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作為女兒的第八十三天
達米安覺得自己像一棵樹, 上面挂了兩只樹袋熊。
或者幹脆他是一根胡蘿蔔，正在被兩只外表可愛實則兇殘的兔子争奪。
他忍無可忍，“你們想把我的披風拽下來嗎？”
喬納森作證這件事不是沒有可能。他悻悻收回手, “因為我們怕你跑了嘛。”
他小心扯平達米安的披風，“我們不會放你一個人去做傻事。”
艾譜莉贊同道, “對，就算要做傻事，也是我們三個一起去做。”
她歪着頭，手指托着下巴，“就算你想要偷偷去戰場給超人一刀，也得我們一起去嘛。這樣我們一人給一刀, 有足足三刀的機會。”
“我可不贊同這點, 小女士。”
一個幽幽的聲音從空中飄過來, 艾譜莉動作不變，額頭飛快冒出細小的汗珠。
迪克不給她裝傻充愣的機會，飄到她面前, 雙手叉腰，“我就知道, 你們不會乖乖留在基地裏。”
艾譜莉心虛道, “論跡不論心, 我們只是有這個想法, 還沒有施行, 所以你的指控不成立。”
她頓了頓，理直氣壯道, “再說了, 你不也偷偷留下來了嘛。”
“我是為了及時阻止你們這群闖禍精。”他向艾譜莉伸手, “紅晶, 拿過來。”
艾譜莉無辜地攤開手，掌心裏躺着透明無味的空氣。
“化掉了。”她誠實道。
艾譜莉眼神亂飛，“再說了，我們才不是偷偷行動，這是布魯斯交給我們的秘密任務！”
迪克皺眉，“就是他單獨留下你的那時候。”
艾譜莉挺胸，“對！”
迪克是所有人中行動最不受限制的，沒有物質的阻攔，其他人難以發現。可以說，再變成靈體後，很少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艾譜莉的感知是少數意外，布魯斯和她私下談話時迪克沒有留下細聽。他向來是蝙蝠俠的好助手。
他擰眉，“他給你留了任務？你要去哪兒？這個任務危險嗎？”
艾譜莉讨好道，“你和我們一起來，不就知道了嘛。”她可憐兮兮地眨眼睛，“你就幫幫我們吧。”
她一捅喬納森的肩膀，喬納森立刻反應過來，羞窘道，“能不能……幫幫我們呀？”
達米安的問號挂在他每一根牢固的頭發絲上，他對兩人在背後瘋狂戳自己的動作予以無視。
現在他懷疑自己是一架鋼琴，那兩個讨厭鬼正在進行一場四手聯彈。
他捏了捏眉心，妥協道，“我會和他們一起去。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和我們同行也不是不可以。”
迪克的目光按照高矮次序一一掃過去，“好啊。”他無奈道，“讓我看看你們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第三枚紅晶的位置在位于中東的某個偏遠礦場，這裏的工人提前收到消息，盡數撤離。只留下兩個保管紅晶的人。
高大的身影站在玻璃罩前，靜靜打量其中的紅色晶體。
他沒有伸手去碰，也沒有将它放進另一個保險箱。他只是等待着，等另一個即将到場的人。
猩紅的披風從天而降，“好久不見，B。”
布魯斯平靜道，“我們前不久才見過。”
他轉身，正視自己的朋友，以及超人身後形形色色的聯盟成員。
兩撥人站在他們身後，怒目圓睜，像是電影裏一個高潮的前奏，一場混戰即将拉開序幕。此事過後，再漫長的電影也該擁有一個結尾。
超人能感覺到不對，他是熟悉這位朋友的，眼前的蝙蝠俠有微妙的不同。
“你的羅賓們呢？”超人問，“他們終于離你而去了嗎？看來你的家族成員并不忠誠。”
“廢話太多會消耗人的精神。”布魯斯沉沉道。
“我們直接進入正題，你想拿到這東西，我不會讓你如願。”
“他們兩撥人應該正面撞上了。”迪克說，“我不明白布魯斯有什麽任務需要交給你。”
他打量破舊落灰的地下基地，這裏是所有事情的開端，“他把某種秘密武器藏在蝙蝠洞裏，等你來取嗎？”
“當然呀。”艾譜莉說。
喬納森和達米安四處搜索，不知不覺間就跑到了蝙蝠洞深處。
艾譜莉和迪克在正廳翻找，蝙蝠電腦巨大的顯示屏上落了厚厚一層灰，好在那把昂貴的辦公椅依舊柔軟舒适。艾譜莉坐上去，整個人都快要陷進椅子裏。
她在鍵盤上随意戳着，突然驚叫一聲，“啊，找到了！”
“找到了什麽？”迪克急匆匆邁步上前。
他從原本停放蝙蝠車的展示位上穿過，腳下亮起陣陣白光。那些白光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牢籠，迪克伸手一碰，指間冒出被燒灼的白煙。
他不敢置信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艾譜莉轉過來，窩在椅子裏面對迪克，她的兩只腳垂在空中打晃，表情人畜無害。
“向你展示蝙蝠俠的秘密武器啊，專為靈能力者定制。”她歪過頭，“要是我被困在裏面，其實也不會很好啦，爺爺真的很兇。”
