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5
阖宮大宴,規矩重,事情多,哪怕年姒玉只是做了些分內的事情,但跟着宋氏一趟忙下來,也是覺得有點累了。
主要是一上午都跟着人笑,回來臉都笑僵了。
用了膳,年姒玉就叫煙絨給她拆了頭發,換了身寬松些的家常衣裳,她要好好歇一歇,早上實在是起的太早了,這會兒困得很,左右無事便打算睡一會兒。
晚上在撫仙閣還有小宴。算算時辰還早,睡個大半個時辰起身,再行梳妝打扮,那也是來得及的。
珍珠金遍地牡丹花開的旗裝,每朵牡丹都是金線織就的。那花蕊吐穗,裏頭擱了鎏金的銀線,在陽光底下,那是一番金光燦爛。
在夜晚的宮燈底下,卻是溫柔織就的柔光美暈,就像是将那月華穿在身上了似的。
這衣裳就是特地為着今夜的小宴預備的。
武氏那邊不是鉚足了勁要搶胤禛麽?她當然不能拱手相讓啊。
這牡丹的花樣子是她親手繪制的。那是世上罕有的蹙金珠。就是她從前在胤禛案頭花開的模樣。
今日的花盆底前頭落下的一圈流蘇,都用細小的珍珠勾出小小牡丹花的模樣,墜在那兒,走起路來輕輕搖曳,就像是淺淺水波生姿。
頭上的一整套大南珠釵環耳墜,那都是胤禛在她進宮時送她的。半圈的珍珠被細密雪白的象牙絲勾勒包裹起來,淺淺繡出福氣祥瑞的圖案,那象牙絲溫柔無比,落在宮燈下,也仿若暈着一層淺淺的光亮,像是落雪紛紛,顧盼生瑩。
這一身溫柔豔美,比早上那一身嫔位的服制生動活潑許多。不知挑出多少青春少艾的嬌豔動人。
這回不用先去鐘粹宮了。
撫仙閣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
各位嫔妃先去那邊候着,等時辰到了,胤禛來了,她們就入席。規矩不多,嫔妃們的小宴,就不似晌午時候的阖宮大宴那樣折騰了。
但年姒玉知道,這晚上的小宴,那才是真正好戲的開始。
阖宮大宴人太多了,不只是齊妃她們,便是皇後也要顧全大局,那樣的場合她們不能真正的發揮。
這晚上的小宴,又有胤禛在,又難得有人提前弄得整個宮裏流言蜚語的,可不就是等着晚上給她們使勁發揮的麽?
年姒玉到的不早不晚。
她到的時候,武氏和宋氏都已經到了。
宋氏一貫都是如此的。年姒玉記得,從前在潛邸的時候,宋氏跟着烏拉那拉氏張羅府裏的事情,但凡府裏小宴,宋氏都是第一個到的。
如今烏拉那拉氏要擡舉武氏,這回的大宴一下都不曾用宋氏,可宋氏還是提早來了。
武氏倒也殷勤,也是早早的就來了。
宋氏進府早,武氏同年姒玉一般,都是嫔位,但還是要互相見禮,打個招呼的。
聽見武氏一句年嫔妹妹,年姒玉這身上都覺得毛毛的。
心裏也是好笑得很,她如今倒成了新入宮的妹妹了。
宋氏不是個話多的性子,武氏要拿捏清冷性子,也不能多說話。
年姒玉無意說話,只管噙着淡淡的笑坐在那兒,她們三人坐在一處,花廳裏倒是安靜的很。
年姒玉姿态從容,含笑坐在那兒,半點沒有新入宮的嬌怯模樣,就好像是個在宮裏住了十幾年的嫔妃似的。
