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從漫畫裏來（3）

因為新人的一句話，杜雪棠直到淩晨四點才睡着，然後早上十點被痛醒，才發現一向不準時的大姨媽挑這個點來了。

收拾幹淨後，杜雪棠戴着口罩和帽子出門，來到小區附近的藥店，剛拿完藥就餘光瞥見藥店門口進來一個人，聽到對方要解酒藥她付款的動作頓了一下。

在那個房間兩三個月，房主【千金裘】的聲音她是十分熟悉了，所以聽到旁邊男人與【千金裘】別無二致的聲音，她不由偏頭多看了兩眼。

大概是感覺到她的視線，男人也偏頭朝她笑了笑。

杜雪棠擡手壓低帽檐，向收銀員顯示付款後轉身離開。

看到街邊停着的車裏還坐着一個人，杜雪棠又想到自己的cp和【千金裘】是好友，昨晚兩人還同一時間下線，那車裏的這人不會就是她cp吧？

孟深察覺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向藥店門口，卻只看到一個匆忙的背影。

而被迫下線的戚厭一直被困在房間，系統說他并不是能一直和現實世界交流，本就是獨立的空間，兩邊的時間不對等。而且漫畫裏的時間會停止在連載的最後一個畫面上，得重新等到漫畫更新這個世界的時間才會開始重新流動。

就好比大概在房間待了幾個小時的戚厭，再次出門時還是第二天周五，而現實世界其實已經過了三天。

現在，戚厭行為不受控制地出門上學。他發現，只要他不偏離漫畫劇情他就有身體掌控權，若強硬偏離，便只能像個旁觀者一樣看着。

為了讓自己舒服點，戚厭只能順從腦海中的指引來到學校。

教室裏的學生零零散散，因為沒有老師而放肆大膽地追逐打鬧。看到他們，戚厭很難想象這只是漫畫中的其中一個畫面，實在太真實了。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像往常一樣拿出英語單詞本背了起來。随着教室裏的學生越來越多，有人議論起了昨晚死人的事。

“死的好像是李炳升的嬸嬸，你們看，他今天到現在還沒來呢。”

“你們說李炳升現在是不是在家裏哭啊？”

“怎麽會，他嬸嬸那麽尖酸刻薄，換做我才不會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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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因為這事李炳升的爸媽回來就好了，這樣相信他的生活會好過一點。”

.... ....

聽到他們的話，戚厭朝空着的旁邊看了一眼，原來昨晚死的那人是同桌李炳升家的嬸嬸啊。

這時，戚厭的腦海中閃現一段與李炳升有關的記憶。

李炳升平常十分沉默，就算作為同桌，兩人也沒有多少交流，但李炳升還是跟他說過家裏的情況。他的父母在外打工，把他寄養在嬸嬸家，而且每個月都會打一筆生活費過來。但是李炳升說，他從來不知道爸媽打過來的錢有多少，嬸嬸也不會說，只是讓他少吃點，因為家裏沒錢了。

因為嬸嬸的一句沒錢，李炳一年到頭只有那一兩件衣服，經常因為營養不良而暈倒，就是下雨天也只能打着一把破傘将自己淋得半濕。

同樣都是父母在外打工，戚厭的生活可比他好太多了。

上課鈴響，有同學回座位匆忙不小心撞到了李炳升的桌子，幾張彩紙立馬從桌箱裏掉出來。

戚厭彎腰撿起，才想起同桌唯一的一個愛好，就是做一些紙制手工。上美術課做手工的時候，同桌的手藝往往比女生做的都要精致。

将彩紙放回桌箱後，戚厭看似在聽課，實則思緒飄遠。

一直等到下午放學，戚厭回到家看到奶奶正坐在客廳看電視，裏面正播放的新聞正是昨晚的事，鏡頭切換到一個記者身上，那名記者說作案兇器是一把小巧的裁紙刀。

戚厭不由想起上午撿起的那幾張彩紙，同桌李炳升身上也經常攜帶着一把小巧的裁紙刀。因為學校不準攜帶管制刀具，這件事只有作為同桌的他知道。

那麽，現在這漫畫劇情是要指向李炳升才是昨晚的那個兇手嗎？

“小厭啊，家裏沒醬油了，你到你龐叔家去借點。”奶奶看到他回來，立馬起身去廚房準備做飯，卻發現沒醬油了，便想讓他卻隔壁借點應付一頓。

戚厭看向廚房，覺得這醬油是不是缺得有點怪異，沒等他多想，他嘴裏就應了一聲，然後放下書包，到廚房拿碗到隔壁龐叔家門口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露出龐成勇那張憨厚的臉：“小厭放學了？”

“嗯，龐叔，家裏沒醬油了，想向你借點。”

