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酒廠長大的日子裏26

清水涼和波本這對情深意重情比金堅情有獨鐘,三分鐘前才成為摯愛的情侶最終還是被無情地拆散了。波本将清水涼的手指一根根從他手臂上掰下來,他掰一根清水涼就貼另一根,來回了幾次後,波本都氣笑了。

他望着清水涼溫柔地說:“這是鬼屋的規則我也沒辦法,小涼你不是說你不怕嗎?”

“我……我當然不怕,我不是擔心波本哥你會害怕嘛。”清水涼壓低了聲音,“波本哥你畢竟是情報人員,鬼屋裏這麽黑,萬一有人扮成鬼埋伏我們呢,我得保護好你才成。”

波本推開她,聲氣依然很溫柔,“謝謝,不過我不需要保護。”

波本先一步邁入了左邊的入口,清水涼咬着嘴唇在原地站了會兒,也頂着工作人員略帶揶揄的職業微笑紅着臉鑽進了右邊的入口。

波本進去後沿着漆黑的通道走了一截,暗處迎上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兩人擦肩而過時,男人将一部手機悄悄塞到波本手中,同時輕輕說了聲“一切正常”。

波本戴上耳機,一邊給手下進行最後的部署,一邊打開男人剛剛遞來的手機。手機屏幕亮起來,暗淡的光映亮了波本的面容。他臉上慣常挂着的溫柔笑容消失不見,沉沉的黑暗侵蝕着發絲邊角,在輕微混沌的呼吸聲裏凝成了某種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目光注視的手機屏幕上,清水涼正跌跌撞撞地摸上邊框。

她的害怕不似作假,雖然聽不到聲音,但短短一會兒波本就看着她沒頭沒腦地踩中了好幾個機關——換了平日裏敏銳的黑櫻桃絕不會發現不了——吓到極點時她還失手打了扮成鬼的工作人員幾下,跑出老遠後又折回來彎腰鞠躬,像是在給人道歉。

看了幾眼波本就不再關注黑櫻桃,專心聽耳機裏傳來的現場情況彙報。

耳機裏最後傳出蘇格蘭柔和的嗓音:“這邊一切順利,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交易時間了,零不用擔心,既然要陪黑櫻桃玩,就好好陪陪她,她肯定會很開心的。”

波本習慣了好友這脾氣,無奈地笑了下,“你一切小心。”

已經做了如此萬全的準備,應該是不會有什麽意外了。

切斷通訊,波本發現清水涼已經快走到兩條路交彙處了。他收起手機趕到那裏,結果反而比她先到。

鬼屋為了烘托氛圍,大部分地方都黑着,然後隔一段弄些紅的綠的慘兮兮的燈光幽幽地亮在暗處。波本站在道路交彙處等了一會兒,清水涼才推開一道嘎吱作響的門蔫搭搭地走出來。

波本審視了下她慘白的臉色——很好,看來黑櫻桃怕鬼果然不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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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給人吓傻了,清水涼盯着昏暗紅綠光下的波本看了半晌,喃喃道:“這鬼屋真厲害,這只鬼和波本好像啊。”

波本:“……”

“就是我。”

波本走到清水涼面前,鬼屋的光線太暗了,他必須靠得很近才能看清清水涼的神色,同時也讓她看清。重新暴露在人前的波本又變得溫柔親和,體貼入微了。“你還好嗎?我沒想到你會怕成這樣,我很抱歉。”

“怕?我才沒有怕哦!呵,不過區區鬼怪——”

“……”你有本事把手從我手臂上挪開再說一遍?

對清水涼明顯的外強中幹,波本沒有拆穿,他也看出清水涼這回真的是被吓到了,鬓角的黑色碎發都被冷汗浸濕了。他放任清水涼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将她慢慢帶出鬼屋。

剛一出鬼屋清水涼就神氣活現地松開了波本的手臂,“我就說嘛,什麽鬼怪都是假的。”

波本笑着問她:“小涼這麽有精神,不如我們再去一次——這裏除了剛才的雙人鬼屋,還有沉浸式劇情體驗鬼屋,哦對了,聽說還可以自選場景,非常有趣。”

清水涼:“……不……不用了吧?”

波本也只是故意逗逗她。兩人走出鬼屋的時候天邊已經開始浸上一層暗橘色的光,夕陽像顆蛋似的墜向地平線,傍晚的微風吹開絲絲涼意,啪地将路燈拍醒了。

清水涼掩着嘴巴打了個哈欠。

如果是往常,這時候波本一定會體貼地帶她回去睡覺,但是這會兒他只是假裝沒看見,問道:“要去坐摩天輪歇一會兒嗎?”

