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試探

“姜小姐，不知瑾妍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請姜小姐喝一杯？”女子甜膩的話語在空中響起，打斷了姜雲妨沉思的思緒，擡起頭來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白瑾妍依舊是姜雲妨記憶中的模樣，白衣勝雪，清麗脫俗，不染纖塵，笑起來像只小白兔一樣溫潤可愛，可就是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女子，奪走了屬于自己全部的一切，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自己全部的夢想和愛情。

“當然可以，白小姐客氣了。”姜雲妨站起身來，做到和白瑾妍平視，接過她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也把自己所有的情緒融化在了酒裏。

“姜小姐今天的劍舞真是飒爽英氣，頗有貴女風範，瑾妍很是受教。”白瑾妍笑着說道，眉宇間的笑意滿滿，真誠的讓人無法拒絕。

這樣的情景要是擱在前世，姜雲妨一定會樂不可支，心甘情願的接受別人的贊美與誇獎，可是這不是前世，她要小心翼翼的審查接近她的每一個人，他們說的話，她要思量一番，再做定論，就如同白瑾妍的話，可能話裏話外包裹着好幾層的意思，她要小心應對，不能大意而為。

“白小姐的月光舞也不錯，舞技上也比雲妨技高一籌，雲妨實在是承受不起白小姐的誇獎，白小姐謬贊了。”姜雲妨客氣而又疏離的說道，關于這個話題，她實在是不想多說什麽。

白瑾妍微微一笑，瞥了眼王氏手中的碧玉海棠步搖，輕聲道：“這支步搖質地純正，一看就是上上之佳品，只是顏色素淨了些，有點和白小姐正紅色的花裥裙不搭，我眼拙，倒是覺得和二小姐挺般配的，只是可惜了。”

此言一出，姜雲柔本就窩火的小心髒徹底的被點燃了起來，她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道：“白小姐過謙了，姐姐的東西，做妹妹的自然是不敢有半分心思的，就算是顏色素淨了些，也是無妨的。”

“瑾妍只是沒有聽過這樣的話，在瑾妍的家中從來都是姐姐讓着妹妹，偏疼妹妹的，就像我的姐姐瑾柔，就很疼愛瑾妍。”白瑾妍話酸理不酸的說道，眼角高高的挑起，有着不可一世的神态。

白瑾柔那是好脾氣，自然是會讓着你，可是，她姜雲妨可不是嬌弱的白瑾柔，哪裏容得了你在我面前撒野，表面上是在說姐妹情深，可是白瑾妍早就看透了姜雲妨和姜雲柔背地裏的暗潮湧動，她這是在挑撥她們姐妹二人，但就算是白瑾妍不挑撥，她姜雲妨也是會對她們二人出手的，這些，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如此，這碧玉海棠步搖我就贈與二妹妹了，”說着，姜雲妨從王氏手裏拿過步搖，遞給姜雲柔道：“只是這碧玉海棠步搖是太後所賜，姐姐也很是喜歡，只是這白家小姐說這步搖更加相配與妹妹，姐姐就算是再喜歡，也不得不忍痛割愛了，只是薄待了四妹妹，姐姐将着一對步搖贈給了二妹妹，四妹妹豈不兩手空空的回去了，四妹妹可千萬不要怪姐姐啊。”

姜雲芯聽見姜雲妨提到自己，忙起身回道：“姐姐多慮了，既然白家小姐說這步搖更加相配二姐姐，妹妹豈有争奪之理，只是太後所賜之物，二姐姐定要好生珍藏，不要損毀，否則便是對太後的大不敬之罪啊。”

姜雲柔看着姜雲芯一幅幸災樂禍的樣子，真恨不得給她一巴掌，但礙于這麽多人在場，她生生的壓下了自己的憤怒，不過是一對金步搖，用得着這麽大張旗鼓的腌臜自己嘛，這姜雲妨實在是太可惡了，搞得自己像是一個乞丐一般。

“雲妨既然給你了，你就收着吧，記得不要損毀，惹下禍患就好。”王氏見姜雲柔僵硬在了那裏，不屑的提點道，到底不是姜家的嫡長女，終究是上不了臺面。

姜雲柔緩緩的起身，心中一萬個不情願的接過姜雲妨手裏的步搖，強顏歡笑道：“多謝姐姐，妹妹定然會好生珍藏的。”

白瑾妍看着這一幅姐妹情深的戲碼，頓時也沒有了興致，再怎麽說，在她們姜家人面前，自己也是個外人，只是這姜雲妨着實厲害，三下五下的，把這姜雲柔弄得裏外不是人，她現在也不得不重新審視一番這些愛讀四書五經的古人了，不能太大意了。

