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街88號 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要煮……
“喲，這不是小小年紀就想着賣掉祖産的淩渡少爺嗎？找到買家了？”
“你之前跑出去的時候不是挺有骨氣的？”
“真的有骨氣的話，這會兒就不應該回來。”
從淩渡舅舅到淩渡的舅媽，再到淩渡的小表妹，三個人一人一句說着，淩渡卻只是面無表情地将這些冷嘲熱諷甩去腦後。
“你還沒吃飯吧？我們以為你今後不會回來了，所以點外賣的時候沒算上你。”之前還偶爾虛僞一下的淩渡舅媽，這會兒也已經撕破臉，“對了，也沒算上你媽媽的份。”
“畢竟我以為你這個做兒子的都已經抛下親媽一走了之，我們就更沒有責任管她的吃喝拉撒。”淩渡的舅舅剔着牙縫說，“而且她今天躺着就醒過，估計也差不多了。”
淩渡一邊走向樓梯，一邊攥緊了白青弦讓他帶回來的保溫盒。
他應該生氣，他也确實很生氣，但生氣也改變不了什麽，淩渡更希望能夠省下時間好好陪在媽媽身邊。他早上一頭腦熱從家裏跑出去的時候，真的應該多考慮一下被他留在家裏的媽媽。
“這個家有一半是我和媽媽的，所以沒有不讓進出的道理。”淩渡甩下這麽一句話，也不理會身後舅舅一家怎麽碎碎念，直接就去了三樓媽媽的房間。
“是誰啊？”
淩渡推門進去的時候，淩渡的媽媽淩好是醒着的。雖然淩好的失魂症在變得越來越嚴重，但還沒有到一睡不醒的最終階段，每天都會醒來好幾次，吃點東西然後服藥。
“是我，小渡。”淩渡走過去幫媽媽調整靠枕。
就算淩好現在醒着，也因為失魂症的關系記不得人了，無論淩渡自我介紹多少次，她過一會兒就會忘得一幹二淨。但淩渡已經不會因此而感到傷心了，他只希望媽媽每天都能醒來陪他說說話，這就夠了。
“我兒子呢？我要見我兒子。”
看着淩好茫然的眼神，淩好也不知道該哭還是笑，畢竟媽媽還能記得有一個兒子。
“媽媽，餓了嗎？”淩渡早就已經習慣不與媽媽争辯，而是打開了白老板給的保溫盒，裏面的“雞肉”粥還是熱的。
因為不樂意去一樓拿碗筷，淩渡就直接拿了保溫盒自帶的勺子，一點點喂給媽媽吃。
也許是因為白老板煮的粥實在太好吃，淩渡也很久沒有看見媽媽吃得那麽津津有味了。也許是因為生病的關系，之前淩渡媽媽總是只吃一點點就放下，這次吃得卻比淩渡還急。
“媽媽，我去給你打水洗臉。”淩渡暫時将保溫盒收拾到一邊，準備等舅舅一家睡了再去清洗。
“嗯，你作業做完了嗎？”
“我……”淩渡剛想回答，整個人卻愣住了，震驚地回頭看向媽媽，“媽媽，你在跟我說話？”
“怎麽了？光顧着照顧我，連作業都不做了嗎？是誰說将來一定要考湖岸大學的？”淩渡媽媽雖然虛弱，但出聲教育淩渡的時候倒是比之前精神了很多。
“媽媽，你認得我了？”淩渡只想過媽媽的病情變得更嚴重怎麽辦，從來沒有想到會有轉好的一刻。
淩渡的媽媽無奈地笑了：“說什麽瞎話呢？我就是覺得有點累了，怎麽會不認識自己兒子？等洗完臉你就快點去做作業，別耽誤了學習。”
“嗯……哦，好！”淩渡怎麽也不敢說自己已經休學的事情，趕緊幫媽媽洗了臉，又按摩了四肢之後才借口說要去寫作業，離開了媽媽的房間。
走的時候，淩渡的媽媽甚至讓他幫忙打開了電視，說想看看電視。
簡直像是個奇跡。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淩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堆在書桌上的一堆課本和試卷。淩渡在學校裏的成績很好，但為了成績他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就算預習的時候看不懂知識點，只要在課上和課後付出別人幾倍的努力，他還是可以保持優良的成績。
但也只是優良而已。
「明天肯定會有閑下來的時間，到時候你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白青弦說過的話浮現在淩渡的腦海裏。
自己想做的事？
淩渡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帶些書去清閑驿站看，但想了想他連三年級的書都沒有，不知道三年級的數理會變難多少，也不知道三年級新增的考試學科到底學些什麽。
還是算了吧。
淩渡把書往旁邊一推，然後直接躺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發呆。難得不用打掃衛生和洗衣服，淩渡什麽都不想做，只想早早休息。
沒一會兒，經歷了一天疲憊的淩渡就控制不住地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淩渡好像聽到一個聲音在對自己說話，或者說更像是在催促他，催促他快點到天街88號去，快點去，快點去，一定要去。
