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辭外祖打道回林府
“是林姑娘啊。”
進了栊翠庵的門便見妙玉迎面出了門來,看着她微笑道:“我正沏了壺好茶,你來的倒正是時候。”
“遠遠的便聞見着茶香,我便一路尋了來。”笑着只管随意而坐,看着妙玉清冷的忙碌着,黛玉一時也不知心裏究竟是何滋味。
自搬進了園子來,二人雖也不經常見面,情誼卻相交從前更是親近了許多,妙玉為人雖然冷淡,但是自視黛玉為密友之時便前親切異常,若不是她心內依然執着于這些條條框框,便是黛玉真心稱呼她一聲姐姐也不為過。
妙玉端出了黛玉常用的杯子,這本是她從揚州一路帶了過來,當初上京之時便留下來許多在蟠香寺,故而如今在身邊的,都是異常珍貴或是意義重大的物件。
“你近日雙眉之中常有愁思,今日卻隐隐的有着一股喜悅之情,此番前來又如此莊重,想必我日後在若想同你如此飲茶,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吧?”
沒有驚訝她如此洞悉自己的心思,黛玉端起茶杯端模了一番,這才笑道:“這杯子我第一次用時便覺得好,如今都這麽些年了,仍覺得它是最好的。”
妙玉也笑了,這倒是難得,只見她瞅着黛玉點點頭:“我的脾氣一向不為世人所喜,偏你容的下,我跟着我師傅也學了不少東西,前兒替你算了一卦,你此時離開到正是好時候。”
“還有七八天,這幾日她們日日收拾東西一陣亂忙,鬧的我到頭疼,只是想到終于要回去了,心內仍是止不住的狂喜,只是,你仍決定要留于此處嗎?”
妙玉不容置疑的點點頭:“這是你,若是換了別人這樣問我,我定打了他出去。”
心內微微一嘆,黛玉便也不在執着于此,當日于栊翠庵同妙玉相聚之初黛玉便指出了榮府的種種不堪,望妙玉有一日能同自己回揚州去,只是妙玉斬釘截鐵的回絕了自己,還說道:“我本就是漂泊無依之人,這個地方于我不過是個安身之處,只有我心到了,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二人又互相保重了幾句,黛玉便起身準備告辭,臨別時放下自己手裏的包袱道:“這是我精心抄的《佛經》,你幫我放在佛前供上吧。”
妙玉點點頭,送了黛玉出了門又遠遠的望着她直到看不見,仍一個人立了半晌,過了許久才慢慢的回了栊翠庵掩上了門。
再說黛玉這幾日一直忙着同衆人道別,臨幸之際,賈母又安排了一次家宴送別黛玉,之後又叫黛玉同自己住了一晚,祖孫兩個說了一夜的話,賈母又拿出自己多年珍藏的一只玉镯和一根金簪交給黛玉。
其餘衆人也一一有禮相贈,自然有貴有重,有真心有假意,自是不比一一敘述。
好容易到了啓程之日,早有林府留在京城的管家同莊子澈莊家一幹人親自上門迎了黛玉,賈府這邊由賈琏、賈蓉、賈薔幾個護送這一路到了碼頭邊,都親眼見着黛玉入了莊家的船隊這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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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我的媽呀,這下我是真信了,我們可是要回家去了。”
寒梅瞪了眼婉兮:“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你看你和娈兮成日家的在一起,怎麽就半點沒學到人家一半莊重,還有你也跟了姑娘這麽久了,姑娘的學問如此深厚,你卻除了油嘴滑舌我看是什麽也沒學到。”
婉兮沖着衆人一陣的吐舌頭,又不停的做了幾個鬼臉,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寒梅因此更生氣,便又繼續道:“也就是姑娘縱容着你,若是我,早扒了你的皮,看你這小蹄子還消停不消停。”
“罷了罷了,怎麽還越說越發的成真了。”清蘭笑着攔在婉兮跟前,撥開寒梅便道:“你這脾氣是越發的長進了,連姑娘你都敢編排起來了。”
寒梅并不在意,知道如今黛玉心情正好,又想着自己終于是離了王夫人賈寶玉等一幹人不由得便心花怒放起來,便行至黛玉跟前笑道:“姑娘疼我,才不像你們這班小氣跟我計較呢。”
“你呀。”
黛玉伸手一戳寒梅的額頭,這一動倒叫她想起湘雲來了,也不知她今後會是如何?
