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個念頭雖然荒唐,可阮語卻沒法把它否定。

因為那個人确實不是溫韻，不管性格還是言行，她們都相差甚遠,除了外貌和聲音,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

她此刻只覺心裏空落落的，在床上坐下,摟住柴犬抱枕。

柴犬抱枕已經陪伴她許多天了,或許是心理作用，她這段時間确實沒再做過噩夢,但偶爾會夢到未來。

有高考結束後的漫長假期，也有上大學期間的校園生活,全是她上輩子沒能經歷的未來。而在每一個夢裏，都有那個人的身影。

這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信賴對方了，而是依賴。

上輩子的種種經歷，讓阮語不止一次提醒過自己，不要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結果重活一世，遇見對自己心懷好意的人，她又忍不住如同飛蛾撲火一樣,交付出自己的信任。

并且随着時間推移，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那個人的安心感。

她是那麽依賴那個人,依賴到即便只是設想對方的離開,都會倍感不安。

除此之外,如果那個人離開,剩下的軀殼又會屬于誰呢？

溫韻會回來嗎？又或是那個人的離開會讓軀殼也跟着死去？

阮語越想越怕,思來想去,竟把心中的疑惑發給了賀笙。

那個人常說賀笙是個“腦洞大開”的,不管和她聊什麽奇奇怪怪的話題，她都十分樂意。

但考慮到自己的經歷實在是匪夷所思，她索性用描述夢境的方式向賀笙傾訴：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的我被一個跟韻韻長得很像的家人欺負，處處遭她針對，最後自殺結束了痛苦。】

【但我死後回到了剛來溫家的那天，其他人都和上輩子一樣，唯獨欺負我的韻韻性情大變，變成了你我現在熟悉的樣子。】

【不管我想做什麽、說什麽，她都尊重我、支持我，堅定地站在我這邊，替我規劃未來，鼓勵我往上走。】

【可韻韻越是這樣全心全意對我好，我越害怕。】

【我害怕她會在某一天忽然離開，就像曾經欺負我的那個人會忽然消失一樣。】

【于是我想方設法将她留在我身邊，監視着保護着，不讓任何人帶走她，也不讓她有離開的機會。】

【即便這樣，在未來的某一天，韻韻還是離開了。留下的正是欺負我的那個人，她笑着扼住了我的脖子，揚言要奪走我的一切……】

【我被她掐得透不過氣，感覺要窒息一樣，後來我就醒了。】

她盡可能平靜地去描述自己憂慮的那個未來，可發出去之後，又覺得自己不夠理智，哪怕這真是一場夢，內容也不應當和外人講述，于是又長按消息準備撤回。

誰知她還沒按下撤回，賀笙就發來了消息：

【确實是好怪的夢~】

【不過我能看出來，你其實特別特別在意韻韻哦！在意到潛意識想要強迫她留在你身邊了，嘿嘿~】

看完回複，阮語忍不住問：【既然在乎，為什麽我又會夢到她變成另一個人？】

【那就有很多種解釋了。】賀笙回答，【你既可以理解成，不希望她的性格裏有你所厭惡的那類陰暗面。也可以理解成，你确實經歷過夢裏的事件，只不過重來讓你暫時忘卻了它們。】

後一句話，看得阮語後背一涼，手指微動：【你真的相信這種事的存在嗎？】

【為什麽不能相信呢？】賀笙卻反問，【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只要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人類是有希望進行時空旅行的，不管重生還是穿越，都算是時空旅行的一種方式。當前狀态的我也許沒有經歷這樣的高科技，但不代表平行宇宙的我沒有經歷。而我只是這個小世界裏的個體之一，宇宙浩瀚，誰都不是神明，又怎能肯定這種事絕對不存在呢？】

阮語竟被她這通看起來正兒八經的話說服了，想了又想，試探着問：【那你覺得，如果真有穿越的情況，已經來到這個世界的穿越者，還有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那得看這是什麽類型的穿越者了。】賀笙認真回答，【如果是擁有高科技的穿越者，比如攜帶或綁定産自高等次元的系統，他們很有可能完成任務就會回去。】

【高等次元系統？任務？】阮語不解。

【看來你并不熟悉這種流行文化啊。】賀笙略有些無奈，【沒關系，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這裏有很多差不多題材的網絡小說，全部安利給你！】

