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傳的人心惶惶的都市傳說就這麽被解決掉了？芥川龍之介還在警惕着周圍的風吹草動。
奈奈子手捂着傷口，原本附在她身上的女孩子已經消失了，但說她是女孩子又有些勉強，不過是被異能支撐着的靈魂體罷了，只可惜這靈魂體已經……
“芥——川——“奈奈子無力的舉起右手，咬着牙齒忍者疼痛擺出自己的大拇指。
“漂亮的一擊。”即使疼的直抽冷氣，她勉強露出微笑，誇贊芥川的好準星，虛弱泛白的面孔滿是疲憊。
就連自己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解決了的芥川龍之介沒好氣的靠近她檢查傷勢，被捅了還能笑得出來，這個人真是沒心沒肺。
還好沒有徹底貫穿，不然在肚子上開出一個前後貫通的洞可就不好辦了，他掏出手機打給醫院，小心翼翼的扶起少女，但是又苦于身邊沒有止血的工具，如此大面積的傷口哪有合适的布料進行臨時包紮，也不好挪動地方。
奈奈子看他不顯卻又為難的模樣，笑着他的別扭，只覺得可愛，她指指芥川身後的衣服道：“除了用來殺人，羅生門可是有很多好用處的。”
芥川不明所以，只好由奈奈子引導，控制着羅生門的形态，小心翼翼的一圈又一圈的纏上她的腹部，在微微收緊，被異能驅動的普通衣物的材質從本質上就已經改變，一個完美的止血帶就這樣做好了。
“……在下的羅生門還能用來這樣嗎。”他有些不敢相信，茫然的看着奈奈子，“一直用來殺戮的羅生門還可以用來。”
“可以用來保護別人哦，芥川。”奈奈子看着他的眼睛，滿是寵溺和心疼。
“布滿尖刺的外衣總是會傷害到他人，可是衣服誕生的理由一直是保護軀體不受傷害，身為衣服的主人，你完全可以自由的掌控它去做任何事。過去只是不太熟練而已，但是現在。”
奈奈子摸着纏繞在她腹部的柔軟布料。
“這不是很厲害嘛，芥川。”
“謝謝你用它保護了我。”
“可是在下明明！”
“明明用它捅穿了同伴的身體？”輕佻又不失沉着的聲音，态度自若的男人于黑暗之中走出，他的眼神滿是失望。
“路過這的時候。我正巧對這片地皮感了興趣，也算是耳聞過這裏的一些傳言，不過是個很好解決的東西而己，瞧我看見了什麽？”男人的眼裏滿是惡意，粘稠的，實體化的惡快想把芥川吞噬。
”一個無可救藥的害獸，只會殺人的廢物。”渾身綁着繃帶的太宰治無聊的看着芥川龍之介，悠閑地一步一步邁向他。
在看到太宰治的一瞬，芥川對這個絕對無法忘記的黑衣男子的記憶一下子蘇醒，烙印在血液裏的憤怒讓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殺意，他的血液就在身體裏沸騰着。
芥川龍之介擋在了奈奈子的前面，繃緊了身上的肌肉。
”哦呀哦呀～“看到他的動作，太宰治卻像是看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他的嘴角裂開了愉悅的弧度。
“你是把同伴當作你的令妹一樣嗎？想要像當初一樣為了複仇扔下重傷的妹妹銀，不管不顧的宣洩自己可笑的憤怒嗎？”
“就和當初一樣呢，一模一樣的愚蠢。”他的聲音裏滿是嘲諷
“銀！”聽到名字的一瞬間，芥川瞳孔緊縮，羅生門匍匐在地上，随時會變成野獸的爪牙想要立刻把面前的男人撕碎。
“看吧看吧。“他指着芥川身後的奈奈子。
“要是抽出你那沒用的異能的話，身後的女孩立刻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掉也說不定。”
“奈奈子！”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芥川倒吸一口冷氣，他慌亂的轉過頭，想要再次用羅生門把少女的傷口堵住。
太宰治一步一步的點燃着芥川龍之介的怒火，就在他更近芥川一步時，一聲槍響響徹了空寂的天空，引得飛在空中的烏鴉一陣慘叫。
