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辮子被拽的死死的

“其實也沒什麽啦,我上周去超市還社死了一次。”周日上完跆拳道課以後,初誼和田樹一起從道館出來。綠蔭林立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剛從道館離開的學生。

說起昨天的事,初誼安慰她:“過段時間就沒人記得了。”

為了哄田樹開心,她還特意買了兩個甜筒,兩人一邊吃一邊往地鐵站方向走。

田樹悶悶地說:“就是覺得丢臉。”

“不是只有你和他知道嗎?”初誼說,“後來他也沒在家人面前揭穿你。”

昨天葉尋之給田樹看過警官證之後,氛圍一度很怪。田海明那麽精明的人很快就嗅到了不對勁,當場問田樹怎麽回事。

田樹哪裏敢說,一旦說了就要暴露自己逃課的事兒……

最後還是葉尋之替她解了圍,只說兩人之前碰見過,有點小誤會。

不管田海明信不信,總之最後警告她:“好好補課,不許出幺蛾子!”

葉尋之也适時接話:“我的課應該很有趣,不會讓人想逃課,對嗎?”

聽聽,這不是威脅是什麽?

可惜她的小辮子被人拽的死死的。

田樹吃了口冰淇淋,“那人吧,哪哪都挺好,就有時候說話不招人喜歡。”

“要是說不了話就好了。”她情緒複雜地作出總結。

正說着,一輛車緩緩停靠在路邊上,車裏有人喊她們:“這麽巧。”

田樹一看,是黃……不,這次黃毛變綠毛了。

一頭介于墨綠和芥末綠之間的綠色,誇是誇張了點,倒顯得他皮膚格外白淨,笑起來陽光不少。

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副駕上一臉陰郁的葉尋之。他似乎心情很不爽?還奇奇怪怪地戴了個黑色口罩,大夏天的也不嫌熱。

田樹移開目光,問綠毛:“你們怎麽在這?”

多了兩個人在場,這會兒再看到對方,田樹也覺得沒那麽尴尬了。

“噢。”磊子答她,“葉哥長智齒了,陪他來看牙。”

“…………”田樹懷疑自己的嘴巴開了光!!

和初誼對視一眼,兩人雙雙陷入了沉默中。

要不要這麽巧,買彩票都沒這麽巧!

磊子不知道倆小姑娘內心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只胳膊一揮,“上車,捎你們一段。快,這不能停車。”

上車之後,田樹發現葉尋之始終很安靜,抱着胳膊在閉目休息。許是他今天穿着黑色衣服的緣故,氣色尤其地差。

田樹思索再三還是有點心虛,主動關心對方:“你、你牙疼啊?”

葉尋之“嗯”了一聲。

田樹靜默幾秒,又問:“說不了話嗎?”

葉尋之還是“嗯”一聲作答。

“……”田樹徹底安靜了。

她只是随口一說,不會真這麽邪門吧?

平日裏祈禱的事兒多了,怎麽沒見路過的神明聽到……

葉尋之睜開眼,從後視鏡裏見她眉心緊鎖表情肅穆,似是在煩惱什麽,默了默道:“不耽誤給你上課。”

“我不是這意思。”

葉尋之大概是真的疼,沒再多說什麽又阖上了眼。

“消腫以後,再吃點藥就會好。”磊子可比葉尋之心思活絡,一眼看出人小姑娘擔心的是他的牙,看看後座兩人,“你們在這上課?”

“嗯。”看見綠毛,田樹終于有機會問:“你上次說再見面告訴我名字。”

“唔,你看起來和我妹差不多大,叫我磊子哥吧。”

“磊子哥,你做什麽工作的?”造型百變成這樣,總不能是化妝師吧。

結果磊子給出一個她完全沒想到的職業,“賽車維修員。”

“好酷啊。”初誼來了興趣,“下次有比賽可以讓我們看看嗎?”

“當然可以,到時給你們門票。還可以帶你們兜風。”

葉尋之不耐地睜開眼:“她們未成年。”

“哎,我開慢點嘛。”磊子拍拍他胳膊,“安心睡覺,乖。”

葉尋之:“……”

磊子很健談,無論什麽話題都能搭得上話,車裏氣氛相當熱鬧。他除了外型有點唬人之外,其實是個非常nice的大男生。

只是不論他們聊的怎樣開心,葉尋之都面無表情鮮少接話。

田樹觀察幾次後,心虛又加重了幾分。牙疼也能難倒英雄漢,田海明上次抓捕犯人時磕掉了半顆牙,接連幾天都沒睡好覺。

眼看着車到了小區門口,田樹猶疑着還是對葉尋之說:“葉——”

不知道該怎樣稱呼好。

葉尋之從後視鏡看她。

她舌頭打了下結:“葉老師,如果牙疼的厲害,就好好休息。”

葉尋之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深邃明亮,無聲盯着她看,大概在分析她是真的關心自己,還是純粹私心不想上課。

也對,以他倆現在這個關系,她主動關心的确有點奇怪。

但那是在她嘴巴開光以前!

