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重紅影,人過留痕

清晨,朝陽的光輝撒在這個鎮上,溫暖寧靜。

一片茂密的樹林裏,有風穿過。大樹盤根錯節,在吸食着土地的營養。一具屍體就那麽胡亂的躺在那兒,血腥味引來了食肉的動物,被撕裂,被消失。忽然那人被翻過身來,正是昨夜那個想要引水心出來,卻被半路殺出的神秘人挑了手筋的蒙面人。夜色掩蓋了這個事件,沒人再會想起這副殘骸。

只是他慶幸的逃脫,只不過讓自己又落入別人的刀下,凸出的眼球,昭示着他的不甘。

昨夜那根本就不是幻覺,水心自從出去跑了一遭,那零星的睡意也被瞬間吹散在風裏。

今日就要離開,拿起簡單的行囊,走出水寒居。陽光暖暖的照着,全身的舒軟起來。水心精神萎靡的走在後面,擡起手透過指縫看着天上堆積的幾朵雲彩。品玉閣外停着一輛馬車,幹淨整潔倒像是剛剛制的新車。陣陣清香從車裏散發出來,仿佛盛情的邀請。

車簾微動,一只白玉般欣長的手撩起錦繡車帷,露出了俊逸蒼白的側臉,溫潤的聲音頓時響起。

“上車吧,外面炎熱。”

輕撩衣擺,踏進車內,割斷了外面的陽光。

車輪滾動,馬蹄達達,我不是歸人,只是一個過客。一切的景物都與自己背道而馳,外面街上還不是很熱鬧,有一些小販的叫賣聲傳來,帶着濃濃的鄉土氣息。收回視線,水心掃了一眼,車內。意料之中的整潔,素靜。

車內寬敞,厚厚的墊子很是舒适,兩側放着小幾,上面有幹果水果,點心。三個人坐着都挨不住。他靜靜地安居角落,發絲垂于臉龐,頹廢、迷離。單腿支起,右手垂于膝前,左手端着一本書着,眉目不動,只是微微垂下的眼簾和輕揚的嘴角,讓人感覺他現在的心情不錯。

“喂,無痕,你怎麽和我哥一樣都這麽無聊,一上車就端着一本書。”說完還煞有介事的搖頭,一副哀嘆唏噓的樣子。

“閑來無事罷了,打發點時間。”輕聲的解釋道,眼睛有意無意的落在,單手支在小幾,眼神望向窗外的身影上。

“我們來聊天嘛,路上那麽長時間,你們兩是要憋死我嗎?一個看窗外,一個看書的。”

“那不知果兒,想聊些什麽。”輕輕的把書放在腿上,微笑着看着她。

“嗯,無痕說說你嘛,你多大了?有沒有娶親?家裏都有什麽人?”

“我今年已經二十有四,還沒有娶親,父母早亡,現在只是孤身一人,只有小童随侍左右,與親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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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好意思啊,讓你想起傷心事。”

“無妨,人各有命,怎能一直沉溺于過往之中,現下來去自如,倒是惬意。”有禮的回答着,幹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書面。

“你真是想得開。”轉頭看着水心又剝好了松子,便又伸了過去。

“啪”手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哎呦,真小氣。”說着撲到水心面前,像只哈巴狗在等待主人的愛撫。

“心兒,你家人呢,在哪啊,你這麽小跑出來,他們不擔心呀。”說完皺着眉,看着那張雲淡風輕的臉。

“不知道”

“嗯?”

“或許都死了吧。”護好自己那堆白胖的松子,擡眼瞟了火龍果一眼,嘴角撇了一下。

“心兒……”

“我困了”說完把松子攥到手裏,一顆一顆的放到嘴裏,那甜甜的執業充斥在口腔,緩和了突來的那絲憂傷。吃完後便閉上眼,不再看任何東西。只是感覺有道輕柔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很久很久。

馬蹄踢踏踢踏,忽然車子一頓。水心睜開了睡意朦胧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車頂。

外面熟悉的嚎叫聲,傳入車內。火龍果一下便沖了出去,撩開車簾,黑壓壓的一群人拿着大刀,圍住了馬車。

“哼。”邪氣的掀起嘴角。這路上好歹不用那麽無聊。

“都給老子滾下來受死,看老子不扒了你們的皮。”

“你爺爺不是在這兒嗎,瞎了眼了,要麽就動手。”火龍果騰地一下跳下馬車,抱着長劍靠在車轅邊,鄙視的看着那群大漢。

“臭小子,還是這麽張狂。老子可不怕你了,最好現在乖乖的就死,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哎,你以為帶着你的豬崽子來就管用了嗎?豬就是豬,就長肉不長腦子。”

“你,好你個死猴子,看你自己能打多少人,給我上。”

一時間,亂作一團,無痕倒是漠不關心,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水心。小童在外面一直大喊。

“你不擔心?”

