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當晚的飯桌上,阮語就對溫家二老提出了自己想回鄉下看望爺爺奶奶的請求。

溫父只淡淡說了聲“随你”,反而是溫母臉色驟變,拿筷子的手也頓了頓,溫聲提醒:“媽媽不反對,但鄉下蚊蟲多,小語的過敏剛緩解沒多久就去,會不會不合适?”

她算是給阮語遞了個不去鄉下的合理借口,但阮語卻搖了搖頭,“媽媽別擔心,我問過醫生了,只要做好防護,按時吃藥塗藥就沒問題。”

溫芸也趕緊說:“沒關系的媽媽,還有我陪着小語呢!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也能照顧她。”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溫母的目光看向自己,四目相對,她莫名從對方眼裏讀出“怎麽哪都有你”的怨念。

“我們4號去安霞嶺村,5號中午或者下午就回來。”阮語大約也覺察到了目光交彙,忙補充,“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招待我們很耗費精力,我們不會待太久的。”

她在爺爺奶奶面前用的是“回來玩”,在溫家二老面前用的則是“看望”,算是對兩邊都保證了不會停留太久。

溫芸心裏其實有些不是滋味,但她也能理解阮語的難處,一無所有的學生時代就是這樣,長大以後經濟獨立了才會好些。

10月4日,十一小長假已經過去一半。

溫家的車駛向安霞嶺村的路上,溫芸努力回想原主親自來接阮語時的記憶,把能回憶起來的人臉和地點都認真記下,方便到時候用。

這次去鄉下的旅程,就連管家也沒跟來,只有羅姐既當司機又當保镖,負責她們的人身安全。

快兩個小時的車程,阮語拿做題來打發時間。

還有一個星期就要化學學考了,經過一段時間的高強度補課,她在家教的幾次模拟考裏獲得的成績都不錯,現在要做的就是每天穩固和保持“題感”,畢竟這是她太久沒有接觸的學科了。

溫芸則把兌換商城打開,本想用之前攢下的茶味度抽神秘道具,沒想到可兌換物那裏居然新增了抗過敏藥和緩解紅疹的加強版清涼油,價格還都只要10點茶味度。

“……原來你還會根據劇情變化上新嗎?”溫芸大感意外,“我以為只有卡池裏那些貨。”

“是呀,畢竟本系統是宿主的輔助系統哦。”系統說,“更何況,只有按需求上新,宿主才會願意兌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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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芸心想這倒是真的,抽卡只是圖一時新鮮,如果出貨一直不穩定且不實用的話,她絕對會直接放棄這個兌換品。

于是她兌換了一盒清涼油,直接實物化到自己的挎包裏,方便必要的時候拿取。

時間過得很快,她們八點一刻出門,抵達安霞嶺村的村口時,已是十點多。

近乎垂直的村口水泥坡路并不好開,但難不倒羅姐,她娴熟換擋,一踩油門,車就颠簸着爬上坡,駛入了平坦的曬谷場。

曬谷場上還有幾名老人頂着烈日在做翻曬工作,瞅見溫家的車有些眼熟,正納悶什麽時候見過,車門忽然自行開啓,下來兩個衣着打扮清爽幹淨的姑娘。

因為在電話裏告訴過阮爺爺阮奶奶,她們是來玩的,所以溫芸和阮語挑的衣服都是休閑款,并且是最能體現出青春期少女清純可人的淺色系,一點也不張揚惹眼,但還是很快就吸引了許多目光。

提着禮品跟阮語走在村裏大道上時,溫芸耳朵尖,還聽見有村裏人在議論:“那不是阮老師家裏的閨女麽?咋回來了?”

“提着東西呢,是回來看阮老師吧。”

“啧啧,一個多月了才想着回來!個白眼狼!阮老師和彩琴白養那麽多年,跟她姑一個德行!”

“也別這麽說,有的人被豪門接走以後一輩子都不回來,自己享福,養她的人拿點錢打發打發就沒了。”

“你別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見阮語有意無意朝聲音來源看去,溫芸壓低聲音說,“有些人守着一畝三分地,世界只有那麽點大,還硬要以過來人的身份對你評頭論足,他們啊,也就只有在年齡上能找到優越感了。”

對于這些愛閑言碎語的村裏人,溫芸直接不打算跟他們浪費口舌。

豪門人好歹有點廉恥心,被茶完還知道閉嘴別犯賤,有些村裏人簡直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無賴,撒潑打滾本事一流。哪怕是在村裏待了幾十年的阮爺爺和阮奶奶,也不願和他們有什麽來往。

阮語應了聲,同樣壓着聲音回道:“我明白的。”

她畢竟在這裏住了十七年,很久以前就沒把那些話放在心上,現下也只是擔心身邊這個人聽了會不舒服。

阮家在村裏位置偏上、靠山的一處地方,阮語帶着溫芸和羅姐剛走到屋子往下一個打水平臺上,就聽見上頭傳來幾聲警告的犬吠。

溫芸好奇地望去,只見一黃一花兩只大狗露了頭,叫了兩聲之後,似乎是見到了阮語,尾巴瞬間搖得歡快,撒開腳奔下來,圍着她們打轉、跳躍,耳朵也向後折起,時不時吐出舌頭,親昵地“嗚嗚”叫着。

