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徒留一世傷

第二章佳人去,徒留一世傷

“哎”重重的嘆了口氣,把那條蠕動的小蟲子,放到那片千瘡百孔的葉子上。

繼續對着天上的白雲朵發呆。

看着那塊雲才從一朵棉花變成一塊白紗,輕飄飄的懸在那兒,漸漸的化作一條線消失在遠處。

四年的時間,無聊的漫長。爹,無意間眼中流露的埋怨、無奈與愧疚,讓她總是自然地回避開來。

同樣的戲碼又要上演,就是不知道在這個故事裏,自己會不會又是一個悲劇女主角。

現在的名字叫白其水心,與前世的李水心,只差個姓氏。

當然她是也不會在乎,什麽都不在意

前世的自己一直都知道,這條命來之不易,所以她珍惜的過着每一天。

即使只有院子裏的一草一木,她也會把自己當成他們最好的朋友,每天沉靜在臆造的世界裏,充當一個正常人。

李家在那個小小的村子裏,也算是富裕的人家。據說以前還是地主,成分不好但是,攢了一些家底,當時因為态度良好,又積極配合黨的工作,所以沒受太大的罪。

她是幸運的,早産,生下來只有3斤多,但是仍然活下來了。母親被她累的差點丢了命,縱然後來母子都活着,卻落下了虛弱的底子。

母親生了個弟弟便離開了人世,醫生說是體質虛弱所致。那個唯一疼愛自己的人就此消失在水心的生命裏,後來她也慶幸過這一點,因為至少自己的離開不會多一個人牽挂。當時的條件惡劣,沒有保溫箱,醫療設備也落後,能活下來也算是萬幸,所以她的童年脆弱而漫長,在藥物的澆灌下緩慢的長大。

自己的存活事跡,村子裏的人很願意拿來當個新鮮事兒的說,所以她知道,自己差點被放棄。醫生過了三天才來看了看當時那個奄奄一息的生命,家人也滿臉愁容的看着這個是否能長大孩子。

所以說她幸運,因為這個世界最終還是親切的挽留了她,留她在人間享受一下溫暖的陽光。

她很努力,不聰明但是有個堅毅的性格。

從小都希望能夠做個稍微有用的人,所以她很好學。羨慕着那些大孩子背着書包,結伴上學的身影。

她是個不幸的,因為上天的那絲眷顧到她18歲的時候,停止了。

大學的錄取通知剛剛到手,一張病例通知單便接踵而至。喜悅俨然已經蓋不住那濃烈的絕望。

胃癌晚期,一個縱然是現代科技下也無法治愈的病。

李家是個富裕的人家,同時也是個人丁興旺的人家。李水心是老大,弟弟們念書的念書,能跑的到處亂跑。繼母的虛情假意在父親的威信下演繹的精彩絕倫,至少在有父親的地方,自己是個被憐惜的對象。

但是,任何事情在時間的浸泡下,都會退色,就這樣在那個冰冷的家裏,水心逐漸成為一個隐形人。

許是,因為身體的緣故,令水心從小就受欺負,而在她身邊一直有位朋友,她叫賢,一個直爽,利靓的女孩兒,陪伴着她走過那段珍貴的旅程。

“小心,你別怕她們,要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看我不把那些家夥打得滿地找牙。”

“小心,生日快樂,這是給你的”一只藍皮鼠被塞到自己懷裏。那時候電視上很流行的動畫片,雖然自己沒什麽機會看,但隐約知道,那是藍皮鼠和大臉貓的故事。

“小心,我要複讀一年啦,你去上高中要好好讀書啊”兩個人坐在村口的大樹下,一直聊天到了晚上,星光點點,才不舍的分開。

“小心,我不打算讀了,要出去打工,家裏條件不好,反正你就好好讀書就好,照顧好自己。”

“小心,我結婚了。”

“小心我生了個女兒,也叫小心哦”

“……”

“小心,我要是個男的就娶你咯”一直以來對自己沒找到男朋友而一臉嘆息。

只記得,那個脾氣不好,總是風風火火的丫頭,總是陪在自己身邊,無拘無束,恣意灑脫的身影。

家裏的成員,說起來水心并不熟悉,就連那個一母同胎的弟弟,也對自己冷淡異常,甚至是怒目相向,直到有一天,他沖自己大吼,水心才知道原來,又是一個讨債的。

“你這個掃把星,都是你,要不然媽媽怎麽會生下我就走了。”

