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如玉,蓮葉何田田

一個布局簡潔的前廳,明淨的呈現在眼前,在這個喧鬧的小街上顯得那麽的清秀別致。火龍果搖頭晃腦的左看右看,水心也好奇的四處打量,因為這裏着實過于簡潔。

空曠的牆壁上挂着一幅大大的水墨畫,下面是一張長桌,一盆嬌豔的水仙娴靜素雅,如此這般,別無他物。

“火公子,白公子,裏面請。”小童一臉歡喜,眨着眼睛大聲的說着,一抹笑意始終沒有落下。

原來這地方還別有洞天,轉過一處镂空的牆壁,後面隐約可見一方綠色在搖曳生姿。絲絲樹葉特有的清新之氣傳來,混合着鳥兒清脆的叫聲,把這個地方渲染的溫馨、柔和,如果用一種人來形容的話,必定是一個眉目含笑的溫婉美人。

不知是哪裏的流水聲,緩緩流淌叮咚作響。

端得個清幽之态,青磚鋪路,兩旁種着翠竹,林間的竹筍都冒着頭。小童在前面一直和火龍果聊着,咯咯直笑。水心無聲的走在後面,充當着隐形人。

穿過竹林,又別有洞天。桃花樹環繞着一個小亭,裏面有石桌石凳,上面擺放着茶具,看來有人喜歡在外面坐着。花圃種植着各樣的花卉,團團緊蹙,争奪着滿園的芳華。花瓣上的水珠折射着日光,璀璨耀眼,看來打理的人很是用心。屋子有點像日本的樣式,地板都是木制的。

“公子就在裏面,兩位請進吧。”撩開竹簾,一個半透明的屏風映入眼簾,繪制的是一幅山水長卷。巍峨的高峰,一股清流由上而下,山間樹林茂密,隐隐可見涼亭樓閣,有游人在上面,似對飲吟詩,似停步歇腳。緩緩而下,彎曲的山間石路時隐時現。山腳下幾個行人,騎驢、步行,沉寂在歡喜的氣氛中。

“咳咳,咳咳”一陣咳嗽聲響起。小童趕緊跑到後面,只見一個身影緩緩地從屏風後面出來。

“無痕,未能出來迎接,真是失禮。”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如春分拂面,如酒香醉人。

他坐在輪椅上,慢慢從捂着嘴的手帕裏擡起臉,劇烈的咳嗽剛剛勉強止住,還有些細微的喘息。

水心一直很喜歡,坐在輪椅上依然風度翩翩的人,這個人即使坐在那裏,病怏怏依舊不失氣度。

水心一時間便用她那烏黑的眼睛細細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就是這個人,那絲沉香,那聲輕笑。

他的頭發搭在一邊的肩上,用一根銀色的發帶系着,額前還留着兩縷,長長的垂在胸前。眉很濃密,長得一雙狹長的鳳目,卻沒有張揚着多情。眼睛裏的黑蒙着一層水汽,氤氲溫和。顯得整個眼神變得異常柔和。而這雙眼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微微一頓,似有亮光閃過,襯着他的人也鮮活起來,只是一閃而過又恢複了平靜。

他微微笑着,像淡淡的晚風吹動了沉沉的暮霭,清麗随和。

“不失禮不失禮,是我們忽然要來的。”火龍果當下急急的擺着手,無措的站在那,呵呵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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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心一直也沒動只是盯着他,一直看。無痕微笑不語,銀白衣襟如玉般溫潤,也絲毫沒有被人盯着而局促不适。身邊一陣寂靜,衣袖被輕輕的拉扯,水心轉過頭看見火龍果正茫然的看着她,兩排睫毛忽忽生風,嘴型微張。

“不知無痕哪裏有些不妥嗎?”然後又是一臉笑意的看着水心。

“……很好”

“無痕的榮幸。”無痕好像是很開心,又揚起一抹笑容,擡起手輕輕的捂着嘴又咳嗽了兩聲,接着說。

“那日在官道上碰到小兄弟就覺得,非常有緣,不曾想今天就遇到了,豈不妙哉。”

水心,不覺得嘴角習慣性的撇了一下,心下想到“有緣?在一條人來人往的寬闊大道上碰見,叫有緣?”

