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別扭
唐曉曉的後面幾句芊芊全都聽不到了，她只知道潤祁哥8月唐二少訂婚宴後就要去廣州，讀那黃埔軍校，芊芊之前還以為自己到上海後，唐潤祁留在杭州，兩地距離很近，來往也很方便，冷不丁地知道唐潤祁要去廣州，廣州可是遠多了，以後見潤祁哥一面不是很難？說不定他要讀好幾年呢！一想到這，芊芊就覺得心很不舒服，還隐隐作痛。
芊芊被唐曉曉喚回精神，衣袖下的右手捏緊左手手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對曉曉笑笑：“我沒事，那個黃埔軍校是什麽，我沒聽說過呢。”
她從沒聽說過黃埔軍校，她只知道比較著名的保定軍校和雲南講武堂，雲南？突然芊芊喜歡上這個沒聽過的學校了，因為如果不是她，唐潤祁很可能要去雲南讀書，廣州離上海可比雲南近得多。
“聽爹說，是新成立的學校，所以現在不是很多人聽說過，但是這個學校聽說有許多從蘇聯來的教員，所以爺爺認為三叔去這間學校會很好。”
芊芊點點頭，牢牢記住關于黃埔軍校的信息。悄悄捏緊衣袖，芊芊暗想，哼！潤祁哥去廣州讀書竟然都不告訴我，待會要好好問問他。
“杜老爺，杜夫人，我就送到這了，你們的那節車廂我已經包下來，我的手下唐文也會帶着五十名士兵一路護送你們，杜老爺盡管放心。幾個月後在上海再見！” 上到火車，唐沛祁和劉蓉、曉曉道別後，把唐文介紹給杜世全，待兩人認識後，火車已鳴笛，準備開車，唐沛祁下車向衆人揮別，站在站臺上看着火車慢慢加速開遠。
“……回去吧。” 看着火車的身影逐漸遠去，唐沛祁帶着手下離開站臺，他要加緊工作，趕快回上海。
在火車上吃過午餐，杜世全、意蓮和劉蓉都回房間休息去了，精神的唐曉曉到芊芊房間一起來到餐廳，“芊芊，我們有什麽做？不如下棋吧。”
唐沛祁包下的車廂是全車最貴的一節，這裏分為房間、餐廳和公共休息室，護衛們都在公共休息室，所以此刻餐廳只有唐曉曉和芊芊。
安排好護衛的唐潤祁打開車門，只見曉曉回頭招呼自己：“三叔，咱們來下棋吧！”
唐潤祁目光向左移，卻見芊芊保持背對自己的姿勢，平日見到自己就會揚起的笑臉沒有轉過來。微微皺了皺眉，唐潤祁覺得今天的芊芊有點不對勁，明明早上見面時和平常一樣的，只是到了火車站開始，自己跟芊芊說話，她也不應，不然就“嗯”一聲，中午吃飯時也是一聲不吭，沒吃幾口。
難道是不舒服嗎？想到這裏，唐潤祁心一緊，走近兩個女孩，先回答唐曉曉：“不下了，芊芊可能不舒服。” 又溫聲問芊芊：“芊芊，你今天好像沒什麽精神，午飯也沒吃什麽，是不舒服嗎？”
“咦，芊芊，你不舒服嗎？” 唐曉曉擔心地問，好像芊芊今天很少說話呢，都是自己在說，看來真的是生病了。
“……嗯，我想回房間休息一下，對不起，曉曉，等我好點就陪你。” 低頭沉默的芊芊向後退一步，讓自己離開唐潤祁一點，才輕聲對唐曉曉道歉。
“沒事，你還是快點回房吧，要叫車上的醫生來嗎？”畢業典禮那天芊芊突然臉色蒼白真是把唐曉曉吓壞了，現在在她心目中芊芊就是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要自己好好呵護的。
唐曉曉陪芊芊回房間了，唐潤祁一人站在空蕩蕩的餐廳裏，望着關上的車廂門發愣，剛剛，芊芊是特意避開自己的？抿緊唇，唐潤祁自問，究竟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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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曉被芊芊勸回房了，芊芊躺在火車硬硬的床上越想越生氣，她氣唐潤祁九月出發要去廣州，卻從未透露一二給自己；但她更氣自己今天的反常。即使生氣，她也從沒如今天這樣失禮的。
