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冷戰

列車離開羅馬後我便陷入了昏睡中。

一開始只是休息,沒想到迷迷糊糊就發起了高燒,身上直打冷戰。

聽見亮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想回答卻說不出話來。

他說話的聲音則飄飄忽忽在空氣中轉悠。

“光……”

到最後我失去了意識。

徹底陷入黑暗中。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醒了過來。

眼皮掀開的時候,望見的是一抹橘紅。

顏色蔓延,最後充滿了整個視野。

原來是晚霞啊。

我眨了眨眼睛,幹澀的好似裏面擠滿了沙粒。

“醒了?”

身邊有人問道。

我想轉過臉,可脖子完全不聽使喚。

倒是那個人了解了我的想法,于是稍微湊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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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美女耶~~~~~~~~~~~~~~~~~~~~~~

淡金色的長發,深邃的五官,眼睛如森林中的深湖那般要溺死人。

嘿嘿,美女在看我在看我~~

太幸福了,如果這個是夢境的話,就請繼續下去吧~~~

“光,這是你的祖母,缪勒公爵。”

哐當——————

我确确實實聽到了什麽碎裂的聲響。

騙人的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啊…………”

嘴巴張張合合,吐出來的也只是氣音而已。

美女無比憂愁地看着我,“可憐的孩子……”

明明就是比我大不了幾歲的臉,對着我說出這樣語氣的話,難道就沒有人覺得這畫面分外地搞笑呢?

痛覺突然在身體上複蘇——

那裏……腰間……好像正要被撕裂開……痛……

“是傷口的問題。”

不認識的青年也走進了我的視野,向我施禮後,對坐在床邊的美女姐姐說道,“看來是那把匕首。”

匕首?

“利铎公爵刺入身體的那一把兇器已經檢查過了,在匕首靠近把手的部分,有一個小孔。”

大概是醫生模樣的青年,伸手扶了一下眼鏡。

“對內部殘餘的物質進行檢查,裏面應該是溶血杆菌的強效催化劑。”

我的手突然一緊。

我艱難地動了動頭,沿着手臂看上去。

一直坐在床頭的,原來是亮。

“什麽催化劑?”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更讓人覺得害怕。

“銀離子。”

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牽住我手的人身體猛地一顫。

“銀?”

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然後低下頭,“是的,陛下,是我們疏忽了。”

那位美女眼睛睜得很大。

“天啊…………光他不是一直……在陛下的身邊嗎?!”

兩人同時看我,而後将目光投向了亮。

我終于忍不住痛,不由咬住了唇。

“別咬——”有手指分開雙唇伸了進來,“你咬我吧。”

實在忍不住了,我用力咬了下去。

而對話還在繼續。

他并沒有被此影響,“該是這樣,當時并非直接給光注射了銀離子,而是将這種物質做成了某種丸狀的球體,外面包有薄膜,使銀離子一時間不能發揮作用,匕首只是介質,刺傷光的時候丸體從小孔中彈出,進入他身體後随血液流動,他們甚至算好了時間,就等光發作——”

“而後襲擊陛下您!…………真是機關算盡!”

“恩,在前世代曾有過這樣的暗殺手法,”亮另一手還搭在我的腰間,在那裏輕輕地按住,“怪不得光這邊的傷口一直好不了。”

“那現在呢?”美女果然關心我,開始緊張地盯着那處傷口看。

而我則使勁盯着她看,美女啊美女,美女就算皺着眉也是很好看的說。

亮的動作一頓,“梅布爾,你先出去——”

诶?

梅布爾?!

真的是我祖母呢!

她想開口,卻還是恭敬地施了一禮,便出了門。

“伊多思,你過來看一下,光怎麽會那麽疼?”

“是,陛下。”

我猛地轉頭看他,這次真是直勾勾盯着他看了。

陛下?!

什麽陛下?!

