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理我

“不可以。”路執說,“校規不允許。”

“校規還管我睡不睡你的床?”方硯唯伸手把路執的校服拉鏈拉到了最底下,從校服內側的口袋裏勾出鑰匙,“那也是我違反校規,我偏要睡。”

他跑了好幾米,轉頭看書呆子還原地站在正午的陽光下,校服外套敞開着,木木地看向他的方向,似乎是不太高興。

“學霸,我太困了。”他沖路執揮了揮手,“我睡覺很老實,不會把你宿舍的床單滾亂的。”

知道路執不會追上來,他悠閑地晃進了男生宿舍區,找到鑰匙上編號對應的宿舍房間開了門。

路執的床鋪得很硬,周圍還擺滿了各種工具書。

方硯唯一個午覺睡得腰酸背痛,額角還被枕頭邊戳出來的英漢大詞典磕了個紅痕,還總覺得自己身上沾了木質香味。

說起來,路執這人就是冷漠了點,對他還行。

牆上的挂鐘指向兩點二十,預備鈴已經打過了。

下午第一節 課是英語,班主任陳桑榆拿着一摞練習卷剛走進教室,門邊多了個身影。

“報告。”方硯唯說。

“你怎麽不放學再來?”陳老師問。

方硯唯:“那我走?”

陳老師把一張畫滿了紅叉的試卷塞他手裏:“趕緊回你座位上。”

下午第一節 就上英語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只有陳老師一個人在自嗨。

方硯唯倒是睡飽了,破天荒地跟着訂正了幾道錯題。

“方哥。”何歲歲貼過來,“你們苗疆人,晚上會圍着篝火載歌載舞嗎?”

“你下次跟我回去。”他說,“我們不僅載歌載舞,還能把你架火上烤着吃。”

何歲歲:“……”

“對了,方哥。”何歲歲又說,“今晚吳廣生日,他們約ktv,唱歌喝酒,要不要一起,好幾個女生托我邀請你……”

“老師。”後排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方硯唯一直說話,吵我聽課了。”

方硯唯一回頭,又對上了路執那張冷淡又無辜的臉。

“你又聽見了?”他算是服了。

這路執上課只挑他的毛病,對別人的小動作視而不見。

“別在課上吵。”陳老師過來,“方硯唯去教室後面聽。”

這還是個會告狀的。

方硯唯背靠着牆,盯着路執的後腦勺,無語到下課。

下午的時間過得還算快,放學的鈴聲剛打響,方硯唯撈起書包就要走,校服衣擺就被人攥住了。

“大掃除,輪到我們組了。”路執說,“校規不允許走。”

大掃除擔責的是一個組,不是個人,方硯唯不會逃。

但路執這種開口校規閉口校規的做派,他真的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他站在窗邊,拿了抹布,拆了何歲歲遞過來的手套:“咱們學校99條校規,除了早戀,我就不信他一條都不犯。”

他正要戴上手套去擦窗戶,一只拖把橫在了他眼前。

“方硯唯,拖地。”路執說。

“憑什麽?”拖地一點都不酷好吧。

“因為我兼任小組長。”路執平靜地說。

“方哥我給你拖我給你拖,你去擦黑板。”何歲歲怕方硯唯把路執打了,連忙打圓場。

方硯唯拿起黑板擦,才發現自己手心裏還攥着塑膠手套的透明袋子。

咦?

橡膠制品?

好險,還好沒戴上。

路執這是,知道他會過敏?

一班的走廊外,一對老夫妻正在往教室裏看,目光在一衆穿着校服的學生臉上掃過去,最終在窗邊找到了路執。

“路路。”面露老态的老婆婆招手,“過來給外婆看看。”

方硯唯順着聲音看過去,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

“我們路路又長高了。”老婆婆說,“又乖,成績又好,平安長大,以後肯定很有出息。”

說着,她把一大袋葡萄遞到了路執的手裏。

方硯唯在講臺邊撣了撣黑板擦上的灰塵。

講臺到玻璃窗,不過十米的距離,他卻忽然感覺有些遙遠。

這就是好學生吧,好學生都是有家的。

不過路執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只偶爾應幾聲,看上去也不怎麽高興。

老夫妻把人誇了一遍,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學校。

大掃除也進行得差不多了。

“謝謝,大家辛苦了。”路執站在桌邊,解開塑料袋的結,“給你們吃吧。”

“學霸人真好!”何歲歲第一個上前,拎走了一串葡萄。

其他幾個同學也紛紛上前。

方硯唯站在講臺上沒動,臉頰上蹭了塊粉筆灰。

路執沖講臺上發呆的人擡了擡下巴。

于是方硯唯湊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路神,我不吃葡萄,真想謝我,賞點別的?”

路執五指張開,推開了他的臉。

晚自習一下課,一班一幫學生鬼鬼祟祟地游離了放學大部隊,朝着近海的一家ktv進發了。

“我爸媽今晚不在家哈哈哈。”何歲歲滿臉興奮,“我要玩到天明。”

方硯唯跟着他們,神情懶散。

“好緊張好刺激。”莫莉說,“我今天要晚歸啦哈哈哈。”

“咱們平時出來玩一次就覺得不得了。”何歲歲說,“我方哥一看就是風裏來雨裏去見過世面的人,多淡定啊。”

方硯唯倦倦地往前走,不說話。

何歲歲擡手一指:“看見對面那個酒吧沒?我方哥平時都是出入那種場合的,今天過來這兒,是給你們幾個面子。”

方硯唯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家酒吧隐沒在街對面的角落裏,玻璃窗戶裏燈球閃着混亂的光點,穿着誇張的男女來來往往,燈紅酒綠的氛圍全開,金屬色的燈牌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個R開頭的單詞。

方硯唯:“。”

沒去過。

下次試試。

這幫學生進了包廂就玩瘋了,占着麥瘋唱,提前買好的啤酒也一打接一打地搬上桌。

方硯唯聽着走音的歌聲,獨自坐在一張沙發上,兩條長腿放松的搭着。

不知道誰的校服被甩了出來,挂在了桌角上。

方硯唯突然就想到了路執身上那件一塵不染的校服外套。

學霸這會兒,應該在刻苦學習吧。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有消息發進來。

[爸]:小硯,你去鷺嶼了,卧室用不上。你哥哥最近想多要個房間,我給他用了啊。

[極品清純男高]:你這麽孝敬,他是你爹?