午飯時不發一言，因為心情不好沒有吃幾口飯，自己不是沒有發現爹娘擔心的目光，卻仍放任自己；潤祁哥和曉曉擔心自己是否生病了，自己明明很健康，卻撒謊以不舒服為借口回避潤祁哥，也很不應該，待會爹娘知道又要他們替自己操心。
芊芊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不對勁，越想越自責。
“扣扣” “芊芊，我可以進來嗎？” 是唐潤祁在敲門，他不放心，覺得應該是芊芊第一次坐火車不适應暈車了，就找醫生拿了一點藥過來。
芊芊正猶豫要不要開門，門外的唐潤祁等半天沒聽到動靜，着急了，“芊芊，你在嗎？是我，潤祁哥，我拿了點藥給你，開門好嗎？”
芊芊聽到唐潤祁越說越着急，趕緊應聲：“我在，潤祁哥，我就開門。”
門一開，唐潤祁焦急的臉就出現在眼前，而自己剛剛卻還在猶豫要不要開門，這樣想着，眼眶忍不住紅了。
“芊芊，怎麽了？還是很不舒服嗎？我拿藥來了，吃了藥好好睡一覺就會好多的。” 唐潤祁從沒見過芊芊流淚，以為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急得手忙腳亂地安慰。
“不是，我沒有不舒服。” 芊芊搖頭，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擡眼看着唐潤祁。
“我是覺得自己這樣太不應該了。”
“什麽這樣？” 唐潤祁不解。
“…我知道潤祁哥你要去廣州讀書，生氣你不告訴我，然後賭氣不吃飯，讓爹娘擔心，又說自己不舒服不想見你，讓你和曉曉着急，這些全都錯了。” 芊芊的聲音越說越低，越說越沮喪。
芊芊說完，房間安靜下來，等了好久唐潤祁都沒反應，芊芊低着頭，胡思亂想，潤祁哥生氣了？
“……唉…”唐潤祁突然嘆了一口氣，芊芊擡頭，看到唐潤祁眼中的疼惜和寵溺，心悄悄放下了。
唐潤祁擡手摸摸芊芊的頭頂，他沒想到芊芊竟是因為這種小事難過。那些千金小姐們哪一個不是刁蠻任性，亂發脾氣，甚至為所欲為的？曉曉從小就受到嚴格教育，不照樣會耍脾氣？他知道芊芊很為人着想，善解人意，只是他沒想到芊芊竟然把自己束縛住，就算發脾氣也覺得自己做錯了。唐潤祁越發感覺疼惜，疼惜如此懂事的芊芊。
“我要先向你道歉，芊芊，” 唐潤祁表情嚴肅，“我打算今天把這消息告訴你，沒有早點跟你說我要去廣州讀書的事，這是我的錯。”唐潤祁不等芊芊說話，接着說下去，
“但是，我覺得你也有錯。你生我的氣，心情不好，吃不下飯，其實都沒錯，在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鬧別扭很正常的，曉曉還常常發脾氣呢。” 唐潤祁毫不猶豫地出賣侄女，哼！不是她大嘴巴，告訴芊芊，芊芊也不會難過了。（睡得正香的曉曉打了個冷顫，迷糊地把被子拉到身上）
“可是，我讓爹娘，你和曉曉擔心了…” 芊芊不明白唐潤祁的意思。
“可是你不能因為怕我們擔心你，就束縛自己，把自己困在一個由規矩圍成的天地裏，讓自己動彈不得。”
“芊芊，你不覺得自我要求太高，事事都拘謹着自己嗎？”
唐潤祁望着芊芊茫然的眼睛，“芊芊，你已經夠好了，其實不需要做得那麽好的，我們都以你為榮，杭州誰不知道杜家小姐的優秀，所以請放松自己，你可以更肆意地生活，不要把自己逼得這麽緊，好嗎？”
聽着唐潤祁一大串的話，芊芊有點明白又有點茫然。“潤祁哥，我，我要想想。”
“好，可是你要記得到餐廳吃晚飯，知道嗎？”