對于他的質問,我只能沉默相對,怪不得秦始皇要焚書坑儒,怪不得當年日本鬼子侵華,非要小孩子學日語,原來洗腦是控制人最好的方法,尤其是從小開始,這種扭曲的觀念便會根深蒂固的長在腦子裏。

其實這些都罷了,生命來的無從選擇,自然結束的時候也會無能為力。

水心,其實很滿足,她覺得就這樣,即便是沒有健壯的皮囊,也可以保存一份單純的執念,堅強的活下去,直到某一天筋疲力盡的倒下去。往往天不遂人願,當這個小小的願望也被無情的擊潰後,剩下的只有那等待告別的從容。

撕碎的那紙病例,洋洋灑灑的在空中起舞,絲毫不覺得自己剛剛親手毀滅了一個人的一生。

大學的校門敞開着,自己卻沒有邁進去的資格了,留戀的在校門口徘徊了很久。這樣至少冥河路上又多了個可以回憶的地方。

父親給的生活費,很多,足夠花上一年的,再加上學費,有很多錢。

找了個小蛋糕店,打起了工。斷斷續續的,小餐廳,咖啡店,走過不少地方。身體也越來越差,藥也逐漸控制不住來自血液裏的痛楚。生命就像是洩了氣的氣球,支撐身體的力量在漸漸的消失。

最後的那通電話,她撥給了賢,聽着那個留戀的聲音,淚如雨下。

“嘟嘟……”電話等待期間,總是讓人心髒緊縮。

“喂,誰呀”

“我啊,一直都沒給你打電話,我要出個遠門。會很久,去很遠的地方。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小心我都沒見過,很抱歉。一定要開開心心的”無力的挂了電話。

帶着自己的身體,走到了海邊。這是個飽含力量的地方,那張揚的浪花,像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吞噬一切,發絲被吹亂,打在臉上很疼。張開雙臂,迎面而來的濕氣一直浸到了骨子裏。

身體在下一刻,被黑暗包圍,四周湧來的壓力,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母體。無力感彌漫每個細胞,靈魂緩緩地由身體中抽離,可以看見洶湧的波濤埋葬了一個脆弱的生命。

想到這,水心不由得一個寒戰。那冰涼刺骨的感覺一直以來如影随形,在每個夜裏緊緊的包圍自己。

她緩緩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留戀的看了一眼那繁星似錦。轉身回到了自己那個簡陋的小竹屋裏,小小的背影逐漸被黑暗吞沒。

小雀的聲音,啾啾的清脆可愛,掀開了清晨的薄霧。

水心睜開迷蒙的眼,盯着房頂,一動不動。

“唉”依舊是那根粗壯的橫梁,依舊攀附着蜘蛛網,依舊被朝陽照的散發出溫和的光。

,在那個世界裏,自己已經沒有了安放靈魂的軀殼,縱然回去恐怕也只是在人間游蕩的一抹孤魂。倒不如在這裏,至少可以聞到陽光的味道,暖人心脾。

迅速的整理好自己,便去院子裏,進行例行的談話。

踱着小步,在淡淡的光暈裏低着頭直直的走着。

依舊是那個姿勢,依舊是那一身白衣,孤寂蕭索的坐在那個小亭子裏,向外面忘。

輕輕地趴在床邊,看着那朵枯萎的花,心中多少都會很沉重。握住那蒼白的手,展顏一笑。緩緩地呢喃

“娘,水心來給您請安了。外面天氣特別好,爹爹又在那看風景,霍叔叔不知道去了哪裏。你快醒來吧,雖然這床很舒服,也不能賴着不起啊。”

每天所謂的“和你娘說說話“,其實質就是水心自言自語罷了,娘一直是用藥吊着一口氣在,幾乎都沒有醒來的時候,爹為了能留住娘的性命,這幾年來可謂是絞盡腦汁。

“娘,我今天學吹笛了,一直都想學些古典樂器,可是以前條件所限,沒學成。”

“娘今天我們吃了香酥蘋果、宮保野兔,當然最後都進了我的肚子,今天是你的誕辰,我們吃了點好的……”

“娘我今天……”

“娘……”

