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原本總部讓潼關盡力收編,而剛才彙報了對方繪制聚靈陣失敗竟然還能用靈力本源炮幹翻蛟獸後,局長就直接改口成了“務必收編”。
剛才他還愁無處下手,現在嘛……
潼關開始掰着手指數,“臨近年關,豬肉漲價,你知道現在生豬多少錢一頭了嗎?一整個養豬場啊!”
“還有壓壞的路基,毀掉的防護林,田野裏的冬小麥……這些全都要維修和經濟補償,還要壓新聞稿、安撫附近百姓情緒,你知道這是多少人力物力財力嗎?”
別以為修行者不食人間煙火,那是沒碰上他們算賬。
雲鴻羞愧地低下了頭顱。
潼關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一個亮閃閃的金錢符號,最後系數彙聚在他天靈蓋上,凝結為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見火候差不多了,潼關往床邊一坐,攬着雲鴻的肩膀親切道:“哥哥跟你說哈……”
雲鴻:“……”
跟誰稱兄道弟呢?
六七十歲的人了,要臉嗎?
潼關視而不見,“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免除賠償。”
雲鴻微怔,目光從他藏工作證的胸口劃過,瞬間福至心靈,“賣/身還債?”
潼關:“……”
倒也不必如此敏銳。
“咳,為國效力的事兒怎麽能算賣呢?”他義正辭嚴道,緊接着話鋒一轉,“可你不是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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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鴻:“……”
紮心了。
作為別動局的成員,每年都有一定的損耗額度。
如果雲鴻同意加入別動局,這賬就算一筆勾銷了。
非但如此,他還可以查閱內部相關修行資料、和同行前輩們交流。
誘惑不可說不大。
“社會主義社會,講究公平自願,實在不想加入的話,慢慢還債也行。”潼關掏出手機一通狂算,“按照現在一線城市三甲醫院中醫的平均薪資水平,不吃不喝攢上一百三十來年,差不多也就夠成本價了。”
雲鴻:“……”
潼關笑嘻嘻道:“不過既然你要修行,和同行交流還是很必要的。別的不說,如果不學會如何隐藏靈力,學會防禦性的法陣結界,那麽以後類似的事情還會頻繁發生。”
哪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雲鴻很可恥地心動了。
他半路出家,沒頭蒼蠅似的亂撞,确實走了不少彎路。
就好比聚靈陣,如果沒人指導,可能這輩子都琢磨不出頭緒來。
“那你們平時要做什麽,有什麽義務?”
修行講究的就是随心順意,若整天被關在衙門裏,還不如欠債呢。
問到這句話,這錘子買賣就算十拿九穩了,潼關笑起來,大咧咧道:“還真沒什麽特定的義務,也不用考勤,我那不還兼職呢嘛。”
雙份工資,簡直美滋滋。
雲鴻沉默半晌,特別真誠地發問:“你這麽消極怠工,領導知道嗎?”
潼關哈哈大笑。
“別動局的約束和威懾力大于實際執行力,包括妖獸在內,只要監測對象不主動傷人,我們就不會率先出手。”
也算華夏不開第一槍的老傳統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妖獸大多生性兇殘,而且修行到一個階段之後,就會隐藏自己的氣息,乍一看,跟普通人無異。
如果不密切關注施加壓力,很可能會私下做亂。
“真要說起義務的話,倒是這些年靈氣複蘇,各地的小妖小怪和魑魅魍魉也多了起來,平時大家比較多處理這些事件。”潼關道。
雲鴻不解,“不是說靈氣衰敗嗎?”
潼關樂了,“誰告訴你的?”
