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流言蜚語】

皇帝壽辰将近,宴會當日的節目名單被嚴令禁止外洩,宴會當日要獻藝的人都在進行着不為外人道也的排演。于是顧家四公子終日流連花街柳巷,沉迷醉花陰妖琴公子的流言猶如狂風般橫掃京城的街頭巷尾,成為被衆人津津樂道的又一四閑八卦。

妖琴公子也推了所有的客人,只陪着顧家四公子。

“說起來也是,那妖琴公子是京城的頭牌名妓,還是個賣琴藝不賣身的清倌,德才兼備,顧四公子看上他也是無可厚非。”

“跟京城的纨绔子弟比起來,顧公子可是人品上等,雖說雙腿殘廢,但有他托付終生,那妖琴公子可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對呀對呀,這兩個人的長相也是上等,相配得很。”

“有理有理,就是有一件事尚不清楚。”

“何事?”

“你覺得……誰上誰下?”

“……噗!”

一口香茶全賞了對面人皺的跟朵菊花似的臉,對面的人仍舊一臉淡定。

流言被不攻自破,主要原因是,衆人覺得兩個雖然其他方面均是上位,但偏偏在床上都明顯處于下位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便他們能突破這方面的不便,但是單單是精神層面的相愛有點高難度,尤其是妖琴公子這樣在風月場裏打滾多年之人,耐不住寂寞是肯定的吧。

雖說是賣藝不賣身,但誰信啊?

嚼舌根的人何時何地都在嚼舌根,風言風語就是京城小巷子的特色,哪年哪月也不會變,流言蜚語什麽的多了也就不當成一回事了。

顧銘瑄這幾日的确一直跟妖琴在房裏,但也做不了什麽龌龊事。

他原也想接妖琴公子去相府練琴,可恐怕身份不便,于是就只能日日來醉花陰,擔的一身……騷名。

這位妖琴公子,原名姚沁,是顧銘瑄師叔的弟子,按入門先後算是自己的師弟。只是這位師弟向來與衆不同,記得九歲那年,師父把弟子們聚集在一起,要求他們說出各自将來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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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沁拿到紙筆後,毫不猶豫地寫了兩個字:小倌。

衆弟子跟看怪物似的,那一段時間盡躲着他。

師叔更是暴跳如雷,吹胡子瞪眼,在自家師兄意味深長的眼神裏,追着師弟從山前揍到山後,山後又揍到山頂,山頂又返回大堂。

長大了,還真的當了小倌,還是京城頭牌,取了個諧音當花名:妖琴。

也不知師叔他老人家該怒其不争還是誇其很争了,因為他畢竟是衆弟子裏第一個實現志向之人。師叔倒是不擔心姚沁師弟在這魚龍混雜之地會吃虧,畢竟當初在師門,他的武功也算是佼佼者了。

至于為何只賣藝不賣身,用姚沁自己的話來說,他當小倌是為了證明自己才貌無雙,又不是為了給人壓的!

顧銘瑄和姚沁的交情一直不錯,學成離開師門後也都到了京城,這些年聯系斷斷續續還是有的。當年在師門,顧銘瑄是佼佼者,待人處事也相當得體,頗有賢者之風,姚沁對其也是相當敬重。

凡是顧銘瑄師門之人,幾乎各有一種擅長的樂器。姚沁的志向是當小倌,為了當小倌,當年他苦練琴棋書畫,尤其彈得一手好琴,整個大成他的琴藝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當第一。而顧銘瑄的樂器便是他師父親手打造的一支玉簫。

不曾出師門之前,兩人就曾琴簫合奏,如今進宮獻藝,不過小菜一碟。況且那首龍鳳和鳴也合奏過不止一次,練習什麽的都是做戲給外人看,但是不做戲的話又會被懷疑,就關在房裏說說話吃吃茶偶爾彈琴奏簫。

沈浩宇那日回去被侯爺修理一頓後,自然接着被拎到軍營裏操練,每天累得跟狗一樣,連口氣都喘不勻。好容易逮空回到京城,剛樂颠颠地在茶攤上喝了口熱茶,就聽到這種流言。

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

京城裏的流連風月之地煙花之所,不不務正業只知享樂的官家和商家子弟統稱為纨绔子弟,沈浩宇是纨绔子弟,毋庸置疑,但迄今為止也沒人知道他為何被成為纨绔子弟。他從不混跡勾欄院,還憑一己之力當上大成的忠勇少将軍。

他被歸為纨绔子弟只有一個原因,就是輕浮。

對誰都輕浮,尤其是八歲之後,在自己的父親鎮遠侯沈摯蒼的面前也沒大沒小。

除了那個人,除了顧銘瑄。

顧相府和鎮遠侯府相交多年,相府的人各個七竅玲珑心,早看出沈浩宇的心思,可侯爺那個死心眼笨的跟腦子似的看不出來。

顧銘瑄今次入宮獻藝,有心眼沒心眼的也都知道不是什麽好差事,侯爺怕沈浩宇知道後跟着鬧,就故意把人扣在軍營裏不放,可扣得了一時扣不了一世,況且扣着的還是個人精,轉眼就跑沒影了。

沈浩宇不傻腦子也不笨,明着暗着都喜歡顧銘瑄,他不說是不是怕顧銘瑄不接受,而是怕顧銘瑄不接受後也不理會他了。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太久,突然間被冷落的話,會受不了的。

