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雙更合一患難與共
時初妤心神一滞,問:“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秀蓮說:“當初我在火車站看到她下火車的時候,手裏就抱着你。而且你當時身上穿的衣服,款式特別新潮,不像是豐城有的。”
時初妤連忙追問:“那您還有當時我穿在身上的衣服嗎?”
李秀蓮搖了搖頭,“你被領養之後不久,福利院就發生了一場大火,很多東西都燒掉了。”
時初妤沉吟不語,這實在是太可惜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場大火太巧合了,就像是要把她存在的痕跡全部抹掉一樣。
時初妤又問了一些問題,不過年代久遠,李秀蓮也照顧過太多小孩子,很多東西都記不太清楚了。
不過讓時初妤有些欣慰的事,根據這些線索,她覺得,她不是父母故意遺棄的可能性很大。
李秀蓮本來就生了病,精神不太好。
時初妤沒有過多打擾,就起身打算離開。
李秀蓮把她送到了門口,遞給她一把雨傘,“外面下雨,你拿着吧。”
時初妤道了謝,接過。
大傘撐開,很快,她就消失在了雨幕裏。
李秀蓮看了一會兒,返回自己的房間,剛要休息,腦海裏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大變。
“糟了,這個時間最容易發生泥石流了!”
她飛快地在櫃子裏拿了一把傘,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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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樾坐在辦公桌後,神色淡淡。
可周葉能感覺得到聞樾的不高興。
實在是他周身氣壓太低了,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周葉戰戰兢兢地将文件放在桌子上,說:“聞總,這是今天需要您簽字的文件。”
聞樾拿起筆,刷刷簽字。
筆鋒淩厲,尤其是末尾,深深凹進去,像是要将紙給戳穿。
周葉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收起來。
思慮再三,他小聲說:“聞總,您昨天讓我去調查秦放秦律師的去向,我這邊有了進展。”
剛剛還有些懶散的男人一下子眼神銳利地看過來,薄唇緊緊抿着。
周葉就知道,聞樾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我調查到前天他買了去豐城的火車票。他的家在豐城,這次回去也是探望父母。”周葉沒敢隐瞞,快速地交代了自己的調查結果。
聞樾垂下眼睑,烏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時初妤的家也是在豐城。
他一想到時初妤和秦放待在一起,就忍不住焦躁。
他想去豐城,将時初妤帶回來,綁在自己身邊。
可一想到時初妤前天冰冷的表情,他咬了咬口腔中的軟肉,頹然放下手。
“把明天的會議提前,今天開會。”聞樾一把推開自己眼前的東西,彎腰起身。
周葉急匆匆地小跑出去,傳達命令。
聞樾花了一天的時間,把三天的工作量處理完了。
他疲憊地仰躺在椅子上,眉心微蹙。
的确大量的工作讓他無暇胡思亂想,可瘋狂工作帶個他的後遺症就是累。
他很想睡覺。
“滴答——滴答——”
雨水砸在玻璃窗上,發出了細碎沉悶的聲音。
聞樾抖了抖眼皮,看向窗外。
雨勢越來越大。
灰沉沉的,整片天空都籠罩在烏雲裏。
江城很少有這麽長的時間都在下雨,一個月了,每次的雨密而綿長。
聞樾蹙了蹙眉,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那種感覺不好受。
緊緊纏繞在他的心上,漸漸收緊,有點窒息,有點刺痛。
周葉見狀,輕手輕腳地将落地窗前的窗簾拉上,阻擋了聞樾的視線。
聞樾收回目光,睡意全無。
周葉适時地離開了辦公室,給聞樾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沒了睡意的聞樾卻不知道幹什麽了。
他能夠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可他的手下不行。
今天超負荷的工作,已經把他們都累趴下了。