[爸]:……

桌上的啤酒都被拆了,何歲歲他們一人不知道灌了多少,他眼前就剩下一罐啤酒。

方硯唯沒怎麽喝過酒,但他感覺自己的酒量,應該不錯。

他拿起來,抿了一口。

酒吧“release”內,一身校服的路執坐在卡座上,面前是黃毛送過來的一杯烈酒。

他把手肘搭在沙發扶手上,修長手指間,煙靜靜地燃燒着。

遠處光線昏暗處,男人抓着女人擁吻,玻璃酒杯在半空中撞出清脆的聲音。

穿着短吊帶妝容妖豔的女生走過來,坐在沙發靠背上,指甲染成紅色的手伸出來,在路執眼前晃了晃,打了個響指。

“執哥,今晚要人陪嗎?”

路執牽了下嘴角:“別來煩我。”

“切。”女生變了張臉,“路執你真是太無情了,哪種妖精勾得動你啊?”

“得了吧顧甜。”黃毛嗤笑,“執哥現在是年級第一,你數學才考60分還想泡執哥?”

顧甜也不尴尬,大大咧咧地說:“我們老區十三中誰不想泡執哥?”

“執哥,我聽他們說你前幾天去網吧了?”黃毛手裏晃着車鑰匙,臉上帶着個口紅印,“那店配置不行,要不我搬個電競配置過去?”

“不用。”路執說。

他切了個微信號,手機屏幕上正噌噌地冒着消息。

[極品清純男高]:學霸?

[極品清純男高]:學習呢?

[極品清純男高]:路神。

[極品清純男高]:別看書了,看看我嘛。

[極品清純男高]:你怎麽永遠都不理人。

[極品清純男高]:一分鐘內不回你方哥消息,你就要挨揍。

[極品清純男高]:頭有點暈,看見小人了。

[路執]:蘑菇?

[極品清純男高]:沒吃。

[極品清純男高]:我喝酒了,這麽-------大一罐。

路執掃了眼手機屏幕,磕了磕煙灰。

[極品清純男高]: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不吃葡萄?

[極品清純男高]:反正你也不會看我的消息,我想說就說 。

[極品清純男高]:因為他們只買給那個哥哥吃,我吃不到,我就告訴自己葡萄是酸的。從那以後,我覺得全天下的葡萄都是酸的。

“職高那架打不起來了。”黃毛坐在一邊同顧甜聊天,“執哥好不容易同意去看看,結果他們一聽路執要去,直接滑跪了。”

“我出去一趟。”路執按滅了煙,站起來。

方硯唯坐在沙發上,暈乎乎地聽他們唱歌。

ktv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進來個穿着校服的身影,戴着黑框眼鏡,看着高冷木讷,跟在服務員的身後,皺了皺眉,似乎很嫌惡包間裏的酒氣。

“打擾了,我找方硯唯。”路執說。

“路神?”何歲歲還算有意識,指了指最大的沙發,“那兒。”

路執朝那邊看過去,淺棕色頭發的少年安靜地坐着,也在看他。

一杯就醉,還挺安分。

方硯唯也看見了路執,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站起來,在衆目睽睽中,朝着路執走過去,把手壓在路執的肩膀上。

“看見沒?”他說,“年級第一,路執,我罩着的。”

他把手壓在路執的脖子上:“給大家鞠個躬,以後你就是我的人。”

一只紅狐貍,偷喝了酒,見到了熟悉的人,藏不住的大尾巴驕傲地搖啊搖。

“不好意思,他家長讓我來接。”路執被他按得直低頭,聲音冷淡,“我先帶方哥回去。”

路執:“校規不允許晚歸,你們明早別遲到,不然會被叫家長。”

何歲歲不放心:“路神,他要是打你,你就報警,我怕他這會兒不清醒把你打廢了。”

“書呆子只會學習,一打就廢了,我才不打他。”方硯唯扯着路執衣領。

“知道,謝謝。”路執沖他們點點頭。

“能行嗎?”何歲歲不放心。

“不知道。”路執說。

何歲歲、陳勝吳廣等同學目送着他們下樓——

方大佬把胳膊搭在路執的肩膀上,跟書呆子往前走。

路執看着似乎有些吃力,艱難扶着醉版校霸方硯唯,勉勉強強磕磕絆絆地下樓,平時整齊的校服還被方硯唯扯皺了一塊。

過了樓梯轉角,兩人的身影剛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

一直跟着下來的ktv服務生:“要不要幫……”

這位一看就是好學生,一定不知道怎麽把人帶、帶……

“站好。”路執一手把人制住壓在牆邊,另一手簡單理了下自己的衣領。

他左手掰了下右手手腕,活動腕骨,動了下脖子,右手搭在方硯唯的腿側,掂了下,手肘稍一使力,輕松把人扛在肩膀上,按穩,往外走去。

一輛卡宴駛過來,在ktv門口甩了個漂移。

路執指骨掐着方硯唯的腰,把人塞進了車後座,自己跟着坐進來,摔上了車門。

服務生:“???”

這什麽野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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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哥:不會抽煙不會喝酒不會玩刀的老婆,好乖(  )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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