雲鴻眨眨眼,也有點不太确定了,“那本殘卷上說的”
潼關笑道:“那都什麽年月的書了?你這是拿着明朝的尚方寶劍,要斬清朝的官啊。”
頓了頓又說:“大約千來年前吧,确實經歷了一場大衰敗,不過,從一二十年前就逐漸開始複蘇了,你們這些小年輕肯定覺不出來,但我們都是從那會兒過來的,細微的變化也能感覺到。”
就是慢,真的忒慢了。
想完全複蘇,可能再需要幾十甚至幾百上千年。
估計別動局的成員大部分都熬不到那時候。
雲鴻高興起來,“雖然慢,但那是好事啊。”
修行最要緊的就是靈氣了。
潼關卻苦笑搖頭,“好壞參半吧。天道至公,人類成也聰明,敗也聰明……”
世界誘惑太多,靈氣又稀薄,心眼太多的反而不容易專注修行。
這些年人類的修行者數量沒怎麽增加,倒是魑魅魍魉雨後春筍般長了起來。
否則局長也不至于這麽急着抓壯丁。
雲鴻聽後也陷入沉思。
他嚴肅,潼關反而又笑起來,“也不用這麽如臨大敵,人雖然不如那些妖物專一,但是有文化傳承。我們會說會讀會寫,能把自己一生的心得留給後來有緣人。你看,你不就是這樣嗎?分明與那人素未蒙面,卻有了一份時隔千百年的師徒之誼……”
故而人妖兩界才能維持這麽多年的平衡。
雲鴻壓根顧不上感慨,直勾勾盯着他從隔壁陪護間推出來的電動輪椅,“你拿這玩意兒幹什麽?”
“帶你辦入職手續啊,順便見見你的監護官,”潼關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怎麽樣,考慮的周到吧!”
說完,他也不知按了什麽地方,牆體竟然一分為二,露出裏面光可見人的電梯廂來。
雲鴻後知後覺地摸過手機,打開了自己的定位,愕然發現現在竟然在望燕臺某家私人醫院?!
稍後看着電梯屏幕上的樓層數從7一直到了負17,坐着輪椅的雲鴻心中百感交集。
他分明有好多MMP想說,可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光潔的電梯廂內映出他坐輪椅的姿态,就很安詳。
雲鴻:“……”
半晌,他問:“監護官是什麽?”
早多少年前他的監護人就不管他了,如今都成年了,竟來了監護官?
“哦,”潼關道,“像你這種沒有師承門派的新丁,毛毛躁躁的,野生散養很容易出問題,對吧?所以入職後會指定一位前輩對你進行為期一年的保護和協助……”
監護官和被監護人大概率成為最親密的朋友,最信任的戰友,甚至是更深層的關系。
當然,也有可能是最了解對方的仇敵。
思及此處,潼關的眼神暗了暗,不過馬上又調動笑容轉移話題:
“咱們別動局呢,雖然人妖混雜,但妖怪也是通情達理的好妖怪,整體氛圍還是很和諧的,就像一個團結溫暖的大家庭……”
話音未落,負17樓到了,電梯門剛一打開,兩人面前就“嗖”一下橫着飛過去一團皮毛樣的東西,那玩意兒帶起來的勁風把兩人的劉海都吹橫了。
緊接着,“嘭”一聲巨響,整層建築都被震得抖了抖,顯然是被拍在牆上了。
幾秒種後,走廊盡頭開始罵罵咧咧:
“斑禿還不讓說了!有本事打狐,你倒是有本事養毛啊!”
雲鴻默默地看向潼關:“呵呵。”
和諧溫暖的大家庭?
潼關微笑,“……适當交流也是很必要的。”
雲鴻:“……”
那勁兒可不算适當。
要換做普通人,骨頭渣子都擠出來了。
從另一端緩緩踱過來一頭縮小版的白獸,約莫成年薩摩耶大小。
它的步伐竟十分優雅,像極了巡視領土的國王。
路過電梯的瞬間,白獸瞥見了輪椅上的人,蒼藍的獸瞳微微眯起。
這個人類,竟然這麽快就醒了?
