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好像見過這花
藍田炫耀一般地将自己的書稿舉着給褚安銘看,沒注意到褚安銘眼中閃過的一絲落寞。
緊接着,他又低頭在箱子裏翻找起了什麽。
趙中琰不知藍田同王爺之間寫話本的約定,只覺得好像王爺進屋之後瞧着心事比剛才更重了。
雖然心裏覺得奇怪,但他一個醫生也管不了那麽多,于是乎只是站在褚安銘身後朝着藍田詢問道:“藍公子今日身子感覺如何?”
藍田沒停下手裏的動作,低頭一邊在箱子裏翻找一邊開口回道:“這幾天都覺得精神挺好,也沒再發燒了,應該是已經好透了吧。”
趙中琰颔首道:“謹慎起見,還是讓在下在來為藍公子仔細檢查一下吧。”
藍田的視線還落在箱子裏,聽了趙中琰的話随意地點頭應和着。
突然,他好像在箱子裏看到了什麽,一臉興奮地伸手往箱子伸出掏去,不一會兒便掏出一支竹筆來。
藍田握着那筆,心滿意足地停下了翻找,從地上站起來,這才笑眯眯朝着趙中琰回道:“那就勞煩趙太醫了。”
趙太醫瞥了一眼藍田手中的那支筆,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于有些簡陋,不知他為何剛才會找這東西找得如此聚精會神。
二人來到桌案邊,趙中琰從藥箱中取出號脈枕置于桌上。
藍田坐下,主動伸出手臂給趙中琰診脈,另一只手還攥着剛才好不容易找到的筆。
他轉頭看向一邊的褚安銘,見他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因為離得有些遠,褚安銘站的地方又是側對着書案這邊,藍田只能管看見他雙手背于身後,低頭正在凝視着地上箱子裏的書稿,似乎在想什麽,卻看不清清晰的表情。
藍田想:“王爺應該是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些稿子了吧。拖了那麽久,終于快到結局了,他一定很高興。”
藍田轉回頭,心裏有些空落落,恍惚聽見趙中琰對自己說:“麻煩藍公子換一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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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心不在焉地将原本置于號脈枕上的右手換下,伸起另左邊的手展開放了上去,卻忘了剛才那手上還攥着從箱子裏好不容易翻出的筆來。
“啪嗒。”
那支筆從藍田掌心掉落,輕輕摔在了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趙中琰看着這筆掉落,但心中并未在意。因為是竹制筆杆,即便是落在地上也應該不會有多大的損壞。
可是他卻瞧見藍田的表情卻十分驚慌,一下子抽回了本要給他診脈的手,俯身瞬間鑽了半個身子到桌子底下。應該是要去撿拾那掉落在地上的筆。
“啊!”
趙中琰聽到藍田在桌子下面發出一聲驚呼。
這一聲把剛才還在一旁發呆的褚安銘也給引了過來,邊走邊問:“怎麽了?”
可是來到書案邊,原本應該坐着的二人如今卻只看到了趙中琰一個人。只見此刻他正側身低頭微好奇地往桌子底下張望。
褚安銘覺得這場景實在是詭異,皺了皺眉問:“藍田呢?”
趙中琰見是王爺來了,忙起身行禮,然後指了指桌子下面。
褚安銘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着有一人大半個身子鑽在桌下,桌子外面露出一個高高撅起的屁股。
“這是在幹什麽?跳五禽戲?”褚安銘問。
桌子下的人似乎沒打算要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發出了哼哼唧唧的聲音,聽着并不怎麽愉快。
“到底在做什麽?”褚安銘走到桌邊,忍着沒伸手拍那屁股的沖動,拍了拍桌子。
“出來。”他命令道。
桌子下的人又哼唧了一會兒,才一點一點把整個身子退了出來,然後褚安銘就看到藍田滿臉委屈地看向自己,雙手攤開,手裏捧着一支斷成了兩半的筆。
趙中琰見狀也覺得意外:“怎麽斷了?從這桌上掉下去也不高啊。”
藍田憋着嘴嘟囔:“是啊,為什麽,也不是頭一次摔了,過去都好好的……怎麽這次就斷了……怎麽辦啊……這可是我爹娘留給我的筆啊,”
褚安銘見藍田這可憐樣子有些心疼,上前從他手中接過那斷成兩節的筆:“本王看看還能不能修。”
