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聞樾,你能來接我嗎?

盛夏的陣雨總是來得毫無征兆。

時初妤走出地鐵站,就發現外面正下着大雨。三三兩兩的人在地鐵站裏躲雨,她的耳邊充斥着各種向親人或是男朋友求助的聲音。

“爸,外面下大雨了,我沒帶傘,你能來接一下我嗎?”

“親愛的,嗚嗚嗚,雨好大呀,我被困在地鐵站了,快來接我啊!”

時初妤目光劃過那些人的臉,眼底劃過羨慕。她的父母在她二十歲那年,出了車禍,雙雙離世。而聞樾,忙于工作,不見得會來接她。

可萬一呢?

時初妤心底冒出小小的期盼,她掏出手機,劃開屏幕,遲疑了幾下,她撥了過去。

雨聲淅淅瀝瀝,她的心髒也略帶緊張地跳動着。手機響了兩下,就被接起。

“喂?”

隔着電話線,聞樾的聲音低沉磁性,讓她無端生出了勇氣。

她輕聲細語,對着電話那頭說:“我這邊下大雨,打不到車,你……能來接我嗎?”

她耍了個小心機,說讓聞樾來,而不是聞家司機。

那邊傳來鋼筆劃過文件的沙沙聲,時初妤擔心聞樾還在忙,不會來。她剛要開口說“你在忙就算了,讓司機來接我也行”,那邊就傳來筆擱在桌面上的清脆聲。

“你在哪兒?”

時初妤一顆心停了幾拍,旋即是激烈的跳動。

她語氣帶了幾分欣喜,“我在張家口地鐵站。”

Advertisement

聞樾似乎被她的雀躍感染,他低聲道:“等我。”

挂了電話,時初妤捧着手機,唇角噙着一抹笑。看來,三年時光,還是讓她在聞樾心裏有了點位置的。

她當初賭對了。

三年前答應和聞樾結婚,其實她也是有私心的。

一見鐘情,再見淪陷。她對聞樾,也有着向往和獨占欲。

時初妤也是衆星捧月長大的女生,從小到大,有數不清的追求者,可一個也沒能讓她動心。

聞樾的出現,時機正好,離開又充滿神秘,只留下了一件西裝外套。

愛情的開端,是好奇。

時初妤的心動,在三百多個日夜,悄然綻放。

她相信日久生情,于是,她賭,總有一天她能走進聞樾的心。

雨越下越大,時初妤仰着頭,嘴裏哼着小調。

聲音低柔婉轉,是不知名的鄉間小調。時初妤也不知道她從哪裏聽來的,自她有記憶起,她就會了。似乎是某人在她耳邊輕哼過,久而久之,她便會了。

她曾經哼過,有人誇過好聽。

她好奇問過母親,當時林文秀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寵溺道:“說不定就是我的小阿妤上輩子就是個小黃莺呢!”

回憶起過往,時初妤嘴角漾開笑,眼底卻是悲傷。

時凜坐在車裏,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煙雨薄霧裏,女生微微仰着頭,雪色的下巴隐在光影下,側顏空靈,帶了幾分孤單。

時凜一瞬間就被擊中了心神。

“停車。”

他輕聲道。

黑色的轎車緩緩停靠在馬路邊,時凜降下車窗,隐在暗處看她。

這一看,就是一個小時。

雨不知何時小了下來,地面一片潮濕,有一團一團的小水窪。

時初妤小腿有些酸,她眼睫顫了顫,脫下腳上的鑲鑽高跟鞋,赤着一雙腳,踏下了階梯。

她剛剛就不該抱有期待,如今聞樾的不出現,将她的臉打得啪啪響。

時凜瞳孔縮了縮,吩咐道:“向柏,你那雙平底鞋給那位小姐。”

坐在駕駛座的向柏愣了愣,動作迅速地拿了雙嶄新的平底鞋,開門下車。

走近了看,向柏才知道,自家總裁為何忽然善心大發了。

這女生眉眼秾麗,精致得像是一副油畫,在這雨夜,無端讓人生出幾分憐惜之情。

“小姐,您穿上這雙鞋吧。這路面上有石頭和玻璃渣,割到了腳就不好了。”向柏将鞋遞給時初妤。

時初妤半垂着眼,道:“不用了,謝謝。”

這雙鞋看着平平無奇,可卻是一個大牌子,她在時尚圈裏混,對于一些品牌也能夠一眼認出。

向柏無奈,他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轎車,對上一雙淡漠的眼,他了然,繼續說道:“您就收下吧,也不值幾個錢,就當我助人為樂吧!”

向柏不知道時初妤對鞋的價值有了了解,他看對方仍要推拒,他彎腰放在了地上,轉身就跑,像是身後有狗追一樣,飛快地打開車門,發動車子,離開了原地。

徒留時初妤呆愣在原地,半晌,她蹲下/身體,小心翼翼地穿好鞋。

她沒想到,在她難過無助的時候,還能得到陌生人的溫暖。

平底鞋意外地合腳,時初妤想,怕是這雙鞋是剛剛男人為自己女朋友準備的吧?

