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酒廠長大的日子裏1
清水涼覺得像她這樣的殺手,通常都是孤獨而寂寞的,靠近的人會變得不幸——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
清水涼故意疏遠萩原研二真的是為了他好。不想讓他被琴酒那個疑心病重到精神病院都不敢收的男人記挂上。
前一段時間萩原研二還很正常,清水涼偶爾會在放學時遇到他,頻率并不高,他的分寸拿捏得特別好,進退得宜,讓清水涼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絕這種舒适且适度的關心。
萩原研二這個人想對誰好的時候,根本沒人能拒絕。因為情商這塊兒屬實是被這個男人玩明白了。
雖然他這種技能只用于女性。
事情的轉折還是發生在三岸健吾這件事上。
清水涼因為跟這起兇殺案多少有些關系,某天伊達航就将清水涼從學校帶了出來最後去警視廳做一次筆錄。
伊達航在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暴力刑事案件組工作。
以前也在這地方工作過一段時間的清水涼邁進來的時候覺得這裏還挺親切的。
然後清水涼就看見萩原研二背對門口坐在一張桌子前,他沒有穿警察制服,也不像清水涼以前在放學路上碰見他時穿着修身板正的襯衣西裝或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而是穿着一身非常時尚的衣裝。看上去有點花哨,但是在萩原研二身上卻熨帖得剛剛好,站出去說是模特來了也不會有人懷疑。
幾位女警官圍着他,聽他繪聲繪色地說着什麽。那把嗓音還是那樣,翻滾的細沙般,帶着微啞的磁性。
“……就是這樣……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我也想稍微放松下。怎麽樣,姐姐們今晚要一起去喝一杯嗎?”他伸出修長指節,虛虛比出空握酒杯的樣子。
清水涼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萩原研二,心裏不由冒出酸酸的感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萩原警官。
可惡,她也想被漂亮的小姐姐們包圍!被她們用驚嘆崇拜的目光注視!
為什麽她當年做警察的時候就沒有小姐姐包圍?警校為什麽不教這個!
豈可休!人家也想要甜甜的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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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警官也太不夠意思了,有這種渠道也不分享給她!
“萩原,你怎麽來了?”萩原研二這種招女孩子喜歡的特質以前就挺招人恨的,當年的初代鬼冢班,也就只有有女朋友的伊達航能免疫這種精神攻擊。
雖然這麽問了,不過伊達航也能猜到萩原研二來這裏是為什麽。他們幾個朋友有段時間沒聚會了,萩原和松田這兩天剛完成一場非常艱難的拆彈任務,會來特意約他一起聚一聚也在意料之中。
正好三岸健吾的案子姑且也算告一段落,等他錄完清水涼的筆錄就可以下班了。
然後伊達航就看到他的好友萩原研二轉過身來後溫柔撩人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臉上,他算得上有些做作地清清嗓子,慢慢板起一張臉,做出幅警界精英應有的樣子——但是配着那身标準花花公子的打扮多少是有點滑稽了。
“小涼,你怎麽來了?”他把伊達航的問題換了個前稱抛回給清水涼。
伊達航這才知道原來清水涼和自家好友認識。
清水涼略略颔首算作招呼,神色疏冷,言簡意赅:“做筆錄。”
不管認不認識,都得先把筆錄做了。伊達航把清水涼帶走後,萩原研二擰起眉頭問身旁的女警官:“那個小女孩兒牽涉進什麽案件裏了嗎?”
“萩原警官不知道嗎,是一起殺人案……”
伊達航這次來找清水涼要做的筆錄其實不是關于三岸健吾的死亡事件,而是關于他生前做的那些事。
為了保護清水涼的隐私同時照顧她的心情,做筆錄的警察只有伊達航一個——雖然在伊達航看來,這種事明明找個女警察來更合适。
對這種漂亮柔弱的小女孩,伊達航真的不太知道該怎麽相處。要不是不合适,他都想讓萩原研二代替他坐在這裏。
但是該做的筆錄還是得硬着頭皮做。
清水涼完全不知道伊達航在想什麽。她可是守法——按需性的那種——公民,當然是警察哥哥問什麽答什麽,絕對不會有所隐瞞,也絕對不會添油加醋的。
真的不會哦。
總之,清水涼已經迫不及待要把三岸健吾捶死了——哦,他已經死了啊。那就反複鞭屍。
“死者三岸健吾是你的風紀老師,對嗎?”
“嗯。”
“你之前說,死者最後和你見面的那天下午你身體不舒服所以拜托他送你回家。為什麽會選擇拜托他?”
清水涼故意沉默了會兒,才慢慢小聲說:“……不是我想拜托他,是他一定要跟我回家,當時看到我朋友在等我,他才離開的……”
伊達航:“……”
“他……有對你做什麽事嗎?”
