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神對人說:“我醫治你所以傷害你,愛你所以懲罰你。”』

何岑臻摸了摸臉頰,怒道:“我不值得你期待,那麽誰值得?鄭啓麽?”

“何岑臻!”安易怒道,“你随意污蔑我的家人就算了,憑什麽将自己的猜測放在別人身上打标簽?我哥怎麽樣,我阿姐怎麽樣,薛伯伯和薛伯母怎麽樣,輪得到你來評價?你是我什麽人?”

“我是你什麽人?”何岑臻大聲道,“我是你男朋友!”

“那是過去!”安易也大聲道,“更何況,不管是誰,都不能說我哥!我哥能在別人欺負我沒爸爸的時候把人打跑,我哥能在我媽媽住院的時候一次又一次撐着這個家,照顧阿姐照顧阿步照顧我,別人能嗎?他不僅是我哥,也替代了我爸爸照顧我和媽媽,替代薛伯伯和薛伯母保護阿姐還有阿步!他如兄如父如師如長,他在媽媽和薛伯伯薛伯母不在的時候出席我們姐弟三人的家長會,鄭啓就是我們的家長!你懂嗎?沒有他我會怎麽樣,阿姐會怎麽樣,阿步會怎麽樣,你知道嗎?”

“那只是因為我沒辦法早點遇到你!”何岑臻怒道,“如果我也像他那樣從小看着你長大,我一定做得比他更好!”

“哈!”安易禁不住大聲地笑了一聲,“你做得更好?何岑臻,你居然有臉說這句話?你遇到我以後怎麽做的?拿我當替身,把我的肋骨打斷!你不顧我的意願在我的店裏瞎鬧騰。我一切都忍下了,告訴自己你只是不懂方法,可是你做了什麽?你私底下調查我,你以最大的惡意猜測我的家人!何岑臻,你知道什麽叫隐私權嗎?你知道什麽叫尊重對方嗎?”

“你以為我對誰都會調查嗎?你以為我對誰都會這麽上心嗎?”何岑臻脫口而出,“那不過因為我喜歡你!”

“滾你的喜歡!何岑臻,你睜着眼說瞎話就算了,不要把別人都當瞎子!”安易怒道,“你喜歡我?你喜歡我用計謀把我一步步騙到手?你喜歡我用苦肉計逼我辭職?別以為我當時沒注意現在就沒有記憶!誰會把車停在路邊還開着窗玻璃?又不是看不見外面!那天我要搬家,你為什麽急匆匆地就要我走,連道別都不許我跟阿步說?你只顧着自己的肮髒心思不被拆穿,想把我囚禁,卻沒想過這樣在眼前不告而別,萬一阿步生我的氣,我們之間的友情出現裂縫怎麽辦!何岑臻,你從來都沒有看得起我,你眼裏安易一直都是個底層小民,是個庸俗不堪的人,你嫌棄我一切不符合小易的舉動!”

安易激動得幾乎要嘶吼起來,紅着眼睛道:“這就是你口中的喜歡?你連平等都做不到,算什麽喜歡!不要說愛屋及烏了,你喜歡過我這張臉或者我身體以外的東西嗎?”

“你……”何岑臻想争辯,卻無從争辯,只能怒道。“我要是不喜歡你,我為什麽眼巴巴地來挽回你求你的原諒?”

“你只是因為得不到而已!”安易吼道,“你只是高高在上慣了,除了聞君易以外從來沒有什麽是得不到的。現在有個人拒絕你,你覺得新奇,你喜歡的只是這種被拒絕以後再追到手的新鮮感,你只是喜歡征服一切唯我獨尊的感覺而已!你不要以為我沒談過戀愛就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樣子,我看過阿姐怎麽和我哥生死相随,我看着他們相互為對方擔憂為對方考慮!喜歡一個人,怎麽可能不顧對方的意願?怎麽會去揭對方的傷疤?怎麽會不在意對方的家人?”

安易頓了頓,啞聲道:“姐夫昨晚有句話說的一點沒錯。聞君易見了他只在意我的問題,沒有一點見到愛人家人的緊張,他根本就不愛阿步。你也是。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你只是想征服這顆心,想證明沒有什麽是你得不到的!從前被你騙了一次又一次,那是我瞎了眼,但那是過去,你不要以為安易永遠都是傻逼!”

“我哪裏像是征服?我怎麽不是喜歡?我何岑臻執掌X市黑道十年,哪年手上沒有幾條人命?我憑什麽在意一個漠不相關的人是生是死?我為什麽在意自己傷了一個人的肋骨?我堂堂SD的總裁,想要什麽樣的人沒有,為什麽費盡心思去挑一支适合酒吧又不會惹來敵手的樂隊?我為了什麽一再地顏面掃地還跑來你這裏?我有一萬種手段能叫你不得不屈服,跪着求我,我有一萬種方法騙回你就像當初我把你騙到手一樣,可是我不用,你知道嗎?你知道為什麽嗎?”

