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身份是遙光的妻子】

“啊——”

嘩啦啦的水花濺起聲,伴随着女子的尖叫響起。

渾身不着一物的狐姬被高高地抛起,丢入無上仙居內冒着蒸氣的溫泉裏,随即遙光也脫光衣物往下滑,溜進溫泉池中,抱住尚未适應這具新身體,胡亂劃水的嬌嫩姑娘,壓在池邊一陣狂吻,幾乎是全身吻遍了還不滿意,翻過身再重啃一回,瑩白色的嬌胴布滿大大小的吻痕。

遙光一個挺身,進入久違的山谷,盡情地品嘗她的甜蜜,讓兩人得到極致的歡愉。

幾番風狂雨急後,身子嬌軟不已的狐姬已然昏過去,一臉餍足的遙光一身清爽,抱着披上衣袍的小女子回到她的狐仙洞府,兩人在能幫助靈氣運轉的玉床上相擁而眠。

睡眠是迫切需要的,他們都太累了,耗費太多精元和力氣。

狐姬并不知道修煉用了多久,感覺像才幾天,又似過了好久,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痛得醒過來,又痛得昏過去,神智不清,時醒時昏,感覺上她在混沌中漂浮了許久。

她在遙光創造出來的虛影空間過了兩百年,但到了外面不過才過了三天,一切都沒太大的改變。

唯一改變的是狐姬更美了,美得令人無法直視,她渾身像發着光似的。

“不要了,我好累……”身子被一動,狐姬稍稍清醒,瑟縮了一下,讓人感到她很委屈。

“我只是抱你而已,沒打算做什麽。”敏感的小東西,越看她越有趣,很想再欺負欺負她。

“騙狐。”他一抱通常會磨出烈火來。

咕哝一聲,她想繼續睡,遙光低笑,平素冷峻的臉上覆着溫柔。

“我不騙你,真的只抱一下,你剛練成混元天訣,還得鞏固根基,平穩靈力,我不會累着你,讓你在最後階段功敗垂成。”

他是淺嘗即止,尚未大開殺戒,才折騰了幾回哪補償得了兩百年的幹渴,她欠他纏綿悱恻的缱绻。

這還不叫累?全身酸痛的狐姬在心裏叫屈:“你別動我,我要睡上一千年,你別吵我……”

驀地,她兩眼一睜,像吃了靈藥,渾身疲勞都消除似的跳了起來。

“你說我的混元天訣大成了?”她不會再痛得死去活來,粉身碎骨了吧?

那不是修煉是折磨……

遙光點頭,以為她高興功法大增,離成神又近了一步。

“嗯!你的法訣已練成,足以運用自如。”

“太好了,我可以不用再練功了,繼續我的大吃大喝,然後到處去玩,找我自個兒的樂子。”她興奮的大叫,在玉床上跳來跳去,大聲的歡呼她脫離苦海,重見天日了。

重見天日?遙光由失笑變苦笑,他還是低估了她對吃喝玩樂的執着。

“咳咳!還是得時時修煉,增加修為,不可怠慢,不學習永遠都贏不了別人,只會被壓着打。”

狐姬笑咪咪地摟着他頸項,輕啄他的唇,得意洋洋地道:“有你在,我擔心什麽,我家遙光無所不能。”

聽到“我家遙光”,心如鐵石的遙光都快化成一攤水,他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也融化了,春意融融的漾着笑,如星子般的墨瞳躍着深情,凝視着懷中令他又憐又愛的小東西。

“聽憑我家夫人的使喚。”只要是她想的事,他都會替她做到。

“夫人?”狐姬偏着頭,疑惑的表情分明純真,配上那勾魂的狐貍眼,卻顯得格外媚人。

“在我心裏,你已是我的妻子,唯一不變。”他的妻,将陪伴他漫長歲月,不離不棄。

她一聽,怔住,不喜反憂,好半晌才猶豫地說:“可是我們狐貍一生不止一個伴侶,我們會有很多伴侶,一輩子只對着一張臉不會感到無趣嗎?”