“哈哈,咳咳”那無痕剛笑了兩聲便又捂着嘴咳了起來,只是那抹歡快的心思,從指間流瀉而出。

“……很美”水心呆呆的看着那幅虛弱病态的美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木然的吐出一句。倒是無痕只微微一頓,便又散開一抹笑意,像是盛開的雪蓮,眼睛裏流光溢彩。

水心,說完這句話側了臉不在看他,所以忽略了無痕在瞥見她耳垂上那抹妖豔的紫色時,眼眸加深,嘴角的笑意更是傳到了眼底。

“哎,無痕公子,我找你來是要你做的玉,你可要給我便宜些。”火龍果适時的破壞了,這個暧昧的氣氛。

“當然,小童素來軟弱,要不是遇上二位,可能免不了受些苦楚。好玉自然贈有緣之人,火公子就不必談金錢之物了。”

“那可不行,這樣搞得我救小童是專門向你讨玉來着,當然是有一點點私心,但是絕對不能誤會我的俠義之氣。”說着又擺出她那副誠懇無比的神态,還不忘重重的點着腦袋,以示自己的真心。

“無妨,何必理會他人看法,兩位公子一看便是心性爽直之人,無痕又何必用小人之心呢”

“真的啊,我其實還是有點錢的,你只要便宜些就好。”搓着手,兩只眼閃着微光靠近無痕,賣弄着自己那乖巧的樣子,只是不忘虛僞的客套一下,惹得水心當下冷哼。

“呵呵,先不說這些,先到裏面用茶吧,站在這裏豈不顯得我怠慢。”

小童體貼的緩緩推動輪椅,把他們讓進屋內,那股沉香夾帶着一股清涼席卷而來。

無痕是個享受生活的高手,飲茶也極有講究。就像電視裏的茶道,大杯小杯,大壺小壺的擺了一圈。他的手修長,指甲修的齊整。娴熟的進行着各個流程,不一會兒便茶香四溢。水心輕抿一口,頓時感覺五髒都被撫平,甘甜綿長,茶香濃郁。

“聽口音,兩位不是本地人吧。”無痕手執茶壺為火龍果又續上了一杯。

“嗯,我從南錫來的,游歷江湖,做個俠客。”一飲而盡,那股豪爽的江湖氣勢噴發而出。

“火公子,真是好志氣,那白兄弟?”那只修長的手又伸到水心面前,潔白如玉,被水霧環繞顯得更顯柔潤。

“青雲城”生生別開視線,轉而拿起茶盞看着旋轉的水波,平板的回了一聲。

“那白兄弟也是要做個俠客嗎?”

“不是”

“哎,別這個公子那個兄弟啦。我叫火龍果,她叫……”

“白水心”天知道又要給自己起個什麽名字,生硬的接過話頭,冷清的視線澆在火龍果頭上,撇着嘴咽下嘴邊的話。

“那我們就直呼其名便可,二位也稱我無痕即可。”

“好啊,無痕,這鳥鎮,可有什麽好玩的地方,來這也都快十天了”也只有火龍果會無情的把這個充滿的奇幻色彩的美麗小鎮,簡稱為“鳥鎮”。

“公子,過幾天就是荷花渡,大家都會去九曲湖觀花,這幾日是盛期,很是熱鬧。”小童一口氣說完,滿含期望的看着在座的幾位,不出意料的得到了火龍果的熱情回應。

“真的,我就喜歡熱鬧,心兒,咱們也去吧。”

“不去”拒絕?大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一時間面面相觑。

“哎,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趕上,去吧”火龍果把茶盞嘭一下放在桌上,拉起水心的一角衣袖,來回的搖晃。

“你可以自己去。”使勁的拽了一下也沒拽回來,只能無奈的說着。

“我豈是抛棄朋友的人,我看你剛才盯着無痕的花圃看的那麽仔細,你也很喜歡花吧。”

“對呀,我以前去看過一次,滿滿一片荷花,壯觀的不得了。”小童愉快的說着,臉龐倒是燦爛了不少。

“既然如此,就讓無痕做東,請二位賞花如可。”無痕看了一眼端着茶一臉愁容的水心,又加了一句。

天知道,那左搖右晃,腳不沾地的感覺是多麽的恐怖。自己這又是一個與水犯沖的人,實在不适合在有水的地方活動。端起茶杯郁悶的看着那搖晃的波紋,眉間緊蹙起來。可是自己真的很喜歡花,尤其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