那天之後,我就再也不用去做日程彙報了,因為那天有個叫玄夜色的女子香消玉殒。

據說有個男人在他妻子墓前跪了7天7夜,不吃不喝。身邊還有個小女娃,6、7歲的摸樣,第七天女娃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就暈過去了,那個男的過了好久抱起女娃離開,再也沒有人在這個小島上看見過他們。

“爹,我娘臨死前和你說過,她和你有個活着的女兒,叫白其水心,她今年只有6歲。”

“爹,我覺得我娘的孩子,快要死了”

就是這兩句話,讓那個心死的男人微微的動了一下,讓他又想起那個晌午,青蕭請來一位南疆大夫,說是醫術無雙,他知道這個好兄弟為了他的事肯定憂心,南疆遠在大陸最南端,騎快馬都得三月之久。看着他眉眼間難掩的疲憊,真是自責不已。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青蕭用他清朗的聲音說“大哥,小弟此去找來神醫,不妨讓他看看大嫂的病吧。”“那就麻煩神醫了”倒是那個神醫眼神冷冷的連個招呼都沒打直直的向前走去。神醫探過玄夜色的脈,又仔細檢查了一番,最後直梆梆的和白其餘說:“醒一天還是睡一年,你選吧”白其宇,愣愣的,沉默的站在那仿佛成了一尊雕塑,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我有好多話想和她說”

“出去吧”神醫随後便關上了門。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而白其宇卻在自己的世界裏,茫然無措。一天,就只有一天,夜色我們就如此不被祝福嗎?

老神醫嘩一下拉開門,冷冷的盯了一下白其宇,閃過一絲不明情緒,轉瞬又恢複冷漠。

“好了”便向往外走去,提着藥箱,腳不沾地,那微揚的藍袍閃過一個寒影便消失在門外。

白其宇,輕輕地走向妻子的床畔,深深的看着床上那個消瘦的身子,胸口微微的起伏證明這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睫毛輕顫,緩緩的張開。

“宇哥哥”到底有多久了,一聲輕喚,愣是把一個男人的心喚軟了,淚水不受控制的從臉龐緩緩滑落,低落在一雙小手上。

“今生得你此情,夫複何求,再無憾事。水心呢讓她也過來,我這個做娘親的對不住她,宇哥哥,不要埋怨她,你知道的我唯一知足的便是為你留有一血脈。”眼中閃着淚光,抓着白其宇的手微微用力。

“我已經讓然叫她過來了,看你少說點話”。

水心進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的一個畫面,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男子不停着說着什麽,虛弱的女人只是靠坐在他懷裏,不時的展顏一笑,兩人沉浸在過去的美好,屋裏也染上了桂花香甜的味道。

水心在門口徘徊了很久,許是母女連心,夜色看到了她招呼她到身邊,憐愛的撫摸着她的小臉,又抓起她軟軟的小手。

“我的女兒,娘親不能在你身邊守護,只願你可以平安長大,幸福一生。”說着把那小手放大丈夫手中。

“宇哥哥,可願答應夜色這請求?”

“好”

“我想看落霞院的桂花,陪我好嗎?”看着白其宇點了點頭,才高興的笑開,點亮了眸中的光彩。

“嗯”,說着輕柔的幫她穿上衣衫,裹了緋色的披風,向桂花飄香的地方走去。

水心跟在後面,那個消瘦身影,架着空蕩蕩的衣衫。走的很慢、很穩、很沉重。敲擊在水心的心裏,如錘擊鼓。

白其宇小心的把夜色放在竹椅上,自己緊緊的挨着,扶着她的頭靠在肩上。就如多年前的每個桂花飄香的季節,對酒而歌,一抹笑容始終都挂在那個蒼白的臉上,淡黃的睫毛虛弱的打顫,眼光在花瓣間漂移。看着那芳華落去,輕笑着握住白其宇的手。白其宇微低下頭,看進那雙清澈的眼睛裏,那裏承載着自己深情。

下颌輕輕地貼近微涼的臉頰,相視而笑。

無關悲傷,無關虧欠,無關離別。

只留那涓涓流水般的情誼,在天地間流轉。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桂花絢麗的挂滿枝頭,花瓣輕舞,帶過縷縷悲傷,仿佛在祭奠這個可憐女人不平的一生。

緩緩的水心轉過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那個世界自己只是個不被歡迎的過客,縱然娘親愛憐,卻終究是自己的生命剝奪了這個來之不易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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