“這樣啊，進來吧，我去給你倒。”龐成勇接過碗朝廚房走去，戚厭也在他身後走進來。

龐成勇是單身男性，客廳布置十分簡潔。戚厭就站在玄關口，在客廳掃視一圈收回視線，卻在一旁的垃圾桶裏瞥見一把裁紙刀。

李炳升的裁紙刀上美術課的時候他也用過，握把是紅色還有一個缺口，和垃圾桶裏的這把一模一樣。

戚厭心累，他就知道不會只是簡單的借借醬油。

他很想假裝沒看到，但已經能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散發着危險。

“這些醬油夠嗎？”龐成勇已經走到他面前，将大半碗醬油遞了過來。

戚厭擡手接過，沒有和他對視，只道：“夠了，謝謝龐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端着碗僵硬轉身，想着系統說的他還有十四天生命，就算扣除三天也還有十一天，他應該不會随随便便的死在這兒吧？

直到平安踏進家門，戚厭背後驚出一聲冷汗，把醬油端到廚房給奶奶後他就回房間了。

系統正在房間裏等他，見他發虛的模樣毫不客氣地嘲笑一句“膽子真小”。

戚厭沒有心情和它理論，打開平板登錄七色花，看到杜雪棠還沒有上線有些失望，問系統：“你知道她漫畫更新頻率麽？”

既然只有每次更新他才能和她溝通，那一定要把握這個時間點，不然真死了，這個世界可沒有重來的機會。

【她的更新習慣是兩三天一更，一般是晚上八點。也就是說，你只有在她更新後的當天晚上八點以後才能與她聯系，而且淩晨兩點會自動斷線。】

【現實世界已經過了三天，你的壽命還剩十一天不到。】

現在才下午六點，離八點還早呢。

不過今天沒有晚自習，他有足夠的時間“勾搭”。

戚厭想得很美，現實卻是接連打擊。

這晚上杜雪棠上線很晚，他們的麥房十一點過才開。

房間設置了密碼，戚厭進不去。他不僅沒進得去杜雪棠他們的麥房，連私下戳杜雪棠對方也是自動回複的勿擾消息。

戚厭神情凝滞，這就被抛棄了麽？

看着已經開了半小時的麥房，想着裏面沒有他卻有男主，想着杜雪棠和男主甜甜蜜蜜聊天，想着或許每過一分鐘杜雪棠對男主的好感就多一點....越想，戚厭的眉頭皺得越深，心情也越糟糕。

系統在一旁樂得打滾。

等到淩晨，戚厭發了一條動态，帶着熱門tag#盲心兇手#，很快評論過十。半個小時後已經被頂到了動态廣場的熱搜。

【金牌影帝】這個昵稱真的讓人很有印象，加上少年悅耳的嗓音，讓人記憶猶新。

麥房裏，同樣在追更《盲心》的【玉嬌娘】看到廣場的這條熱搜，再一看發布者的昵稱，頓時一樂：“诶，你們還記得那個叫【金牌影帝】的新人嗎？幾天不見我還以為他消失了，沒想到在廣場看到他發的動态。”

【千金裘】：“記得，那個高中小孩兒嘛。”

【冬日太陽】：“诶，我說千金啊，你是不是也該給這個房間注入一點新鮮血液了啊。”

【千金裘】：“啧，是我不願意麽，是你們嫉妒那些小姐姐奔着我來，非要我設密碼的。”

【冬日太陽】：“行行行，下次不要你設了，或者把那個新人拉進來也行。”

【千金裘】：“色女，人家未成年，請克制好麽。”

兩人拌嘴起來完全沒有別人插嘴的餘地，杜雪棠根據【玉嬌娘】的話也去搜了那條動态，果然是小屁孩發的。

看着底下一條條猜測着兇手到底是誰的評論，杜雪棠撇撇嘴，打開私聊剛好看到小屁孩前幾秒發來的消息。

——姐姐，昨晚跟你說的那件事好像是真的，今天我還在鄰居家發現了作案工具。

杜雪棠翻了個白眼，什麽昨晚，都過了兩三天了好吧。

——小孩兒，都六月底了，你們不是應該快期末考了麽，怎麽大半夜不睡還玩手機？

——姐姐你在說什麽，離期末考試還早着呢。而且現在不是才九月底嗎？

杜雪棠蹙眉，心想這小孩兒是不是傻了，還沒來得及回複cp大佬就讓她開始講故事哄他睡覺了。

無奈，她只能匆匆下線給大佬講故事去，誰讓這位大佬最不耐煩等，晚一秒鐘口氣就硬得活像欠了他幾千萬一樣。

遲遲沒有等到回複後戚厭才發覺對方下線了，頓時覺得心裏像堵了一塊石頭，悶得慌。

【別着急，還有幾次機會呢，下次再不行咱們就耗費一點功德讓你入她夢裏去。】

“還能入夢？”

【當然。】

戚厭垂眸思索片刻，道：“那就今晚吧。”

【嗯...也可以，不過按照現實世界時間來算，你只能在她夢境裏呆半個小時，還得等她睡了才行。】

“嗯。”

