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條龍
說起那漂亮的大湫，有一點任顼不知道的。
秦思村裏的老一輩當成茶餘飯後的閑聊、講給孫兒聽的故事卻并非捏造，任顼也聽了幾耳，卻是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那大湫，是有神明住的哩。
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過看見；饒是如此，大多數人也不過是當成故事來聽——也是，哪座山哪條水沒有一些神鬼的傳說呢？
大湫沒有神明。
在那個漂亮的湖的湖底——清可見底的大湫之中住着一條小黃龍。
小黃龍一向是乖乖噠在自己的洞府裏修煉，基本上是很少出去。唯一一次出去那還是在一百年前——那時候剛好撿到了小蝦，從此外頭的事情就更沒有小黃龍什麽事了。
所以……很容易想象到小黃龍對外面的世界是何等的無知……咳咳咳，是如何的天真可愛。
這也不稀奇，修煉中人十個有八個是宅，一個重度，最後一個當然就是奇葩了；沒有特殊情況不會出門修煉中人，顯然小黃龍也不是其中的意外。
而小黃龍現在這麽清閑也是有原因的。
當小黃龍修煉的時候發現再也無法寸進，同時隐隐還有着心驚肉跳，頓時就不敢再修煉了。
算算卻是遇上大劫。
‘不能修煉了。’
小黃龍黯然地想到，下一刻倒是抛到腦後了。
不能修煉的小黃龍頓時覺得有些無所适從——他怎麽不知道除了修煉還能做什麽呢？這麽漫長的日子要怎麽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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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黃龍在岸上喂了半個月的大公雞（……），一直忙忙碌碌的小蝦終于想起來要問小黃龍怎麽不修煉了。
——太奇怪了，一直就是個修煉狂人的小黃龍居然在外晃蕩了半個月！
半個月！
“你怎麽有半個月沒修煉了？”
“诶？有半個月了嗎？”
小黃龍驚奇地反問，然後才回答小蝦的疑問“……诶？我沒說嗎？……好像是忘了說？我，好像遇到大劫了……”
“大劫？”
——能夠看透天機的大能總結，劫難多數是因果劫，也有專門考驗的，和修為并非全無關系，也和神魂修為不無聯系。
小蝦皺眉，等等！這種透出一股子不好的意味的名詞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怎麽會是大劫？”
度過幾率不夠萬分之一……
小蝦的心重重一跳。“解決方法呢？一定有解決方法吧？你什麽時候算到的？怎麽不早說！躲到東海……行不行？”
“= =劫難總是會在的，這是大劫啊，就算是一般小的劫難也沒道理是這樣躲過的，小蝦沒有這個記憶嗎？我跟你講……”
小黃龍認認真真地回答，正準備好為人師一番，小蝦就打斷了他。
“重點是那個嗎？重點是劫難”
看到小黃龍認真的臉，小蝦隐隐覺得有些心塞：……親，你關注的重點絕對錯了吧？？
“……解決方法呢？沒有嗎？”
小黃龍皺着眉，鼓着臉“……我算到的唯一的解決方法……是一個人類，如果他能夠救我……大概就可以逃過死劫了”
“死劫？！”小蝦大叫，跳了起來。
“你不是說是大劫嗎！！！怎麽又變成了死劫？！”
小蝦的反應怎麽這麽大？小黃龍驚呆了，半張着嘴“……度不過就變成了死劫啊”
“……”是這樣算的嗎？是這樣說的嗎？
小蝦簡直快要被小黃龍氣個半死了。
“還有多久？那你還慢悠悠？！！！”
小蝦咬牙切齒“那個人在哪裏？”
小蝦的話卡在喉嚨，還沒問出口呢，就看見小黃龍滿床的打滾。
“怎麽辦？”
愣了愣的小黃龍抱着尾巴在蚌殼床上打滾“我……就要死了！明明……我什麽都沒幹啊。”
“又怎了？”小蝦緊張——可是看到一邊打滾一邊忍不住吃葡萄的小黃龍——只覺得洩氣。真心的，現在他居然緊張不起來“剛才你不是還不擔心嗎？”然後又忍不住想要問的更詳細一點“你算到的內容是什麽？”
“具體我不能說啊……”小黃龍坐起身，他的龍身細細嫩嫩的一條——像是春天花蕊一樣的顏色。“……我算到啊，那個人類可以救我”
小黃龍遲疑不定 。“可是那是一個人類诶”
“……那主子想到別的方法嗎？沒有想到別的辦法好歹把這個辦法給落實了！之前那半個月是怎麽回事！完全沒有緊張感！”小蝦氣勢如虹，叫小黃龍吓了一跳。登時結結巴巴“吶吶那是因為危險暫時還沒到……”