太宰治停了下來，笑眯眯的眼睛盯着腳尖前方的彈痕，那是剛剛出現的，黑色的痕跡周圍甚至揚起了焦灼的塵土，他像無事人一樣擡起臉，笑容更甚。
”吵死了！混蛋太宰！”勉強支撐起上半身，虛弱的奈奈子坐着靠在牆上，再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損耗為剩不多的精力。
“對我可愛的後輩說些什麽沒有營養的廢話！”用盡力氣的嘶吼。
她早就抓起了被馬場扔在一邊的手·槍，手中還在冒煙的槍口正對着剛出現的彈痕，然而現在，漆黑的洞口一點點挪動，沒有一絲猶豫的對準了太宰。
“要是再敢往前一步，下一顆子彈射中的可就不是地面了。”少女的語氣不似作假，只要太宰治再往前一步，她是真的會開槍，對這個養育了她多年的敵方首領。
聽聞如此，太宰治卻并沒有生氣，他張開懷抱，似乎是想把少女抱在懷裏，“這不是我可愛的奈奈子嗎？好久不見了呢。”
“是啊，真是好久不見了呢。”奈奈子說出這話時，快要咬碎一口牙齒。
“自從兩年前你把我迷暈扔在了偵探社門口，咱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了呢，膽小鬼！”特意在兩年前上加重了語氣，她的臉上出現的是從來沒有過的憤怒。
把體重壓在牆壁上，直起腿一點點挪動着後背，粗糙的牆面摩擦着因為打鬥而被割壞的衣服，裸露的皮膚沒有了保護，努力不發出呻·吟的奈奈子忍痛靠着毅力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扶住芥川龍之介的肩膀，腳尖虛浮，她借着力道擋在他的面前。
“這個委托是你發過來的吧，除了你誰還會知道偵探社還有另外的搜查員織田。
”奈奈子一早就看出那封委托信是太宰治的手筆，了解他的本性的奈奈子也不容辭的接下了這項委托，想必是猜出了他的“良苦用心”。
太宰治沒有否認，他摸着下巴，抿着好看的薄唇，單單露出的一只眼睛盯着奈奈子腹部的傷口，鳶色的瞳孔蒙上一層深色。
“這可真是。”他瞥向芥川，沒有一絲溫度。
“你還真是不長記性呢，芥川。”他睜大眼睛，包含惡意的扭曲面容，雙手無奈的擺着，似乎對他失望至極。
“完成這麽一個小小的委托都能傷害到自己的同伴，就算是為了消滅虛弱的惡靈，你一定是沒有猶豫的用你那只會變變形狀的廢布穿透了被附身的奈奈子吧。”
“一刀兩命，無辜的同伴和悲慘少女的靈魂。”
“不愧是生長在惡這一側的人呢。“他捂着被繃帶幫助的右眼，笑着。
“和純白的奈奈子完——全，不一樣啊。”語罷，太宰治滿是鄙夷。
被點燃的怒意已到極點，如同兒時的初見，芥川讓羅生門進化出了嶄新的形态，他大喊着剛得知的男人的名字。
“太宰！！！我一定要殺了你！”化身為野獸的芥川，朝着男人刺下他準備了多年的一擊。
“等下！”
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剛才還在對男人針鋒相對的少女卻擋在了他的面前，來不及收回，毫無可能收回的羅生門已經深深的捅進了奈奈子的身體裏，一切都晚了。
“嗚哇——”即使這時候還想開着玩笑的奈奈子感嘆着。
“這下子身體上可真就多出個洞了。”
血水從口中溢出，染紅了她的嘴唇，無法抵擋的生理反應，她咳出一口鮮血，順着下巴流淌，滴在了雪白的水手服上面，落下一朵朵血花。
震驚之下，芥川連忙收回了羅生門，扶住奈奈子的身體。
太宰治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他的異能「人間失格」根本不會讓這個沒有資格的人傷害。
不可置信的伸出手，顫抖的瞳孔裏印滿了少女被鮮血染紅的慘狀。
“奈奈子……”他叫着少女的名字，似有不忍。
”你可別誤會了啊！太宰。“怒吼使他愣在了原地，
少女每說出一句，都是在挑戰着她的耐力。
“我只是不想讓這孩子的手染上你這種渣滓的血而已。”
“一刀兩命？誰告訴你的，哈？”故意用惡劣的語氣詞，像是早就知道太宰的計謀，奈奈子得意的笑了。