“你們還記得我呀?”阮語笑着搓起狗頭,揮手做了個“去”的手勢,兩只大狗就乖乖跑在前面帶路,邊跑邊回頭,還停下來等她們。

溫芸把周圍的景觀記在心裏,也讓系統一一将它們定位。

阮家在一個陡坡上,附近安靜極了,四五個宅子都緊閉門窗,鐵門生鏽、窗臺積灰,貼在窗戶上的報紙泛黃,顯然已經很久沒人居住。

如果單論環境,這裏除了離集市和醫院遠,确實是個養老寶地,空氣清新,家門口便是山和田,城裏人最向往的“原生态”,這裏應有盡有。

溫芸她們上去後,就看見阮奶奶站在門口,微微眯着眼睛,偏褐色而布滿皺紋的臉上一半喜,一半憂。

但在阮語走近喊“奶奶”時,老人面上的憂慮就不見了,笑着張開雙臂,将少女接入懷中。

溫芸看得出來——或者說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老人家是真心喜歡這個看着長大的養孫女。

同時她又倍感遺憾。如果上輩子也有人能告訴主角,她還有可以回去的家,還有等着她回去、願意真心待她的家人,她會不會選擇咬咬牙活下去?

可她轉念便覺得,要真是這樣,主角恐怕也會選擇離開。

一樁樁、一件件被安排好的污蔑之事,已經鑄成了她的罪,她自己會先覺得無顏面對家人,那種情況下,離開既是解脫,也是謝罪。

“韻韻。”

阮語的聲音拉回了溫芸的思緒,“你不是還有話要和奶奶說嗎?”

“瞧我這記性!”溫芸忙笑着接過話,把手裏的一箱進口補鈣奶拎給阮奶奶看,“我也不知道該送啥好,怕太貴的禮物你們不收,都挑了實用的,覅嫌棄就好。”

她的聲音稍微帶了點安霞嶺村的口音,前兩天特意拜托阮語給自己說過幾段,錄下來反複聽,多少能模仿一點點。

她上輩子學的語言類專業有一門就是方言課,也知道交流的時候用方言或方言口音更能拉近距離。

“不嫌棄,不嫌棄。”阮奶奶笑着搖搖頭,伸手要去接牛奶箱子。

溫芸忙退半步,“重,還是我來拎吧。”

老人家感官遲鈍,但在某些地方又很敏銳,對某些瑣事記得也牢,只是幾句話、幾個動作,就感覺親孫女似乎跟上回不太一樣。

但兩次拜訪的時間間隔畢竟不長,老人家也絕不會往怪力亂神的方向去想,只當親孫女一回生、兩回熟,又或是跟養孫女關系好,才連帶着對自己也親熱,這麽一想,起先還微蹙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司機兼保镖羅姐全程不說話,進客廳後,也端着茶坐得很遠,保持着外人的身份。

溫芸說要去看望一下阮爺爺,阮語就帶她去了阮爺爺的書房。

跟溫老爺子的書房相比,阮爺爺的書房十分樸實,連儲物櫃都沒幾個,但足足有一面牆那麽大的書櫃一下子就吸引了溫芸的目光,只不過上面擺放的基本都是老書,也有阮語小時候的語文教科書。

牆上、桌上的裝飾品都是手工制作,有刺繡,也有竹編兔子、蚱蜢之類的小玩意兒。溫芸聽阮語提過阮爺爺手巧,年輕的時候還會紮燈籠,現在一見,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随便拿,都是随便做的玩具,別怕壞。”坐在輪椅上的阮爺爺笑着鼓勵道。

溫芸道了謝,小心地拿起這些手工制品端詳,時不時誇贊幾句。

阮語扶着輪椅,偶爾會補充一下制作時發生的事情。

“記不得了,記不得咯。”阮爺爺依然笑,“還是小語記性好。”

“您不許這麽說!”阮語卻不高興了,“東西是您做的,您一定比我記得更清楚!您要想辦法記住,不可以說忘記就忘記!”

溫芸聽着爺孫倆的話,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

老來忘事,未必是病,只是老了。

親近老人的小輩總會害怕對方的遺忘和死亡,眼睜睜看着陪伴了自己十幾年、幾十年的人遺忘自己,或是從自己的生命裏永遠消失,而無法做出任何阻攔,都是非常痛苦的事。

好在阮爺爺的年紀還不算大,交流起來思路清晰,也沒有障礙,一直笑呵呵地詢問阮語在新環境的見聞。

溫芸有時候會忍不住插上一兩句話,幫阮語一起遮住新環境的那些陰暗面,盡可能只把好的一面呈現給老人看。

聊着聊着,阮奶奶掀開門簾進來,抱歉地對溫芸說:“家裏沒有客房,你爸媽的房間不好住人,你姑的房間正要收拾出來,你看看喜歡什麽花色的枕頭和被子。”

溫芸忙點頭應下,小心放回手裏的竹編兔子,正要跟阮奶奶走,忽聽阮語說:“奶奶,不用那麽麻煩的,韻韻可以跟我住一起。”

作者有話說:

第一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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