“有你在,何來擔心。”

“哼”扭過頭,不再看那雙幽深黝黑漩渦似的眼睛。

“給老子,砍了他們的車。”

“混蛋”低咒一聲,轉頭那雙眼還在自己身上,用力一拉一推,嗖的一下竄出車外。無痕堪堪跌在小童身邊,而小童哇哇大叫的接住了他的身體。一道陰柔淩厲的破空之聲便沖向那個手持大刀正要砍車的人,一條閃閃發光的赤紅色鞭子,像條柔軟輕巧的美女蛇正吐着信子。再一看那個持刀大漢已不見人影,在很遠的地方躺在那裏哀嚎。

赤紅軟鞭橫空一閃,一道黑色身影躍出馬車,落入亂作一團的人們當中。鞭子靈巧綿密,舞得流轉生輝,只見紅影漫天。

紅鞭先是劈向正要砍車的人,猛然一卷那刀便被擊飛,大漢驚覺自己的武器被奪,當下倒是機靈的躲在車後。紅鞭卷着大刀散着寒光砸向那些亂作一團的人群中,火龍果揮着劍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卻始終沒有痛下殺手。只是用劍身在那些人身上留了些印記。

水心足尖輕點,立于中間位置,眼中的寒劍刺向周邊躍躍欲試的人。

“哼”冷冷的哼了一聲,瞥見圈外那個嘴角含笑的人影時,皺了下眉,禁抿起了唇。

素手一樣,紅鞭劃了一個紅圈,向四面散開。水心用上了五層功力,不耐煩的看着那一張張嘴臉。

赤煉仿似有靈性一般,配合着水心的招式,凜厲的擊向那群手拿大刀胡亂砍着的大漢。紅影散去,只餘地上衆人,左翻右滾。右手輕揚,鞭子瞬間消失于腰間。

“髒了我的鞭子”說完轉身回到了車內。

馬車複又前行,只留一抹夕陽,照着滿地的餘晖,細數着人們的狼狽。

“媽的,老子這是遇到鬼了,趕緊起來,飯桶不中用……”咒罵聲徐徐不斷,只是被罵的人已絕塵遠去。

“哎,心兒,你會武功怎麽都不告訴我,害的我在那說大會吹牛。”

“你沒問”

“你……”

“水心用的可是血麒麟,這東西可是北漠珍品。”無痕瞥向水心的腰際,那的一抹紅,就像是自然的腰帶,貼合着腰身。

“嗯”

“看來水心倒是去了不少地方”那黝黑的眼眸向水心看來,一絲波動,似乎是想聽水心介紹一番。

“心兒,你還去北漠了呀,那好不好玩?都有什麽啊”火龍果瞬間轉移了注意力,又開始好奇心泛濫。

“額,人、馬、牛……”

“哎呦,我服了你了”一臉無奈。

無痕好似開心極了,還沒笑就開始了一陣咳嗽。

星光鋪滿夜空,好似上好的織錦,光澤亮麗。一彎下弦月,挂在天際,如眉山遠黛,勾住幾尾殘星。一顆流星顫抖着墜向天邊,掃出一道銀亮的痕跡,沒入了幽深的夜空深處,猶如一滴清淚,畫出人們心頭的孤寂。

馬車緩慢的行駛,最終趕不上太陽落山的速度,所以只能露宿在野外。夏日的夜總是特別的涼爽,偶爾幾聲鳥叫更是添了些許生氣。

無痕是個細心的人,準備的東西很全,盡管荒郊野外,依然安然惬意。

樹林裏噼裏啪啦的火星四濺,滋滋的烤肉聲更是讓人食欲大振。

“別動”清冷的聲音,貿然的想起。

“怎麽啦”火龍果轉過頭來,不解的看着在他身後突然出聲的水心。

“沒什麽,喏,蟲子在你身上”

“啊……”

