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亦

在錦州,能叫上名字的書院共有八座,除四座分布在一些縣城之中外,其餘四座皆在左寧府,而這八座書院又按照天地人分為三級,官府以此分配教育資金,助力學院發展。

青桐書院就地處錦州左寧府,緊鄰淮水,上可通京都,下可至江南,除了地理位置優越之外,青桐書院也是錦州的讀書聖地,青年才俊多如過江之鲫,與碧落書院并稱為錦州兩大讀書上院,分為天極。

這天,天剛蒙蒙亮,從彭李縣城邊上就有一輛馬車在晨光中駛出,由向陽山朝着左江府的方向而去。

車上有兩個少年,約麽十一二歲的樣子,雖身上還有些稚氣未脫,但坐在車上沉穩肅穆,恬靜自然,雖不言語,但都有一股超出自身年齡的氣度。

時亦半靠在車廂上,車內陰暗也不适宜看書,他就眯着眼閉目養神,時不時的從旁邊的果盤裏拿一顆葡萄塞進嘴裏。

趁着拿葡萄的功夫,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在他對面的少年,少年有些瘦弱,雖衣着華貴,卻難掩單薄,此時正低垂着眼,既沒入睡也沒發出聲響,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

“有錢可真好。”躺在柔軟的羊羔皮上,時亦感嘆道:“這座位底下還放了冰?還是你家裏想的周全,要是沒有你這豪華的馬車,等趕到左寧,我這一身骨頭怕是也要廢咯。”

少年,也就是宋元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家每月從我家得到的分紅也不在少數,想做這樣的馬車還不簡單,只是你不願去做罷了。”

宋元想了想又道:“只是最近聽說你又與你堂哥起了沖突?”

時亦:“你說時潤遠?”他嗤笑一聲:“他想找事,我總不至于怕了他。”

宋元搖了搖頭:“以後能躲還是躲着一些吧,你倆是兄弟,彼此争鬥總歸是對名聲有損。”

時亦想争辯,卻也不得不說宋元說的有些道理,他張了張嘴,也只能把這口窩囊氣咽下。

在景朝,讀書除了才氣之外,自身品格也是一項極重要的考核,在過去的歷史上,就曾有過一名舉子只因言語不當,就被廢了功名,判了刑罰,并且還連累了當時的主考官,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時亦:“嗯,你放心,我自會注意分寸。”

穿書十二載,時亦除了在讀書上表現出超凡天賦之外,言語做事一直規規矩矩,唯有在對于時潤遠,對于這個《破曉天光》的主角,時亦總有些難言的反感,他不知如何去形容,只覺得現在的時潤遠比書中描寫的多了一股“邪氣”。

按照《破曉天光》中的描述,時潤遠幼年喪母,少年喪父,童年過的比較凄慘,後來被村裏一位秀才看重,走上了科舉之路,從此青雲之上一路高升。在書中的描寫,時潤遠為人頗為正派,本性善良,為人正直。然而現在,時潤遠不僅母親健在,而且童年幸福,反而是欺負過他的人一個個都沒了好下場,不但爺奶早早離世,連時亦的父親也摔斷了一條腿,雖已早早分家,但若不是時亦看情況不對,開始事事與時潤遠作對,恐怕自己一家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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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時亦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如今時潤遠已經十五歲,恐怕不日就要參加科舉,到時他若考中,肯定會再想新的方法惹事,自己得想辦法提前防備才是。

太陽漸漸升起,夏日的燥熱逐漸在曠野之中蔓延,車廂內又出現了短暫的沉寂,唯有時亦的右手輕輕的點在桌子上,發出了一陣當當當的聲響。

腦海中千百種想法一閃而過,時亦面上卻是不顯:“對了,這次休沐回去恐怕又要進行考核,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時亦所說的考核是青桐書院的分級考核,因為景朝文風盛行,一心科考之人數不勝數,上有四五十歲的中年,下有七八歲的稚童,所以不能單以年齡來區分所學知識多少,因此每年中必會進行兩次分級考試,将掌握知識不同的人分開教育。

宋元:“上次能進竹院,已是憑着運氣吊尾而入,不敢誇口,只能盡力而為吧。”

時亦:“倒也不用謙虛,上次進了,這又苦學半年,難道還能退步不成?”

宋元笑了一下,臉上的小表情卻是志在必得:“不要打趣我,若是能進竹院,請你去天客來吃一頓如何?”

“哈哈哈,好!”