聞樾目光沒有焦距地散落在辦公室的角落上,他忽然發現,他的人生過得枯燥又乏味。
他以前其實沒有覺得生活是無聊的。
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他都游刃有餘。輕松之外,他的生活也就如同一潭死水。
他的人生,似乎禁锢在了工作之中。
可自從時初妤出現又消失,打破了平靜,像是投入湖面的石頭。他才發覺,那些曾經讓他覺得生活有意義的工作,也變得枯燥無味。
聞樾有時候也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麽那麽喜歡時初妤。
剛開始他想不通,也就放棄探究理由。
後來,他得知她愛過他,心痛之後,同樣心動得無以複加。
他才明白。
時初妤是光,他沐光而行。
他貪戀她的溫暖。
天空中忽然響起一道驚雷,即使關着窗戶,聲音也很響亮。
震耳欲聾。
聞樾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聲音急促,如雨點一般,更是将他心裏的不安推到了頂峰。
“進來。”聞樾說。
周葉臉色沉凝地推開門,手裏拿着平板,大步走過來。
聞樾眉骨不自覺帶了點凝重,周葉不是這麽容易驚慌失措的人。
“聞總,豐城發生了泥石流。”
聞樾嚯地起身,椅子被大力頂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聞樾總算知道那股不安是怎麽回事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會得意洋洋地和時初妤炫耀,自己和她心有靈犀。
可如今,他卻祈禱着,他的那點子預感,完全是不對的。
聞樾接過平板,上面是一則新聞快訊。
因為大雨,豐城發生了一場泥石流,規模不小,受災地區很廣。
平板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上,他抖着手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時初妤。
盡管知道打不通,可他抱着那點渺茫的希望。
時間緩慢地流逝,那通電話最終沒有打通。
聞樾手臂一掃,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聲音急促:“訂一張去豐城的機票。”
周葉急忙跟在他身邊:“去豐城沒有直達的機票。”
聞樾腳步猛地頓住,“什麽?”
周葉拿着平板,給他展示最快的路線:“您可以先坐飛機去隔壁市,下了飛機開車走高速,不到四個小時就能到豐城。”
四個小時?
聞樾聽到這個時間,很不滿。
現在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看見時初妤。
可他知道,這已經是最佳方案了。
聞樾說:“給我訂最快的航班!”
周葉滿頭大汗地去訂機票。
去機場的路是聞樾開車。
他不管不顧,好好的一輛轎車,被他開成了跑車的感覺。
下着雨,路況本來就不好。
偏偏聞樾的車子加速,見縫插針地穿梭在車流裏。
周葉一路上死死地握着把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甩出去了。
他想勸,畢竟生命至上,更何況時初妤是否被困,也是個未知數。
沒必要這麽拼命。
可他不敢說。
聞樾的樣子太駭人了。
臉色黑得像是濃墨,手臂上的肌肉也緊緊繃着。
随時爆發的邊緣。
他不想當炮灰。
卡着點登機,一路馬不停蹄,輾轉到了豐城,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聞樾甩上車門,驚得整個小區都是車鳴聲。
秦放剛躺下不久,就聽到了砸門聲。
哐哐哐,震耳欲聾。
秦放亮起燈,父母動作更加遲緩,他先一步開了門。
聞樾頭發淩亂的搭在腦袋上,胸口因為喘氣,劇烈地起伏。
非常狼狽。
完全沒了平時的矜貴優雅。
秦放愣愣地問:“你幹什麽?”
聞樾聲音跟含着沙一樣沙啞:“阿妤在哪?”
秦放立刻黑了臉:“你他媽有病吧?阿妤不想見你,你來我這裏來找她有什麽用?大晚上跟個土匪一樣,擾人清夢。”
秦放壓低了聲音,擔心吵醒父母。
可聞樾的動作太大,早就讓秦高明夫婦醒了。
“阿放,誰在外面啊?”秦高明在身後問道,臉上止不住地擔憂。
秦放轉過頭,安撫父母:“一個朋友,找我有急事,爸媽,你們去睡吧。”
秦高明猶豫了一下,回到卧室,但沒關門,顯然也是擔心秦放。
秦放心裏暖了一下。
轉過頭,語氣也好了很多:“聞樾,這麽晚了,你到底什麽事?”
