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為訪客的第五十六天
軍情七處出品的肌肉松弛劑即使是用在經驗豐富的打手身上, 至少也能起效三十六小時至四十八小時。
傑森完全能理解這點，以提姆的抗藥性，他大概還要睡上五個小時才能恢複行動能力。
他頗為滄桑地彈了彈含在嘴裏假裝是煙的棒棒糖, 盯着手機屏幕皺眉。
貓貓頭項鏈的信號時隐時現，沿泰晤士河移動，直播畫面裏提姆依舊睡得很香，其他人則是一副惶恐姿态, 收集不到多少有用信息。
而他們四個人窩在一輛仿佛下一秒就要報廢的勞斯萊斯幻影裏沿泰晤士河搜尋, 等着貓貓頭手鏈的定位再次出現。
他們的行李在車禍中全部報廢，提姆被扔掉的腕部電腦不能開機。
鮑夫找了一個河邊公園停車，傑森用身上最後一點現金和公園裏的上班族買了電腦, 坐在長椅上解析直播畫面。
強尼和他坐在一起研究直播裏的東西, 艾譜莉和鮑夫就就在車上看車。
河邊公園沒有幾個停車位, 這裏也沒幾輛車開進來, 除了身殘志堅的勞斯萊斯幻影就只剩一輛停在這裏的快遞車。
艾譜莉坐在車裏朝周圍望了一圈，她張望的動作引起了鮑夫的注意。這位性情溫和的特工對她笑笑，“你餓了嗎, 我可以帶你去找點吃的。”
“我不餓的，謝謝你。”艾譜莉說。
她歪歪頭, 發現鮑夫頻頻望向公園裏的兩人, 她體貼道, “你要是想看看他們的查案進度的話，我們一起去吧。”
她很是鄭重地拍拍身下的皮椅, “我覺得這輛車, 別人想偷偷開走都很困難, 他們要先想辦法讓它的輪胎不要滾下來。”
鮑夫一愣, “不, 我其實……我只是很遺憾沒為先生幫上忙。”他坦誠道，“很抱歉，也沒能保護好你們。”
艾譜莉看出他心情不佳。
她思考了一會兒，從沒有車門的車裏下來，繞了一圈坐到方便和鮑夫說話的副駕駛座上，“我覺得問題可以不朝這個方向想，但是你願意說，我很高興聽你慢慢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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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的長椅上，傑森正瘋狂地敲着鍵盤，試圖黑進對方的直播系統裏。這臺從上班族手裏拿到的電腦配置不盡如人意，任他手速快如殘影也只能以失敗告終。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公園裏失去了人聲。傑森的手仍在鍵盤上敲擊，他不動聲色地捅了捅強尼的胳膊肘。
他忘了眼前的人和他沒有行動默契真是一件遺憾的事。
強尼不解其意，以為自己靠得太近，打擾到他使用電腦。特工本質上是一個體貼的人，他往旁邊坐了坐。
傑森：……
他不信邪地又伸長胳膊，這次捅的力道可以算是刻意，把強尼戳得一顫。
強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往更邊上挪挪。
傑森也往他那邊挪過去，更用力地戳了他一下。
兩個人一邊挪，一邊戳，一邊戳，一邊挪，直到傑森胳膊肘一個突刺，強尼啪一下屁股摔在地上。
好脾氣的特工終于燃起熊熊怒火，“你幹什麽啊？”
傑森尴尬地舉起手，讪笑兩下，“你要不要看看周圍？”
他還記得把電腦合上放到旁邊，“這個公園裏除了我們之外大概沒有其他人了。啊，還有賣甜甜圈的小攤。”
艾譜莉和強尼坐在沒有車頂的正副駕駛座上。
大人不太願意想一個孩子傾訴苦悶，但艾譜莉不同，她只是坐在這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看得出來是很認真地在聽你說話，也不打算評判你。
公園裏很吵鬧，但兩個人都沒有回頭。
鮑夫握住方向盤，凝望遠方，“我沒有成為特工的本領，沒有英格力先生，我只能當一個文員坐在辦公室裏。”
“先生是特別了不起的人，他總是很神奇，好像沒有他過不去的難關。”
距離敞篷勞斯勞斯約百米的公園內，一個人扛着火.箭.炮對傑森和強尼發動轟炸，兩個男人帶着珍貴的筆記本電腦連滾帶爬躲到公園雕塑後。
“公園那邊好像有點聲音，是舞臺表演嗎，不過那不重要。”
艾譜莉說，她專注地聽鮑夫傾訴，“可是英格力先生也很認同你呀，你看，他很高興和你搭檔的，他只是想裝裝酷而已。”
傑森從雕塑頂端飛出去，給扛着火.箭.炮的殺手表演了一出天降正義。火.箭.炮到了他手裏，他獰笑一聲，扛起炮筒向其他人追去。
