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酒廠長大的日子裏1
關于波本的酒精含量猜測,清水涼還是傾向于他是真酒。
雖說波本曾有過救助輕生者的善行,但是人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像琴酒那種奇葩是少數,譬如貝爾摩德也有她善良的一面,萊伊也有他渣渣的一面,一時的善行說明不了什麽。
最重要的是,酒廠新來的五個新人,有三個基本确定是假酒,一個将來要叛變,波本要再是一瓶假的,那還玩個球,酒廠直接關門得了。
清水涼打量着他們仨的時候,三個男人也在打量她。
廢棄廠房的門是朝西開的,當時已經是太陽往山下落的時候,清水涼走進來恰好是背光,身影被抹了一圈模糊不清的光暈。
一直到她完全浸沒入黑暗,三個人才算看清她的樣子。
清水涼放了學直接就來了這裏,所以她身上還是穿着那套學校的葡萄紫jk制服。這身衣服讓她看上去比平日裏還要年輕,任誰一眼看去都會先注意到那份正正開放的年輕鮮活。
然後才是那張漂亮精致,卻沒什麽表情的小臉。
她面無表情地打着透明雨傘站在血雨裏,又輕描淡寫地抖了抖雨傘。
像是不過瘾,她伸腳踢了踢腳下茍延殘喘的男人,口中叫着老師的時候卻一副很恭敬的樣子。
琴酒冷哼了一聲,雖然有點不滿,還是放縱了她折磨瀕死者的行為。
最後由萊伊給了茍延殘喘的男人一個痛快。
女孩子似乎對此有些不滿,朝他瞥去一眼。
琴酒發話後,這場見面會才算是終于步入正軌。
如果不是清水涼弄得這一出,組織的見面會可能早就結束了。這群人也不能指望有什麽真摯的同事情,在他們看來,所謂見面會就是大家互相介紹下代號,然後交代完任務,三分種完事都嫌多。
至少萊伊蘇格蘭波本三個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Advertisement
反倒是琴酒老早就認清了這場見面會不可能那麽早就順利結束的現實。
實話說,清水涼帶了個人過來殺,而不是帶了只雞過來殺他已經有種逃過一劫的感受了。
至于早早結束會面,這種好事做夢都嫌假。
果然,彼此簡單介紹完代號,清水涼就熱情洋溢地拉開她的粉白色小背包,開始往外掏大家的見面禮——都是清水大師的新作。市面上買不到的。
清水涼從聽說要跟幾個新人見面就開始準備,真酒假酒都有。
她本來是打算給他們畫和琴酒一樣的肖像畫,但是還沒見面就知道人家長什麽樣實在說不過去,所以清水涼只能抱憾地退而求其次,畫了幾人的印象畫。
雪莉的是一幅深海鯊魚。
萊伊的是一幅狙擊槍。
基爾的是一幅耳機話筒。
蘇格蘭的是一幅鈴木塔——因為那會兒清水涼完全不認識他,思來想去幹脆畫了東京地标建築,權當當地特産了。
波本的是一幅堤無津河上的朝陽——這一幅清水涼畫得最為用心,精心打磨了兩三天,是清水流派的集大成之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她滿意得不得了。
“來來來大家不要客氣,拿好自己那份——基爾和雪莉這兩幅有人能幫她們捎過去嗎?好吧,那我回頭自己帶給她們。”
從清水涼翻騰書包開始,三個男人就在等琴酒一聲冷笑,制止這種嚴重影響酒廠會面x格的事,沒想到琴酒像是早就料到了,施施然點了根煙,似乎還略帶愉悅地等着幾個人接過清水涼的畫。
萊伊面無表情,将清水涼遞來的畫直接揣兜裏。
波本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對清水涼微微一笑,卻對她伸來的手視而不見。“抱歉,我不需要。”
清水涼也不尴尬,把她的心愛之作仔細折成小正方形,然後塞到波本上衣馬甲胸口處——那樣子就像富婆給小白臉過夜費似的。因為清水涼的動作太出人意料,波本一時間竟沒想起阻止她。
“來都來了,就拿着吧。”
波本:“……”
蘇格蘭依舊是三人裏最懂事最講禮貌的,他不僅收下了清水涼的見面禮,還稱贊道:“這是鴨子嗎,畫得很不錯嘛——真抱歉,我并沒有準備見面禮。”
他一說鴨子,琴酒立馬咬着煙不動聲色地朝畫上瞥去一眼,又淡定地收回目光,吐了口煙圈。
清水涼很傷心:“那是鈴木塔。”
蘇格蘭:“……”
确、确實是沒怎麽看出來呢。
這時候,琴酒才像是看夠了戲,發話道:“好了,黑櫻桃,這幾個人你都認識了,快點挑一個确認搭檔吧。”
在場的幾個男人難得覺得琴酒說話如此動聽。
除了伏特加——他剛把身上的血跡弄幹淨,正等着清水涼送他畫呢。身為最早認識清水涼的組織成員之一,伏特加還從沒收到過清水涼的畫。明明大哥已經收到好幾幅了。
但是大哥都發話了,他也不能說什麽,獨自将委屈咽下。
說到挑搭檔。
“我可以選雪莉嗎?”清水涼言辭懇切。
琴酒瞥了她一眼,繼續吐煙圈。
“說點你的大腦可以涉足的領域。”
切!看不起誰啊!