兩人在路上閑談,說了近期所得又說了一些最近在看書上的疑惑和生活上的趣事,慢慢的也消磨了坐車的困頓。

只是突然間。

“籲!”兩人正聊着,武祥卻突然停了車,不待兩人詢問,就開口道:“公子,前面有人攔路想見公子。”

時亦皺眉,此時已接近正午,正是外面最熱的時候,而且他們現在的位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怎會有人在這裏求見。

宋元拉開布簾朝外看了一眼,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正一臉焦急的站在前面。

“公子見諒。”看見宋元,那位老人就急忙走了過來,口齒焦急的說:“實是我家主人路上突發惡疾,頭暈難忍,我本想快速駕車前往左寧,奈何一路颠簸,我家主人更是受不了了,不得已才攔了公子的馬車。”

車上兩人對視一眼。

時亦:“何事?”

宋元搖頭:“不知,好像有人生病了,下去看看吧。”

兩個少年從馬車上下來,燥熱的日頭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空氣中的高溫讓兩個剛剛還在舒适馬車中的少年有些不适。

時亦朝前看去,只見一輛馬車橫在了幾人前行的道路上,車邊另有一小厮正焦急的朝着這邊觀望。

宋元:“事從權宜,老人家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老者連忙道謝:“我是左寧府張家的管事,我姓秦,家主人可能是中暑了,奈何今天出發匆忙未準備充分,敢問小兄弟可有冰能借我一二,若能稍微減輕一些我主人的病痛,我也好快速趕去左寧求醫!”

宋元:“這是小事,武祥,快取一些冰下來。”

武祥領命而去,一旁的時亦朝一邊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你家主人既已中暑,怎能還在馬車上?這裏距左寧還有一兩個時辰的路程,只用冰怎能撐到左寧?”

老者着急,連忙求問:“那這該如何是好!”

時亦沉吟片刻,快步走到老者的馬車前,拉開車簾一看,車內另有一白發老人雙眼緊閉,嘴角微微張合,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

時亦:“他這樣多久了?”

旁邊的小厮連忙回道:“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已經中暑兩個小時還一直待在密不透風的馬車上,能活着也是命大。時亦見狀連忙朝着先前的小厮喊到:“快過來,幫着把人擡到陰涼的地方去。”

小厮連忙點頭。

相比與老人的馬車,時亦兩人的車子要更寬敞,四周無樹蔭遮蔽,無法也只得把老人搬上了兩人的馬車。

“老人家中暑半晌,此時應該注意休息,勉強趕路怕是到不了左寧身體就受不了了。”時亦上到馬車上,俯身在老人身前問了幾句話,老人雖眼皮沉重,但意識還在,能勉強回時亦兩句,“弄些溫水過來。”

“好!”小厮連忙應道。

“小公子,我家主人情況怎樣?”先前的老者焦急的問道。

“現在還有意識,應該不算太嚴重,只是老人家年紀大了,也不敢輕易放松。”時亦把老人的外衣脫掉,又把裏面的亵衣褪去大半,在頸窩腋下放了冰袋才放緩了動作。

日頭漸漸偏移,車上的老人漸漸睜開了雙眼,他定神看了看周圍幾人點頭笑了笑,仿佛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

“老爺!”男人一醒,先前的老者就連忙激動的湊到近前,“老爺您可醒了,要不是遇到這兩位小少爺,老奴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幸虧老天保佑,讓我們遇到這兩位貴人!”

躺着的老人朝着老者笑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只是仿佛沒有力氣講話,他轉過眼神定定的看了時亦和宋元半晌,像是想把兩人記住,然後過了片刻又把眼睛閉了起來。

“小公子,這……”老者連忙焦急的看向時亦。

時亦上前把男人由側卧變成平躺,見他呼吸平穩,臉上的潮紅也褪去了大半,就道:“沒什麽大問題了,只是老人家身體難受,有些虛弱,還需趕快趕到左寧,請大夫看看才行。”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老者的仆從趕忙向時亦道謝,只是他看了看時亦兩人的馬車,又回頭看了看自己那邊的馬車,言語一時之間有些凝住。

“便讓你家主人躺在這個馬車上吧,我和友人便借光叨擾一下貴府的馬車。”宋元笑笑,十分大方的幫老者解了圍。

老人面露感激,一本正經的朝兩人拜下身子:“兩位小公子宅心仁厚,我家乃是左寧府張家,此等大恩難以言表,等我家老爺身體康健,定将親自去拜會兩位恩人。”

“快快請起。”時亦兩人連忙把老人扶起,“你家主人更需要照顧,快快上去看顧着吧。”

“好。”老人又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再次拜謝後方爬上了馬車。

“好咯,做了好事之後,我們也要試試這燥熱之苦了。”時亦伸手:“宋兄請。”

宋元亦伸手:“不不,剛剛時弟出力頗多,!還是你先請。”

兩人對視之後笑了起來,倒是一旁的武祥看着自家少爺與友人之間的互動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跨上馬車,揚起馬鞭,晃晃悠悠的前行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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