何岑臻氣得胸膛起伏,睜着眼睛怒道:“因為我知道我騙過你一次不能再騙你第二次,因為我想用最直接最樸實的方法追回你!如果這些還不夠,安易,告訴我,你究竟想怎樣?你說!”

“我想怎樣?我想你做事情之前多為我想想!”安易吼得聲音都啞了,“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愛人,我要在你心裏我與你是一樣的!不管身份、地位、能力有多大差別,我要你尊重我,不管我的意見還是我的家人朋友!你想想要是今天我去調查你的過往,對你說聞君易就只是個小人,他只是利用你,我污蔑聞君易對你的感情,抹黑聞君易的品德,質疑聞君易對你的一切,你會怎麽樣?”

“這跟小易有什麽關系?”何岑臻怒道,“我們倆之間的事為什麽要扯上他?現在我們在談你和鄭啓的事!”

“我沒辦法不提到他!”安易失控地怒吼,“因為無論你對我做什麽,不管你是想追回我還是補償我,或者信誓旦旦地說喜歡我,我都找不到別的理由,除了我能代替聞君易愛你!”

“就算你只是小易的替代又能怎麽樣?”何岑臻聲音比他還大,“在我眼前的是你,陪着我的是你,我照顧的保護的也同樣是你!我照樣會待你好,我甚至可以往後的歲月裏只有你一個人,我的一切都與你共享,這樣還不夠?”

安易被他這句話氣得簡直要咽氣,心中一層層地湧上絕望,怎麽也止不住。自己到底在做什麽?想叫他明白什麽啊?他根本什麽都不懂,他們這些人,怎麽能懂什麽是愛情!

“何岑臻……”安易握緊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說道,“你講點良心,你将心比心一下!要是我告訴你我一直愛着我哥,你只是我哥的替代品呢?”

何岑臻瞬間就愣住了,脫口而出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安易沒有理他,反而繼續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從小就喜歡我哥,因為我哥我才變彎的呢?如果我告訴你,我會讓你一追就追到手,只是因為難得見到一個身形氣質都與我哥差不多的人呢?如果我告訴你我對你無限容忍不管你上我還是叫我跪着舔你,都只是因為你跟我哥有幾分相似呢?”

“你……”何岑臻心中的怒火頓時要燒去理智,手一伸就要去掐安易的脖子。卻不料橫空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腕抓住。何岑臻轉頭怒目,手上用力。那人的手卻也一起用力,兩人的力道平分秋色,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你看。”安易冷笑着補上一句,“你們連身手都差不多。”

何岑臻一瞬間失去了理智,另一只手擡起拳頭就揮向安易。“閉嘴!”

啪!他揮出的拳頭再次被另一只手穩穩地接住。

鄭啓身形微動,隔着吧臺将安易護住,冷冷地說道:“何先生,我不和你動手,不想叫阿易在X市寸步難行,你走吧。但阿易是我從小保護到大的,我答應了安阿姨要照顧他一輩子,不管他對我怎麽樣,我都絕不會食言。所以,你要是再敢動他一下,我和他阿姐都不會放過你!鴛鴦刀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他說着手上一用力,猛地将何岑臻推退了半步,然後反手抱了抱安易,低聲道:“別怕,哥哥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安易眼睛一紅,抓着鄭啓背後的衣服,頭一低就靠在鄭啓的背上不動了。

他這麽不顧面子不顧驕傲,下意識就尋求保護安慰的動作落在何岑臻眼中,猛地就叫何岑臻想起那時候這個酒吧還叫時光,他與人動手,自己保護他的情景。

當時他是怎麽回應的?

他只是生氣。

他什麽時候也能這樣無所顧忌抛開驕傲地靠在他懷裏哭?

不,恐怕永遠也不會。

何岑臻有一瞬間只覺得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不過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替身而已。

自己只是替身……這個念頭一旦起了,就好像秋風裏飄落在枯黃草原上的火星,瞬間就成燎原之勢,嘩啦啦的起了熊熊烈火,止都止不住,滅都滅不掉。

他從前給的一切愛意和傾慕,柔順和溫柔,統統都只是因為……他對這個男人愛而不得,只是因為自己身上有三分這個男人的影子!

何岑臻心痛如絞,心碎如塵,心灰如死。

而老天仿佛還覺得不夠,還要那個男人教訓他。

“身為男人,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能對愛人動粗。暴力永遠不能解決問題,只會給對方留下永遠也抹不去的傷痕。不懂得這點,永遠沒有資格說喜歡。”

何岑臻擡眼看向吧臺,看安易伏在那個男人的背上,完全被遮擋住,不留一個衣角。

何岑臻失魂一般地奪路,倉皇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 注:

神對人說:“我醫治你所以傷害你,愛你所以懲罰你。”----泰戈爾 飛鳥集

何先生也終于知道替身有多痛苦了吧?噢噢~何先生,我在醫治你~所以我要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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