清水涼這回沒再拒絕,點點腦袋,迷迷糊糊地跟着波本走。她昨晚沒休息好,今天又在游樂場差不多玩了一整天,在鬼屋的那股緊張勁兒一松,疲憊就像櫃子似的把她關了起來。

波本看清水涼實在很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去給她買了個冰激淩,但絕口不提讓她回家睡覺的事。

多羅碧加公園的摩天輪是這裏的特色之一,不少情侶都會選擇這裏作為約會聖地。不過波本和清水涼兩人大大方方的,似乎都沒覺得兩個單身男女來這裏有什麽問題。

摩天輪的纜車慢慢朝着上空升起,隔着玻璃,遠處的萬頃霞光像是蒙了煙雨般的輕紗。園內的燈光漸次亮了,天邊雲霞氤氲,近處燈火璀璨。

“偶爾這麽看看也不錯。”波本說完,沒有得到回聲,他扭過頭,清水涼已經倚靠着玻璃睡着了,拿着冰激淩的手垂着,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波本将冰激淩從她手裏拿開,把她歪得難受的腦袋輕輕放正。睡着了的清水涼安靜得不可思議,像一條總是奔湧不息的河水結了冰,于是萬籁俱寂,一整條河只剩下呼出口的冷氣。

波本将視線重新投向窗外。

摩天輪越升越高,多羅碧加公園的景貌一寸寸陷入眼中。波本找到交易地點的方向,從背包裏掏出一個便攜式的小望遠鏡。

離交易時間還有五分鐘,波本在望遠鏡裏發現了琴酒和伏特加的身影。

這還要歸功于琴酒的自傲,哪怕是在出任務,這個男人也從不做僞裝,一身漆黑,凜冽氣勢,無論在哪裏都是鶴立雞群。波本想到清水涼那套出任務前換衣服的理論,覺得很可能是跟琴酒學的。

波本立刻撥通了蘇格蘭的電話,他沒有說話,看了眼還在睡着的清水涼後在聽筒上敲了幾個音節——撤退!任務取消!

那邊迅速傳來蘇格蘭的回複:“我知道了。”

不管琴酒到底是不是接到了什麽消息,是不是為了這場交易而來,最理智的做法都是立刻抽身而退。雖然到了最後關頭放棄跟了這麽久的線叫人很不甘心,但是面對黑衣組織就是如此。無論多麽小心都不為過。

波本在望遠鏡裏繼續觀察着琴酒的方向,此時摩天輪轉過了最高點,正在緩緩向下移動。

随着望遠鏡裏琴酒的腳步慢慢靠近交易地點,冷意也逐漸蔓延過波本的心髒。

他果然是為了這場交易而來——是得到了什麽情報嗎?

波本還要再看,望遠鏡裏的琴酒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猛地朝這個方向看來。波本反應及時,迅速蹲下身,将身子藏在了窗玻璃下的鐵板後。

不愧是琴酒,隔了這麽遠的視線也能被他察覺。

“大哥,怎麽了?”伏特加朝突然扭頭的琴酒問道。

琴酒朝那個方向掃視了一圈,扭回頭冷冷地笑了下,像一條毒蛇支起頭顱,又輕又緩地吐出蛇信子。

“沒什麽,我只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是哪只無聊的老鼠鑽進了我們的糧倉。”

清水涼睡得香甜,在波本的視線下還将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小臉上滿是恬然而滿足的睡意。

波本簡直都有些羨慕她了。

不能再觀察現場的情況讓波本變得有些焦躁不安,他無法确認蘇格蘭和其他公安能否在步步緊逼的琴酒視線下順利逃脫,時間每過去一秒,他額頭的冷汗就多沁出一分。

他不斷将拳頭握緊又松開,強忍着想再往外看一眼的沖動。

摩天輪的纜車最終落回到地面上,清水涼被艙室的晃動弄醒了,她揉揉眼睛,軟軟地叫了聲:“波本哥,我們到了嗎?”

波本驚訝于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微笑出來——盡管他無法判斷這個微笑到底有多僵硬,“嗯,我們該下去了。”

兩人下了摩天輪走了一段距離,清水涼忽然叫住她前方的波本。“冰激淩都化了,要不然就扔掉吧?”

冰激淩其實早就化了,波本在摩天輪上就拿出垃圾袋将它裝了起來,沒想到下了摩天輪不知不覺提了這麽久。

波本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可能是破綻百出,可他有一半的靈魂都飛去了景光那裏,剩下的一半也在為此不斷焦灼,實在顧不上這種小事。

他機械般地将垃圾扔掉——當然,他還記得垃圾分類——又聽清水涼說:“波本哥,你沒事吧?這都11月份了你怎麽還出了這麽多汗?”

波本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深吸了口氣。

“沒事,可能是摩天輪裏有點悶。”

清水涼點了點頭,也沒在意,她伸手掩住嘴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波本哥,你還有想玩的地方嗎?沒有的話我們回去吧,我有點困了。”

“現在就困了嗎?”波本按捺着焦急,盡量溫和地問。

還沒有确定景光的安危,他不能離開,雖然他及時提醒了景光撤離,但是那麽多公安撤離至少要花三四分鐘的時間,當時琴酒已經到了那個區域,萬一恰好碰到景光,等等——

波本看着清水涼忽然來了個主意。

琴酒會特意來到這個他本不該出現的交易現場,說明他很可能是得到了某種情報,覺得來這裏能抓到叛徒。

假如一定要被他發現什麽人的話,那個人為什麽不能是黑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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