諸事不順的一天,竟然有了一絲幸運。

時初妤動了動腳趾,莞爾一笑。

她想起來四年前的大雨,聞樾也是這樣,送她去了機場,也留了一件外套給她。如今想想,說不定也只是他教養使然,随手做的一件事。只有她念念不忘,将一顆心丢在了他身上……

時初妤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邁着輕盈的步子往前走去。

垃圾桶裏躺着一雙精致的高跟鞋,燈光下,流轉着璀璨的光芒……

……

向柏從後視鏡裏偷偷看時凜的臉色,發現他淡着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凜掀了掀眼皮,寡淡地對上了後視鏡裏向柏的眼睛。

向柏吓得一個激靈,收回了目光,到底沒忍住心底的好奇,他問道:“時總,您剛剛為什麽給那個女生鞋啊?”

他可不相信自己老板是個助人為樂的人。他跟在時凜身邊多年,最了解時凜的性子,外表溫潤如玉,骨子裏最是狠辣無情,單看他年紀輕輕,就将一個偌大的時氏財團經營得這麽好,就知道,他這人絕對不好惹。

所以向柏才震驚啊。

時凜浪費了寶貴的一個小時,只是單純地坐在車裏看小姑娘,若說是看上人家小姑娘吧,可剛剛那麽好一個博好感的機會,他又放棄了。

還做好事不留名,一張名片都沒留下。

欲擒故縱又不像,人海茫茫,江城這麽大,下一次遇見要到猴年馬月?

時凜揉了揉眉心,說:“那你為什麽還是個助理呢?”

向柏懵了,這什麽跟什麽啊?

時凜冷冷地說:“因為上位者都是不茍言笑的,沒有像你這麽八卦話多的。”

向柏閉嘴,心中吐槽:那是因為他家沒礦,有礦他早就回去繼承家業了,做什麽助理啊!

時凜望着車窗外的夜色,他也不知道他當時怎麽了,就覺得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他應該幫她。

如果當年有人也能幫他一把,他也不會失去她……

向柏觑了一眼後視鏡,發現時凜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開車。

……

雨勢小了,時初妤在路邊叫了輛車。

司機看她衣服被雨淋濕了,便默默将車內的空調溫度調高了。時初妤見狀,眼眶有些酸。

車照樣停在了淺水灣門口。

她向司機道了謝,推開車門。夜風有點涼,她身上是半濕的衣服,她下意識地摩擦了一下手臂。

這次沒有碰到聞樾,是她一個人走回了別墅。

何嫂聽到動靜,從保姆房裏走出來,打開了客廳裏的水晶挂燈,看到時初妤的樣子,吓了一跳,“太太,您這是怎麽了?”

時初妤将腳上的鞋妥善放好,才笑了笑,說道:“沒事,何嫂你繼續去睡吧。”

何嫂哪能安心去睡啊。

時初妤這個模樣,太讓人擔心了。

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偏偏她骨子裏倔強,不願意将脆弱暴露出來。

三年前何嫂就來了淺水灣,親眼目睹了兩個人的婚姻,也清楚時初妤與聞樾之間,夫妻關系冷淡。

聞樾時常加班不在家,她與時初妤相處得更久,在她眼裏,時初妤雖然家世上有些弱勢,可她漂亮和善,溫柔得體,是個好女人,偏偏聞樾對她不冷不熱。

何嫂清楚,這個婚姻能夠維持下來,全靠時初妤在努力經營。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時初妤受的傷害多了,難免不會心灰意冷。

到時候,這段婚姻,怕是再難維系了。

可何嫂一個外人,又能說什麽呢?有些事情,外人并不好插手,尤其是感情。

何嫂打開煤氣竈,熬了一杯姜湯,端上樓。

時初妤洗了個熱水澡,出了浴室,就發現自己有些頭重腳輕。

她看到床頭櫃上有一杯冒着熱氣的姜湯,端起來一飲而盡,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手機震了一下,若是以前,時初妤會想着是聞樾的消息,迫不及待地爬起來看,可今天她實在是難受,裹着被子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難受,她感覺自己像是溺在水中,呼吸困難,手腳也沉重無比,夢裏也全都是一些光怪陸離的夢境。

聞樾推門進來,就看到床上鼓起一個包,時初妤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

他走過去,在親眼看到時初妤的容顏時,才松了一口氣,擔憂頓時煙消雲散。

他并不是故意爽約,實在是忽然出現了意外,讓他脫不了身。好在她安全無恙地到了家。

他脫下西裝外套,扯開領帶,随手扔在沙發上。随後拿了睡衣,走進浴室沐浴。

十分鐘後,聞樾不急不緩地從浴室裏出來。

他的衣襟微微敞着,輪廓深邃的鎖骨若隐若現,帶了幾分随性慵懶。

床榻微微陷下去,他躺在了時初妤的身邊,剛要睡覺,就察覺到身邊有細微的顫動。

“時初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