雲鴻就見它耳朵下面有一小塊光禿禿的,大約指甲蓋大小,隐約透出底下微微泛着粉紅的嫩皮膚。
雖然因為其他地方的毛比較茂密,起到了一定的遮擋作用,但若湊近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斑禿……
他默默按了按口袋,那裏有一撮毛。
被自己薅下來的毛。
要不要還回去呢?
不過這玩意兒即便還回去也沒用吧?
話說他知道不少生發中藥方呢,就是不知對妖怪有沒有用。
雲鴻正胡思亂想,那邊就一瘸一拐爬過來一只紅棕色的狐貍,兩條腿走路的那種。
方才正是它口吐人言。
狐貍似乎對白獸頗為忌憚,走上前正要說話,又往後退了幾步靠牆站着,這才覺得心裏踏實了些。
他清清嗓子,才要咧開嘴,忽然抽了抽鼻子,長着尖嘴的臉上流露出人性化的狂喜,“啊,新鮮童男子的味道!”
口水瞬間就從它的獠牙上滴下來了。
剛還兩條腿走路的狐貍立刻原形畢露趴在地上,左嗅嗅右聞聞,大蜥蜴似的鑽入電梯,對着雲鴻添嘴抹舌道:“帥哥,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我都行。”
每個種族的修行方式都不太一樣,人族主要是汲取天地靈氣,狐族則酷愛跟人類搞雙修,尤其是童男和處女的第一次,對它們來說是大補之物。
看着它綠油油的眼睛和快咧到後耳根的大嘴,饒是雲鴻那麽愛撸毛茸茸的人,心裏也只剩下毛骨悚然了。
還“你都行”,我不行!
結果他還沒開口,狐貍突然又驚悚地瞪大了眼睛,捂着鼻子瘋狂後退,一路退到走廊對面,出離悲憤地撓牆,又指着白獸大罵。
“連童男子都不給我留一個,活該你斑禿!”
童男子身上有那死冰疙瘩的味兒!
有道行的妖獸大多愛美,自尊心老強了,狐貍這話一出,白獸直接一尾巴把它給抽飛了。
潼關選擇性眼瞎,笑呵呵帶着雲鴻出了電梯,對白獸和軟趴趴癱在牆角的狐貍道:“正好,都來認識下,以後就是同一個組的組員了。”
又指着那白獸對雲鴻道:“來,你心心念念的監護官,安格。”
狐妖聞言猛地捶了下地,用力擠出幾滴嫉妒的眼淚。
嗚嗚嗚,我的童男子啊!
嘶溜~
哦,監護官。
等會兒,雲鴻一愣,我的監護官不是人?
橫跨物種真能行?
潼關解釋說:“你那邊剛死了一頭蛟獸,雖然進行了善後,但妖獸血的味道和靈力波動短時間內散不掉,容易引怪。有大妖坐鎮的話,能震懾一幹宵小。”
妖怪也好,普通野獸也罷,大多有領地意識,有安格的氣味在,等閑妖魔鬼怪就不敢近前了。
安格瞅了雲鴻一眼,似乎對他的反應有些不滿,當即甩了甩頭,飄逸的銀毛瀑布似的抖動開來。
好似一團流動的月光,那樣皎潔。
雲鴻頓時就有點手癢。
一撮就那麽順滑,這要是能撸一頭,得多美啊。
啊,還有耳朵!
毛茸茸的耳朵!
是白狗嗎?
修狗就是墜吊的!
監護官讓撸不?
見了面之後,新人就該去辦入職了。
潼關和安格在前面走,雲鴻操縱電動輪椅慢半步跟着,然後……嗯?
新晉監護官毛茸茸的大屁股後面拖着一條蓬茸的大尾巴,看着就很溫暖柔軟。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相較于狗,它的尾巴更短而粗,而且明顯垂在後面兩腿之間。
雲鴻越看嘴巴張得越大:
這,這也不太像修狗啊……
狼?!
就說我的監護官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怎麽辦,遇到危險誰保護誰?
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