“不行！這種事情要早作準備才行！”小蝦強調一樣揮舞了自己兩個鉗子。“……至少要先套交情！可以先告訴我能救主子的那個人是誰嗎？”
小黃龍從來沒看見小蝦反應這麽大，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就，就在大湫旁邊。”
“……”
小黃龍一愣一愣的。“是……前不久住在大湫附近的那個書生”
“……”小蝦僵了一下，随即又若無其事。“主子很清楚呢”
“哼！那是，畢竟是攸關性命的大事呢！”
“……”小蝦幽幽地看着傲氣不得了的小黃龍——如果他的尾巴沒有緊張的一卷一松地撥弄地珍珠的話——他也會相信自己主子是真的很有計劃，也傲氣傲慢不得了。“……那主子準備怎麽做”
“就這樣做！”
小黃龍得意洋洋的跳下床。
當他落在地上的時候，小黃龍已經變成一個穿着鵝黃色衣袍的少年郎——白嫩嫩的小模樣無比陽光燦爛，微微仰着下巴又是一副小傲嬌美味可口的樣子，一看就是不知人事的雛兒“怎麽樣？”
“……”是啊太棒了，嫩生生的簡直好比一朵花。小蝦不知道為什麽默默心塞，親，你這種打扮讓我有很不好的預感好嗎也許是他多想了……不行！果然需要防微杜漸！想到市面上如此多的以身相許…… 小蝦就覺得整個蝦都不太好了，也許是他多想了。
“……我覺得主子應該變成一個模樣才好”
“诶？為什麽？我記得人類都是會對漂亮的事物心軟嗒”小黃龍百思不得其解在小蝦一愣間，自己突然醒悟了！
“是因為這樣嗎？”
小黃龍一揮袖子，身上的男式袍裝變成女子的裙裝。
“我記得……人類對女子的包容心似乎更強一點呢！”
小黃龍轉了一圈，俊秀的五官帶着茫然不解尤為美味，他納悶地走了幾步路，暗自嘀咕沒什麽不同啊……
嫩黃色裙擺飄飄，倒有了幾分曼妙——如果小黃龍記得将頭上男子帶的素冠換成女子的發飾的話。
小蝦差點就失意體前屈：求不黑我大人類！……哦，等等我已經不是人類了，嗯那就無所謂了。
“……并不是這樣。”
小蝦婆口苦心地勸說道。
“人類總是貪得無厭，主子也不想被人類賴上吧？”
小蝦看着小黃龍懵懵懂懂的樣子一陣感慨，嘴上就說：
“能用金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主子這個模樣萬一人類想要你嫁過去怎麽辦？”所以要安全一點的。
“原來如此”小黃龍感慨，送上敬佩懵懂的眼神“小蝦你懂得好多啊”
“還好還好”小蝦自矜地笑了笑“能夠幫上主子的忙那是我的榮幸。”
于是這就定下來了。
小蝦在小黃龍決定（記得）去拜訪之前，連忙送了二個月的水産給住在竹屋裏的任公子。書柬上落款是鄰居。
小黃龍看着書柬上自己寫的字，覺得很有意思，也跟着送東西，小到湖底漂亮的石頭，岸上可愛的花朵到各式各樣的小果子。
因為小黃龍也是心血來潮，倒沒有和着小蝦送去的禮物一同送去。
因良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上好的水産，似乎有湖裏的，也有海邊的，活奔亂跳的，也不知道送禮的人是如何扳倒的，倒是稀罕。
任顼聽說了，圍着那些禮物轉了幾圈，目光倒是在另外用葉子包裹地那些物件上，捏着寫滿了字的信箋，轉身回屋裏去了。
“無妨”
因良見自家公子也不怎麽上心，頓時就随意了，他也不是沒收過比這更加貴重的，之所以覺得好奇，也不過是因為這些水産在這裏比較罕見而已。
既然公子說無妨，那就這樣呗。
··
任顼閉上眼睛又睜開，适應了外頭射進來的光線——這次他終于看到站在門口的人了。
站在門口的、那是一個——穿着鵝黃色袍子的老者——他的相貌很是俊秀，鵝黃色的袍子倒是顯得老人十分有活力。
任顼和老人見了禮之後，任顼就将老者讓進屋子裏，分主賓坐下，兩人便寒暄起來。
任顼是喜歡出門游歷的人，也喜歡和人交談，很容易便讓老者放松下來，然後不出意料就聊得十分盡興。
“是這樣啊！你知道的很多呢！”
“您過譽了”
任顼嚼着淺淡的笑容應和，低頭喝茶的時候微微挑眉——假裝完全沒有看到眉飛鳳舞的老丈人一身完全不符合他年齡脫跳活潑天真的樣子。
那眼睛亮亮的，一點都不像老者。
啊，如果有子弟的話，大概也是如此俊秀的吧？沒想到這裏也有這樣的人物呢。
任顼百無聊賴地想。在和老者交談的時間裏，任顼已經幻想了一個來回——