“嗯。”
前世的芊芊生活在由無數條規矩規則組成的世界，尤其是對女子的規矩更是形形□。從小被要求這樣那樣的芊芊重生在大為開放的民國其實并不适應，有點格格不入，只是她享受着杜世全和意蓮的寵愛，一開始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冷靜下來的芊芊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有這種不适感，只是被壓抑着，随着自己接觸外界的程度加深，而越來越厲害。自己争取讀小學，不就是為了了解這個世界，讓自己融入這裏嗎？自己通過在女子學校學習知識，已能接受西學，卻受根深蒂固的思想束縛着自己的舉動，越大越放不開自己，芊芊驚覺自己最近兩年已經很少向爹娘撒嬌，在別人看來她是禮儀得體，但在唐潤祁看來她是拘謹着自己。
擡起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芊芊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認為奪去了杜世全和意蓮真正的女兒，所以不斷逼迫自己成為事事完美的杜家大小姐，以彌補他們失去的女兒。
“爹，娘，我錯了。” 芊芊握緊拳頭，突然想起前世自己有一次病發後，向爹娘道歉讓他們擔心了，當時娘是怎麽說的？
芊芊喃喃道：“芊芊，只要你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爹和娘才開心，不要再說讓‘讓你們擔心了’的話。” 自己一味追求完美，反而從來沒有讓爹娘放心，忽視了爹娘最關心的其實是女兒的健康和幸福。
在房間坐了一下午，芊芊準時到餐廳就餐。她安撫了杜世全和意蓮，說要自己躺躺休息一下就好。
直到下火車，芊芊除了去吃飯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房間裏，她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又好像還有什麽沒明白。低頭思考的芊芊正站在火車的樓梯旁準備下車，她聽到曉曉的笑聲，擡頭時剛好看見曉曉歡快地撲進唐大少奶奶的懷裏，這是前世的芊芊從沒想過的動作，唐大少奶奶卻笑得很開心。
芊芊轉頭看到爹和娘望着自己欲言又止和眼中的擔憂，突然豁然開朗，憋了兩天的淚終于流了下來，她撲進意蓮懷裏，一只手還抓住杜世全的衣角不放，兩人以為芊芊怎麽了，趕緊安慰她，一旁的小葳也擠進芊芊的懷抱，“姐姐不哭。”
芊芊痛快地哭了一場，冷靜下來後驚覺自己難得的幼稚，臉紅紅卻也不願離開意蓮和杜世全。
“芊芊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就哭呢？”意蓮着急。
“沒有，就是這兩天有點不舒服，抱抱娘就好。” 芊芊趕緊搖頭。
“…你這孩子，這麽大還撒嬌！” 意蓮楞了楞，和杜世全對望一眼，兩人笑得欣慰。
“我不是很久沒撒嬌了嘛。” 芊芊牽起小葳擠到杜世全和意蓮之間，分別拉着兩人的手向火車站外走去。
唐潤祁對回頭笑看自己的芊芊點點頭，轉身吩咐幾名士兵：“快把行李搬下來。” 那幾名士兵卻驚恐地發現三少竟然對着他們笑？！幾人抖了抖，加快手上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原本想寫小情人的小別扭，不知怎麽會寫成芊芊性格的大別扭，望天捂臉，波仔覺得好別扭，你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