他不等聞樾說話,繼續說:“如果關于阿妤的位置,我不會告訴你。她既然沒告訴你,那我也沒資格說。”
聞樾這時候也沒計較他喊時初妤的稱呼,他重重地喘息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正常。
“豐城發生了泥石流,我聯系不上阿妤。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秦放愣了下,打開手機,看到了新聞。
他今天一直和秦高明喝酒,根本沒關注新聞。
他喉結滾了滾,說:“我只知道她去找她的親生父母了。”
也就是說具體位置不清楚。
聞樾臉色白了白,他已經數不清楚,他對時初妤的事情,有多少不知道的了。
似乎一個随便認識的人,了解她都比自己多。
秦放試着給時初妤打電話,發現打不通。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你們是在找阿妤?”
在卧室裏一直關注着門口的動靜的秦高明聽到了時初妤的名字,留意了一下,就知道了聞樾的來意。
“我知道她去哪了。”秦高明說。
聞樾眼睛霎時亮了起來。
“您知道?”
秦高明點了點頭:“我告訴她去清水鎮找福利院院長。”
聞樾腳步踉跄了一下,有些站不穩,他扶住牆,勉力維持身形。
清水鎮,也是泥石流覆蓋的區域……
聞樾腳步虛浮地往樓下走。
秦放的臉色沉凝,也不多說,拿上外套出門。
秦高明一臉擔憂地開始穿衣服,汪美蘭也出來了,想要跟着一起去。
秦高明攔住了她:“你身體不太好,就呆在家裏吧,跟着去太危險了。”
汪美蘭還在猶豫,秦高明又勸了幾句,然後腳步飛快地離開了。
秦高明追下來的時候,發現秦放正要開車,他攔住了車,坐上去。
聞樾早已不見了蹤影。
秦放臉色很難看,聞樾簡直就是個瘋子,車開得要飛起來了。
他也擔心,時初妤沒找到,到時候他先出事了。
鄉間的小路不好走,再高檔的轎車也沒用。
大概二十分鐘左右,聞樾的車就過不去了。
泥石流把路給封了。
周葉平複了一下劇烈跳動的心髒,小聲說:“聞總,沒路了。”
天上早就沒有下雨了,車燈明晃晃地照着一方天地,除了他們粗重的呼吸聲,萬籁俱寂。
聞樾握着方向盤,冷冷地看着前面。
半晌,他打開車門,直直地往前走。
周葉愣了下,也飛快地跟下來,就看到聞樾打算爬上那座小山坡。
周葉大聲喊:“聞總,您別去啊!可能還會有泥石流。”
聞樾充耳不聞。
他手裏拿着手機,打開了手電筒,那微弱的光照亮他前進的路。
他怎麽能不去呢?
時初妤還在等着他呢!
這石頭又冰又重,壓在她身上得多疼你?
地下又冷又硬,她那麽怕冷……
周葉看他不聽勸阻,咬了咬牙,也跟着一起爬山。
他擔心聞樾在這裏出事。
聞樾這個狀态,太讓人放心不下了。
山路泥濘,發生過泥石流的山坡更是難走,一踩一個坑。
聞樾的鞋子裏都是泥沙,高定西褲也沾滿了泥巴。
他養尊處優慣了,可這個坡硬是被他爬過了。
其實他也沒有很輕松,山坡上到處都是樹枝和碎石塊,他的手掌和腳心都割破了。
疼啊。
可他更怕啊。
怕時初妤此刻就躺在石頭下,生命垂危。
他不過是憑着意念,一路走。
他擔心自己慢一步,就離時初妤越遠。
周葉早就被他甩在了身後,看不見人影了。這寂寂長夜裏,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不敢大意,每走一步,都會用手機照一遍周圍。
可入目皆是殘枝斷樹。
“阿妤!”聞樾頓了頓,大聲喊道:“時初妤!”
