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夜流光（六）
布魯斯·韋恩只覺得自己身處一個奇異的夢境裏。夢裏有鮮血和爆炸之後的硫磺味, 他抱着傑森的屍體，整個人都已經麻木。
為什麽會是傑森的屍|體？那個快樂的、應該在哥譚上空自由飛翔的小鳥，為什麽會無知無覺的躺在他的懷裏。
蝙蝠俠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他一手抱着那個孩子幾乎要破碎的身體，一手拎着被他重拳擊暈的小醜。
從這一刻開始, 布魯斯·韋恩開始分不清楚夢境的現實。
癫狂的小醜，死而複生的兒子, 還有法外者“紅頭罩”。夢境之中, 最後他仿佛能夠重新擁抱那個孩子, 但是他的确失去了一個羅賓。
這個世界上沒有破碎了之後還能完整的東西，更何況少年的心柔軟如同肥皂，一旦留下了劃痕，那麽劃痕就永遠存在。
布魯斯·韋恩不知道, 或者說, 就連将這個可怕的夢境送給布魯斯·韋恩的伊莎貝拉都不知道, 現實寶石纏繞在伊莎貝拉手腕上，她也不知不覺的就能夠使用現實寶石的力量。
那一顆依靠伊莎貝拉的靈力凝結出的夢境，有了現實寶石的加持，一定程度上就會反映出另一種“現實”。就仿佛是河流的分叉，如果沒有人從旁幹預，那麽這個夢境其實就是現實。
紅頭罩……布魯斯·韋恩只覺得自己額角突突的跳動。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夢裏傑森戴着的那個紅色的頭罩, 乍一看去簡直就像是鋼鐵俠頭盔的翻版。
托尼這個家夥平時就教給了孩子們什麽？布魯斯·韋恩只要一想到他家飛去布魯德海文的那只招蜂引蝶的小藍鳥, 又想到夢裏羅賓的辣眼睛頭盔, 就莫名在心裏生出一些對托尼·斯塔克的嫌棄。
傑森·陶德的情況比他可憐的養父好了一些。幸好這次夢境是伊莎貝拉專門為布魯斯凝聚起來的, 他只是受人牽連, 才被卷了進來。小男孩雖然清晰的看到事情的經過, 但是卻是以第三者的視角。
謝天謝地，傑森不用親身經歷一次那樣的苦楚。
看見自己的屍|體是一種怎麽樣的體驗？傑森·陶德只能說……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他只是覺得有點兒生氣，在看見布魯斯親眼目睹他的死亡，卻不願意幫他報仇之後。
但是這種憤怒是短暫的。因為很快傑森就明白，其實布魯斯也不是不傷心的，否則他也不會更加兇殘的在哥譚的夜晚打擊罪犯。
怎麽說呢，雖然心裏面五味雜陳，但是抛開最初的憤怒，傑森·陶德仿佛更理解布魯斯了一些。
——嗯，只能說現實寶石偶爾也是做人的，她隐藏了紅羅賓的劇情，既為蝙蝠俠一家留一個驚喜，也有效的防止了傑森吃醋。
現實寶石:我為蝙蝠俠的家庭和諧真的付出了太多。沒有辦法，誰讓他是哥譚姐姐最喜歡的孩子。
布魯斯·韋恩睜開了眼睛。
上帝啊，他不得不承認，睜眼的瞬間他被吓了一跳——任憑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一堆人頭碰頭的圍着，恐怕都是會被吓一跳的。
布魯斯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角：“你們為什麽不去圍着傑森？他才是最小、也最應該被關懷的那個。”
比布魯斯稍微醒來早一些，并且看見布魯斯“禍水東引”全過程的傑森·陶德：我或許不是人，但是布魯斯，你是真的狗。
蝙蝠家就是不存在溫情的，只有彼此利用和陷害，還年輕的傑森·陶德已經深刻的領會了這個道理。
關鍵時刻還是阿爾弗雷德最靠譜，他遞給布魯斯一杯溫熱的錫蘭紅茶：“你看起來狀态不是很好，少爺。”
布魯斯……布魯斯一口紅茶差一點噴出來。他的确是有被阿爾弗雷德稱之為“少爺”的時候，但是他發誓，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布魯斯·韋恩看向阿福，一臉“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認真詢問的表情。阿福含笑遞給他了一張檢測報告。
如果布魯斯·韋恩再仔細看一看他可憐的老管家的話，大概可以從阿爾弗雷德的笑容裏看出一絲絲的僵硬。
傑森也好奇的湊了過去——嗯，他是很生氣，但是他又不是真的不愛布魯斯。
這是一張血緣檢測報告。
确切的說，這是一張屬于韋恩家族成員的血緣檢測報告，由阿爾弗雷德親自抽血、親自檢驗、親自出具，絕對沒有造假的可能。
“看樣子這位小姐的韋恩，的确是布魯斯·韋恩的韋恩？”沒有往後看，只是看見了“親緣關系屬實”的關鍵詞，蝙蝠俠意味深長的看向伊莎貝拉。
老天，他不是想現場精分，強行告訴他們蝙蝠俠和布魯斯是兩個人吧？強披馬甲最為致命，伊莎貝拉算是看出來了，哪怕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眼前的男人居然還想着掩藏身份。