天狐一族不崇尚堅貞,終其一生,為了繁衍後代她們會不斷地交配,生育很多的幼崽,孩子的父親不一定是同一個,皆由母狐撫育,公狐只在需要時提供協助。

遙光柔和的面容刷地一冷,“你還想背着我找別人?”

“我……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太草率了,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還太小了。”

她沒想過當誰的妻子,在一起玩玩何必認真,這世間有誰跟誰是生死難兩分呀!

狐姬的狐貍太性很深,深受狐血的影響,狐貍是獸,因此也不具備婚姻觀念,天狐一族成對的情形很少,結成夫妻更是少之又少,多半看對眼了就在一起,沒興趣就分開,沒有聽說過從一而終的。

當年她姥姥還是天狐王九妃之一,但天狐王從未拘着她另尋溫暖,名義上的夫妻各自有多個伴侶,他們從未因此争執過。

撫着珍珠般白皙細致的嬌顏,遙光目光嚴肅,“打從我們結合時便是夫妻,是修行路上的道侶,你是我的,不會改變。”

誠如遙光所言,一有夫妻之實便是夫妻,若是一女多男,或是一男多女,以第一個為主,而後若有異議可以申請注銷,換上合适的一位,夫與妻也能有複數。

不過天庭的習俗也是不辦婚禮,大部分的神都嫌麻煩,口頭約定便是這麽一回事。

誰像青瑤這般大張旗鼓,廣邀衆神仙赴盛宴,結果自己一番算計落了空,還成了大笑話,許多神仙私下都說人家根本對她無心,偏她一頭熱,強拉姻緣硬配。

不過天庭有一面仙緣鏡,任何結成道侶的神仙都會顯示在鏡面上,連續三天,以昭告衆神衆仙。

“遙光,你真的認為我适合你嗎?”她自個兒不确定,她太愛玩了,看到什麽都想玩一下,而他對玩沒什麽興趣,他們的脾氣這麽不同,這樣适合嗎?

“是的,為我所生。”他狠狠地把人摟入懷中,警告她別做夢。

他想,再敢胡思亂想必有懲罰。

“好吧,那我就試試呗,如果土地爺爺回來後我們還在一起,那就對外宣布吧!”狐姬一臉委屈,她覺得自己虧了。

“什麽叫還在一起,是會一直在一起,山崩地裂也分不開。”

遙光說得斬釘截鐵,打消她的其它意圖。

“好啦好啦!別捉我的語病,你是山神耶,幹麽這麽愛計較,我都不當一回事。”

“你說什麽?”他聲音一冷,手臂往她腰上束緊。

狐姬識時務地揚笑讨好,“沒什麽,我家遙光最好了,是我心中的第一好,誰也比不上。”

“包括土地公?”他小有吃味。

“包括土地爺爺。”土地爺爺有土地婆婆,不算好。

遙光被哄得滿意了,朝她玉臀一拍。“看看你的尾巴。”

“我的尾巴有什麽好看的,不就兩條……啊!這是什麽?”是不是她眼花了,為什麽有……四條?

疊影,疊影,一定是看錯了。

自以為在作夢的狐姬又閉上眼睛,祈求美夢成真。

“是四條。”遙光笑道。

“真的四條?”她還是不敢相信。

“不錯,四條。”

狐姬顫着眼皮,慢慢睜開,她用手一路摸過去,一确認,唇角越揚越高,抱着他又笑又叫,“遙光,我有四條狐貍尾巴了,四條吶,我是名符其實的天狐了。”

雖然對修煉這種事一直很無所謂,但其實每每看見其它同族的狐貍有多條尾巴,狐姬心中還是隐約會不舒服,甚至她聽過有人說她尾巴這麽少,一定不是天狐血脈,讓她很在意。

如今她修為上漲,又有了這麽多尾巴,證明她的血統,讓她十分開心。

雪白的毛茸茸尾巴歡快的搖來搖去,還會互相打到,她吃痛之餘還是大笑,快樂得想在草地上滾一滾。

看着狐姬歡喜無比的笑臉,心裏也開懷的遙光又憐惜她幾分,幸好他未做錯,沒奪走她的狐血,看來她真喜歡當一只狐貍,無憂無慮地在草原上奔跑。

“啊!遙光,記得修煉出九尾就得渡雷劫是吧?”一想到狐姥姥的焦炭樣,她又不自覺地害怕起來。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不過她不一般。

