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冷戰
合上門,初原走進卧室,随手把包一扔,直接撲到了被褥上。
軟乎的被子蹭着臉,淡淡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她轉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腦海裏一片空白。
頂燈照得眼睛有些酸澀,用手指揉了一下,感覺到微微的濕潤感。
剛才和傅凜玦争執的畫面一點一滴在大腦裏恢複,再一次提出離婚并未讓她覺得如釋重負,反而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堵着,有些難受。
本來她就是打算等到傅凜玦恢複記憶再離婚的,現在只是向他坦白了自己的想法而已,應該感覺到輕松才是。
可是,一陣陣難以言喻的焦躁郁結如潮水般湧來,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從床上翻起身,初原點了香薰,淡雅的橘調香味蔓延開來,浮動在空氣裏,稍稍撫平了心中的煩躁。
休息了會兒,初原去盥洗池卸了妝。
換上睡衣,感覺胃裏空空的,她才後知後覺還沒有吃晚飯。
去客廳讓家政阿姨做點東西給她填肚子,初原坐在沙發上,拿了一個梨子過來削。
削到一半,聽見樓梯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看見初振松向她這邊走來。
“爺爺,您還沒睡啊?”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初原過去扶初振松到沙發上,切了一塊梨子遞過來。
初振松揮了揮手,“今天怎麽了?”
“啊?爺爺您說什麽?”
“少在我面前裝傻,”用手刮了一下初原的鼻頭,老人收着下巴,眼中露出犀利的光,“昨天來了就不回去,到家就氣沖沖地回屋,真當別人看不出你有事?是不是和凜玦吵架了?”
爺爺都這樣說,那肯定是瞞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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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原把剛才削下來的那塊梨子吃掉,點了點頭。
初振松:“因為懷孕的事?”
“不全是吧……”歸根究底,假懷孕只是兩人爆發這次争吵的導火索。
她和傅凜玦之間的問題,并非是一時間形成的,即便是傅凜玦失憶後,這些矛盾只是被暫時隐藏,從來沒有消失過。
“結婚成家了,肯定是會有各種各樣煩惱。凜玦傲,你又嬌氣,很多時候,你們要是能靜下來多聽一下對方的想法,會解決很多問題。”
初原聽着,并不言語。
“但如果你還是覺得委屈,別擔心,有爺爺呢。”
女孩兒睫毛微顫,明亮的杏眼一擡,雙唇輕輕翕合了幾下。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
想和傅凜玦離婚,這絕對是沖動的決定,正因為是明白沖動,所以她沒有打算和任何一位長輩商量。
從小過着他人羨慕的優渥生活,初原很明白,有些義務自己該承擔,所以她不會要求家裏支持她的每一項決定。
但初振松這番話,完完全全給她搭建了一個港灣。
不管她在外面有多難受,這裏永遠是她能回來的地方。
吸了吸鼻子,初原坐過去抱着初振松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爺爺你說什麽呢,我都這麽大了,怎麽還可以讓你操心呢。”
初振松大笑,“你從小讓我操的心還少?”
“我小時候不乖嗎?大伯和伯母都說我比初小八乖多了。”
“你啊你,和誰比不好,和初小八比。”
“……怎麽就不能和我比了?”
初野的聲音先至,人才從羅馬柱後出現,直走到初家爺孫倆這邊,他拿起初原削了的梨子啃了一口,皺着眉說:“爺爺,您這也太偏心了,不帶這麽在我姐面前這麽貶低我的。”
初原:“嚯,那你倒說說你哪裏可以比了?”
“你懂什麽,我可是同齡青年的标杆,你看看你,天天在外面不是買買買就是玩,能學學我好好去工作嗎?”
初原沖他翻了個白眼。
穿身帥氣西裝還真以為自己就是大人模樣了。
恰好,家政阿姨把給初原的晚餐端過來。
初野見狀,立馬一個箭步走過去,把托盤接過來,“正好,晚上沒吃飽,餓死我了。”
“初小八!你幹嘛呢!那是我的。”
“嘿嘿,誰管你,我先拿到就是我的了。”初野這小子完全不講武德,端着托盤就跑,生怕初原給他搶了去。
初原立馬轉頭看向初振松,“爺爺,你看初小八!”
初振松笑着朝孫子那看去,“你姐沒吃晚飯。”
“我也沒吃呢!萬一餓傻了怎麽辦?”
“沒事,你不餓的時候也傻。”
初野:“……”
每個月三號這天,初原都要去福利院一趟。
避開了這日,初硯照之前所說,帶她去濱城參加那邊的一個珠寶設計秀展。
這次的秀展是國際某知名珠寶品牌舉辦的設計大賽,參展的都是入圍決賽的作品。活動分為兩日,第一天是比賽,第二天會有一場拍賣會。
初家兩兄妹當天上午到達濱城,坐上去酒店的車,初原靠在椅子上問初硯:“這次的展會都有什麽啊?”