宋氏年紀比皇後還大些,她又是生了兩個格格的人,大格格都二十多了,早就嫁人了。如今養在身邊的三格格才将将十五,只是婚事還未曾定下,三格格還住在宮中。
要說三格格和年姒玉武氏的年紀,那還真是差不多的。
可宋氏瞧年姒玉和武氏,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态。這些新進宮的小姑娘,一茬一茬的,雖說當今不是個貪戀女色的性子,他們府上進新人的次數遠遠少于其他的爺們府上。
但這些年裏,宋氏也瞧見許多了,她的心,早就麻木了。
早年有李氏,後來有年氏。萬歲爺不貪花好色,倒是一心一意得很。
縱然府裏有新人,也得不到他半點的關注。李氏如今靠着兒子立足,皇貴妃去了,可年氏又有人進宮了。
皇貴妃的親妹妹,多顯赫的家世啊。人又生的這般漂亮,那也是萬歲爺放在心尖子上疼愛的人。
和她們這樣一開始就要争寵的嫔妃,那就不是一路人。
武氏進宮,全靠皇後周旋提拔擡舉。
武氏心裏清楚這一點,她家裏更是清楚這一點。烏拉那拉氏對武家有恩,武氏想在宮中立足,就要依附皇後。
武氏自恃美貌,很是有些自命不凡的。進宮選秀,那也是抱了一定的心思的。
皇上後宮的人不多,若真是得了恩寵,那将來的一切都指日可待了。她生的這樣好看,焉知不能成為當初的李氏,或當初的皇貴妃呢?
她也知道,皇後選她入宮,是為了牽制年嫔的。
而她要想出頭,還真得把年嫔壓下去才行。
皇後說,年家的榮耀,武家拍馬都趕不上。她這個武嫔在皇上跟前一點情分都沒有。
是遠遠比不上年嫔同皇上之間的情分的。那畢竟還有個皇貴妃在。
皇上喜愛皇貴妃,皇貴妃又是那樣清冷的性子,可見皇上喜愛這樣的美人。
她生的清冷脫俗,皇後說,她就該利用自己的美貌,學着皇貴妃的做派,皇上瞧了,會留意,但凡只要留意她了,那麽,她的機會就來了。
難不成,就只許年嫔仗着年家的榮耀得寵,她們這些人就不行麽?
皇後指點她,她就全聽皇後的了。只是她本不是這樣的性子,學着那樣的做派,終究有些難。
可為了得到皇上的恩寵,她也是甘願的。晌午大宴的時候,皇後特意叫了她去皇上跟前露臉,她瞧見了皇上的風姿,心裏喜歡,就更甘願了。
雖然沒說上幾句話,可皇上瞧了她一眼。便是那一眼,也足夠她回味好久了。
皇後同她講,晚上的小宴,會在皇上跟前好好的舉薦她,讓她把握住機會,在皇上跟前露了臉,就能有侍寝的機會。
武氏特意挑了織錦的緞子,選了天青色的旗裝,鮮鮮亮亮的精心妝扮了來。
結果一瞧,年嫔竟穿的這樣華貴燦爛,就她頭上的那一套大南珠的釵環墜子,就抵得上她一身的衣裳。
更別說還有別的了。
還有那旗裝,別人都是規規矩矩的,偏她将腰掐的細細的,勾勒出一截軟軟的細腰來,武氏都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手上的帕子都捏緊了,心裏就是不痛快。可又能怎麽樣呢?年家的家底在那兒,皇上的關懷在那兒,她哪比得上呢?