狐姬這回還是沒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反而松了口氣,輕拍胸口。“好在,好在,我不用再修煉了,有四條尾巴我已經很滿足了。”

聞言的遙光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她未免太不長進了,他費了這麽一番心血不是讓她只當一只狐貍,她還更高的階層得爬。

可是對狐姬而言,她真的覺得夠了,四條尾巴在天狐一族已經是前輩,真正生有九尾的天狐并不多,太多五、六條,上了七、八條便是元老,離天狐王之位只有一步。

而她向來沒什麽野心,四條尾巴就很好,不上不下正好在中間,比同輩強,又沒比前輩高到哪去,保持中庸,狐貍群中不顯眼也就不會遭受欺侮,更能被狐群接納。

“輕輕……”不修煉不行,你要有自覺。

遙光要勸她勤學的話未出口,懷中的小東西已蠢蠢欲動,身形優美的一躍而起,姿态娉婷。

“遙光,我去找靈靈和盈盈,讓它們看我的尾巴……”她有四條尾巴了,多好看呀!

一心想要炫耀,狐姬得意洋洋的踩着狐步,神采奕奕地朝遙光抛了個媚眼,輕盈的身子宛若白纖,倏地飛掠出去。

一出狐仙洞府,來到土地公廟,狐姬就見一蛇一鼠閑來無事在哂太陽,鼠大爺弄了個小椅,舒舒服服地睡在躺椅上打呼,白蛇習慣攀着樹,縮小身軀窩在榕樹上。

“靈靈、盈盈,快看我,快看我,看看我有什麽不一樣,快看,快看……”狐姬小蝴蝶似地原地轉圈。

“打雷了,打雷了,快收毛栗子。”靈靈從睡夢中驚醒,恍恍惚惚地大叫,怕它愛吃的毛栗子被雨水打濕了,沒得吃。

“哪裏打雷,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嗎?大白天的睡覺,你倒是清閑得很。”狐姬一腳踩住老鼠尾巴,它幹笑的回頭咧嘴。

“主人,三日未見,可好?要不要我替你按按肩頸,消除酸痛。”它谄媚得沒有底線。

靈靈往上跳,有模有樣的立起身,用兩只肥滋滋的後腿邊扭腰、邊踩背,過着穴位用力一跳。

別以為它體型小,力道就不足,它還真踩對穴位,讓狐姬舒服的籲了一口氣,直贊鼠小力氣大,有前途。

“盈盈看,好不好看。”她又晃了幾下尾巴,傻樂。

白盈盈懶懶地睨了一眼,冬天她想冬眠,“主人,你這樣好嗎?要是有人走過瞧見你的尾巴,你等着被當妖活活打死。”

潑冷水高手,沒意思。

“你再看看,我轉一圈就收起來,多好看,多漂亮,沒一根雜毛。”狐姬優雅的展露她的尾巴,甚為驕傲。

“還不錯,四條尾巴。”族群不同,審美觀也不同,白盈盈覺得主人的尾巴有毛太難看了,像它光溜溜的才有看頭。

白盈盈唯一羨慕的是她有四條尾巴,它也想修出雙頭或是多頭,像九頭蛇一樣威風,九顆腦袋一定能吓死人。

“羨慕吧!”大尾巴裝模作樣的掃了一下。

“還好。”那麽多條尾巴擠在一塊不會頭輕腳重嗎?白盈盈還是關心主人的平衡問題,擔心她一邊過重。

“真冷淡。”這麽美的尾巴不懂得欣賞。

白盈盈吐舌,又像條白緞似的挂在樹上。

不過靈寵雖然太淡漠,卻有其它人給了令狐姬滿意的表現,她剛把四條顯眼的尾巴收起來,身後就傳來難以置信的女子聲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麽可能在短短三天內學會混元天訣!”她哥哥連入口都不讓她碰,直說不合适。