比如這是哪家的江湖門派裏的調皮的小公子化了妝扮成老人從家裏跑出來到處游玩的，然後來到這山清水秀的地方看到這麽漂亮的湖頓時喜歡上——然後又看到居然有志同道合的人在自己喜歡的湖旁建了竹屋頓時就送上門了……
“大湫是最漂亮的呢！是吧任公子”任顼不着痕跡地看了眼自稱是‘黃老’的‘老者’，拿起桌面上的茶壺為他倒了一杯。
“嗯湖水清澈見底，游魚可見，閑适又靈動”
化妝的梗似乎不錯……
‘老者’在任顼請的動作下自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眼淚差點出來了“唔好熱好苦！”
“您……怎麽了？”任顼擡眸看向‘老者’——眼淚旺旺的，撇着唇的樣子……
頓時準備喝茶的動作不由得一滞。
雖然說老頑童老頑童，可這完全看不出來是一位老者呢。
“……”‘老者’一僵。好像人類是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的？“沒什麽”‘老者’勉力露出一個微笑，咽下嘴裏苦的讓他恨不得吐出來的東西“……我是說這個茶很好Ｑ Ｑ”
“呵，您喜歡那真的太好了，請不要客氣”任顼拎起茶壺，餘光看到‘老者’苦着臉，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惡趣味了？默默檢讨了一秒。
“等你喝完了我再幫你滿上”
任顼話說完，就看見他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不着痕跡的将杯子推開。
一絲淺淡的笑意浮上任顼的眼底。
呵，他沒發現。
等到任顼送走了老者，頓時又有靈感。
因良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家公子又坐在書案前面，嘴角微微勾着，如同含着甜蜜柔軟的花瓣一樣的笑意。
“公子……”
因良不由得喚出聲，看到聽到聲音的任顼擡頭，朝着他露出一個笑容，清風明月一樣朗朗俊美，一派儒雅的書生氣質……眉眼都仿佛泛着柔光“今天又得到了一個好梗呢。”
“……”因良無語凝咽，所以這是還要在這裏住下的發展嗎……
而且是錯覺嗎？因良不太肯定，總覺得今天公子心情格外的好呢！
這邊因良感到無奈，另外的一邊的小蝦也是覺得無比心塞。
小蝦默默地聽了一個時辰的今天下午和任公子的見聞錄……然後在‘老者’——也就是小黃龍興奮不已的時候不得不開口“……所以主子沒有将目的告訴任公子嗎？”
“……”小黃龍啞了，頓時粗聲粗氣“沒關系！我明天一定會記住的！”
“……”不是這個問題啊。
小蝦欲言又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那個書生，明顯就不是普通人啊。
他總覺得那個任公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小蝦按着額角，只覺得今天頭痛的分量是往年的幾倍有多。
如果不是因為因果啊天道這種東西，小蝦真心覺得自己就可以将事情辦好了——他家一直沉浸在修煉中的主子是真心對這種事情不擅長啊！
所以……這麽單純好騙的主子放在家裏就好了——作為［吉祥物］或者鎮家之寶……
主子你怎麽懂我的憂傷……
小蝦憂愁地嘆了口氣。
……
然後第二天小黃龍興致勃勃的出去了。
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
半個月……
Σ( ° △ °|||)︴主子你真的不是想要嫁……啊不是，想要找個玩伴所以才跑外面這麽勤快嗎？
求認真點啊混蛋！那可是你說的攸關性命的大問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作：說起來你為什麽要叫小黃龍叫做主子？
小蝦（百無聊賴翻了個白眼）：因為作為水族中的蝦族本來就是隸屬于龍族——按道理我應該叫他主人——你不覺得很像羞恥ＰＬＡＹ的玩法嗎？我覺得我這麽叫很容易笑場，真的。
作：可是叫主子你不覺得恥度很高嗎？……你這樣叫讓讀者總有種穿越到［嘩］朝宮鬥戲的感覺……而且不是還可以尊稱大人嗎？
小蝦（笑眯眯）：原來你想認幹爹麽？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稱呼父母的。
作：……
小蝦（笑）：而且這樣叫比較有趣。
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