初硯找了個冊子扔給她。
慢條斯理地把冊子翻開,上頭都是這次拍賣的展品。
鑽戒、項鏈、手镯……多種多樣,初原翻了幾頁,眼睛忽然一亮,突然坐直了身子。
初硯問:“有看上的了?”
“你要買給我嗎?”
“你老公比我有錢,叫你老公買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初原吹了一下劉海,“能不提他嗎?想起來就晦氣。”
初硯似乎很樂意看到妹妹這副一肚子氣的模樣,朝她伸出手,“給我看看,你要的是什麽?”
“這兩個。”
往冊子上的兩個飾品指了指,一個是貓眼石項鏈,另一個是水頭極好的老坑玻璃種手镯。
初原用食指絞着衣服前的兩根飄帶,瘋狂暗示,“哥,我都陪你跑一趟了,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貓眼石我估計是本場熱門,太貴就算了,這镯子,就跟為了我存在似的。”
初硯把冊子合上,扔給她,“我剛才的提議是真的,傅凜玦應該也有這次的邀請函,叫你老公買比較現實。”
“他要來?”
“他來不來,你不是應該比我清楚?”
初原哼了一聲。
那天晚上過後,別說見面,兩人連電話都沒有打過一通。
傅凜玦那性格,她都主動提了離婚,決計是不會再主動找上來了。
這樣也好。
雙方都眼不見心不煩,興許下一次見面就是傅凜玦恢複記憶,兩人坐在民政局的場景。
這次的珠寶設計大賽水平還不錯,第一天晚上,初原在秀場好好欣賞了一番。
秀展結束,就買了這次獲得第一名的設計産品。
初硯嘴上摳,實際還是疼妹妹,本是想當做禮物送給她。
但初大小姐以“你還沒我有錢”的借口怼了回去。
第二天晚上的拍賣會,初原在酒店換好禮服,出了門竟看到了溫別倚在走廊牆邊,像是在等人。
“咦,溫別哥哥,你也來了?”
溫別穿了一套煙灰色西裝,肩寬窄腰,身形筆直。
初原從屋裏出來,他離開牆壁站直了身子,“原本是打算昨天和你們一起來的,公司裏有事耽誤了一下。你哥已經先下去等我們了,快走吧。”
“你來正好,簡直救了我老命。”
溫別笑,“有這麽誇張?”
“當然了,你不覺得和他待在一起很壓抑嗎?湯湯以前說,她看到我哥仿佛看到了班主任。”
聽她這麽理直氣壯地數落自家堂哥的不是,溫別只是無奈地搖着頭笑笑,偶爾附和兩句。
等到達會場,侍應生領了他們進場,距離正式拍賣還有一段時間,周圍人都在随意地聊着天,初原坐在位置上,找了個角度,拿出手機,然後叫溫別和初硯一起看過來拍了一張。
初小公主的朋友圈總是都在更新。
出去旅游有自拍,下午茶有自拍,反正都會讓人看到自己開心的一面。
看到她這張照片的時候,林總助剛剛加班結束。
總裁辦的燈還亮着,傅凜玦剛剛批完一個策劃案,他這又把整理好的資料全部交了上去。
傅凜玦瞥了他一眼,“就這些了?”
“嗯。”
“好,走吧。”
這幾天,傅凜玦跟上了發條似的瘋狂工作林立是看在眼裏的。
并且脾氣還不怎麽好。
作為一個特助的直覺,他知道肯定是傅總和夫人又鬧矛盾了。
理智告訴他少管老板的私事,但在走之前,下意識說了句:“傅總,夫人去了濱城的珠寶展。”
“林立,”傅凜玦擡頭,“你很閑嗎?”
林總助尴尬地笑笑,“我只是偶然看到夫人在朋友圈發了和初大少爺還有溫總的合照。”
傅凜玦警覺地擰了擰眉,“哪個溫總。”
“萬家連鎖的溫別溫總。”
男人的面容沒有任何變化,燈光折射在鏡片上,讓他看起來冷了幾分。
眼簾微阖,傅凜玦沒有說話,林立找準時機,連忙出了總裁辦。
腳步聲漸行漸遠,一切又恢複平靜。
可心裏依舊鬧得慌。
傅凜玦冷笑一聲,或是因為初原,或是因為自己。
那天這位大小姐可是清清楚楚告知了他要離婚,但在工作間隙中,他不止一次想到初原。
剎那間心思全沒,他把手中的東西放下,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機打開了朋友圈。
進去就剛好看到初原發的那張三人自拍。
另外兩人都不是太樂意,她卻還高興地wink。
沒有他的這幾日,過得還挺滋潤。
手機的邊緣抵在手心,似乎是因為握手機的力道太大,擠壓得掌心有些疼。
關掉屏幕,他繼續回到工作狀态。
拿起文件,卻又忍不住想到初原。
更可氣的是,溫別還在她身邊。
煩躁得拿下眼鏡,傅凜玦給林總助撥了個電話,“去濱城最近一班高鐵是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