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根本不想看!
藍田的母親是蒙族人,他也從母親的身上繼承了許多蒙族人特有的相貌特征。比如濃密卷曲的睫毛和淡褐色的眼球。
其實蒙族人天生的皮膚也比大昌人的要白上許多,只是因為常年生活在日照強烈的草原上,他們的臉上往往都會有曬傷後的紅印,這也是他們族群中代表了健康強壯的标志,沒有一個姑娘會願意嫁給膚色蒼白毫無風霜感的男人,蒙族人都覺得白色的皮膚是病秧子的模樣。
混了一半蒙族血統的藍田看起來倒也不那麽蒼白,并且之前獨自生活的時候他不拘小節,幾日才會随便抹一把臉,天氣暖和才會想起要洗個痛快澡,加之他個子瘦小,看着黑黑瘦瘦的,所以混在大昌人裏看着不算非常異類。
如今在別院養了一陣,他身上蒙族的特征愈發明顯了起來,洗幹淨了的雪白的皮膚襯得眸子的顏色更淡了,陽光下甚至有些泛着金色。
平心而論,這模樣就和番邦送來的舞姬一樣,有着一股子異域風情,的确是好看的。
好看歸好看,褚安銘覺得這并不是能讓他提起那方面興趣的模樣。
他近幾日的多次調戲和言語間的輕浮,不過是因為藍田寫的東西實在是香豔,他總是有些好奇這人到底會是什麽滋味,便想着要試探一下。
能嘗到便淺嘗一下,但若是不能,也絕對不會為此大動幹戈甚至于于殺人。
他喜歡逍遙自在及時行樂,不喜歡搞得那麽殘暴。
能迎合着滿足自己的人有那麽多,何必去強扭這顆瓜。況且今日還得知這瓜是個雛,估計味道也不怎麽樣……
“本王對你沒有那麽大的興趣。”這句話本該是像一個定心丸,藍田聽到這話就應該放下心來的。
可不知怎麽的,心被放下的瞬間似乎沒有回到原處,而是又往下落了一段距離,像是一顆石子被扔進平靜無波的湖面,激起一陣漣漪。
過了好一陣子,藍田才覺得那顆心又浮起來,回到原本該在的地方。
“嗯,王爺有莫非然那樣的人陪侍,我這樣的自然是瞧不上的……”藍田嘟囔道,極力克制着語氣裏的酸澀。
梁王看着他笑道:“你倒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你寫的話本,本王可是十分瞧得上的。日日夜夜都惦記着你能再寫幾章,如此讓本王牽腸挂肚,旁人可都比不了的。”
藍田苦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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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過去,他大概會真的以為是自己話本寫的實在有趣,才會得王爺如此多的賞識。
現如今他已經明白,這本《風流王爺俏将軍》,無論是誰寫,王爺都會喜歡。
王爺喜歡的又不是這故事如何文筆如何,他只是喜歡看這書裏的王爺和将軍在一起而已。
“那藍田可真是受寵若驚了。”他說。
古人說的話大概是有幾分道理的。
所謂白天不能說人,夜裏不能說鬼,藍田酸唧唧的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面又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并且還不止一人。
“王爺。”葉叢峰的聲音再次在門口響起:“莫公子來了。”
屋內二人對視一眼,大概都覺得十分意外,還沒等褚安銘開口,門外便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王爺,是我。”說話的自然便是那個莫非然。
藍田看着褚安銘,瞧見他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縷無奈,低頭又端起茶喝了一口,對門口淡淡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門口的人便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藍田看到莫非然穿着一身輕便的衣衫,頭發梳理整齊,比上回藍田看見他的那次看起來更清爽了許多,少了幾分病态,多了些許少年人的朝氣。
褚安銘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似乎也挺高興的,嘴角微微揚起,招手示意讓他進來。
“怎麽那麽早?你不是最愛賴床麽。”他讓莫非然站到自己身邊,一邊端詳着一邊開口問。
莫非然笑笑,細長的眼線彎成一道好看的弧線:“想到昨夜王爺來了別院卻沒去我那兒我就睡不着,于是便早早起來了。”
細長的眼線下一雙眸子一轉,盯上了一邊站着的藍田,又說:“我是特地來找玉先生的,倒是沒料到王爺那麽早便在了。”
藍田一愣。
他自覺平日裏和這個莫非然沒有半點聯系,怎麽會大清早來找他呢?