一照面就被人比下去了,武氏心裏酸溜溜的。
如今滿宮裏,誰不知道年嫔還沒侍寝的事呢?皇上在年嫔進宮的當晚就在翊坤宮留宿一夜,卻沒動她,這傳出來就是個笑話。
武氏瞧年嫔這樣張揚,有心想要刺幾句,偏偏她如今要清冷些,皇後說皇貴妃就不是随意開口的性子,她這會兒就還不能随便說話。
齊妃、熹妃、裕嫔三個人前後腳的依次到了。
熹妃和裕嫔是一道來的,齊妃踩着點來的。這三人一來,身邊跟着的奴才們往花廳裏一站,瞬間打破了先前的安靜,花廳裏也變得滿滿當當的熱鬧起來。
年姒玉、武氏、宋氏,忙起身見禮,見齊妃熹妃是要問安的,到了裕嫔這兒,她們又要互相見禮,很是折騰了一會兒才各自坐下。
頒金節的小宴,皇上又是要親來的,赴宴的嫔妃們自然是要精心打扮的。
如今宮中除了皇後外,便是齊妃位分最高。
她身邊的二格格只比宋氏的大格格小了一歲,也已經嫁人了。
她早年生了一個小阿哥,沒養住,兩歲就沒了,未齒序,但有名字,叫弘盼。
再往後,便生了二阿哥弘昀,三阿哥弘時。
兩個阿哥都長大了。弘昀将将二十,已經成婚有了福晉,弘盼十七,還未大婚,兩位阿哥如今都還是住在宮中的。弘昀跟他的福晉,也住在阿哥所的小院落裏頭,尚未出宮分府。
齊妃早年有寵愛,後來靠兒子立足。
現如今,皇後沒有嫡子,她的兩個兒子便是年紀最大的阿哥了。
而皇上跟前,成年的阿哥也就只有弘昀和弘時了。
齊妃的底氣足得很。她今日也打扮的豔麗,年紀上去了,人雖莊重些,可那顏色也是很明豔,那樣深切的藍色旗裝,端的是矜貴十足的。
齊妃有兒子傍身,現如今皇上跟前又沒有太子,誰能知道将來如何呢?
她是一點都不怯的,派頭足足的。一落座,齊妃就先看年嫔。
先前年嫔進宮,齊妃她們好奇,都想瞧瞧皇貴妃的親妹妹是什麽模樣,就都去了鐘粹宮。
當日是瞧見了,也沒說什麽話,印象最深的,便是年氏可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後來再聽見的就是皇上領着年氏去了鐘粹宮,把六阿哥和四格格搶回來了。當時年氏可是對皇後絲毫的不客氣,當着皇上的面,對皇後耍了好大的威風。
可這樣霸道的性子又有什麽用?皇上都留宿翊坤宮了,卻動都沒動年氏。年氏連侍寝都沒有。之後數日直到現在,皇上連後宮都沒進。
這翊坤宮還鬧出那麽大的動靜,齊妃覺得,這一場笑話她可看的太舒坦了。
齊妃可不像武嫔,她沒有什麽拿捏人設的包袱。
她跟從前的皇貴妃也不是什麽交好的關系。便是皇貴妃進府前她的恩寵就大不如前了,但也不妨礙她不喜皇貴妃,不喜年嫔,不喜年家。
大家都這麽坐着了,有了這樣的機會,齊妃又豈會放過呢?
她盯着年嫔衣裳掐出來的那一截細腰,唇角勾起一個笑來:“年嫔今日的打扮倒是別致的很。在宮裏養了些時日,瞧着倒是比剛進宮的時候氣色好多了。”
“只是,比起與你一同進宮的武嫔,你倒是太纖弱了些。聽說,皇上遣了錢太醫去給你瞧病,怎麽這幾日錢太醫又沒去翊坤宮了呢?這瞧病,是該堅持的。不然,你這身子太弱了,還怎麽伺候皇上呢?”