今晚不知道怎麽回事，cp大佬特別難伺候，一會兒嫌棄她聲音沒有之前好聽，一會兒說她說話的語速太快，一會兒又碰瓷她不專心不想給錢。

杜雪棠想撂擔子不幹了，但想到那天在藥店門口看到的那張臉，看在對方長得帥氣的份上勉強忍到了淩晨兩點。

躺在床上剛進入夢鄉，杜雪棠就覺得這次的夢很怪異。

她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透過窗戶能看到這是晚上，房間裏沒有燈，只有外面光線透進來的模糊感。

難道這次的夢是恐怖性質？

杜雪棠這麽想着，清楚自己在做夢，她變得十分大膽起來。借着模糊的光線打量着這個房間，幹淨簡潔，連被子都是折的豆腐塊，床單也不見一絲褶皺。看來這個主人是個強迫症患者。

她來到窗邊的書桌前，看到上面擺放着一橫排的書，從高到底，很是規整。彎腰細看，能看到書本邊緣有着“高三語文”“高三數學”的字樣。

原來是個高三生的房間。

杜雪棠在桌前的椅子坐下，雙手撐在書桌邊緣，感受一下久違的學習感。

正當她手癢想要抽本課本來看看時，房間外響起了有規律的腳步聲。

杜雪棠想到門外的可能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她連忙從椅子上起身，下意識想找東西遮掩自己。可沒來得及，房間門還在她找地方躲的時候就被推開了。

咔——

伴随着開門聲，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攜帶着暖色燈光走了進來。

因為背着光，杜雪棠沒能看清他的相貌，卻也在這刻停滞了呼吸，害怕對方看見自己，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趕緊走趕緊走，要被他看見了！

可是沒用，杜雪棠的腳像生了根，站在暗處軟了腿，邁不出一步。

明明是夢，卻真的擔心被對方發現，一想到那個場面，得多尴尬啊。

不知她所想，戚厭站在房間門口靜默了一會兒，也很意外杜雪棠的夢境居然是自己家。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擡手将房間的燈打開了。

幾乎是燈光亮起的那刻，戚厭就看到穿着睡裙的杜雪棠雙手捂住自己的臉蹲了下去，白色的裙擺像一朵蓮花鋪在地上，煞是好看。

他忍笑，裝作看不見她走到書桌邊，然後将書包放下坐了下來。

抽出課本本子，安靜地寫起了作業。

除了筆尖劃在紙上的細碎聲，久久沒有等到其他聲響的杜雪棠擡起頭，十指微張露出縫隙窺探，見少年已經坐在書桌前開始寫作業，她心裏松了口氣。

看樣子，夢裏的少年看不見她。

不過她的動作還是小心翼翼，站起來慢慢朝少年靠近，想看看夢裏的少年究竟長什麽模樣，是不是她現實裏也認識。

一步、兩步....

終于靠近桌邊，看到自己的陰影打在書桌上，杜雪棠不由感嘆：這夢也太真實了！

感嘆後，目光轉而落在作業本上那隽秀有力的字跡上，随後是那纖長的十指，在燈光下宛若上好的白玉，即使不是手控的杜雪棠也不由多看了幾眼。

視線往上，掠過少年的胸膛、脖頸、喉結，下巴，終于看清了少年的臉。

那一刻，杜雪棠瞳孔微震。眼前少年的臉一下就和自己漫畫中的那位少年重合起來，精致清冷，不帶一絲瑕疵。

一個是沒有顏色的紙片人，一個是有顏色且鮮活的真人。

杜雪棠腦袋都快當機了。

她這是夢見了自己筆下的人物？

她退後幾步，神色古怪地看着寫作業的少年。再次環視四周，布局的确和自己漫畫中的一樣。

想到自己給少年設定的命運，杜雪棠渾身一個激靈，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這個“戚厭”想改變自己的結局，所以才托夢給她啊？

胡思亂想的她沒有看到背對她的少年眼裏正露出絲絲笑意。

杜雪棠反複睜眼閉眼幾次還是沒能夢醒，她改捏了捏自己的臉，嗯，不痛，這真是夢。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有可能是自己最近畫這個少年的相貌畫多了，所以才會在夢裏夢見。

杜雪棠看向房門，說不定走出這房間夢就醒了？

她不敢再看少年，直接擡腳朝門口走去。卻不想剛走了幾步就撞上了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少年。

夢裏沒有疼痛，但杜雪棠被吓到了，因為少年攬着她的腰，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請問夢裏能暈過去嗎？

杜雪棠不僅沒有暈過去，五感還變得特別敏銳起來。她看到少年在笑，還喊她“姐姐”，另一只手正向她的脖子伸過來....

刷——

杜雪棠猛然睜眼，胸口起伏不定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心裏慶幸，還好醒過來。

而突然被彈出夢境的戚厭還有些懵，看向系統道：“還不到半個小時吧？”

【咳..咳咳，是她夢醒了，被你吓醒的，哈哈哈...】

戚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