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簡凝自覺對不起齊钰。

也覺得不管周長瑾是什麽樣的心情, 反正她算是引狼入室, 害了整個大齊皇室了。她是大齊的罪人,除了死,她想不到別的了,甚至就是死,她也洗不掉身上的罪孽了。

她不理周長瑾,也不管周長瑾靠近時那濃重的血腥味。她擡起頭, 眼睛看向不遠處被周長瑾丢掉的長劍。

周長瑾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頓時面色大驚。

這會兒簡凝身上所有的戾氣都消失了, 她現在視他為無物, 根本就不恨他,也不想殺他了。那她看向長劍就只有一個可能, 她不是生命在流失,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她想拿了長劍自刎。

周長瑾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簡凝在想什麽。

他只知道, 不能讓她死。

她最在乎什麽?

她最在乎的, 好像是齊钰。

盡管不想承認, 但這是事實。而且此刻周長瑾也顧不得心中的感覺了, 只要能阻止簡凝有這樣的想法, 便是叫她嫁給齊钰——也不是不行!

他一咬牙,道:“你想見齊钰嗎?”

簡凝果然因他的話眼睛裏有了些光彩, 她看向他, 聲音低低的,“可以嗎?”

周長瑾點頭, “可以,你起來,我現在帶你去見他。”

他伸手去拉簡凝,卻在拉起她的手臂時,赫然看見她已經血肉模糊的手掌心。這都多長時間了,這得多疼啊,周長瑾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拉着簡凝的手臂忍不住發起了抖。

想到可以和齊钰死在一起,簡凝是高興的。

甚至想到,在臨死前可以跟齊钰忏悔,簡凝都覺得應該謝謝周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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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想,她便看見了周長瑾一手還捂在胸口。他穿了深色衣服,看不出血跡,只能看見那一片顏色更深了。但是他的手上卻沾滿了血,甚至有很多從手指縫流出,一道又一道流在他的手背上。

周長瑾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任由簡凝這樣不管的,她這會兒去見齊钰,回頭還不知道會如何,若是不趕緊包紮,回頭再有個什麽事兒,耽誤了她的手會成什麽樣子啊!

“想去見齊钰的話,現在先聽我的話,把手上上了藥,才能去見他。”周長瑾輕聲說道,但怕簡凝不同意,語氣裏又帶了一點兒威脅的意思。可話說完,他卻是小心的看着簡凝,生怕這樣簡凝會接受不了。

簡凝卻沒有拒絕。

她跟着周長瑾起身,一直往裏,這兩天周長瑾住的地方就在這兒。他從小大街上橋底下哪裏都睡過,因此也并不介意齊銘之前住在這裏,他如今甚至還用着齊銘先前的東西。

可是帶着簡凝進了這裏,他卻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只現在也不是能在乎這些事的時候,他拿了蔣毅一直幫他收拾着的藥,又拉過簡凝的手來看。她手上血肉模糊,而且裏面還沾染了不少的灰,這樣直接上藥肯定是不行的。

這必須要先用水清洗一下。

可那樣肯定會非常疼。

周長瑾有些猶豫。

可簡凝卻看着他那還不斷冒血的傷處有些駭然,這麽多的血,會不會讓周長瑾因失血過多而死?腦海中有了這個念頭,可簡凝并沒有想到若是周長瑾此刻死了,說不定大齊皇室的人就可以免除一死了。

她下意識就道:“你的傷比較重,別管我,你先去處理。”

周長瑾一愣,繼而也不敢說什麽,只揚聲叫了蔣濤蔣毅。這兩人真的是二傻子,之前屋裏的動靜他們其實聽見了,即便離得遠,聽的不是特別真切,可兩人卻直接誤會了。

還以為如今周長瑾是得了大權,所以決定任性一回了。

因此等到兩人聽了周長瑾的召喚,匆匆趕來,看見屋裏的景象時,便整個兒呆住了。這屋裏哪裏像是親親我我後的模樣,這分明是狠狠打了一場架,更甚至是看着那些血,就感覺有人快要死了一樣。

而當看到周長瑾捂着胸口,手上滿是血後,蔣濤蔣毅都明白,這馬上要死了的人是自家主子。蔣毅忙去拿藥,又立刻沖外面吩咐請太醫,而蔣濤卻是完全沒了之前面對簡凝的笑臉模樣,他翻臉不認人,看着坐在床沿的簡凝,臉上直接露了殺氣。

周長瑾卻在此刻吩咐他,“蔣濤,去打一盆清水來。”

蔣濤不動,只怒看着簡凝道:“主子,是不是這女人傷的您?您坐着別動,小的幫您殺了她!”

氣極之下,也不說什麽和惠郡主了,直接喊起了這女人。

周長瑾才是氣,他怎麽有這麽一個沒眼色的手下。他抓起一邊茶盅就砸了蔣濤的手,“出去,打一盆清水來!”