熹妃在旁邊輕輕笑了笑,說:“年嫔身子弱些,既病了,還是調養好了再伺候皇上才妥當。”
齊妃又笑:“年嫔要養病,這不是還有武嫔麽?武嫔好好的,不也能伺候皇上麽。”
她笑着說話,說的話卻半點不客氣,“皇上最是看重年家了,年嫔妹妹又是年老大人的掌上明珠,便是到了宮中,那也是要好好照顧的。今日小宴,妹妹既病着,又何必出來勞累呢?本宮瞧你晌午大宴的時候,那臉都累白了呢。”
年姒玉聽她們講話,毫不顧忌,句句都在揭短,還自以為的往她的傷疤處戳。
這真要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坐在這裏,怕是被她們吓住了。
瞧齊妃和熹妃一唱一和你來我往的,這就要把她病了給定了性。
這是要她連門都不給出的。她沒侍寝的事,如今傳的滿宮裏都知道,耿氏與宋氏都是嫔位,兩個人有封號,有孩子,大概對她還是有所顧忌的,沒有落井下石。
武嫔和她一般,又有性子拿捏,也不會說什麽。
就是李氏和鈕祜祿氏,仗着有兒子,仗着是妃位,就肆無忌憚的嘲笑她。
年姒玉也不是什麽好性子,當即就笑起來。
面上笑得純真,嘴上是半點不饒人的:“我就是願意出來啊。兩位姐姐管不着我的。”
她這樣一說,花廳裏頓時都是一靜。
衆人都沒瞧見過這樣的。
從前的皇貴妃,遇上話語機鋒,冷嘲熱諷,一般不愛搭理。而實際上,以皇貴妃的盛寵地位,齊妃和熹妃還不敢這樣放肆。
也就是在府裏的時候,李氏仗着自己也是側妃,會說上幾句。皇貴妃不吃虧,都會反擊的。
等到了宮裏成了貴妃皇貴妃,地位懸殊,就沒人敢這樣放肆了。
如今對年嫔這樣冷嘲熱諷的,就是仗着年嫔位分低年紀小,膝下又沒有子嗣,養着的六阿哥和四格格也小,還不成什麽氣候。
綿裏藏針的刺幾句,出出氣罷了。
花廳裏便只坐着一宮的主位們,貴人常在答應們都在另一個小花廳裏。
花廳裏候着的都是嫔妃們身邊貼身伺候的奴才們。
齊妃熹妃奚落年嫔,人人都等着看笑話的。
結果沒想到,年嫔直接頂上去了。奴才們一個個都安靜侍立,可心裏頭,誰不跟開了眼似的呢?
早就聽說了,年嫔剛入宮的時候,連皇後敢頂嘴的,如今到了齊妃和熹妃跟前,也是這麽霸道。
要說年嫔進宮前,武嫔先進宮的。武嫔在皇後跟前,在齊妃熹妃跟前,都乖得很。
皇貴妃去後,齊妃和熹妃就支棱起來了。可現如今瞧着年嫔這個模樣,衆人心裏都活絡了起來。
到底是皇貴妃的親妹妹,派頭就是不一樣。
熹妃倒還好,齊妃被年姒玉這樣落了臉,當即就怒了,可還沒等她開口,皇後就到了。
衆人忙都起身,給皇後請安問好,齊妃就沒來得及開口。
皇後落座,瞧見齊妃尚餘一臉怒容,旁人倒都還好,就笑着問道:“這是怎麽了?”
齊妃不高興不說話,熹妃笑吟吟的,三言兩語,把方才的事淺淺說了一遍。
皇後就笑了:“齊妃快人快語,熹妃也是一番好意,年嫔莫太在意。”
“其實她們二人也是為了你好。你身體不好,人又年輕,本來就是該好好調養的。不然年紀輕輕的壞了身子,若影響為皇上誕育子嗣,那便不好了。”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也是為着你和武嫔進宮接風洗塵的。你打扮好些,也是原該的。上回皇上留宿翊坤宮,再往後,也沒去過你那裏,你又尚未侍寝,心裏不痛快也是有的。齊妃和熹妃,就莫要同年嫔妹妹計較了。”
皇後今日挺高興的。
頒金節的大宴,辦的風光。她得了太後誇贊,在衆人跟前出了風頭。做足了皇後的派頭,她高興得很。
也就不再計較太後給年嫔厚賞的事了。況且在大宴上,她叫武嫔在皇上跟前露了臉,後來雖有些不愉快,但也都是小事。
只要今夜小宴順利,讓武嫔被皇上記住,看進眼裏了,何愁不會放進心裏呢?