但陷入夢境的淩渡卻皺着眉宇，他沒忘記天街88號是“欲望的魔窟”，他絕對不會進去的！
絕對不會進去的！
×
淩渡醒過來的時候，鬧鐘上顯示的時間是早上五點多，這個時候淩渡舅舅一家還沒有起床，所以淩渡立刻起來把白老板的保鮮盒清洗幹淨，又走進廚房為自己和媽媽煮了幾根玉米。
準備離開家的時候，淩渡的媽媽淩好沒有醒來，而且是怎麽都叫不醒的那種情況，他只能把玉米放在床邊順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又留了張紙條後就拎着保溫盒離開了淩家。
雖然時間很早，雖然清閑驿站可能還沒有開門，但淩渡總覺得等舅舅他們起床之後，自己可能沒有那麽容易離開，這家人雖然惡劣，卻僅限于欺負小孩子，還不會對躺在病床上的淩渡媽媽做些什麽。
去往清閑驿站的路上，淩渡走得很慢很慢，他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這樣一天天的不會那麽難過。但他又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一點，這樣媽媽還能繼續陪在他的身邊。
“失魂症，到底是什麽鬼東西。”淩渡不知道用了多久走到天街，路上的人從少到多，再到被上班上學的行人擠滿，一直往天街深處走的淩渡像是在人群中逆行。
“淩渡？這不是淩渡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淩渡的正前方。
正糾結着的淩渡擡頭看去，發現站在那裏的是他之前的班主任陳老師和兩個班上的同學。注意到他們打量的眼神後，淩渡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陳老師。”淩渡輕聲打了招呼，就準備繞路走開。
“淩渡。”其中一個同學卻拽住了淩渡，“你幹嘛突然不來上學？”
“我家裏有事。”淩渡含糊地回了一句。
“那你忙完了快點回來吧，三年級的數學突然變得好難，還有剛開始學的化學，缺一天的課就有點跟不上了。”同學的語氣聽着是真的很擔心。
但這種擔心對淩渡并沒有任何益處。
“淩渡。”教數學的陳老師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套試卷，“在你回來上學之前一定不能把功課落下，這套題你拿着，盡可能做一做，遇到不會的題目可以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嗯。”淩渡雖然接過了試卷，卻只是變得更加無奈罷了，“謝謝老師。”
如果他真的賺到了錢，第一件事情做的肯定是幫媽媽買藥，而不是去交學費。
匆匆告別認識的人之後，淩渡終于擺脫人群趕到了清閑驿站門口，看到店門開着後就直接推門而入。
“叮——”
門口的風鈴輕響，淩渡踏入店門之後就聞到了熟悉的雞肉粥的香味，樓梯轉角處的發財樹發出沙沙的聲音，整個世界都似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來的這麽早？”櫃臺後面的白青弦已經在盛粥，“喝粥嗎？”
淩渡來之前啃了兩根玉米，不過在聞到粥的香味之後好像又餓了，所以馬上就點了頭。既然試用期沒有薪水，那淩渡當然不能錯過任何工作福利。
“喝完就準備開始工作吧。”白青弦打量了一下今天的小試用工，發現少年比昨天精神了很多，果然他煮的粥是非常養人的。他還注意到了淩渡手裏拿着的那套試卷，心裏有了些想法。
白青弦其實壓根就沒有什麽廚藝，他煮粥的時候也只是把一堆好東西全部倒進鍋裏去。雖然白青弦總是對外說自己擅長煮粥，但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要煮飯，不小心水放多了而已。
“還是昨天那些工作嗎？”
“差不多，不過今天你還得負責去後院照顧蔬果。”白青弦說着，指了指淩渡放在旁邊的那套試卷，“等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後，就可以做你自己的事情。”
“這東西和我沒關系，等會兒我會找地方扔掉。”淩渡在白青弦的注視下将視線撇開，“誰閑着的時候會沒事找事把做試卷當消遣？”
白青弦正想要再說些什麽，清閑驿站外面的街上卻傳來喧嘩的聲音。
那聲音吸引了白青弦和淩渡的視線，兩個人透過玻璃店門向外望去，就看見有一個人正用力敲着對面天街88號的大門。
“開門！你們快開門！求求你們了，我現在就要做交易，求求你們快開門啊！”敲門的人喊得歇斯底裏，請求無果後又對着店門踹了幾腳，“你們不能這樣啊！我是客人，你們不能拒絕客人啊！ ”
那個人雖然穿着一身西裝，但衣服皺巴巴的，還沾着不明的穢物，看身形和态度分明就是白青弦昨天見過兩次的那個賭鬼。
明明昨天還特別精神，今天又變回了狼狽的樣子。