清水涼搖頭:“那天沒有。”
“……那之前?”
那之前也沒有,要不是坂本同學攔着,他早就去滋養學校的櫻花樹了。但是說實話多沒——多不利于警方發現他的罪惡啊。清水涼板起一張嚴肅的面孔,開始三分真七分假地胡編亂造。
“他經常把我叫去辦公室,因為我不肯聽話就打我罵我,說要把我的腦殼敲開看看裏面是不是都是水,強迫我吸了一整包煙,還把我從車上踹下去,自己從郊外走回家。”
清水涼越說越真情實感,委委屈屈地撩開衣擺,指着白白嫩嫩的小細腰上特別明顯的青紫印記聲淚俱下地控訴:“你看這裏!當時打得我可疼了,這麽久都沒好!”
伊達航又心疼又尴尬:“……你先把衣服放下去。”
這個人渣到底還有多少面孔是警察沒有發現的。
“你放心,這些情況我們都了解了。雖然死者是殺人案裏的受害者,但并不代表他以前犯的罪惡就過去了,作為警察,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清水同學,請你一定要堅強。”
伊達前輩,原來你這麽多年哄人的技術就沒進步過。
當初她和伊達航一起破案的時候,伊達航就經常對受害者家屬說“請你堅強”,清水涼怕他被人套麻袋揍一頓,只能跟在他身邊将“請你堅強”擴充成不重樣的八百字小作文,深入且共情地體恤受害者家屬心中的苦楚。
每每結束時,她都會看到高木涉崇敬欽佩的目光。她的前輩伊達航就一拍她的肩膀笑着說:“你可真能幹。”
真是一段讓人懷念的美好時光。
清水涼做完筆錄就從警視廳另一扇門悄悄溜走了。她不知道那天伊達航到底跟萩原研二說了些什麽——清水涼也是剛知道這兩人居然認識,看樣子關系還不錯,總而言之,從那天起,萩原研二就變得更難纏了。
偏偏清水涼明白萩原研二是真的在關心她,她就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很難說清水涼每天一放學就飛回家有沒有躲着他的成分。
萩原研二作為警察工作繁忙,當然沒有時間每天到學校門口堵清水涼。
他也能感覺到清水涼躲避的意思,這種躲避顯然沒有起到清水涼想讓它發揮的作用——你看我都不想見你了你就別來找我了——反而讓萩原研二愈發擔心她的狀态。
山不來就我,我自去就山。萩原研二挑了個合适的下午,打包了各種清水涼愛吃的甜點蛋糕薯片餅幹可樂橙汁,敲響了她家的門。
……
波本最近在忙着搬家。
組織裏的搭檔沒有一定要住到一起的要求,但是為了方便行動,長期固定搭檔都會選擇比較近的住處。
波本為了配合新搭檔的行動,退掉了之前租的公寓,在清水涼家附近另外租了一間。
最開始清水涼選妃——不是,選搭檔挑了波本時,波本是想拒絕的,他那會兒正覺得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太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但是想到她和琴酒做了兩年搭檔,又這麽得組織信任器重,肯定掌握着組織不少情報,為了公安的偉大事業,波本還是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情點頭同意了。
為了方便和搭檔交流,他在清水涼公寓的對面租了間房。
搬家說起來還挺麻煩的,波本的東西不多,但是要把舊公寓裏的家具物件全都挪到新公寓來也不是個小工程。雖然請了搬家公司,蘇格蘭和清水涼也還是來幫忙了。
蘇格蘭想來的時侯,波本本想拒絕他——他不希望被清水涼這個組織成員發現他們之間關系親近。但是他接到蘇格蘭的電話時,清水涼就像個幽靈似的從他旁邊長出顆腦袋。
波本瞬間渾身緊繃——他完全沒察覺到清水涼靠近的氣息。
清水涼聽到那頭蘇格蘭的聲音,雀躍地舉起小拳頭:“好耶!蘇格蘭哥也要來幫忙嗎!!快來快來,再不來就沒得玩——沒得可搬啦!快點啊!這麽久沒見我都想你了——”
波本把清水涼的腦袋從他肩膀上按下去:“你和蘇格蘭很熟?”
波本擔心清水涼有什麽針對蘇格蘭的陰謀,語氣不自主地沉下。
清水涼頓了頓,眨巴了下眼睛,恍然大悟:“波本哥你吃醋了嗎?你放心,我雖然很喜歡蘇格蘭哥,但你才是我唯一的搭檔。我很忠誠,不會始亂終棄的。”
波本:“……”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還有——
“你為什麽要叫我波本……哥?”那個後綴波本加的格外艱難。
清水涼大驚:“難、難道要叫姐嗎!”
可不興這啊兄弟!
等等,她仔細看了看波本的長相。
倒、倒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