“那是我天分高,天賦異禀,學什麽都快,我打個噴嚏都比你好。”狐姬看向黑抹抹的鳥籠,一道黑色身影倒在地上,挪動着身子爬呀爬到鳥籠邊,兩手捉着欄杆。

籠子很大,約有一間屋子大小,置于土地公廟的金爐旁,走來走去沒問題。

“不可能,他一定用了什麽秘寶助你,要是他肯拿出來給我用,我怎麽會始終差半步才成神,不公平,他對我不公平,遙光怎能這樣待我……”

已經陷入半瘋狂的青瑤用力搖起籠子,她如此的叫嚣已持續三天。

罵遙光,詛咒狐姬,靈鼠、白蛇也不放過,她幾乎想到誰就口不留情的惡咒,還在籠子裏的地上畫符,想藉着符令傷害她痛恨的人,要他們一個個受到最殘酷的懲罰。

只是她不曉得胭脂玉籠有壓制修為的效用在,任何法術都不能生效。

所以她用了上百道符令全是白費心,一道也用不上,雙手的累累傷痕是她咬破指頭畫血 留的,血跡斑斑,已然變黑,更添幾許猙獰。

“哪裏不公平了,你誰呀?他為什麽要幫你成神,好讓你更有糾纏他的本事嗎?”狐姬不屑的走近,想讓她看着自己的脫胎換骨,以前羨慕她冰肌玉骨,膚白若脂,這會兒自個也像抹了珍珠粉似的,瑩白玉潤。

“我要撕了你,我要撕了你,我要将你撕碎,要是沒有你,遙光就是我的,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不要成為本仙子的阻礙,本仙子要使出毀天滅地的陣法滅了你!”

憤恨到極點的青瑤将手伸出籠子外,尖銳的指甲在空中胡亂抓扯,她的臉貼在欄杆縫隙,扭曲變形,雙目通紅。

“吓!你……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好吓人。

被吓到的狐姬往後退了三步,不敢再靠近鳥籠內的青瑤,她變得好憔悴,人也瘦了一圈,眼眶下方略顯凹陷,兩頰蒼白得像個女鬼。

已經辟榖的青瑤是不用吃喝的,因此她這副模樣絕對不是餓出來的,原因鐵定比饑餓更嚴重。

如今的青瑤有如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婦,天仙容貌不再,發枯面黃,一身狼狽,渾身透着腐朽氣味,仿佛心神已經崩潰。

聽到狐姬問你怎麽了,青瑤發紅的眼睛狠狠一瞪,只覺得狐姬還在裝無辜,真是做作無比,“你還有臉問出口?原本我是不知曉他為什麽要那樣對我,可是看到你修成混元天訣,得意洋洋的姿态,我什麽都明白了,原來他取走我丹田裏內的靈氣是為了助你功法圓滿……”

她忽然大笑,繼而凄厲的哭嚎,接着又罵起遙光的狠心,一次又一次拿走她積累數千年的靈氣,當她是容器為一只畜生奪走她的所有。

恨,她恨,恨到全身都要爆開了。

“什麽……”她的靈氣是……呃,跟她借的?

“憑什麽,憑什麽你得到他的全心全意,而我卻是被利用然後不屑一顧的下場。”她不甘心,不甘心,誓要逆轉劣勢。

“這……”她回答不了。

青瑤問她是問錯了,狐姬本身都懵懵懂懂,對愛情剛啓蒙,對情感事還在摩挲期,她信賴遙光、喜歡遙光、願意陪着他,會吃醋、會嫉妒,卻不知這便是情,還傻乎乎地想找只公狐貍生小狐貍。

此時,能夠為青瑤解惑的人來了。

“憑的是她的單純和無所求,她從沒想過從我這裏獲得什麽,只想做只無憂無慮的狐貍。”