時初妤眼皮動了動,擡起頭,看向遠處。
她剛剛好像聽到了聞樾的聲音。
時初妤彎了彎唇,覺得自己肯定是餓太久,出現了幻聽。
聞樾在江城,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時初妤看了一眼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她今天并沒有躲開泥石流,不過幸運的是,這裏沒有多少人,地勢也還算平緩,泥石流也就沒有非常恐怖。
她走在路上感覺到了背後的震動,飛快地往高處跑,可還是被石頭砸傷了腳。
她掙紮着找到了一個空地,等待救援。可她的腦袋實在是太暈了,好想睡過去。
“阿妤——”
那道聲音又出現了。
時初妤努力睜開眼,遲疑地眨了眨眼,太真實了。
不太像是幻聽。
時初妤抿了抿唇,凝神去聽。
夜風呼呼,送來了那道聲音。
“阿妤——”
時初妤眼眶有些酸,有種柳暗花明的感覺。
“我在這!”
時初妤攢着勁兒,大聲喊了一句。
那道聲音戛然而止。
時初妤心裏卻覺得,沒有哪一刻,有現在這樣安心。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時初妤強打起精神,不讓自己睡過去。
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一道光晃來晃去。
時初妤眼眸跟着亮了亮。
一道高大傲然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
時初妤笑着招手:“聞樾!我在這兒!”
随後,時初妤就看到那個男人扔下手機,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她的眼前落下一片陰影,還沒等她開口說話。那人就半跪在碎石頭上,将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他抱得很緊。
手臂緊了緊地箍着她的腰。
腦袋埋在她頸窩處。
她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能夠聽到急促的心跳聲。
很快,時初妤就感覺到了頸窩處有溫熱的液體掉落。
她一愣。
小聲的喊了句:“聞樾?”
聞樾嗓音很沙啞,帶了點哽咽:“我在。”
時初妤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哭了。
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辦。
明明受傷的是她,最後哭的是聞樾。
好在聞樾情緒調節很快,再次擡頭,時初妤除了能從他微紅的眼尾看出他哭過了,其他看不出一點異樣。
聞樾檢查了一下時初妤的腿,發現她的腳踝腫得厲害,手機燈光一照,烏紫烏紫的瘀血擠在關節處。
他擡眸看向時初妤,卻見她眉眼溫軟,一點抱怨哭喊都沒有。
聞樾喜歡她的堅強,又希望她不這麽堅強。
他寧願她眼淚汪汪地撲進他懷裏,哭疼。
聞樾情緒翻滾,心疼隐在眼眸裏。
可惜夜色太濃,眼前的人看不見。
聞樾看了一下時初妤的傷口,判斷要盡快治療。
聞樾打了求救電話,可這裏沒有信號。
時初妤看了一眼天色,距離天亮還有好久。
可旁邊有了人,再難捱的夜,也變得輕松了。
“我們等人來接我們吧!天總會亮的。”時初妤溫聲說。
這樣溫柔的語氣,似乎說的并不是她自己。
可聞樾清楚,這裏又濕又冷,時初妤的傷口待久了,會發炎化膿,說不定這條腿都會廢。
他搖頭,在她面前彎下腰,“上來,我背你出去。”
時初妤目光落在他傷痕累累的手掌上,笑了下,拒絕了。
聞樾眉骨冷冽,他目光平靜地望着她,有點執拗。
時初妤偏了偏頭,避開他的目光。
聞樾能夠走到這裏來找她,她已經很感激了。
她不能再毀了他。
背着她走這樣一段崎岖的路,危險重重。更何況他的腳應該也滿是傷痕吧?