于是阮語就收到了二十幾條來自正版網文閱讀app的鏈接。

溫芸今天難得在時限內做完了所有能力範圍內的題，自己對照答案批完，居然有115分。

“這張模拟卷難度太低了……”她嘀咕了一聲，把錯題仔仔細細訂正在草稿紙上，給沒思路的加強題打上圈，看完答案的解題思路，又自己解了一遍，還是卡住沒頭緒，再記錄下來，下樓去找阮語。

結果門敲了兩遍都沒反應，溫芸心裏一慌，提高聲音提醒了一句，直接開門進去。

阮語正塞着耳機坐在書桌前，手底下放着一本攤開的歷史課本，書頁上密密麻麻都是筆記，看起來正在複習課本考點。

見她沒事，溫芸松了口氣，把自己平時坐的凳子悄悄搬到阮語身邊，安安靜靜坐下後，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許是阮語沉浸式複習入神了，她只是輕輕一拍，就讓少女驚得渾身一顫，迅速抓起桌上手機，點按了幾下，再匆匆拿下耳機，歉意道：“不好意思。”

“沒事，反正我也是剛來。”溫芸并不介意，還跟她開玩笑，“怎麽樣？這副耳機隔音效果夠好吧？”

阮語定了定神，像往常一樣對她露出笑容：“特別好，我一點也沒聽到你來的動靜。”

手裏拿着紅筆墨跡未幹的試卷，阮語的思緒卻還停留在剛才看的那些小說裏。

她看書特別快，也會挑重點閱讀，兩個小時不到就掃了五六本書，大致搞明白了賀笙所說的“系統”和“任務”究竟是什麽概念。

簡而言之，系統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給宿主提供便利的“金手指”，另一類則是強制宿主執行各種任務的監視器，如果宿主拒絕合作，則會遭到懲罰，甚至是被抹殺存在。

至于任務種類，大部分和系統的種類是挂鈎的。

比如“反派改良系統”會給宿主發布感化反派的任務；“陰陽怪氣系統”會強迫宿主随時随地進行陰陽怪氣，維持被穿越者的原有人設，保證當前小世界的穩定；“修複劇情系統”會時不時發布“讓劇情走向合理結局”的階段任務給宿主。

阮語看書時也試着推測了一下，覺得身邊這個人恐怕是綁定了跟溫韻屬性相關的監視型系統，但這個系統好像并不像她看的小說那樣，具有“随時都得說、都得做”的強制性。

但不管宿主綁定的到底是哪類系統，所有故事都會有個結局。

意識到這一點後，阮語手還習慣地在試卷上寫下一串串公式，思緒卻是一片混亂。

雖然由于作者的私心，故事的結局呈現出多樣的走向，但主角依然還是整個故事的主導，完成系統任務後是去是留，取決于這個世界和原世界哪個對ta而言更重要。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信念強大的穿越者，無論去往的世界有多少能讓ta滿足的人或事，ta最終都會選擇離開。

換到現實裏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無法留下那個人。

“你是不是累了？”

熟悉的聲音在阮語耳邊響起，關切又着急，“要是累了，今晚就早點休息吧。這道題我大概有點眉目了，我再回去自己琢磨琢磨。”

思緒被拉回，阮語忙搖頭，習慣地露出微笑：“沒有累，只是忽然想到了一個超範圍的公式，思路跑偏了。”

筆尖在紙上娑娑作響，她很快找回了做題時的狀态，一邊寫步驟，一邊跟身邊人仔細分析解題思路。

那些超出能力範圍的事情，還是不要多想了。

既然她在意這個人，就應該尊重對方的選擇。

月底來得很快，運動會前一天的晚上，林琦琦才給溫芸發來消息：

【韻韻料事如神！果然有人想趁着運動會針對小語！[圖片][圖片]】

溫芸剛洗完澡，回房看到消息，頓時皺緊眉頭。

大概因為有過翻車實例，班裏人後來組建的小群除了得知阮語跑3000米的時候冷嘲熱諷了一番，什麽“鄉下人就愛出風頭”、“鄉巴佬就知道逞能”，沒有再說別的話。

而這回的針對，也是個別人私底下去聯系參賽選手的，并沒有在群裏進行讨論。

溫芸幹脆一個語音電話撥過去，打算問林琦琦詳情：“消息是她們主動透露給你的嗎？”

“嗯，畢竟我事先跟每個和小語同場比賽的選手都打過招呼了！”林琦琦笑着說，“我告訴她們，排名不用演也不用謙讓，但如果小語在比賽期間出了什麽事，鄭佳菲就是她們的下場！”

溫芸：“……”

該說這人真不愧是惡毒女配嗎？

作者有話說：

第一更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