褚安銘也頗為意外:“找玉先生?你找他做什麽?”
“我那日在花園撿到了這個,看着不像是別院裏的東西,猜大概是玉先生遺失的吧。”
莫非然淡淡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支筆來。
藍田定睛看去,發現果然是自己那日從倚花樓帶回來的筆。
這筆并不昂貴,粗糙的竹制筆杆上包上了色澤不怎麽均勻的漿,筆尖的毛已經修補過好幾次,卻還是有些不齊整。但這并不影響藍田寫字——反正他的字很醜,再好的筆寫出來都一樣。
藍田就是覺得它用得順手,畢竟這筆是他從小用到大的。父親曾經抓着他的小手,握着這筆杆一字一畫的描寫,母親也用不标準的手勢用這筆教會了他畫那些個可愛的兔子。
從倚花樓帶回來之後,藍田就發現找不到了,心裏是默默難過了一下的,後來又覺得為了一支筆不至于,畢竟那被父親母親握過的手還長在自己身上,于是低落的情緒沒多就便煙消雲散了。
這世上有什麽東西是能陪着一輩子的呢?
大概是沒有的吧。
但不管怎麽說,東西失而複得總是令人高興的。
“嗯,這确實是我的筆。”藍田有些興奮地回道。
他上前就要接過莫非然遞還給他的筆,褚安銘見狀突然興趣盎然地問了一句:“什麽東西?”
莫非然手裏的動作沒停,還是把筆塞回了藍田手裏,回頭笑着對褚安銘道:“一支筆。”
“一支破爛筆。”藍田補充道,繼而把筆緊緊握在手中。
褚安銘離他不遠,看清了是什麽東西,心道:這破破爛爛的東西,确實一看就不是四處金雕玉琢的溫泉別院的物件。
“就這東西,若是我撿了大概就随手扔了,你倒是心細,你還特地跑來一趟。”褚安銘對莫非然說道。
莫非然微微一笑:“來這麽一趟便見着王爺了,很值得啊。”
“本王确實也是許多日沒見你了。”
“那我留下陪王爺看書?”
褚安銘颔首,突然轉頭問藍田:“不打擾你吧?”
藍田方才還沉浸在對毛筆的失而複得的喜悅中,突然被這麽一問,回過神來,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他回說:“要不我今日還是拿回自己那兒寫吧,別擾了王爺和莫公子的興致。”
經了那麽幾次藍田大概已經知道這位王爺的作風了,他得是個傻子才會信這二人留在這裏只會“看書”,不會行“其他”的事情。
萬一到了那時候,二人興致上來,難道自己站邊上看着?
這倒也真像是梁王會做得出的事情……
可他藍田根本不想看啊!
“诶,非然,看來玉先生還是覺得你在這兒會影響他寫話本。”褚安銘故作惋惜地對莫非然說。
莫非然委屈地看向藍田,眸子裏好像泛着水光,他嘟囔着:“非然只是安靜地陪着王爺看書而已,真的不會打擾到玉先生的。”
藍田覺着這眼神大概是在朱雀樓裏面的人都特意練過的,有攪得人心神不寧的功效。
他移開自己的視線不敢再看他,有些不自在地說:“我是怕我打擾到二位。”
“玉先生寫話本,我與王爺看書,怎會打擾呢?”
“是啊,怎會呢?”
二人一唱一和,藍田竟然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最後半推半就地也就沒有能逃離這是非之地。
好在梁王和莫非然并未做那些他意料中的越軌之事,二人只是各自捧着手中的書本安靜坐在那裏。
莫非然偶爾會朝着褚安銘傳去幾個不算清白的目光,褚安銘沒瞧見,倒是好幾次都被藍田看到了。
藍田尴尬局促地擺弄着手中那支失而複得的筆,不出意外地,一上午愣是一個字都沒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