她的不貪勾起他的注目,他不信真有天真到有得吃有得玩就什麽都不要的生靈。

所有生靈都是貪心的,為了争食物、地盤同類相殘,神都做不到無欲無求,一只狐貍怎麽可能超越神。

但事實證明,除了吃以外的事她一向不放在心上,當代理土地公也是因為土地公腰傷去治病,她才勉為其難的扛起來,而且明明做得有模有樣,卻不邀功,讓土地公廟照常香火鼎盛。

“遙光。”看到他,狐姬笑顏一展,因青瑤的控訴而覺不安的情緒平靜下來,一蹦一跳的來到遙光身邊,她還是不改狐貍的頑皮和好動。

遙光是因為才剛分開就想念她,于是過來了,也幸好他來了,不然也不知道青瑤還會說什麽擾亂狐姬心緒。

他擡手往她頭上一揉,寵愛有加,“別和她靠得太近,你也不嫌髒。”

狐姬和旁的狐貍不同,很愛洗澡,流汗就想泡進水裏,因此毛發雪白,沒有狐臭味。

“好。”她溫順地點頭。

“乖。”他一笑。

“我會變成這樣子是誰害的,你把我的靈氣和修為還來,我不要在籠子裏,你快放我出去。”看到眼前卿卿我我的畫面覺得十分刺目,忍不住妒火中燒的青瑤出言譏諷,句句含恨。

她搖着籠子發洩怒氣,但胭脂玉籠和它的主人一樣毫不動搖。

“是誰擅自越界,是誰到了人界不歸,又是誰不受歡迎執意要留下,還肆意出手傷人,不在乎衆生安危?這樁樁件件依照天規處置,你的下場也就是現在如此,這是你自找的,要怪誰。”他不過遵循天道,依照天規行事,誰越了界都要接受懲罰,別以為逃得過。

青瑤一噎,面色難看,沉默良久,她放軟了姿态,哀求地開口,“放我走,我保證立刻回到上界,絕不再纏你……”但她沒說不逼他成為她的人。

“我,不相信你。”當他是初入道的小修士,會被她三言兩語所哄騙嗎?她道行還太淺了。

“遙光,你到底還要怎樣!”她咆哮。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他冷言。

受不了被關住的青瑤又開始叫罵了,“遙光,我哥哥不會放過你的,我已叫歡快回去送信,他們很快就來了,你關不住我,我要殺了你的狐貍,叫她永生永世不得——”

狐姬聽着威脅并不害怕,因為有遙光,但她還是很火大,正要回嘴,遙光卻打斷了青瑤的咆哮。

“來了。”遙光指置唇上,示意噤聲。

“來了?”狐姬不解。

青瑤卻因為那一句“來了”喜出望外,她以為遙光口中的“來了”指的是率領神兵而來的明光神王。

“我們的客人來了。”他的面上沒有一絲戒慎,反而帶着淡淡歡愉,顯見來的是他樂見的人。

客人仿佛聽見了遙光的話,随着身影出現,聲音也傳了過來一一

“來什麽來,誰稀罕來這個破地方,一藏就是幾千年,把哥們幾個都抛在腦後。”除了山還是山,有何樂趣?

男人雖然在抱怨,語氣帶着笑意,顯然很高興老友重逢。

“帶酒來了嗎?”遙光問。

“帶來了。”一名男子拍拍腰上的酒囊子。

“好。”有酒才是朋友。

“大哥,我帶肉來了。”另一名面容透逸的男子不等遙光問,高舉比他重的妖獸肉,足足百來斤。

遙光微笑,點了點頭。

狐姬滿心好奇,目光來回在幾人身上打轉,沒想過遙光還有交情這麽好的朋友,打從她認識他以來,他都一個神縮在山神廟,實在孤僻。

“怎麽是你!”一旁的青瑤卻是不信的大叫。

撿着幾壇酒的男子撇嘴,“為什麽不是我?”這話問得真奇怪。

“我哥哥呢?為何沒來?”

“我們又不是同路人。”誰曉得她哥哥在哪裏。

“杜康——”來的不該是他!

