚膽戰,連侍衛都不敢靠近,這醫師簡直不要命了!

榇王正發狂,哪裏是醫師能困得住的,很快醫師便被榇王一把甩了出來,好在醫師動作快,就在靠近的那一瞬便将燃燒後的涑鴛花放到了榇王的鼻間,雖然吸進去的不多,但已足夠。

衆目睽睽下,榇王逐漸恢複了平靜。

在人倒下時,陳忞眼疾手快的将他接在了懷裏,皇帝也在白貴妃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過來。

過了大約半刻鐘,榇王眼裏有了清明,他看向那一身龍袍的人,唇角微動:“皇兄。”

皇帝蹲下,眼眶微紅:“皇弟。”

榇王與皇帝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這些年,皇帝一邊恨榇王不僅沒護住長子,還讓他背了一身罪孽,一邊又狠不下心傷害他,是以這三年他去見他的次數寥寥可數。

“嬌嬌,鶴兒。”榇王看到不知何時立在他身旁的趙骊嬌與趙鶴,情緒有些激動,他伸出手輕輕喚道。

趙骊嬌蹲下身子,拉着榇王的手,聲音沙啞:“皇叔。”

她原本的恨意在這一刻盡數消失,因為她從榇王的眼裏看到了一如既往的疼愛。

還有,愧疚。

趙鶴眼眶濕潤,輕輕喚道:“皇叔。”他以為皇叔在三年前就死了,卻沒想到,皇叔這三年竟受着如此折磨。

“對不起,我沒護住你們的兄長。”榇王眉心緊鎖,似在強忍。

醫師忙道:“王爺只有片刻清明,時間不多。”

趙骊嬌微微哽咽:“皇叔,三年前宗人府到底發生了什麽?”

提到宗人府,榇王渾身透着一股絕望蒼涼,他強忍住喉中的猩味斷斷續續道:“花……有一朵花,有人點燃了那朵花,禹兒便認罪了,我親眼看着禹兒簽字畫押。”

“皇兄,禹兒沒錯,他沒謀反,也沒叛國,是那朵花讓他失了神智,才……才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的……”

喉中的鮮血再也抑制不住,榇王撐着精神激動的去拉皇帝的手:“皇兄,禹兒是冤枉的,您要替他複仇,替他……平……平反啊!”

“答……答應我,不能……不能讓禹兒……背上這罪名!”

皇帝哽咽,緊緊抓着榇王的手:“好,朕答應你,朕替他平反。”

榇王勉強扯出一抹笑,想說什麽,卻終究沒再說出來,沒了氣息雙眼卻還睜着。

那是死不瞑目。

因為他沒能親眼看到趙禹洗脫罪名,葬入皇陵。

“皇叔!”

“皇叔!”

趙骊嬌趙鶴淚流滿面。

随着陳忞哽咽的“榇王殁”,衆臣連忙跪下。

這畢竟是他們晉淵唯一的嫡親王爺。

過了許久,趙骊嬌擦了擦臉上淚水,起身緩緩走向趙缙。

榇王臨死前的話所有人都聽到了,三年前宗人府的真相便□□|裸的擺在衆人面前。

趙骊嬌持劍指着趙缙:“你還有何話可說。”

趙缙眯起眼:“但憑榇王一面之詞,我不認!”

衆人噤聲,如今人證物證皆全,不認又能如何。

此時,趙鶴不知從哪裏拔出了一把劍沖過來,他不會武功,提着劍便是對着趙缙一頓亂砍:“你給我去死!”dengbi

趙缙一個不妨便被砍傷了手臂,他雙眼冒着火,惡狠狠的瞪着趙鶴:“你敢跟我動手!”

在他眼裏,趙鶴就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趙骊嬌怕趙缙傷着他,忙讓扮作太監的唐淮将人拉開。

趙鶴許是氣急了,拼命掙紮:“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畜生,給皇兄皇叔報仇!”

趙缙不屑一笑:“殺我?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趙骊嬌眉眼一沉,提劍便刺向趙缙:“有我在,何需阿弟。”

對趙骊嬌,趙缙不敢掉以輕心,當下便擡劍相迎。

見二人突然就打起來了,衆臣急忙退後,刀劍無眼,可不能受這無妄之災。

趙骊嬌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遠不是趙缙能敵的,不過幾個回合便落了下風。

皇帝看着這一幕,冷眼旁觀。

他知道,趙缙不可能是嬌嬌的對手。

趙骊嬌出手沒留半分餘地,可她覺得直接将人殺了太過便宜他了。

“啊!”趙缙突然大叫一聲,手中劍落,卻是手腕處被趙骊嬌斷了經脈。

然趙骊嬌并沒有放過他,接下來幾劍直接廢了他的雙手雙腿。

最後高傲的用劍指着趴在地上的人,冷聲道:“本宮不會讓你死的這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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