“先不提馬場那個惡靈，這副身體可是主動撞上去的。”她指着自己。
“很抱歉啊，我不會讓你的計劃得逞的。芥川龍之介他從來都不會是你口中的那個只會殺人的害獸，別老是用你的惡意去蠱惑別人了！我是不會再讓他走上敦和鏡花那樣的路的！”
一無所顧擋在芥川面前的少女和當初擋在敦面前的女孩重疊在了一起，決心的眼神是那樣的直白。
多年以來，奈奈子都在為被“害怕”的情感而控制住的中島敦而努力着，但是這樣的努力卻在兩年前被太宰搞成淨身出戶狀态為止，都沒能成功。
“诶……你還是這個蠢樣子呢。”太宰也失了興致，惺惺的收回了手，即使親手帶她長大，也還是令他失望。
“把你扔出港口mafia真的是個好決定，你在那裏只是個殺不了人的廢物。”
不想多和他們再多待一秒，太宰治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也沒多問一句。黑色的大衣甩出不近人情的弧度。
還想要繼續追上去的芥川被奈奈子拉住，黑暗之中傳來了太宰留下的最後的提示。
“要想找回你令妹的話，一周後在橫濱最有名的黑色建築物來找我吧，我會在那裏的頂層等着你的。”
……
“為什麽。”死一般的寂靜在天臺上蔓延，暴雨如注，在天色漸黑的雨幕之中，芥川加重的呼吸聲一下子将憤怒爆發到極點，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她胸口的幅度正在一點點減小。
“為什麽你要擋在他的面前！”那種爆發出來的速度，她确确實實對那男人流露出了緊張的情緒。
再次為自己的無用悔恨，芥川跪倒在地上，身體架在奈奈子的上面，雙手在她的頭旁邊支撐着。
“像你這種唯唯諾諾的家夥還對我說教什麽大力凜然的話！身為偵探社員的你卻對敵方的首領心存憐惜，這算什麽！”
“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義？”
“沒辦法……”
還是被看出來了嗎，奈奈子心想。
”我沒辦法對他放下心來啊。”她喃喃着，發散的瞳孔留不住任何東西，雨水在地面聚集，把本就發冷的身體扔在了更為寒冷的溫度裏。
從見到的第一面就明白了，那決然欲哭卻還要保持着笑容的臉，是多麽的令人放心不下。
“別開玩笑了。”從牙縫裏壓抑出來的低吼，芥川痛苦的胸腔快要碎裂。
他再一次失去了可以擊殺這個男人的機會。
“那個又算什麽，你自己撞上來的？”他冷冷的發問。
“就算不用你撞上來，要是知道那樣就可以把惡靈殺死的話，我也不會猶豫的用羅生門攻擊你的。”
“不會的，芥川”奈奈子虛弱的笑了，被浸濕的發絲粘在臉上，在身下絢爛開放的大片血花，凄美極了。
“你不會的。”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我見得多了……”回想起在貧民窟的生活，芥川的心更加的發冷。
“你們這種僞善的人都是一副樣子，只會猶猶豫豫，自以為是！擔心這擔心那，結果一件事也做不好，最後根本誰都救不了！只會留下更加爛的爛攤子！”
在貧民窟，還是會好心的貴族夫人或是教會，拿着食物和衣物前去救濟流浪的孩子們。
可是救了眼前的這一小部分又能怎樣，根本毫無用處。而且在那些人走後還會有其他大人來搶奪。只會讓本就沒有生存本領的孩子們陷入到危險之中，因為不交出食物來的話們一定會被暴打，所謂的警察也不會前來管理，這樣的話還不如不救。
那些人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滿足自己的良知去做這些蠢事！發發食物，摸摸頭，親親臉這種毫無用處的東西根本救不了任何一個孩子！
“不過我也還算是對你刮目相看了。”他芥川龍之介沒有注意到此時的自己和那團黑泥一樣的可惡。
“那種僞善的家夥都會攔着不去傷害這個所謂悲慘的惡靈，搞得事态化更加嚴重，你的判斷還真是幹脆，就這麽讓這個馬場小姐消失了。”