“青鳥鎮每年都有荷花渡盛會,畫舫的制造更是考究,游湖船只較多更不适合快行。”眼看着,水心放下了茶杯,眉頭也舒展開來不由得,又是一笑。

“好……”

“哎,水心,我勸你半天都不答應,無痕一句話你就去”委屈,無比的委屈,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一杯。

“你可以不去。”

“不公平。”

一時間相談甚歡,只有水心落在無痕身上的眼光,逐漸加深。

好一雙洞察世事的眼睛,好一顆七竅玲珑心。

青山疊影,倒墜在九曲湖畔,形成一道道斑斓橫卧的彩霞,在荷花葉上閃爍。蓮葉像鋪開的綠毯,讓晶瑩的露珠在上面裝點,忽而淘氣從邊緣滑向水淵。空中清香彌漫,靜了人心,了了塵緣。

清晨的湖面霧氣缭繞,蒙蒙的看不真切遠處,仿佛置身于環境般,悠遠綿長。

緩緩地東方的雲層仿佛被割裂開來,鮮血噴灑,将迷蒙的天空生生照了個通紅。太陽還未褪盡血漬,妖豔的炫耀自己那獨一無二的風采。

如霧幻象漸漸隐滅,只留一絲涼意在空中久久不去。

蓮花深處,水波無息,一個不小的畫舫,在水中惬意的漫步。輕紗浮動,仿佛不似人間之物。

“接天蓮葉無窮碧,

映日荷花別樣紅。”

“水心這詩倒時應景”無痕一身淡藍色長袍靠在船邊的窗口旁,輕紗被風吹向裏面把他的臉遮住,竟然如幻影般不真實,此時的他轉過臉來認真的看着水心。

“別人寫的。”水心卻沒那份惬意自然,雙手抓着窗框,身子貼在船的壁上。聽到無痕說話,回身看了他一眼便又轉向窗外,那抹視線灼灼,一種不明的心緒蕩漾開來。

“必是高人”

“不熟”

“呵呵”輕笑聲想起,連船都變得和緩起來。

桌上放着各類幹果,水果點心,水心剝着松子,看着船外的水波,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心兒,心兒你快出來看看,外面好美啊。”火龍果咋胡着跑進船艙,船被震得搖搖晃晃,水心眉頭鼓動,抓着框子的手也冒起了青筋。

“嗯,裏面也看的見。”

“不一樣,你快出來看看嘛”說着便蹬蹬的跑到水心身邊,伸出手就要抓她的衣袖。

“不用”急忙甩開,冷着臉拒絕。

“哎,你這樣能看到幾朵呀,咱們來得早能看的多,待會兒,湖上全是人你想看都看不到了。”說着在水心殺人的眼光下,把她辛辛苦苦剝好的胖乎乎的松子,呼啦一下都塞到了嘴裏,乘機做個鬼臉,然後噔噔又跑了出去。

“船只是慢行。”笑眼溫柔而堅定。

“哼”看着空了的盤子,氣呼呼的跟了出去。

“呵呵”身後又想起陣陣輕笑,擾的水心加快了步伐。

大片的荷花,鋪在粼粼的水面上,在水間向過往的行人招手。水潤的花瓣在荷葉的鋪成下更顯瑰麗,讓人不忍亵渎。

鮮花綠葉本就絕配,這種奢侈的相守,卻是曼珠和沙華生生世世的禁锢。

向左轉身,一股風把水心的頭發吹得向後揚起,絕美的左臉露出,火龍果正好轉頭,一時間呆愣,久久不能回神。

水心轉頭看見火龍果一臉呆滞,便輕笑着搖頭返回艙內。她從不對鏡修飾容貌,忘記了自己本就傾城的容顏。

清香的空氣,讓人的精神都放松下來,天空湛藍,把輕紗都染成了藍色。

凝視着遠處的天,摸出手中的笛子,一串串的音符悠悠傳出。笛音清越悠揚,回旋往複,尾音綿綿入耳,宛如草葉上剔透的露珠,雲畔舞動的煙花。似乎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流淌在心尖,吹動滿湖荷花,淺淺的偏向天邊。

艙內的無痕一身白衣,端着茶盞細細品茗,只是聽到那縷笛音是頓了一下動作。看向窗外的眼神閃動,一只手探入懷內輕輕撫摸,指尖的香味幾乎消失,但是卻是自己熟悉的味道,閉着眼都能刻畫出那份幽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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