田樹也不辯駁,只将話講完:“改天上課也沒關系。”

葉尋之觀察了她一會,不知得出怎樣的結論。

這次他簡明扼要地回答道:“好。”

田樹做好了下午葉尋之不會來上課的準備。離說好的時間将近,門鈴還是響了,她跑去開門,門外卻站了位不速之客。

一身米色套裝的袁芷苓正沖她微笑着:“苗苗。”

田樹抿緊唇,臉色在頃刻間變得難看。

記起爺爺正在睡午覺,她幹脆帶上門,将人攔在了樓道裏。

袁芷苓神色微僵,卻還是努力維持風度,“媽媽找了你好幾次,你怎麽都跑了?還在生我的氣?”

“沒生氣。”田樹穿着家居服,是非常溫暖的鵝黃色,明明整個人都該是溫和的,但聲線異常地冷,“只是不想被打擾。”

袁芷苓指尖緊了緊,描畫精致的五官還是出現了短暫的失态,“以前是我不對,媽媽現在想、想彌補,苗苗,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田樹并沒回避她的目光,相反十分坦然,“有欠缺才需要彌補,可我現在過的很好。什麽都不缺,你要彌補我什麽?”

“……”袁芷苓自然說不出口“母愛”兩個字。

田樹不太會說過分難聽的話,但面對袁芷苓,她也生不出親昵的情愫。

本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但面對面的時候,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她垂了下腦袋,望了望自己的腳尖,忍過某一刻莫可名狀的澀然後,才又擡頭看對面的女人:“我沒有怪你,真的。我只想像現在一樣,和爺爺、爸爸一起好好生活。”

袁芷苓眼底終于蔓延着悲傷。

田樹說:“如果要彌補,就讓我的生活維持原狀吧。”

袁芷苓很快就走了,臨走留下了很多東西,全是奢侈品。田海明極少在消費上嬌慣她,平日裏吃穿用度都是和大多同齡人維持同等水平。

所以這些東西在田樹眼裏其實沒什麽特殊意義。

田樹拿起東西想追去還給她,電梯和樓道有個拐角,等她趕上時袁芷苓已經進了電梯。

她站在原地汲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轉身卻見一道身影倚着牆壁立在那。

葉尋之依然戴着口罩,想來是還沒消腫,所以并不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慢慢直起身,将原本在看的手機收好,這才看向田樹:“到點,該上課了。”

上課時田樹很專心,葉尋之也完全沒提走道上的事。

田樹不知道他聽去了多少,但肯定聽到了一部分,不然不會特意回避。

因為牙痛的關系,他講課時一直壓着聲線,雖然話極少,但該講的地方絕不敷衍。

田樹發現自己居然很容易就能聽懂。

似乎比起老雷的授課方式,她更适應葉尋之的。

一個小時後,葉尋之提醒她休息,田樹放下筆,房間又陷入巨大的安靜中。

葉尋之似乎從來都不介意靜谧與否,他在看她的練習冊。反觀是她,有些許的心緒不寧。

人一旦靜下來,思緒就會跑偏,到底只是個半大孩子,田樹的自控能力遠沒有她想象的強。漸漸地,她的注意力還是跑到了袁芷苓身上。

四歲的時候,父母離異,她是判給袁芷苓的。

和袁芷苓在另一個城市度過了一段自以為快樂的時光,六歲的時候,袁芷苓邂逅了她的愛情。

于是田樹被送回了田海明身邊。

其實她并不恨袁芷苓,因為她和爺爺、爸爸在一起依然是幸福的。

她只是不懂,好好追求她要的愛情不就好了,又回來打擾她的生活。

是因為愛情給她的不夠了麽?

還是——

思維在剎那間被打斷,面前的書桌空白處被緩緩推過來一排AD鈣,田樹呆滞了下,一點點擡頭看向身側的人。

葉尋之并沒看她,只說:“你好像喜歡喝這個。”

田樹沒接話。

葉尋之放下手中的課本,看着面前眼圈微紅,卻極力鎮定的小姑娘,慢慢說道:“聽課很認真,作為獎勵送你的。”

田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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