尖銳的聲音響起,驚醒樹林裏無數的生物。好不容易平息,水心只覺得腦膜都在嗡嗡的顫抖,手裏的那條蟲子耷拉着,仿佛也被吓得不清。

“你幹嗎?”用手指輕輕的壓了壓耳朵,皺着眉看着彈跳起來的火龍果。

“快扔了,扔了。”火龍果什麽都不管,只是一個勁的揮手。

“行了,扔了”

“啊呀,天吶,吓死我了。心兒你怎麽還用手抓啊,我什麽都不怕就怕蟲子。”諾諾的挪到水心身邊,撇着嘴抱怨。

“不然怎樣”

“你不怕嗎,那個蠕動的東西,額,想着就惡心。”說完還誇張的抱着自己的手臂,死勁的搓着。

“水心真是好膽量。”無痕的眼睛在夜晚顯得特別亮,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竟然透出絲絲妖冶。

“那正好,我就不喜歡那些看見什麽就哇哇大叫的女人了,看來咱們真是太投緣了。”火龍果忽然重重的拍了水心的肩一下,把她剛要送到嘴裏的一塊肉,拍到了地上。轉過頭惡狠狠的盯着那個轉臉就擺出一副委屈樣的火龍果,水心挑着眉拔高了聲音。

“那你剛才是在幹嘛。”

“我,那是,太突然了,所以叫了一下下。”火龍果倒是會給自己找臺階,不好意思的撥弄着額前的劉海,只是在看向水心的時候,視線停駐。

“哎,水心你頭上有蜘蛛。”

“無聊”水心哪會相信這等孩子氣的手段,扭過頭不去看她。

“什麽啊,真的有嘛,無痕你看是不是啊。”

“是有……”無痕那溫潤的聲音,還沒有說完,就見水心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頭頂,然後臉色煞白,然後迅速的站起身,然後……

目瞪口呆。

水心半信半疑的擡手一摸,很不幸的摸到了這一生最讨厭的爬行動物“蜘蛛”,噌的站以來,一陣拍打。連頭上的紅絲帶都被扯下來,扔在地上。如瀑布般的長發在月光底下,泛着光澤。忽略那個在自己頭上亂舞的手,倒是一副美景。那雙明亮的眼睛裏現在盛滿驚恐和嫌棄,停下動作。

火龍果,無痕都在看着她,連嘴裏含着肉的小童,此刻也鼓着腮幫,愣愣的看着她。水心一下驚覺,窘迫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從此火龍果知道,有一件事能讓冷清的水心不在淡定,那就是“蜘蛛俠”。

水心披頭散發的坐在火堆旁,緊緊的抱着自己的腿,看着火光一動不動。而那幾個人很識相的沒有笑。

“心兒,你沒事吧。”

“沒事”

“哦”很難得火龍果安靜了一會。

無痕,看着那個抱成一團的身影,眼光微閃。

水心閉着眼,又想起了那個讓她,永遠難忘的夜晚。

“開門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哼,你在裏面老實呆着吧,我們找些好朋友陪你。”那些她所謂的弟弟、妹妹。一起對付這個從來都冷冰冰的、多餘的人。

“哈哈,你好好呆着吧,我們走咯”

蜘蛛、武功,螞蟻,老鼠一切代表腐爛,黑暗的東西都來和她作伴,拼命的打、叫、跑,沒人聽見,因為那是個無人知道的倉庫。

累了,打不動,叫不動,也跑不動了。陷入黑暗之前,她睜開眼睛看着一只蜘蛛爬到了跟前,臉上傳來,絲絲的觸感,只覺得靈魂都在抽搐。

後來不知道,怎麽出去的。醒來時只有賢滿眼的擔憂。

“心兒”輕聲的呼喚把她拉回現實。肩上多了雙溫暖的手。

臉上傳來指腹微涼的觸感,原來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心兒不怕”

“嗯”

有人的關懷,就是很好,如水溫潤滲入毛孔,漸漸撫熨了全身。

沉寂無聲的夜,微微劃出一點薄涼的魚肚白,遠遠地在天邊閃亮。裹着霞絲的雲在遠處的天幕上滾動,似乎在叫嚣着一個東西要破體而出。

水心與火龍果,走在前面,昨夜的疲憊讓兩人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地上的紅絲帶,孤零零的躺着,一只修長的手将它拾起,納入懷中。

人過豈能無痕,地上傾斜的草,和冒着煙的火堆,都證明着有人昨夜在此停留。

“駕”

滾滾車聲劃過,只留卷起的沙塵,在空中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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