“那就——”清水涼的眼神在三瓶酒裏轉了一圈,直接落在波本身上,“波本。”
那當然是選唯一一瓶真酒,也算跟她有些淵源的波本啦。
雖說組織那邊說的是讓黑櫻桃挑搭檔帶一帶,順便起個監視作用,但實際上這幾個人能這麽快獲得代號足以說明都不是等閑人物,他們要是不願意,組織這邊也不好強迫。
話說出去之後清水涼也稍微有點忐忑,她之前聽過些關于波本的傳言,說他是個神秘主義者,比她的前搭檔還要特立獨行生人勿近。清水涼第一次請求這種事,對可能的拒絕非常忐忑。
好在波本雖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注視着她慢慢點頭同意了。
清水涼松了口氣——果然波本還是很溫柔的。
至于表面的冷淡,可能是他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吧。畢竟他現在面對的是兇殘的組織成員,而不是堤無津河上輕生的少女,态度當然會有所不同。
确認下搭檔,琴酒将該分的任務分了,照例用幾句意有所指的威脅做了結束語,這場潦草的會面就這麽結束了。
琴酒邁步朝他的黑色保時捷走去,清水涼無比自然地跟在他後面爬上車後座。
琴酒連眼都沒擡:“滾下去。”
清水涼左右看了看,大驚失色:“說我?”
在琴酒擡腿踹過來前,清水涼麻溜地滾下了車。她還沒站好,身後的車門就哐當砸出一聲響。黑色保時捷揚長而去,害她吃了一嘴尾氣和車輛卷起的滾滾煙塵。
清水涼被嗆得眼淚直流,實在氣不過,叉腰大喊:“琴酒你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狼心狗肺狼狽為奸郎心似鐵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咳咳,呸——”
清水涼罵夠了,喘兩口氣,往旁邊一瞟,看到三瓶新酒站在廢棄廠房的破爛門口看着她。她不出聲以後,現場的氣氛非常安靜。
這個場景多少有點奇怪。萊伊蘇格蘭和波本比琴酒伏特加清水涼慢了一步行動,跟在他們後面走出來。剛到門口就看到了方才一言難盡的那一幕。
現在故事的主人公之一還站在門口那條大土路上,白皙的小臉被血漬和土塵糊成了小花貓,眼淚還啪嗒嗒往下掉。
廠房地上倒着的屍體看了都覺得無語委屈。
三瓶酒本來是要離開的,因為這個突發事件頓在原地,這會兒都有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清水涼看了他們一眼,伸出一只手,“讓你們見笑了——有水嗎,給我一口。”
蘇格蘭從随身背包裏掏出一瓶水上前幾步遞給清水涼,“還沒打開過。”
清水涼噸噸噸往嘴裏灌水,餘光瞥見萊伊邁步走到他的摩托旁,長腿一跨,轟鳴聲響起就溜了。全程跟看不到旁邊還有清水涼這麽大個人似的。
清水涼放下水,又低低罵了句:“這家夥怎麽跟琴酒一樣讨厭——”
因為站得太近而聽得一清二楚的蘇格蘭:“……”
他還以為組織裏的人都很尊敬,啊不,至少是很怕琴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