皇後這話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其實話裏貶損年嫔的厲害。
齊妃熹妃都聽出來了,她們也就不再說什麽了,只望着年姒玉笑。
皇後給她們把場子找回來了,她們心裏也痛快了。
年姒玉想,皇後可真是慣會這樣惡心人的手段。表面上裝着賢良大度,可這說出來的話,比齊妃熹妃還狠十分。
輕飄飄的就把她體弱恐不能生育的話給拎出來了。
下午來撫仙閣前,她梳頭發的時候,魏紫就同她說了。
宮裏頭的流言已經演變到她身體不好,恐怕不能正常懷孕生子這一步了。
她們的動作倒是挺快的。
一個不能懷孕生子的嫔妃,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存在意義和價值。是會被厭棄的。
可她們,真真是低估了胤禛的心性了。
年姒玉也笑,不回皇後的話。
皇後只當她服軟了,也不理會她了,倒是和武嫔說起今夜的布置。
齊妃熹妃裕嫔都跟着湊趣,所有人都像是把年姒玉遺忘了似的。
不多時,胤禛到了。
皇後先迎了上去,齊妃熹妃裕嫔武嫔都跟上去了。
年姒玉稍稍慢些,跟上去才發現,她又是最後一個,站在她前頭的是宋氏。武嫔倒是動作快,還去到宋氏前頭了,就站在裕嫔的身邊。
莺莺燕燕,加上一屋子奴才們都跪下,給胤禛請安。
胤禛叫了起,先就去找小姑娘的身影。
他晌午大宴時喝了些酒,後來跟老十三去談事,倒是都有些酒意,過後醒了酒,稍微歇息了會兒,但也總算是這一段的事忙完了。
跟田文鏡李衛将事情談妥,田文鏡先回去,李衛等過幾日再離京。
但他稍微閑下來,就想着今夜去翊坤宮陪陪小姑娘的。
大宴時的不愉快放在心裏,胤禛惦記年姒玉,一來就下意識的去找她。
結果,又瞧見她站在人群最後。皇後她們站在跟前,滿滿當當的,卻沒年嫔的位置。
她今夜打扮的耀眼,身上那衣裳一下子就吸引了胤禛的目光。
那花樣,那就是蹙金珠開花時的樣子。胤禛甚至都有些恍惚了,這都多少年了,他也忘不了他的蹙金珠開花的模樣。
偏她身上,又有他喜歡的香氣,又有他的蹙金珠在開花。
胤禛心裏的不痛快,在瞧見她的時候,軟了幾分。
對皇後等人,心卻又硬了幾分。
燈下見美人,月華仿佛落在眼裏,胤禛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
去了廳中赴宴,年姒玉一見那團團的圓桌,心裏就明白了。
方才皇後就神神秘秘的說,今夜小宴預備了些驚喜,是與往常不大一樣的地方。
齊妃也瞧見了那圓桌,就笑起來了:“皇後費心了。怎麽倒是把它拿出來了?臣妾記得,上回用這個,那還是在潛邸時的事情了。”
從前在王府裏,為了親近些,有時候小宴時也會用上圓桌。大家坐在一起,比條案更方便和皇上接觸,而且也更親近些,沒有那麽強烈的尊卑之感。
皇後為了把武嫔推出來,那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這麽圓圓的團坐在一起,武嫔就能被皇上看見,不至于排在後頭,遙遙相望。
只是這樣一來,年嫔也能被皇上瞧見。
想起方才皇上一來,那眼睛就落在年嫔身上移不開了,齊妃忍不住心裏啐了一口,姐妹倆都是狐媚子。這年嫔還是南邊來的狐媚子,勾人的花樣這樣多。
齊妃不想年嫔出風頭,她反正現在也無寵了,索性幫皇後一把,成全了武嫔,打壓了年嫔,這買賣也不虧。