“你打算拿這個——對付超人？”
“不，”艾譜莉悠閑道，“是拿來對付你。”
她微笑，“這是給你的驚喜，媽媽。”
被困在白籠裏的男人面上浮現出疑惑和驚訝的神色，“你在說什麽，你被幹擾了認知嗎？”
“其實你的演技真的很好。”艾譜莉自顧自地說，“除了我和爺爺的其他人都沒有發現。”
“大家都在猜誰是混在正義聯盟裏操控衆人的真兇，但我們都忽視了，只有你的行動空間才是最充足的。一個看不見的幽靈，他去哪個地方都合情合理。”
迪克還是無法理解，“你就因為這個懷疑我嗎？”
他伸手扶住自己的額頭，“還是說，我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入侵了大腦？”
艾譜莉安靜地看着他，“不對。”
她輕聲道，“你從頭到尾都是在演戲，可能你翻看了爸爸的記憶，所以在面對我們時會有正确的反應。你是靈能力者，你的能力是僞裝，連我都沒有感應出來。”
“可是你忽略了一點。”
艾譜莉說，“他從來不會看着我難過的。”
她晃了晃腿，雙手搭在腿上，“連喬都發現我的心情不好，爸爸不會裝作沒看到。他也許不能總陪着我，但一定不會忽略我的不高興。”
迪克都要氣笑了，“因為這個？”
他聳肩，“好吧，我承認我忽略了你，是我的錯誤……”
“看吧，你說話好生分。”艾譜莉眨眼，“要我說，你演戲有點照本宣科。按照這個世界的設定，爸爸不應該記得我，你就裝作不認得我的樣子。”
“可是阿福給過提示了。”艾譜莉指着自己的臉，“這張臉，是盧瑟照着我爸爸的臉捏的。我和你長得不像，你忘了嗎，這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事情。”
“有了懷疑，再進行确認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我們所有人被拉進這個幻境裏是因為爸爸從英國回來，他和布魯斯進了蝙蝠洞。在此基礎上反推出他被你動了手腳不難。”
白籠裏的人終于不再辯解。他，或者說，她，沉默了。
艾譜莉歪歪地靠在座椅扶手上，“我們陷入了一個誤區。想離開這個幻境，不需要和超人作對，也不需要紅晶。”
艾譜莉露出一個甜蜜的、燦爛的笑容，像一顆被咬開的夾
心軟糖，淌出奶香味十足的糖汁。
“我們只要把你揪出來就好了。”
從始至終，她的真實目的都不是讓艾譜莉死在這場幻境裏。她假扮成迪克，配合艾譜莉的行動，幫助艾譜莉回到其他人身邊。
她想吸收艾譜莉的精神，奪走艾譜莉的身體，只需要讓艾譜莉長久地在這場幻境裏待下去。
她會慢慢成為媽媽的養分，供養她變得更強大。
她在拖延時間，讓混亂持續越久越好。
布魯斯在發現這點後，選擇主動出擊正面迎擊超人，假裝順遂她的心意，實際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也為了攔住這場夢境裏所有可能出現的變數。
披着迪克身體的女人冷漠地發問，“你還在等什麽，不殺了我嗎？”
她用着迪克的臉，充滿惡意地向他們的女兒咧開嘴，“就像你從我身邊逃出去時一樣。”
“媽媽，你不會再刺激到我了。”艾譜莉從辦公椅上跳起來，她的臉色沉穩而堅定，“我不是你身邊只會哭的小女孩了。”
達米安和喬納森站在暗處，向這裏投來目光。
兩個騎士，守衛着艾譜莉的安全。
艾譜莉走到白籠面前，隔着朦胧的白光和母親對視。
她翹起嘴角，“你還不知道吧，傑森和提姆不在布魯斯身邊。”
遠在城郊的哥譚公墓，某塊墓碑前被挖出一個深深的土坑。
華貴的棺材被人粗暴打開，在軟墊上安眠的人如今躺在自己墳前挖出來的小土堆上，面色非常安詳。
兩個腦袋圍在他面前。
傑森喃喃自語，“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我還能免費幫別人撬棺材。”
提姆把屁股往旁邊挪挪，他伸手扒開迪克的眼皮，掃過黯淡的藍色眼珠，“這個場景能當選我的年度噩夢。”
他們足足到場兩個人，就為了在艾譜莉媽媽沒發現異常的情況下用最快的速度把迪克的身體挖出來。
提姆摘下迪克眼球上透明的隐形眼鏡，解釋道，“這是誅網的技術，特工們佩戴專門的隐形眼鏡，既能起到監視作用，也能作為催眠手段對敵。”
傑森問，“你知道解除催眠的暗號？”
提姆略帶得意地微笑，“我什麽都知道。”
他俯身彎腰，在迪克耳邊輕輕道，“土蜘蛛。”
“土蜘蛛。”艾譜莉說。“這是誅網的暗號。這個夢境不止是你的能力搭建起來的，還有誅網的系統。”
蝙蝠洞在坍塌，哥譚在坍塌，世界在坍塌。無數碎片紛紛下墜。每一塊都倒映着人影。
艾譜莉站在分解的世界裏，向對面的人平和道，“我贏了，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