蔣濤停下腳看過來,神色裏卻又是委屈又是着急,“主子,這女人想殺……”在周長瑾一瞬間徹底冷下的眼神裏,蔣濤的話沒說完,慢慢收回了肚子裏。

他只能憋屈的出去打了一盆清水來。

周長瑾此刻只能用一只手,一面任由蔣毅給他先做簡單處理,一面卻是用帕子濕了水,輕輕拿着濕帕子去擦簡凝的手掌心。那動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擦什麽價值連城的珠寶,生怕一不小心珠寶打碎,會損失巨大似得。

蔣濤看着,都覺得自己已經不會思考了。

這都叫什麽事啊?

和惠郡主都要殺主子了,主子還這麽小心翼翼對她?

主子腦子裏是有坑吧!

蔣濤氣得,在這兒不敢發作,只恨得緊握了拳頭。一握就握到周長瑾幫簡凝擦好了手,又上好了藥,吩咐他給簡凝包紮時候,他才想松開手。結果發現握得時間太久,手指頭都伸不開了。

“我自己來。”簡凝說道。

簡凝這邊包紮好,周長瑾的傷處也被蔣毅大致處理好了,而這會兒太醫也被侍衛給提溜了過來,自是又忙着給周長瑾檢查了一番。

最後老太醫雖然看不上周長瑾這樣的亂臣賊子,但本着為人醫者的心,還是道:“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啊,要是再偏一點點,你可就等不到我來了!”

老太醫心裏不住的道:真是禍害遺千年啊!

蔣濤不敢和周長瑾生氣,也不敢怎麽了簡凝,但是對着老太醫,他可就不用忍着了。當下也不管手指頭能不能伸開了,直接對着老太醫揮了揮拳頭,“老東西,你說什麽呢,你那話怎麽說的,我怎麽聽出你滿滿都是遺憾。怎麽的,你還希望主子被刺中要害啊!”

他一面在吓唬老太醫,一面卻瞪向了簡凝。

周長瑾這會兒壓根不理他,對簡凝道:“走,我帶你去見齊钰。”

簡凝心裏也有些恍惚。

她刺向周長瑾的時候,原本真是想殺了他的,可是最後一刻,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只覺得手一抖,她就偏開了。現在想想可真是驚險,若是她的手沒抖,或者抖過了,那周長瑾,現在可就是死人了。

簡凝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慶幸,可是這感覺一閃即逝,她并沒能抓住。而緊跟着周長瑾的步伐,她也很快來到了冷宮,因為齊銘也是被關在這裏的,周長瑾就讓她先去另一處宮殿。

等她被人領走了,周長瑾才吩咐人開門,對着裏面道:“齊钰,聽說你想見我?”

餓了整整一天,又和齊銘打了好幾次,此刻齊钰靠在石柱上,已經是有氣無力了。可是周長瑾的聲音響起,他卻依然來了精神,一下子就坐正了身體,冷冷看向外面。

而一直躺在地上裝死人的齊銘,也緊随其後坐了起來,他卻是搶在齊钰之前就忙爬起往門口走,“小舅舅,小舅舅您放朕出去吧!朕求求您了,就算看在母後的面上,您也放朕出去吧!”

他真以為周長瑾此刻心情好麽?

周長瑾現在正愁沒處發火呢,齊銘才到跟前,他便擡腳,狠狠一下把人踹了出去。即便這一下讓他傷處一痛,似乎又有血湧了出來,但他依然沒後悔。

不去管齊銘,他看向齊钰。

即便對他此刻的姿态非常厭惡,但周長瑾依然壓下了情緒,道:“怎麽,我來了,你卻又不願意見了?”

齊钰冷冷道:“裴瑾,阿凝呢?”

周長瑾還沒來得及開口。

他就又道:“那天我去找你,你書房裏還有人吧?是阿凝嗎?”

之前周長瑾的确希望齊钰能發現,甚至他希望齊钰會誤會,可是此刻,他卻猶豫了。若是齊钰誤會了,又會對簡凝如何呢?

雖然不知道簡凝心裏在想什麽,但周長瑾莫名覺得不安。

他看着齊钰,覺得這樣的聰明人,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比較好些。他道:“和惠郡主此刻正在等你,你要去見她嗎?”

齊钰猛地爬了起來,“她在哪兒?”

周長瑾看着他,道:“你想去見她不是不行,但是你最好要明白一點,那就是該說的話說,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被齊銘念叨了許多次綠帽子,齊钰不是不在意。

此刻周長瑾這樣在乎簡凝的話一說,他之前壓抑着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怎麽,你怕我傷了她?我倒是想知道,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系,你們之前孤男寡女在屋裏,又到底做了什麽?”

突逢大變,又被和齊銘關在一處聽了許多,齊钰已經失去理智了。

周長瑾對此卻沒有絲毫同情,他也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語氣一瞬間變得陰森森,“你不聽我的話也沒事,我甚至并不會殺你,只把睿王妃和你妹妹……可殺了她們,是不是太便宜她們了?”

雖然周長瑾的話沒說完,但齊钰不傻,知道是什麽意思。

他瞳孔驟縮,恨道:“裴瑾!你這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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