“還是會傷害到其中的一方，你的正義也不過如此嘛，不過我倒是不讨厭哦。”
這下子一定會生氣的，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芥川龍之介放棄了和少女生活在一起的種種美好。
像是被觸及到最不可觸及的底線，被“消失”這個無情的詞語刺激到，芥川成功激怒了奈奈子。
用盡僅剩的力氣，她突然爆發着的手憤怒舉起，奈奈子毫不猶豫的朝着芥川的臉扇去，芥川本就沒有想躲，可是少女的手卻在即将打上去的一瞬間，它卻停住了。
她又露出那種令人讨厭的溫柔笑容了，芥川龍之介快要被這折磨的哭出來了，他都搞不明白那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落下來的力道是輕柔的，冰塊一般的。柔軟的手輕輕撫摸着他冰涼的臉，用指腹抹去了濺在他眼睑上的血漬，眼裏滿是柔光。
為什麽要這麽溫柔啊，他自私的問道。
滂沱大雨大顆大顆砸在地面上，快要将兩人淹沒。
“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發生着，我卻無能為力，我想救她的啊……”無力的張了張口，似在哽咽。
“我想救下她的啊！”
奈奈子不甘的大喊，灰藍色的眼睛裏蓄滿了眼淚，直直的看着芥川，芥川的臉倒映在他的瞳孔裏，顯得震驚極了。
“我想救下因為無端擁有異能而被惡人盯上而慘死的馬場小姐啊！”淚水順着她的臉滑落，浸濕了散在地面上的紅發，一滴一滴染成了更為濃重的顏色。
“我要是能把這一切的源頭都解決掉就好了，可是沒辦法，時間是沒法倒流的，我沒辦法啊！”奈奈子崩潰的大喊，顫抖的嘴唇咬着後牙槽，眼淚不停的流下。
“在那之前馬場她就已經變成了被執念驅使的靈魂體了，是成為連殺八名無辜少女的沒有思想的，只想得到一具身體的異能啊！”
“馬場她早就死了，就連我和她對話也不會回應，她是被罪惡變成罪惡的無辜之人，因為這個就連死去也無法順利成佛！但如果不殺掉她的話，就會像今天這樣，像那八名女孩一樣！源源不斷的死去更多、更多的人！除了讓她消失掉以外別無他法啊！”
“總是這樣……殺虐，複仇，殺虐……永無止境的循環。”
“為什麽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啊！”
“我也不想的啊……”她哽咽着，爆發的情緒帶動着傷口，快要昏死過去。
“芥川，好冷……”
怒吼的嗓子，奈奈子的聲音有些發啞，她現在連轉動眼球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看不清芥川的臉。
是因為雨水把眼睛弄髒了嗎。
“該死的，我送你去醫院！”芥川連忙卷起她的身體抱在懷裏往樓下趕去。
“沒關、系……帶我去找與謝野小姐就可以了。”
再不找她的話，自己的小命怕是不保。
“直美醬的衣服也壞掉了，校服可是好貴的，回去得賠她才行……”奈奈子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一把将奈奈子抱起，然而少女身上源源不斷流失的熱度連帶着把他的身上的體溫吸走，唯有腦門發燙，肯定是因為傷口發炎導致的發燒。
“啊哈哈，莫名有些懷念吶，好像我曾經也被你這麽捅穿過。”
被公主抱的姿勢，一颠一颠的奈奈子正好能看到芥川的下巴，她的眼底烏青，快要昏睡過去。
“說什麽胡話！要是睡着了就立馬把你扔在野狗堆裏當糧食。”在下雨天贏弱的身體就加重咳嗽，但是芥川根本顧及不到這種小事，要是懷裏的少女死掉的話，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哇，芥川的頭頂……好像有金色的鐵圈……”
像你這種，像你這種家夥！簡直溫柔的令人厭惡！
不再是純黑的兇獸抱着溫柔的少女在雨幕之中狂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