伊莎貝拉抱着天光，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看着布魯斯表演。
“我知道這很離譜，少爺。”阿爾弗雷德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決定在給自家新降級的成為少爺的老爺致命一擊之前，先送給他一個小驚喜。
老管家姿态優雅的側了側身子，讓布魯斯能夠看清他身後站着的那個人。
老管家身後的男人有着一頭耀眼的金色頭發，一身肌肉壯碩，身形挺拔修長。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站在那裏，哪怕沒有拿着盾牌，哪怕沒有穿着制服，可是布魯斯·韋恩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
哪個美國小男孩小的時候沒有崇拜過美國隊長呢？
布魯斯·韋恩之所以能夠和托尼·斯塔克成為最好的朋友，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因為他們在成長過程中有了同一個偶像。
布魯斯·韋恩已經過了英雄崇拜的年紀，他自己就已經成為超級英雄。但是看見昔日的偶像，布魯斯還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布魯斯:“你好，隊長……咳，真高興你還活着。”
蝙蝠俠的喉癌嗓音剛說出一句話，老管家就輕咳了一聲，蝙蝠俠停頓了一下，猶豫了幾秒鐘之後，他選擇恢複了正常的嗓音。
美國隊長的手也頓住了。就在剛才，他想從口袋裏拿一盒潤喉糖——呃，托尼最近說喉嚨不舒服，他的史蒂夫叔叔除了勸他不要熬夜、不要總喝碳酸飲料之外，也會貼心的按照伊莎貝拉開出來的方子，給托尼親手做一點兒潤喉糖。
史蒂夫·羅傑斯，好可怕的一男人。如果托尼·斯塔克從小就在他的陪伴下長大，好不好美國隊長真的就成了他最愛的“史蒂夫叔叔”。一想到那可怕的場景，托尼·斯塔克就很難不打個冷顫。
史蒂夫不知道布魯斯跌宕的內心，他友好的對這位哥譚守護者笑了笑，雖然這個笑容之中還帶着那麽一點兒怪異。
誰家忽然多了一個穿上裝備直逼300磅的孫輩，那個人的表情也都會扭曲的。哦，這裏貼心的美國隊長特別強調，他并沒有要說布魯斯·韋恩超重的意思。
肌肉密度大重量也會增加嘛，同為肌肉壯漢，史蒂夫非常的理解布魯斯。
伊莎貝拉撸了一把傑森柔軟的黑發，神色裏居然帶上了一些……慈祥。
她笑眯眯的看向布魯斯·韋恩：“好啦，現在可以翻看阿福給你的這份報告啦。我不算是普通人，這一點想必你深有體會，我們也達成共識了對吧？”
繼續翻看報告，布魯斯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恭喜布魯斯·韋恩喜提小姑奶奶一枚。通過血液檢測和對韋恩家族的族譜梳理，伊莎貝拉确定，她是布魯斯·韋恩的爺爺的親堂妹。她的父母的确是韋恩家族的人，只不過在阿福提供的族譜裏，她的父母在一次海上航行的途中失蹤，後來被認定死亡。
那個時候，甚至沒有人知道韋恩夫人在旅途之中産下了一個女孩。根據伊莎貝拉提供的父母的手劄，這對堪稱離經叛道、與哥譚的氣質格格不入的年輕夫婦原本是想要和家裏的人開一個玩笑，吓所有人一跳的。
——遠行歸來後送給家裏人的禮物是一個白白嫩嫩的小baby，估計就連當時的韋恩家族的家主，也就是布魯斯·韋恩的太爺爺、伊莎貝拉的大伯也會吓一跳的吧？
“後來我就幸運的被我師父撿走養大，之前在若虛宗修行，目前在卡瑪泰姬交流學習，暫時和我的表哥一起借住在斯塔克家。”伊莎貝拉施施然的走到史蒂夫·羅傑斯面前，扔下了另一顆炸彈。
大金毛渾身的毛毛都要炸開：“伊……伊莎貝拉，你……你知道……我……”你為什麽會知道啊？
伊莎貝拉笑着拍了拍史蒂夫的腦袋：“要不然為什麽我要下海把你撈上來啊，北冰洋的水很冷的，修士也不會沒事兒閑的跳北冰洋的好不好？”
史蒂夫彎腰和伊莎貝拉說話的時候，托尼·斯塔克只覺得自己看見了兩只大小金毛擠擠挨挨的湊在一起。真的是可可愛愛，托尼暗搓搓的讓賈維斯注意拍照留念。
“沒有人關心一下布魯斯麽？他兩分鐘都沒有呼吸了！”傑森終于忍不住沖到了布魯斯旁邊，布魯斯·韋恩一臉的生無可戀，甚至自閉到打算不呼吸憋死自己了。
克拉克：“布魯斯，你最高紀錄是泡在哥譚灣裏十分鐘不呼吸吧？”
超人非常聽傑森的話的去關心了一下布魯斯，但是這位氪星之子你怎麽肥四？你關心的點居然是在提醒布魯斯，他是沒有辦法把自己憋死上麽？
人類的悲喜并不共通，阿爾弗雷德只覺得他們吵鬧。
這位盡職盡責的韋恩家的老管家在親自确認了伊莎貝拉的身份之後，一臉欣慰的說道：“太好了，韋恩莊園這麽多年終于迎來一位女孩子了，伊莎貝拉小姐，我去為您準備房間，歡迎您回家。”
史蒂夫·羅傑斯：怎麽還一言不合就搶人？這位老人家你是不是不講武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