而這姜雲妨會是自己在古代活的風生水起的勁敵，她可不能認輸，必定要好好較量一番才行，白瑾妍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如表情的姜雲妨，自顧自的回到了白家的坐席，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饒有趣味的看着在座的衆人。

一時間，坐在姜雲妨附近的達官貴人的們都紛紛稱贊姜雲妨有大家風範，連太後賞賜之物都送給了自己的妹妹，這氣度實在是非常人所能比啊。

姜雲柔手裏死死地握着裝着金步搖的錦盒，宛如一個燙手山芋一般，姜雲芯則漫不經心的喝着果酒，再一次在心裏貶低着二房，覺得痛快極了。

蕭容看着進退有度的姜雲妨，再一次覺得他好像重新認識了她一般，眉宇間清冷而又決絕，帶着無畏的神色，再次沖刷了自己的記憶，那個天真爛漫的姜雲妨是回不來了，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涅槃重生的姜雲妨，一個全新的姜雲妨。

天涯見自家主子又出神了，不由得出聲提醒道：“殿下，事情已經辦好了。”

蕭容輕輕的嗯了一聲，摩挲着白玉酒杯道：“現在我們只等着看好戲就行了，姜家可是越來越熱鬧了。”

月已中天，賓客盡歡，宮門大開，送去各方賓客。

王氏坐在前面的一輛馬車裏，因為多飲了幾杯果酒，有些微醺，便不與她們三姐妹同行，早早的回府複命歇息了，而姜雲妨則與姜雲柔和姜雲芯坐在後面的馬車裏，緩慢而又平穩的往姜府中駛去。

姜雲妨不願與姜雲柔和姜雲芯多說話，便閉上了眼睛假寐，任由她們兩姐妹彼此虛僞相對。

“哎呦，二姐姐，這對步搖真漂亮，還鑲嵌着夜明珠呢。”姜雲芯打開了裝着步搖的錦盒，欣喜地稱贊道。

姜雲柔冷冷的看着那對略帶諷刺意味的步搖，要不是太後賞賜的，她現在就想把它們扔到馬車外面去，士可殺不可辱，這姜雲妨做了好人，把這髒水全都潑在了自己身上，到了明天，全洛陽城的人都該稱贊這姜家大小姐是何等風姿，何等氣度，豈是一個小小的姜雲柔能夠比拟的。

姜雲芯自然知道這姜雲柔在想些什麽，她是故意這樣腌臜她的，她越是誇獎這步搖有多麽多麽的好看，這姜雲柔的臉色就有多麽多麽的難看。

回到了姜府，站在外面的家丁紛紛前來迎接，這麽晚了，這孫氏還立在房門前等待着自己的寶貝女兒歸來，遠遠看見姜雲柔回來了，忙小跑着迎了上去，笑問道：“一切可都順利，皇上太後有沒有誇獎你？”

姜雲柔不聽見這些還好，一聽見這些就更加的火大，把錦盒往桌子上一摔，憤憤道：“有姜雲妨在，哪裏還有女兒的容身之地，今日她拿太後賞賜的步搖侮辱我，看我明日怎麽讓她下不來臺。”

見自己女兒一臉的憤然之色，孫氏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把婢女們全都趕來出去，壓低了聲音問道：“可是計劃又失敗了？”

姜雲柔點了點頭，把在宮宴上的前因後果都給孫氏講了一遍，重點都在姜雲妨送的那碧玉海棠步搖上，孫氏也是越聽越氣憤，聽姜雲柔說完，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姜雲妨實在是欺人太甚。”

姜雲柔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看了一眼那摔在桌子上的步搖，輕聲道：“母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現在還能怎麽辦？”孫氏平息了自己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既然這步搖是太後賞賜，姜雲妨又轉送給了你，那你就好好的戴着，走到哪裏都戴着，好好讓這姜家的人看着我們的柔兒是多麽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

姜雲柔看着那雲紋錦盒裏的步搖，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這是太後賞賜的步搖，自己成天戴着去見姜雲妨，要是在姜雲妨的地界上被損毀，那該是由誰來擔這個責任呢？

看來，這也不失為是一個錦囊妙計，可是要好好地打算一番了。

白府內院之中，一燈如豆，染碎點點月華，婢女小葉幫着白瑾柔慢慢的拆下頭上的發飾，小聲說道：“今日小姐一切可都順利？”

白瑾柔點了點頭，笑道：“今日在宮宴了見到了姜家大小姐，其氣度風華果真和傳言不一樣，真是讓我大開了一番眼界。”

“那今日二小姐有沒有為難小姐？”小葉聲音裏帶了絲隐憂。

白瑾柔輕嘆了一口氣，微笑道：“她為難我又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只是今日，姜家大小姐也算是為我殺了殺她的氣焰，真是讓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