也不知船行了幾時,黛玉的船和莊子澈的船是挨着的,晚間靠岸補充物資之時兩船相連,黛玉便邀莊子澈一同進餐,正值子澈也有此意,故而二人一拍即合。
“子澈哥哥,這杯酒理應是妹妹敬你的,多餘的話也就罷了,只是整個謝字是一定少不了的。”
說着黛玉便幹了手中的酒,莊子澈笑着看她慢慢的坐下,也回敬了一杯,這才笑道:“你可知此刻我心裏也是如同你一般歡喜呢。”
說着替黛玉加完了菜才又繼續道:“你在榮國府待了這大半年的時間,且不說林伯父和林熙煦兒三個,單單我們一家可是也提心吊膽的一直這麽着,我母親成日家的盼着你的來信,生怕你在那裏出了什麽差錯。”
低頭一笑,黛玉不禁心下感激,眼角一時便酸澀了起來,子澈見狀忙道:“瞧我這張嘴,真是不會說話,玉兒你若是掉了眼淚,可真叫我死無葬身之地了。”
“哦,此話怎講?”見他着急的樣子實在有夠萌的,黛玉便又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歪着腦袋問道。
莊子澈故作神秘的一笑,接着又假裝嘆了口氣:“還不是你那個動不動就給人臉色的看的好哥哥,為着這次是我來接你回去,可是跟我擺了好大一陣呢。”
一語說的黛玉笑的花枝招展的,莊子澈不覺便看的心醉了,黛玉笑過之後意識到他的眼神,臉一紅便低了頭,心中漸漸起了一絲波瀾。
一時二人吃了飯,莊子澈又略略的講了講如今家中的變化,原來黛玉的師傅如今已是做了林煦的啓蒙,這本是黛玉知道的,只是她卻不知林煦為了要給姐姐一個驚喜,忙忙的早就把自己練好的字裝訂成冊,要等着回來請姐姐過目呢。
還有如此種種的,黛玉只覺得自己越聽越愛聽,只聽不夠,天色早已漸黑,莊子澈也到了該要告辭的時刻,若是在留下不走,只怕要惹人非議了,蘇嬷嬷在一旁早就疾言厲色的警告了二人半晌。
好容易磨了半晌,莊子澈這才戀戀不色的回了自己的船,又站在外面看着黛玉的影子呆了半日,後來才由着自己的小厮好說歹說的勸了半日,方掀了簾子進了自己才船艙。
“姑娘。”蘇嬷嬷見莊子澈走後黛玉便心神不寧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鬧了半晌,便上前拉住黛玉的手笑道:“姑娘如今越發的大了,心事自然也多了起來。”
黛玉的實際年齡擺在那裏,她自是知曉蘇嬷嬷話中的含義,只是正如她一直同林熙回避莊子澈這一問題的原因一樣,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究竟如何?
“嬷嬷。”想了半晌,這才對着蘇嬷嬷嘆道:“我母親走了這些日子了,我從小又是跟着您長大的,您便一向如同我親祖母一般,我心下一向敬您愛您,也心知您對我是真心實意的。”
蘇嬷嬷點點頭,含笑看着這個林家的大小姐,腦海中不由得便想到了曾經自己也是這樣看着長大的王府裏的郡主,也就是如今的皇後娘娘。
黛玉較之皇後當年,真真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說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當然,蘇嬷嬷并不知曉黛玉的軀體裏盛裝的是一個現代成年女性的靈魂。
“姑娘的意思我老太婆也能猜出幾分。”笑着替黛玉攏攏耳邊的碎發,蘇默默慈愛的笑道:“莊家大爺是姑娘的幹哥哥,姑娘同他親近幾分自是沒有什麽,至于日後的事情,又有誰能說的準呢,姑娘還是不要費了這般的心思,倒叫自己心裏過意不去的。”
黛玉點點頭,又同蘇嬷嬷說了些其他,忽的又想起一事來,便道:“嬷嬷,您見多識廣,從前在賈府我也不好開口,只是如今卻是個難得的時機,玉兒倒想問問您,以您看這賈府究竟是個何種光景?”
聽黛玉如此說道,蘇嬷嬷莞爾一笑,半晌才說道:“姑娘是個明白人,不用我老婆子啰嗦也能想的明白。說實話,如今我倒是多少能揣摩些老爺和太太的心思了,姑娘若是一直在自己家,自是見識不到這些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如今不但見了這各色的奇聞雜談和各路人情利益,心中也有了計較,便是這管家的本領,雖然同琏二奶奶學的不過是些明面上的東西,卻也是咱們家獨獨缺少而日後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說罷,蘇嬷嬷便摟着黛玉入懷,輕輕的拍打着黛玉的後背,不再多言,只趁着這清冷的月色,衆人又各自想起了自己的心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