聞樾看她逃避自己的目光,嘆了一口氣,軟下聲音,帶了點哀求:“和我一起走吧?你的腿不能拖了。”
時初妤笑了下,說:“你又不是醫生。”
聞樾見她還笑得出來,眼眶有些紅,他也知道,時初妤骨子裏也倔強得很。
他一聲不吭地握住她的手,往背上一拉,雙臂小心翼翼的繞開她受傷的地方,環住她的腳彎。
兩個人的重量壓在腿上,那些磨起了水泡擠破了,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悶悶的哼了聲,額角沁了點汗。
時初妤掙紮着要下去,聞樾輕輕拍了下她的臀部,哄道:“別動,等會兒我們一起摔下去了。”
時初妤不敢再動了。
她垂着眸看他。
他現在真的狼狽極了。
向來高貴的冷調香成了泥土味和汗味,白色的襯衫上也布滿了泥巴。
她想到了剛結婚那會兒,聞樾連褲腿上的一點灰塵都不能忍受,整條褲子都要扔了。
她抿了抿唇,輕輕地靠在他背上。
聞樾的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前走。
兩人走出來的時候,時初妤已經睡過去了,聞樾站定,輕輕地喘了口氣,“阿妤,我們出來了。”
身後沒有回答。聞樾側了側頭,看到滿臉潮紅的時初妤。
她發高燒了。
周葉發現找不到聞樾時,就原路返回了。
現如今看到他們兩個,欣喜地跑過來。
在看清楚聞樾的樣子時,愣了下。
他發絲淩亂,渾身是泥,毫無形象可言。
聞樾沉聲說:“快把車開過來,她發高燒了。”
周葉如夢初醒,跑回去開車。
秦放和秦高明也來了,他們滿臉擔憂地看着時初妤,見她身上除了腿,沒什麽大傷口,就放心了。
一路疾馳回去,聞樾把時初妤送到了病房,看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胸口懸着的那顆心才放了下來。
其實他沒想太多。
剛剛他有了個可笑的念頭。
要是時初妤不能活着出來,那他也算是殉情了。
聞樾扯了扯嘴角,輕輕地把她臉頰邊的發絲往一邊撥了撥,動作很溫柔。
秦放在一旁看着,臉色很難看。
他覺得自己比不上這個男人。
論誰在也比不過。
泥石流,說進去就進去。
命都不要了。
簡直就是個瘋子!
聞樾斜斜睨他一眼,輕飄飄的目光帶了輕視,很有一種“不敢拼命也敢跟他搶人”的意味。
秦放的确心生退縮了。
聞樾确定時初妤沒有生命危險後,整個人都放松了很多。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秦律師,阿妤已經躺在醫院裏了,沒什麽大礙了。你也可以離開了。”
秦放咬牙,不願意離開。
周葉适時地上前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放哼了一聲,就離開了。
周葉也出去了,離開的時候,輕輕地關上了門。
聞樾等人都走沒了,眼底才露出倦意。
他再三确認時初妤的狀況沒問題後,随便找了個姿勢,趴在病床上,打算眯一會兒。
時初妤醒過來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邊趴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她動了動指尖,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人牢牢地抓在手裏。
聞樾睡得很淺,她一動,他就睜開了眼睛。
“難受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餓不餓?想吃什麽?”聞樾傾身過來,眼眸裏滿是關切。
一疊串的問題,讓時初妤愣了下。
聞樾不是這麽細心的人,到底是變了。
時初妤想到了昨天晚上看到的聞樾,沒再說出來趕他走的話。
她到底欠他一條命。
時初妤聲音沙啞:“我想喝水。”
高燒剛退,她喉嚨裏跟冒火一樣難受。
聞樾倒了一杯水,覺得溫度不滿意,又幾次調整,最後遞給她一杯溫度适中的水。
很細心。
時初妤看着,沒說話。
只是安靜地喝水。
聞樾也不說話,安靜地看着她。
時初妤被看得很不自在,她飛快地喝完水,側身要把杯子放回原位。
聞樾彎腰接過了杯子,輕輕放在櫃子上。
“昨天謝謝你。”時初妤斟酌了一下,開口。
聞樾嗓音溫柔:“應該的。”
時初妤不語。
哪有什麽應該的,他們也不是夫妻了,他沒義務。
時初妤想起來昨天晚上他不顧她的反對,将她強行背回來,她目光清亮,“聞樾,你對我沒義務了。”
她實話實說,聞樾卻聽不得。
他偏頭:“你吃蘋果嗎?我給你削。”
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時初妤的話。
時初妤也沒辦法了。
她不是沒被人追過,可還是第一次碰到軟硬不吃的人。
她擺臉色,他不在乎。
她好聲好氣,他也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