褚安銘拿着那筆前後左右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突然手裏的動作停滞住了。
他眯起雙眼,盯着已經斷開的筆杆空洞處努力地似乎想要看清些什麽。
藍田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只有趙中琰注意到了褚安銘的異樣。
“王爺,怎麽了?”他問。
褚安銘看了看趙中琰,伸手把筆遞給了他:“你看看,這裏面是不是有東西。”
趙中琰接過筆,在褚安銘剛才盯着檢查的地方也仔細看了許久。
“确實。”他說着便攤開一只手,将筆立起,用杆斷裂處在掌心敲了幾下。
果然,從那空心的竹制筆杆裏頭掉落出了一些深紅色的東西。
藍田探頭過來瞧了一眼,一邊啜泣一邊嘟囔着:“這筆杆裏怎麽還有東西?這應該是一根完整的細竹啊,只有可能是制筆的時候掉進去的?那麽多年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趙中琰又将筆杆斷裂處拿到眼前,眯起眼仔細端詳:“不是,這筆杆被人弄斷過。”
他說着将筆杆伸到藍田面前,藍田定睛一看,果然斷裂處十分平整,連毛刺都沒有,不像是遭受外力撞擊斷裂的,反而像是有人小心翼翼用鋸子鋸開的。
“有人把筆鋸開過,然後把這些東西塞進去。又粘合好,抛光上油。”趙中琰開口分析道,然後又把掌心湊近鼻尖,輕輕聞了聞
“塞的是什麽東西?”藍田說着便好奇的想伸手去拿剛才掉落在趙中琰掌心的深紅色碎屑,可手快要觸及到的前一剎那,趙中琰卻一下子覆下了手掌,把那些碎屑灑落在了書案上。
然後便見他慌忙地拿過一邊的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掌,一邊擦一邊說:“別碰這東西!”
“怎麽了?”藍田被他吓了一跳,當即縮回了手,緊張地擺弄着自己的手指問道。
褚安銘也一下子更嚴肅認真了起來,開口問:“趙太醫,你是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東西了?”
趙中琰擦完手,将帕子小心疊起塞進藥箱,對着褚安銘認真回道:“微臣覺得這東西看着非常像是绛炎花的花瓣。”
“什麽?!”褚安銘震驚,他彎下腰,謹慎地俯身仔細觀察桌上剛才從筆杆裏掉落出的東西。
那是幾片深紅色的碎片,有幾片碎片上深紅色裏還夾雜着一些星星點點的黃色花紋。那些碎片上有隐約能看出凸起的脈絡紋路,瞧着确實像是風幹的花瓣。
再湊近了一些,就能隐約聞到一股幽幽的香味。
這味道好像有些熟悉,褚安銘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聞見過。
“原來如此,原來這绛炎花一直被藏在藍公子每日寫字的筆杆裏,毒素從竹子細孔中滲出進入藍公子的體內。”趙中琰恍然大悟道。
“這就是讓我和蘇芮青中毒的那個绛炎花?”藍田難以置信道。
“紅花帶黃點,被人悄悄塞在這裏………應該就沒錯了………實在不會是巧合。”趙中琰說。
褚安銘直起身,心事重重地看着桌上的東西:“藍田,你的這支筆有誰接觸過?”
藍田有些慌:“之前我一直把它放在倚花樓後院的破屋裏,那屋子也沒鎖,誰都有可能拿到……”
“不要說外面,只說這個溫泉別院裏。”褚安銘打斷他。
藍田眉頭糾結在一起,用力回憶着:“別院裏……帶回別院的時候這筆曾經被我遺失過。是……是小桃撿到了給我送回來的!”
說完這話,藍田也意識到了什麽,小聲地嘟囔着:“難道是小桃?”
褚安銘皺了皺眉:“小桃?你說的是莫非然院子裏的那個小桃?”
藍田猶豫不定着點了點頭。
不知怎地,平日裏耐心算的上好的褚安銘此刻覺得有一股難以克制的怒氣突然從胸口冒上來。
他咬牙切齒地深吸一口氣,剛想喚人來去把那兩個人抓過來,卻被趙中琰開口攔下。
“王爺,這件事情還是要謹慎一些。蘇公子還在等着找到绛炎花的雌花解毒呢。微臣覺得下毒之人必定知道這花種在這別院內何處,直接把人抓來,萬一那人魚死網破不願告知,那蘇公子就真的沒救了……”
藍田還未從震驚中緩過勁來,他不知道為什麽小桃或者說他那個主子莫非然要害自己,他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過對方。
“什麽雄花雌花?趙太醫你是說蘇芮青是有救了是麽?”他剛聽完趙中琰說的話,腦子裏亂糟糟的,迷迷糊糊也湊近了桌上的東西聞了聞。
這甜膩的氣味……
這紅色的花瓣……
“我,我好像在院子裏見過這花……”藍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