嘴笑的杜康仰頭喝了一口酒,“誰能解憂,唯有我呀!兄弟喝酒。”

“進屋喝。”遙光一擺手。

“好。”

眼看幾人說笑着往土地公廟走,青瑤的希望破碎了,她以為來的是最疼她的明光神王,以及他所統領的百萬神兵,可是出現在眼前的卻是遙光的酒肉朋友,鑄劍神君以及最愛喝酒的酒鬼杜康,為了喝酒還自個兒釀酒。

這兩個人跟遙光一氣,絕對不可能幫她。

頓時青瑤眼眶紅了,蓄滿淚水,絕望的趴在籠底,嗚嗚咽咽地抽泣,瘦弱的身軀一上一下抽動。

本性良善的狐姬走在最後,看了她這副凄楚模樣,心中不免生出小小的不忍,看在借了人家靈氣一用的分上,她雖是不喜青瑤的無理行徑,想也想拉她一把。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喝點水,我讓人給你送來,吃飽喝足了才不會有太多怨氣……”她每回生氣就大吃大喝,打了個飽嗝氣就消了。

“滾——少在本仙子面前惺惺作态,一旦我出了這籠子,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你……”

是這只狐貍毀了她的永生,讓她墜入無底深淵,此仇不報何以立足神界,她青瑤的臉丢不起。

“你未免太不講道理。”她好心要幫她反而被咬一口,既然不領情,她也不管了,當她善心泛濫,随意送出呀!

“輕輕,進來。”

“好。”

遙光一喊,狐姬對不知好歹的青瑤做了個豬鼻子的鬼臉,而後不再管她死活,蹦蹦跳跳地進廟。

一入內,眼前不是土地公神像,而是她的狐仙洞府,幾個男人已經喝開了,就在九曲橋上的六角亭內。

“狐姬,在人界用的名字是胡輕輕,內人。”

遙光一開口便丢出震撼的消息,聞言的杜康一口噴出嘴裏的酒液,整張臉嗆紅,鑄劍神君也滿臉錯愣,一杯酒端在手上久久未動,仿佛這事太駭人了,驚得忘了動作。

“輕輕,來,這是酒神杜康,另一名是劍神君蓬語,叫大嫂。”後面那一句是對着兩名神友說的。

“等等,你什麽時候娶老婆的,為何我們都不知情?”起碼叫他來喝杯喜酒,一百缸酒他還送得起。

“最近。”百年內都算近,對壽元無上限的神而言,幾千、幾百年都只是數字而已,在指間,遠、近又有何意義。

不過對其它兩人來說,真有被雷劈中的驚悚感,他們原本是來探望朋友而已,怎麽平白多一位大嫂?

而且這位大嫂好似……小他們很多歲吧?在他們看來就是個學走路的孩子,大嫂這稱呼要如何喊出?

“咳!遙光神友,這聲大嫂就免了吧,我這把年紀……”他的曾曾曾曾曾孫女……都比她大。

“遙光大哥,我也想喊聲大嫂,可是喜酒沒喝之前不算數。”謹語外表忠厚,內裏奸詐,早想好了說法。

“是這樣?那我現在補請個喜酒。”遙光直接左右兩手各拎四缸酒往謹語面前一放,又以冷瞳直杜康,看誰的手段高。

杜康和謹語互視一眼,同時苦着臉抱頭。

“大嫂。”唉!逼良為娼,身不由己呀。

被喊大嫂的狐姬很樂,好奇地在兩張臉上瞄來看去,終究把疑惑問出口,“我以前為什麽沒看過你們,遙光在這當很久很久的山神,我從沒見過有朋友找過他,我以為他壞得天怒人怨沒知交。”

被說壞得天怒人怨的遙光絲毫沒有惱怒,還是寵溺地望着愛妻,以指為梳輕輕松開她打結的發梢,如此寵妻的動作讓杜康、謹語看傻眼,這是他們認識的鎮煞神王嗎?

兩人傻了老半天,才想起要回話。

“那是我們以為他在北方的封地上,治理八荒的惡鬼,要進入他北方的封地會經過一道長達千裏利如刀刃的風牆,欲過風牆者十之八九會被絞殺成血泥,風牆底下有條泣河,裏面流動的是風牆掉下來的血肉。”通紅一片,腥臭無比。

“意思是你們過不去?”她樂呵呵的笑了。

“我們又不像某個皮粗肉厚的家夥,比刀劍還銳利的風刀削過皮肉仍不當一回事,全身鮮血淋淋的穿過千裏風牆。”杜康一口酸語一口酒,他自認沒那膽色過風牆。

雖然不死不滅,風削下一塊肉還是很痛的,他幹麽有酒不喝盡幹傻事,自找苦吃。

“是誰告訴你們,我在這座大山?”