結果脖子差點扭抽筋。

連腰間的傷口都一時間忘了疼。

他微微皺眉,“不要動。”便輕輕地将我的腦袋扳了回去。

我滿腦袋的美女頓時換成了他。

腰間的傷口果然爛成了一個大洞。

我沒有胃口再看。

我估摸着那個銀啥啥的進入血液,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亮讓我枕着他的肩膀,手指不用塞我嘴巴裏了,卻緊緊地捏着,上面血跡斑斑。

我咬得還真是不留餘力啊。

伸手去碰那截被咬住的手指,他卻假裝不經意地挪開,取了一旁的水杯給我,“要不要喝點,是甜柑橘哦。”

果汁?

不錯。

我拿過來喝了幾口,醫生已經放下了剛剛撈起的上衣。

“陛下,既然知曉原因,傷口暫時不會有什麽大礙了。”

亮點頭,“辛苦你了。”

他低頭,行禮後慢慢退了出去。

房間裏只剩我們兩個。

現在嗓子不痛了,身體也從疼痛中慢慢解放了出來。

“陛下?伯爵?”我張口就問,“什麽意思?”

他閉了一下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我也是吸血鬼?!”

他沒有回答。

“你騙人!”我突然想起來了,“我一點都不怕陽光!!你也是!!!”

他苦笑了一下,“光,你知道為什麽長生種需要血液?我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怪物,”他看着我戒備的目光,有些無奈,“從一開始,我們也只是人類而已。”

說得好聽!

“照你這麽說,僵屍也是人啊!”

我毫不留情地回了過去。

他的眼神明顯一震。

“光!”他低聲怒喝。

“怎麽,難道不是嗎?!怪物終究是怪物而已,如果沒有你們,大家根本就不會生活在這種恐懼中!!真是人類的話,從一開始就不該活下來去禍害別人!!”

“哐——”

我吓了一跳,床邊的茶幾竟整個兒震裂開。

他收回手掌,一字一頓對我說,“是怪物養大的你,也是怪物讓你生活在這麽無憂無慮的地方,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離開。”

我的血液轟一下全湧上了腦袋。

走就走!!!

掀起被褥下床,直接披上一旁的外套。

穿上鞋襪推開房門,外面是華麗織毯鋪就的長廊。

沿着一個方向,直直往前走。

中途沒有碰着一個人。

快到轉彎的時候,發現前方是挂滿裝飾畫的大廳。

一眼就看見挂在正中的自己。

難看之極!

我左右看了一看,右前方有一面盾牌,旁邊挂着一把長刀。

取下來,抽出刀身。

雙手持把,幾步上前,舉起。

用盡全力地砍下!

“喀嚓!”

畫像發出一陣悲鳴一般的聲響,随即從中斷裂,稍一停頓,從高高的牆面撲向了地板。

幾乎同時,腰部的傷口裂開,溫熱的液體漫過了皮膚。

伸手一摸,一手的鮮紅。

“光!”

身後的女性發出尖銳的叫聲。

“你在幹什麽?!”

我沒看她,拖着長刀便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伯爵大人!”幾乎是瞬間,有人突然出現,攔在我的眼前,“請您留步,您的傷——”

我直接揮刀砍去,那人速度快得驚人,身體迅速往後彈開,連退幾步,一手扶地。

“光!”又是誰在身後急呼。

“你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麽?!”

祖母對着後面追趕而來的那人幾乎是在叱問。

他沒說話,暗綠色的雙眸只是盯着我手中的長刀。

上面淌下了一道鐵紅色的液體。

緊接着,又是一道。

我的目光同樣沿着刀把,往上慢慢移去。

像是皮膚皴裂開一般,持着刀把的手臂上布滿了一道又一道細小的口子。

鮮紅色的液體正争先恐後地從其中噴流而出。

“啊……”

單音節的語氣,毫無意義。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臂,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意識存在的最後一刻,記憶深處,閃過幾副殘餘的畫面。

是誰對我說。

“……溶血杆菌進入深度休眠的話,長生種是活不過三個月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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