邦邦聲不絕于耳，但車裏彌漫着心理咨詢室內特有的安寧和平和，這讓鮑夫忽略了外界的嘈雜，全身心投入到自我審視中。
“他是一個奇跡，我們一次次從絕境中翻盤，我敢說，其他任何特工都做不到這點。”鮑夫磕巴了一下，又接上，“就好像，先生是某種因果律武器。”
艾譜莉咧開一個小小的笑容，“和他在一起行動肯定會很有趣，永遠都不無聊。”
“是啊。”鮑夫感慨。
一大一小相視一笑，場面分外和諧。勞斯萊斯的後視鏡和它的車頂一起留在了狼藉一片的機場公路上，所以他們看不到強尼和傑森夾着筆記本電腦和火.箭.炮.筒在敵人的沖鋒槍下抱頭鼠竄。
傑森和強尼又一次回到了雕像後面，子彈打掉了雕像的頭，那顆頭正好掉在強尼手上。
槍聲刺耳，兩人連相互交流都聽太不清，只能相互嘶吼。
傑森大吼，“我有辦法了，你掩護我——！”
強尼也大吼，“你說什麽——？”
傑森：“我說——我有辦法了——！”
強尼：“哈——？？”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傑森飛起一腳，把強尼連人帶雕像頭一起踹出雕像背後。
這個重新出現在視野內的目标短時間內吸引了所有敵軍的火力，傑森把火.箭.炮架在雕像空蕩蕩的脖子上，咆哮，“來算賬吧，混賬們！”
鮑夫的手機上再次亮起紅點，貓貓頭手鏈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又一次向他們提供了提姆的位置。
艾譜莉看着地圖上的紅點皺眉，“泰晤士河邊，是不是離我們很近？”
她擡起頭，看到停在街邊的快遞車轟轟發動引擎，朝前開去。那一刻，她明悟了。
艾譜莉一巴掌拍在車喇叭上，敞篷勞斯萊斯發出一聲凄慘的呻.吟，“快跟上，就是那輛快遞車，提姆就在那輛快遞車裏！”
直播畫面很昏暗，像素不好，這也是傑森要找別人借用電腦的原因。現在回過頭推想，可能正是因為拍攝環境不明朗。
鮑夫還想回頭看，“先生和陶德先生還在公園裏。”
“他們很快就會趕上來的，”艾譜莉放心道，“快跟上，再晚就追不上快遞車了！”
敞篷勞斯萊斯身後冒出股股黑煙，緊咬着快遞車的屁股疾馳出去，只留給傑森和強尼一個還沒看到的潇灑背影。
公園裏的兩人剛剛從熱武器戰争進入冷兵器戰争。
傑森把火.箭.炮.筒舞得虎虎生風，好似掄起一把巨錘，逮誰砸誰。周圍湧上來的敵人根本無法接近他身邊一米的位置。
強尼的身手不愧于特工之名，比起這支雜牌軍隊很夠看。他手裏那顆石頭腦袋成了神兵利器，一顆指哪打哪的石制保齡球，每一個與雕塑頭親親的人都會得到一場動蕩的美夢。
排除這兩個人相互坑害的可能，他們也能稱得上有一絲絲默契。
如果的話。
兩枚刺出針尖的戒指戴在強尼手上，一只手上是肌肉松弛劑，另一只手上是吐真劑。石頭腦袋扔出去後，他的一通亂打王八拳捶到誰，誰就倒黴。
傑森大喊，“你小心別打到我了！”
強尼：“什麽——？”
傑森撇了撇嘴，“我不說了。”
強尼：“啊——？”
傑森：“我說，讓你閉嘴——！”
他們說這話時，強尼戴着吐真劑戒指的手一拳掄到某個殺手臉上，于是那個殺手也大喊大叫起來，“蝙蝠俠就是最棒的！Gay for Batman！”
傑森勃然大怒，“你放屁！你離他遠點！”
他一腳把男人踹飛出去三米遠，因為搶了節奏和強尼帶針的拳頭擦面而過。
空氣仿佛都有很短的一刻寂靜。
強尼當即回神，往後連退三步，佯裝無事發生。
傑森想要冷笑，他張開嘴，只聽一聲飽含激情的喊聲響徹混亂的公園。
“神奇女俠才是最棒的！沒有人可以不愛神奇女俠！”
“那種陰沉沉黑漆漆的家夥有什麽好喜歡的！你有沒有眼光！”
這是一部電影，此刻一定被按下了暫停鍵，看客或許去上了一個廁所，或許拆了一包薯片。
總之，全場死寂。
強尼面部肌肉很是扭曲了一陣，憨厚地問道，“那你喜歡蝙蝠俠嗎？”
“我超級崇拜蝙蝠俠！”
三分鐘後，現場只站着一個喘着粗氣的男人。沒有人想惹怒他，就算有幸躲過一劫的殺手，也只是趴在地上裝死，不想觸他的黴頭。
他拽起倒在地上某個倒黴蛋的衣領，面目猙獰如惡鬼，“說，你們剛剛聽到了什麽？”
他的藍眼此刻都變得黢黑，“什麽都沒聽到，對吧？不然我的子彈可是要飲血的。”
一只手如同一片飄揚的白旗舉起來，袖口撕裂，只剩內裏的襯衫袖子。
但這不代表主人投降的意志。
傑森森森地望過去。
強尼躺在公園的水泥板上，“車子不見了。”
傑森一愣，“什麽？”
“車子不見了，”強尼認真重複，“還有鮑夫，還有格雷森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