他下凡為山神,天庭是需要紀錄的,負責此事的也是他的朋友,他不可能會說,他的朋友不多,至今仍維持友誼的,個個義氣相挺。

說到這事,杜康就眉飛色舞起來,“還不是閻君在王母娘娘壽宴上偷偷告訴幽冥神王,幽冥神王又和不動神王閑聊兩句,然後內殿修士聽見了,又把話傳出……”他挑了挑眉,表示你知道的,碎嘴的神在天庭從來沒少過。“我送酒時聽見的。”

杜康在天庭不算大神,就是個釀酒的手藝人,大家都愛他釀的酒,所以他經常出入大神居所,聽到的小道消息就多。

果然,幽複神王跟不動神王也在這件事裏插了手。

說起來還是因為自己當初威吓那名登徒子,才暴露了身份……不過被找到是遲早的事,他倒也不在意,見招拆招吧。

“你不該來的。”省得受到牽連。

杜康無所的笑笑,“不來心裏不舒坦,當年你走得急,連句話也沒留下,我就猜這事不太好。”

“無妨。”他能應付。

“我也就耳朵長,聽的話多,有事不來知會你一聲,我怕日後的萬年歲月裏盡在後悔。”萬年後他也忘了,誰會記挂那麽多,他光是釀酒、喝酒都難有空閑,哪記得不能得見的老朋友?

“輕輕,把那塊妖獸肉處理下,給客人當下酒菜。”遙光有意将狐姬支開,不想她知道太多事。

無知才不會多添煩憂,他希望她一直單純無邪,不要接觸血腥、罪惡,人間該擁有祥和之光。

“我不能聽嗎?”她聽得正入迷呢,遙光也有她不知道的一面,嘻嘻!一會兒,偷聽……

“不許偷聽。”她那心思全寫在臉上。

狐姬一愣,鼓起腮幫子,最後氣呼呼的走開。

等她一走,三神之間的氣氛有點凝重。

“不動神王、幽冥神王聯合明光神王想對你發動攻勢,他們不相信你數千年安分守己地什麽都沒做,肯定有不為人知的野心,因為不知道,所以先發制人。”

在他們想來,靈氣不如天庭的人間有什麽好逗留的?遙光一徒幾千年,肯定有陰謀,就算沒有,先把人捉了也是好事。

三神害怕鎮煞神王的實力超過他們,單槍匹馬肯定拼不過他,那麽三神連手總分得出高低吧?把最強的先幹掉,剩下來的就各憑本事了,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早料到他們總有一天會動手,只是一個個膽小如鼠,等到現在才有作為。”他當年以為一出天庭便會受到大批神将追殺,沒想到一路平靜到人間,一待數千年。

大概他們不确定他隐藏的能力有多少,還有多少未使出的法術,一個兩個都在觀望,誰也不願當出頭鳥,萬一激怒了他,被滅了怎麽辦?又要重新輪回嗎?

有一種從上古留下來的法術叫“吞噬”,運轉這法術就能吞噬其它神仙的神力,将其神力融入自身,滋補自身,吞噬者将擁有被吞噬者的神力和各種功法。

但是這法術實力要非常強大才辦得到,否則會被反噬,走火入魔成了只會吞噬萬物的怪物。

其餘三名神王一致認為遙光學成了吞噬之術,因此他才能闖過叫衆神都畏懼的風牆,如果他率領惡鬼為軍隊,想要稱帝,相信天庭無一人阻止得了。

畢竟那些惡鬼也曾經是神,亦也稱惡神,他們只是在神界犯了過錯,被流放到八荒之中靈氣最薄弱之處。

“我聽說他們弄了個縛神煉,打算用在你身上,原本他們想讓我打造,但我知曉是為誰而做時就拒絕了,他們找上我師弟谶語。”