齊妃想定,就笑着将武嫔牽到身邊來:“武嫔妹妹新入宮,原本就是給她接風的。今日大宴,武嫔跟着皇後也辛苦了。就坐在本宮身邊吧。姐妹們親熱親熱,也是極好的。”
齊妃将武嫔安置在自己身邊,皇後和齊妃一左一右,離胤禛最近,如此一來,胤禛一擡眼就能看見武嫔。
剩下的人,就得往後挪。依次就是熹妃裕嫔懋嫔了。
年姒玉又離胤禛遠遠的了。
她慢吞吞的,等她們都坐定了,她也沒怎麽動。
大宴上就算了,那是規矩,她不會搞特殊。
可這小宴上還這樣,那就是純粹欺負人了。
年姒玉不想坐,她磨磨蹭蹭的。
胤禛來了看她,年姒玉知道,可她先前還好好的,他來了她就心裏不痛快了,故意不去看他。
這會兒他們都坐下了,年姒玉就望了過去。
胤禛的目光,就落在了一汪清淺的澈水之中。
那雙眼目光盈盈的,幹淨透亮。
胤禛早就不痛快了,此時也不管旁人,只叫年姒玉:“年嫔,你到朕身邊來。”
他怎會瞧不出來呢?都排擠她,欺負她。實在是不像話,不像個樣子。
她們落她的面子,他就偏要給她做臉。
蘇培盛手腳利索的很,早去搬了凳子來,就要給年姒玉挪位置。
也不管齊妃武嫔等人如何忙亂不甘心。
胤禛只望着他的小姑娘,結果卻見站在那兒的人,動也不動,也不過來,眼圈兒卻一點一點的,慢慢的紅了。
他心下當即就是一緊,起身就過去,牽上她有些冰涼的小手,擔憂緊聲問:“怎麽了?別怕。朕在呢。”
瞧她這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胤禛這心裏頭難受極了。總見她是笑吟吟的模樣,她總是那樣高興的活潑的。乍然看見她紅着眼睛,要哭的樣子,胤禛心疼極了。
他說:“有什麽不高興的?和朕說。”他給她做主。
小姑娘目光顫顫的:“嫔妾能說嗎?”
胤禛大手緊了緊:“有什麽不能說的?你只管說。”
年姒玉就轉眸,看向身側,聲音嬌柔斂怯,似有哽咽:“煙絨,你來說。”
煙絨手巧,口齒更是伶俐。
她将年姒玉一來,齊妃熹妃還有皇後說的那些話,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
胤禛越聽,臉色越難看。
這都是他兒子的生母,怎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們都是這樣為難他寵愛的人的嗎?
年嫔還是年家的人,正正經經的嫔位,他惦記的人,皇貴妃的親妹妹,還養着六阿哥和四格格,年紀又還這樣的小,她們竟這樣貶損她。
這是在損年嫔嗎,這是在踩他的臉!
齊妃熹妃等人都驚呆了,皇後的臉都僵了。
她們知道年嫔霸道不饒人,方才也都見識過了。但還真是沒見過,居然還有人這麽當面告狀的。
宮裏女人們之間的争鬥口角,從不拿到男人們面前說。在男人們面前,都是一團和氣,至少也是要維系表面上的和氣。這也是為了維護她們在男人們心目中的形象,不願意讓人知道她們争強鬥狠。
誰像年嫔似的,居然把她們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皇上。
就連當初的皇貴妃都沒這麽做過。這年嫔的性子,怎麽這麽莽?
方才還是一副驕矜霸道的樣子,轉頭到了皇上跟前,竟成了嬌滴滴的柔弱美人,她們真是瞧的嘆為觀止了。
今兒可真是開了眼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晚十一點更新哦~之後還是固定零點更新~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