銘瑄……

他捏着手裏的茶杯,心思百轉,面無表情。

跟平時的纨绔模樣截然不同。

這日天近傍晚,靜寂了幾日的相府又熱鬧起來,顧家二小姐顧思瑜和夫君薛臨風特地從西邊的玄州趕來。正身處京城的顧懷瑾聽到消息,立刻跟九王爺去了相府。

顧思瑜早年喜武厭文,在顧雲當上丞相舉家前來京城安居後,就獨自闖江湖去了,之後種種機遇跟玄州薛家堡少主薛臨風相愛,順理成章地嫁過去了。這兩人天天打打鬧鬧,倒也甜甜蜜蜜。如今顧思瑜又身懷六甲,備受薛家人看重。

可這又是個閑不住的主,據說當初挺着六個月的肚子跑去端了人販子的老巢,救了幾十個被拐賣的婦女孩童,吓得薛臨風魂兒都散了。這次皇帝壽辰過後,不久就是中秋佳節,顧思瑜想家的緊,在家裏挺着個肚子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才被準許放回來,薛臨風還要前前後後跟着,生怕出什麽差錯。

到了相府,顧相和兩個女婿去後院小酌,本打算叫上顧銘瑄,被告知尚未回府,也就壓下不提了。顧老夫人陪小世子去內堂玩耍,顧懷瑾和顧思瑜在偏聽說話。說是說話,其實是顧思瑜被教訓。

“瞧瞧你這樣子,你身懷六甲還這麽折騰你公公婆婆和你夫君,你還有個女人的樣子嗎,我平日裏怎麽教你的!”

顧思瑜小聲嘟哝:“想家還不許回啊。”

顧懷瑾敲她腦門:“讓你小時候淨練武不看書,《婦德》都喂狗吃了?出嫁從夫出嫁從夫,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嫁給了薛臨風就是薛家的人了,想家也該是想薛家!一天到晚這麽折騰什麽呢你!”

顧家二小姐端莊大方不言而威,有大家閨秀的高貴和不凡,那都是外人看來的,也都是顧懷瑾生性就有的。顧相早年在外做官,每月俸祿沒有半文錢是寄回家的,大哥顧成璧為了家計一直外出做生意。

顧懷瑾六歲起就和母親一起撐起了尚且貧寒的顧家,一撐就是十幾年,直至她出嫁。這十幾年間她練就的不止是人窮志不窮的骨氣,還有一個女兒家為了保護家人可以放下身段跟任何人硬拼的潑辣。而且有顧相這樣的爹,即便是女兒家骨子裏也帶着那麽幾分倔強和要強甚至是霸氣。

顧懷瑾和顧思瑜都潑辣,但兩者的潑辣是不同的。顧懷瑾為了護短跟外人潑辣,是大家閨秀口齒裏的淩厲與辛辣。顧思瑜是看人不爽就撒潑,活脫脫的江湖兒女的沒腦子似的潑辣。

正想再說兩句,就聽人說四公子回府了,現下去了後院。顧懷瑾瞥了眼蠢蠢欲動的顧思瑜,後者立刻安安生生坐着不敢再動,這才施施然去了後院,卻被九王爺告知顧銘瑄只招呼了聲就回書房去了。

又轉去書房,顧懷瑾冷哼一聲,劈手推開書房門,随後跟着勸了半晌的管家立馬閉了嘴,在顧銘瑄的手勢下悻悻然轉身關門退下。

“喲,顧四公子夠忙的啊,白日裏要去醉花陰陪着妖琴公子尋歡作樂,回了家還得這麽用功。啧啧……”顧懷瑾瞅着滿屋子的書和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卷宗,諷道,“當今的那位昏君都沒你勞心勞力呢,怎麽着?這是真打算把自己給累死了?”

顧銘瑄聽出她語氣裏的諷刺,淡淡道:“只是處理些瑣事,二姐言重了。”

顧懷瑾才不看他臉色,一拍桌子:“本小姐才不是關心你,我為的是我爹娘,你為別人勞心勞力地累死了,父親和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得傷心死!”

顧銘瑄一時間安靜下來,剛要說話,卻聽房門出有奇怪的聲響。顧懷瑾皺眉甩袖,冷眼看了房門一眼:“進來。”

門口沒了動靜。

顧銘瑄扶額:“三姐……你就別躲了。”

房門被緩緩推開,顧思瑜挺着肚子尴尬地笑。

“讓你進來沒聽見?”

顧思瑜扭扭捏捏地進屋,被喝令坐在一邊。

顧懷瑾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兩人:“你們兩個,這都多大了,還一天到晚地讨罵!”

顧銘瑄合上手裏的卷宗:“二姐……是你管的太多了。”

“還嫌我管的多?我是你姐姐不?我還活着不?!反了你了,虧得讀了這麽多聖賢書,以長為尊、長幼有序的道理都不懂了?!”

顧銘瑄是家中幼子,兒時為了督促他成器,顧懷瑾沒少費唇舌。算起來,從她遠嫁南都到現在,都快七八年沒這麽罵過他了。

“二姐……”

“閉嘴!”顧思瑜狐假虎威,“二姐說話的時候不許插嘴!”

顧懷瑾一個眼刀甩過去。

顧思瑜乖乖地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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