谶語的鑄造功力不錯,若有好的器材也能打出傳世神器。

謹語眉頭微皺,他最讨厭打打殺殺的事,偏偏身為鑄劍神君,他還是避免不了要打造出具有殺傷力的神兵利器。

“縛神煉……”真看得起他。

“遙光呀!不可掉以輕心,還是防着點,為了這一天他們不知準備了多久,他們可是抱着定要将你打垮的決心,要是給你一絲反撲的機會,幾位神王的好日子就到頭了。”他們也怕無法一舉成擒,後患無窮。

遙光瞟了杜康一眼,壇對壇幹杯。

“好酒。”他沒說出口的話是:承你情了。

謹語接口道:“大哥,我把你的鎮煞帶來了。”這才是他來的目的。

“鎮煞!”遙光目光一深。

謹語将修補完整的鎮煞劍放在專門收納它的鎖煞盒裏,他連盒帶劍往前送。

“我用了一千五百年才将它重鑄好,用了無數的靈石和精鐵,打造出最無堅不摧的神劍,現在物歸原主。”

似乎感覺到主人的氣息,鎖盒內的鎮煞神劍沖撞着盒壁想破盒而出,遙光的手往盒蓋上一放,劍盒就不動了。

“多謝。”他有心了。

“不客氣。”

這劍吸納了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親生靈,煞氣極重,也只有遙光能夠駕馭。

當年神魔大戰中,鎮神王為了救出遭數萬魔将圍攻的三位神王,便利用鎮神劍裏的煞氣壓制魔将,殺出一條血路,解救三神王危難中。

但鎮煞劍因為承受不住最後這一擊,碎裂成好幾段,遙光身邊的将領便将神劍碎片收集起來,待日後再交還遙光。

誰知沒過多久遙光便從天庭中消失,從此不再出現,神劍碎片也成為無主之物,輾轉流過許多神仙之手。

幾千年來,鎮神王威名逐漸被淡忘,這近千年來晉升的小神仙更只知有三神鼎立,不動神王、幽冥神王、明光神王,鎮煞神王在神史上被刻意抹去,未經歷神魔大戰的神仙皆不知還有一位神王。

這鎮煞神劍的碎片似乎也随着遙光被遺忘,失去了價值,謹語才能輕易的把它拿到手中,秘密的重鑄此劍。

“遙光,外面那一個是怎麽回事?”啧啧啧,一點也看不出在天庭貌美如花的樣子,他剛剛還花了一番功夫辨認。

“她不死心,我就只好給點教訓了。”

杜康一聽又噴出口酒,“你……你和明光神王打不膩呀!酒不喝了,我先走了。”逃命去。

“不想留下來看看熱鬧?”神王與神王的對決。

腳一頓,他掙紮着,“真是為難呀。”

一邊看熱鬧,一邊喝酒,世上最大的享受。

“我沒輸過。”百勝神王。

一句話,杜康留下,因為遙光真的沒輸過,他是他心中的傳奇。

“吃肉啰!好吃的紅燒肉,喝酒吃肉最夠味……咦!這裏怎麽有個盒子……”

叫狐貍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事,狐姬伸手一碰……

“不許摸!”

遙光大喝,誰知太遲了,一道血線從狐姬的指頭被抽出,由盒子的縫隙進入盒內,通體墨黑的鎮煞神劍劍身轉紅。

“這、這是什麽?”她會不會被吸光全身的血。

“鎮煞,松口。”遙光沉聲命令。

盒內的鎮煞神劍只有靈智,發出嘯聲,似是不願放棄美味鮮血。

“再不松口就等着斷成三截。”遙光一掌按在盒子上施壓。

嗚嘎,多喝一口也不行。

感覺到危險,鎮煞神劍要停止吸血,卻又依依不舍,又吸了一大口。

“啊!我頭暈……”眼前一片黑。

遙光接住失血過多的狐姬,飛快地往狐仙府中的小屋子奔去,貪吃的鎮煞神劍已被主人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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